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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总统大选将于明年3月举行,根据宪法规定,韩国总统一届5年,不得连任。这就意味着文在寅将在明年正式告别青瓦台。敢说敢干,素有“韩国特朗普”之称的李在明被推选为执政党共同民主党的候选人,而最大的反对党国民力量则将原检察长尹锡悦推选为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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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锡悦曾为文在寅心腹,但他背叛了文在寅,投入反对党阵营,处处掣肘文在寅。对于文在寅集团推举的李在明,尹锡悦指责他论文造假、破坏日韩关系的言论不断。李在明在韩国政坛素有“大嘴”之称,对于尹锡悦的言论给予了毫不客气的回击。

▲韩国政治架构

尹锡悦曾将两位前总统送进监狱,被支持者看作是“社会公平的维护者”。李在明主政地方时也是勤于政事,赢得一众铁杆支持者。两人对外交重点、国内政治的看法大相径庭,进一步造成韩国选民的割裂。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尹锡悦从文在寅的心腹变成了死敌?他与李在明又分别手握几张“制胜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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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总统府——青瓦台

一、目标:朴槿惠

时针指向了21点,首尔世宗路的东亚日报办公楼内依然灯火通明。李在焕认真在电脑上检索着新闻材料,2012年的总统大选选战正酣,朴槿惠和文在寅势均力敌。为了及时跟进选情,这位35岁的编辑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

文在寅此前并不想参选,但当他的挚友、前任总统卢武铉不堪贪腐调查而自杀后,文在寅决定对主导调查的保守派政府展开反击。这让他和保守派人物朴槿惠的选战异常激烈。

▲《东亚日报》办公楼

社交媒体上的一些内容吸引了李在焕的目光。随着鼠标的敲击声,一页又一页关于文在寅的“丑闻”呈现在李在焕眼前。包括文在寅在卢武铉政府任职时以权谋私、家人行为不端等。职业的敏锐感让李在焕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果然,各大新闻媒体都对文在寅的丑闻进行了报道,文在寅的支持率严重受挫。这些言辞凿凿的“证据”让李在焕很难相信文在寅是个品行端正的人,他把票投给了朴槿惠,朴槿惠以51.5%的得票率险胜文在寅,于2013年就任韩国第18任总统。

▲朴槿惠最终获胜

朴槿惠就任1个月后,一群检察官突然冲进了韩国国家情报院,带队的是53岁的首尔中央检察厅特别搜查一部部长尹锡悦。

由于怀疑国家情报院在选举中暗中向朴槿惠透露不利于文在寅的信息,检方以干预选举为由成立了调查组。尹锡悦可不是朴槿惠的支持者,他只希望揭开选举黑幕。朴槿惠虽多次劝阻,尹锡悦依然带队搜查了情报院并逮捕了数名涉案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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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情报院

韩国检察官拥有独立办案的权力,即便是警察也要听从检察官的调遣。取证、立案、起诉的过程都由检察官说了算。检察官一旦接手某项案件,即便是上司也无权干涉。正因有着如此大的权力,尹锡悦作为首尔地方检察厅的一名部长,就敢不听总统的号令。

国情院事件让朴槿惠的形象受损,但公开跟总统对着干肯定没有好下场。调查结束后,尹锡悦被一纸调令踢出首都,“流放”到外地。

▲不畏强权的尹锡悦

尹锡悦遭到打压,但在民众心中他却成为正义的化身。李在焕就同情地说,“尹锡悦遭到政治报复,但他也成为平民百姓心目中,敢于对抗权贵的英雄”。

尹锡悦离开了,京畿道城南市市长李在明又成为下一个让朴槿惠头疼的人。由于经济运转不良该市负债近七千亿韩元,李在明上任后整顿了市政,同时宣布“暂缓归还从中央政府借来的五千亿韩元”。

▲李在明

朴槿惠知道李在明有自己的苦衷,但李在明是反对党的代表人物,她决定扩大事态,拿李在明开刀。

朴槿惠成立了一个调查李在明的小组,同时要求市议会罢免李在明。在巨大压力下,李在明只得抽调有限的财政于2013年底还清了欠款。

经此一事,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还清欠款后,李在明决心在城南市推行覆盖面更广的福利制度。朴槿惠明确地告诉李在明“全国的福利制度必须统一”。李在明也毫不客气地回应称“朴槿惠的福利政策就是一句谎话,对于城南市切实可行的福利政策,总统女士应该给予赞美而不是非难”。

▲城南市街景

朴槿惠当然不会去赞美李在明,见警告不起作用,她直接在国会推动法律修正案,准备向城南市额外征收一千亿韩元税收,这恰好是该市一年的福利预算。七窍生烟的李在明带着支持者到首尔绝食抗议,李在明也成为韩国历史上首位上街示威的民选市长。但奈何胳膊卷不过大腿,修正案最终被通过。

两次较量都以朴槿惠胜利而告终,但她没有高兴太久,一场巨大的风波正在向她靠近。而这将是尹锡悦、李在明、文在寅的反击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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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我们了

“福利之争”结束两个月后,李在焕所在的《东亚日报》刊登出了一则爆炸性消息——朴槿惠的闺蜜崔顺实在不担任任何政府职务的情况下,竟然在“幕后干政”。

最早爆出这则消息的是小崔顺实20岁的男友,崔顺实另觅新欢的行为让他恼羞成怒。他向媒体爆料“崔顺实最大的爱好就是审阅总统的发言稿”。结合此前崔顺实女儿骑国宝级赛马、不遵守校规却顺利毕业的事情。人们开始相信,为崔顺实撑起保护伞的就是朴槿惠。民众愤怒了,李在明更是第一时间喊出了“彻查朴槿惠”的口号。

▲崔顺实

朴槿惠开始四处灭火,但大量证据表明崔顺实非法进入总统的私人空间和办公场所,韩国民众不敢想象自己的总统竟将政治当作玩物,朴槿惠的支持率一路狂跌到4%。国际社会也大跌眼镜,没想到这位韩国历史上的首位女总统竟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远在大田检察厅任职的尹锡悦接到了新的任命,“负责调查朴槿惠亲信干政事件”。尹锡悦的脸上露出难以自制的笑意,被朴槿惠“屠戮”多年后,刀柄终于又握回到自己的手上。

同样的笑容也浮现在文在寅和李在明的脸上,他们将对朴槿惠代表的保守派势力展开决定性反击!

▲我回来了

二、断臂

尹锡悦是以大田检察厅检察官的身份展开调查的,但他相信只要扳倒朴槿惠,自己就可以回到首尔“加官进爵”。

朴槿惠不甘引颈受戮,她拒绝法院传唤,以“可能泄露国家机密”为由,不允许尹锡悦率队进入总统府取证。

可尹锡悦也绝非善类,朴槿惠势头正盛的时候,他都敢公开唱反调;如今的朴槿惠已经是一只死老虎了,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尹锡悦展开对朴槿惠及其亲信的全方位搜查,势要把朴槿惠拉下马。

▲崔顺实女儿被捕

在尹锡悦奔波取证的同时,首尔的清溪川广场上,超过一百万民众高举蜡烛,呼喊着“朴槿惠下台”的口号。这是韩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示威活动,在烛光的映衬下,文在寅、李在明的面庞格外清新。已经是2016年年末了,彻骨的寒风没有击退他们,反倒让二人更加地坚毅与笃定。

内外交困之下,韩国国会以80%的赞成票通过了对朴槿惠的弹劾案,朴槿惠成为韩国历史上首位被弹劾下台的总统。

▲文在寅参加烛光集会

在接下来的总统大选中,文在寅成功当选。这一次李在焕将票投给了文在寅,以弥补“几年前自己错误的决定”。

文在寅入主青瓦台后,立即任命尹锡悦担任首尔检察厅厅长。虽说此前两人的交往并不密切,但尹锡悦对保守派的雷霆打击赢得了文在寅的青睐。从地方检察官到首都检察厅厅长,尹锡悦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尹锡悦再接再厉,将朴槿惠送进监狱后,又成功扳倒了任内发起对卢武铉调查的前总统李明博。保守派势力大受打击,文在寅对此很满意,于2019年将尹锡悦升任为检察总长。

▲李明博入狱

就在尹锡悦被任命为检察总长前的几个月,李在明赢得京畿道知事大选,从“市级领导”升级为“省部级”官员。

彼时的韩国总统、国会、诸多地方负责人都由文在寅所在的共同民主党控制。他决定利用有利局势,发起司法改革。

在文在寅看来,司法体系的权力过大且失去了有效监管。检察官队伍更是爆出强行索贿等一系列丑闻。文在寅相信,作为心腹的尹锡悦一定会支持自己。

▲我们是一路人吧

为了保证改革顺利进行,文在寅任命曹国为法务部部长。该部是检察系统的最高管理部门,曹国也成为了尹锡悦的上司。

曹国曾担任文在寅政府的首席秘书官。担任该职务的是总统最信任的人,比如文在寅自己就担任过卢武铉的首席秘书官,可曹国上任没几天就出事了,挑起事端的正是尹锡悦。

▲曹国深得文在寅信任

青瓦台中,文在寅拿起手中的报纸,“法务部长曹国以权谋私”的标题显得格外刺眼。他狠狠盯着尹锡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启动对曹国的调查为什么不跟我说”。尹锡悦理直气壮地回应“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是检察官的责任!曹国的女儿挂名发表论文,违规以特招生的名义入读名校。不仅如此,他的女儿留级两次竟然还能连续六个月获得高额奖学金……”

“够了!”文在寅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尹锡悦“立即停止调查,这件事不能再发酵下去了”。尹锡悦没有辩驳,悄悄退出了房间。

▲面上一团和气

曹国倡导公平的形象与女儿的丑闻形成巨大反差,民众要求罢免曹国。文在寅心里清楚,尹锡悦压根就不是要维护什么公平正义。他只是怕司法改革缩减检察官的权力,希望通过打击曹国来挫败改革。

面对汹汹民意,文在寅只得断臂求生。曹国无奈之下辞去了法务部长一职,虽然任期只有35天,可曹国依然在辞职两小时前发布了《司法改革方案》,为文在寅送上最后一记助攻。

▲黯然辞职

尹锡悦撕下了伪装,他找到保守派的大佬黄教安。两人一拍即合,共同反对司法改革。

文在寅没那么容易被打倒,他利用本党占据多数的国会,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通过了一项法案,将对总统的调查权从检察官手中剥离出来。紧接着文在寅又任命秋美爱接任法务部长,秋美爱是共同民主党的党首,如此位置的女人来给文在寅当法务部长,足见文在寅推行司法改革的决心。

▲黄教安曾担任朴槿惠政府的总理

秋美爱上任后,立即取消了检察官对警方办案的指挥权。尹锡悦知道,秋美爱已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三、青瓦台

2020年,两名检察官带着十余名警察,敲开了崔女士的房门。这位73岁的老妇一脸惊讶,检察官向她出具了搜查令和逮捕令,在警察的押解下,崔女士被带离了家中。

尹锡悦没想到秋美爱对自己的岳母下手了,崔氏在几年前卷入一场“骗保案”,涉案金额约合一千三百万人民币。尹锡悦荣升检察总长后,岳母的案件被暂时压了下去,可秋美爱又要拿这事开刀!

▲秋美爱与尹锡悦

尹锡悦仰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怪腔怪调地说着“前不久秋美爱调换32名检察长级别的官员,大部分是我的老部下,现在又要查我岳母”他看向站在一旁的下属命令道“去查查秋美爱”。

在韩国,被检察官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会对你和你的家人展开全面调查。清白的卢武铉因为家人的问题被逼自杀,一直未婚的朴槿惠也栽到了闺蜜手上。

▲文在寅与卢武铉

秋美爱自然也被查出了问题,她在部队服役的儿子违规休假。尹锡悦借此穷追猛打,迫使秋美爱向公众道歉。

秋美爱立刻予以回击,宣布将尹锡悦停职,对其岳母展开不拘留起诉。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尹锡悦将自己打扮成受害者,引来了大量民众的同情。当韩国法院裁决秋美爱的停职决定不合法后,秋美爱又召开法务部高层会议,做出了“尹锡悦停职2个月”的决定。

▲尹锡悦的支持者

支持尹锡悦的保守派控诉秋美爱“乱政”,他们号召民众上街游行,文在寅在批准停职决定的同时,被迫让秋美爱辞职。

秋美爱采取了“同归于尽”的方式,防止尹锡悦干扰司法改革。但经此一战,文在寅的支持率大跌。尹锡悦倒也不在乎,在2021年3月干脆宣布辞去检察总长一职,公开站到反对党一方,准备角逐下届总统。

让文在寅头疼的远不止一个尹锡悦,除了司法改革受挫,文在寅打击财阀的斗争也不顺利,居高不下的房价更是引来了大量民众的不满。

▲反正是买不起

李在焕就后悔支持文在寅了,自己供职的《东亚日报》虽然算是一家大公司,可作为一名在首尔打拼的外地人,他和家人依然买不起房。办公室中总能听到他吐槽文在寅。“说要抑制房价,可实际上呢,首尔的平均房价几乎翻番了!”李在焕所说不假,文在寅执政的四年半内,首尔房价平均涨幅达到93%,个别地区甚至达到200%。

难以平抑的房价动摇了文在寅的执政基础,为了不让文在寅失败的房价调控影响自己,李在明多次表示“如果当选,将制定房屋供应政策,打击房地产商不劳而获的行为”。

▲首尔房价直线飙升

李在明行事风格硬朗,在韩国政坛素有“汽水市长”的称号(意为直爽)的称号。2020年韩国爆出教会人员违规聚集,造成新冠肺炎扩散的紧急事件。教会拒绝交出教徒名单,时任京畿道知事的李在明命令将教会总部“抄家”,搜出了完整的人员名单,遏制了疫情的进一步扩散。

在对外表态上,李在明公开反对与美日缔结盟约。他直言不讳地将驻韩美军称为“占领军”,认为部署萨德只会让韩国成为大国角力场。他表示如果当选总统,“将推动收回韩军战时指挥权,取消在韩部署萨德”。

▲韩国不能沦为大国角力场

李在明的表态引来了尹锡悦的炮轰,尹锡悦认为李在明的言论“损害了韩国与美日的友好关系”。他表示“只有美韩关系巩固了,中国等国家才会尊重韩国”。对于萨德尹锡悦则声称“中国应先拆除边境上的远程雷达,韩国才会考虑不部署萨德”。不难看出尹锡悦是典型的亲美派,与李在明的理念大相径庭。

尹锡悦彻底变为保守派利益的代言人,但在民众眼中,他还是那个维护社会公平的“正义使者”。上月的民调显示,近六成民众希望尹锡悦当选。而李在明推行福利政策、硬怼美日的行为也让他的支持率开始攀升,改革派政治家的标签为李在明赢得大量支持者。更为老练的李在明已经在中美等国间奔走,希望得到支持。暂时领先的尹锡悦能否赢得最终胜利,还是一个未知数。

▲胜负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