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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俄罗斯放难民了！”近万名生活在白俄罗斯的中东难民冲击边检机关，企图非法越境。大批波兰军队闻讯开赴与白俄罗斯的边境线。波兰边防军向白俄境内开火。
▲波兰军队和白俄罗斯境内的难民在边界对峙
欧盟批评俄罗斯和白俄罗斯政府在背后鼓动难民越境，意图“恶心”欧盟。但外界也关注到，此次边境冲突恰恰处在一个微妙的时间点。就在几天前，俄罗斯总统普京与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共同签署了《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两国将在28个产业内推动一体化。
一体化条约一经签署，西方媒体纷纷惊呼“普京与卢卡申科要再造苏联”！新版苏联真的会出现在欧洲大陆上吗？
▲简版苏联？
一、秃头的男人
1945年2月，黑海温润的海风轻抚着雅尔塔的海岸线。美英苏等国领导人正在这里召开会议，商讨二战后的世界局势。
苏联领导人斯大林欠了欠身，向对面的美国总统罗斯福提出了一个要求“苏联需要在联合国拥有3个席位，我们需要让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也成为联合国的创始国”。
▲我来提点要求
罗斯福拒绝了斯大林的要求，他认为“一国一票才最公平”。慈父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他不容置疑地回复美国人“苏联由16个国家组成，白俄罗斯和乌克兰是战争中损失最大，也是贡献最大的地区。白俄罗斯的人口为此下降四分之一，完全有资格作为联合国创始国”。
英国为了让印度等殖民地获得创始国地位，也支持苏联的要求。罗斯福只得在“保留美国增加联合国席位权力”的基础上，同意了苏联的要求。
▲苏联的加盟国
二战后，白俄罗斯被苏联打造成重要的工业区和面向欧洲的桥头堡，但是白俄罗斯人的苏联记忆却随着1991年的那个冬季一起离开了。
1991年的寒冬，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舒什克维奇坐在主席台上挥舞着一份文件，他自豪地向台下喊道“这份《别洛韦日协定》是我代表白俄罗斯人和俄罗斯、乌克兰的领导人共同签署的，我们组成的独联体将取代苏联”。
▲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大楼
台下的代表们面色各异，表示接受这份对白俄罗斯命运的最终判决。一个秃顶的37岁代表握紧拳头，他坚决按下了反对票，成为全场唯一投下反对票的人。他把《协定》复印件狠狠地摔到桌子上，大声地喊道“是你们这群人葬送了一个伟大的国家！”这个咆哮的男人叫做卢卡申科。
卢卡申科是乌克兰族，其祖父为求生计从乌克兰搬到了白俄罗斯。由于母亲是未婚生子，卢卡申科小时候饱受同学的嘲笑，但这并没有打倒他。他参军入伍，之后又在苏联的多个国营农庄工作。他逐渐成长为农场负责人，并在1990年当选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代表。可代表的位子还没坐热，苏联就解体了。
▲卢卡申科与儿子
苏联的轰然倒塌一时间让卢卡申科难以适应，在他的心目中，白俄罗斯只有依靠强大的俄罗斯才能够生存下去。要想实现这样的目标，卢卡申科必须掌握白俄罗斯的最高权力！
独立后的白俄罗斯实行议会制，最高苏维埃作为权力机关被保留下来。舒什克维奇依然担任最高苏维埃主席，掌握着国家权力。可他的私有制改革以失败而告终，国内通货膨胀奇高，官员贪腐严重。正担任反贪委员会主席的卢卡申科趁机发起了对舒什克维奇的调查，迫使这位老政治家辞职。
▲舒什克维奇
白俄罗斯随即进行了政治改革，议会制被总统制取代。反贪腐的成功为卢卡申科赢得了超高人气，他在次年的大选中脱颖而出，当选白俄罗斯总统。
在竞选过程中卢卡申科就一再表示“斯拉夫人是能够把前苏联所有民族融合起来的核心”，他向选民保证“与俄罗斯融合是白俄罗斯的外交核心……直至两国完全融合成一个国家”。
▲一大一小
诸如格鲁吉亚、乌克兰等前苏联加盟国早已投入西方怀抱，卢卡申科的亲俄表态就显得有些另类了。美欧开始在政治上围堵白俄罗斯，欧盟甚至断绝了对白俄罗斯的经济援助。这没有让卢卡申科“弃暗投明”，他对属下官员说道“别看西方绞杀俄罗斯，但他们对俄罗斯还是有所求的。欧洲每年使用的大多数天然气都来自俄罗斯，这就卡住了德法等国的命脉，况且天然气管道从白俄过境，我们能以极低的价格购入，有什么理由不加强与俄罗斯的合作呢”。
1996年，克里姆林宫迎来了一位访客。俄罗斯总统的叶利钦大步向前，拥抱来访的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非常欢迎你访问俄罗斯”，卢卡申科开心地回复道“来到贵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卢卡申科访俄
叶利钦没有让卢卡申科失望，在访问结束之际，两国签署了《关于组建俄罗斯和白俄罗斯共同体条约》。根据条约俄白两国将组建一个深度融合的政治、经济共同体。对于自己的决定，卢卡申科这样向白俄民众解释“白俄罗斯76%的煤炭、86%的石油、98%的天然气都来自俄罗斯，我们不可能脱离俄罗斯而独自生存”。
此后的三年间，俄白仿佛一对热恋的政治恋人，坐镇莫斯科与明斯克的两位总统书信不断。1997-1999年的两个条约更将俄白一体化更新到3.0的新版本，两国将实现政府、货币、军队的全面一体化。
▲签订盟约
卢卡申科看着手中的3.0版文件，心中默默祷告“愿上帝保佑我们，8年前，就是8年前的今天，敲定苏联死刑的《别洛韦日协定签署》，今天我签署这份文件后，俄白两国可以用同一个声音在国际舞台上说话”。
苏联解体8年后，两个曾经的加盟国又走到了一起。但俄白联盟的大戏却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兄弟之国
二、白俄罗斯人要自己做主！
2000年，克里姆林宫在新千年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卢卡申科还不知道，这个日后被称为“大帝”的俄罗斯男人将带给俄白联盟怎样的前景。
俄白联盟的一系列条约文本被送到了普京的办公桌案头，普京仔细翻阅，眉头渐渐皱到了一起。外交部门的官员赶忙解释“这都是叶利钦总统亲自审核过的”。普京没有说话，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一个数千万平方公里国土的有核大国与一个小国平等统一？”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普京对俄白联盟条约并不满意。
▲普京的时代到来了
几天后，白俄罗斯接到了俄方的外交信件。普京“建议”卢卡申科“继续推进俄白一体化，但需要是白俄罗斯加入俄罗斯”。除此之外，普京给了卢卡申科第二个选项“我们也可以学习欧盟的经验，建立一个类似的超越国家主权的联盟”。
卢卡申科对此大为光火，他愤怒的咆哮道“让白俄罗斯加入俄罗斯，这是赤裸裸的吞并！白俄罗斯人要自己做主”。
▲我不是普京的小弟
卢卡申科言辞委婉地拒绝了普京的“好意”。普京倒也不在乎，他采纳了哈萨克斯坦总统提出的欧亚经济联盟计划，将更多的前苏联加盟国整合起来，而不仅限于和白俄罗斯的合作。有了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俄白联盟就不香了。
根据条约，俄白联盟设置了包含最高委员会、部长会议、两院制联邦议会在内的一系列运行机构。但在实际运行中。大部分机构不发挥任何作用。俄罗斯卡内基中心副主任特罗宁就讽刺道“俄白可以有联盟条约，也可以有统一的行政委员会。但这只是礼节性的机构，不会有任何权力，俄白联盟只是个政治神话”。
▲前苏联国家间的各种合作组织
虽然俄白一体化进程被按下了暂停键，但俄白两国的外交关系依然热络，两国的经济往来更是紧密无比。
居住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的彼德罗维奇已经五十多岁了，他结束了在牛奶厂的工作，搭乘班车返回家中。
妻子安雅正在准备晚餐，她打开煤气灶，俄罗斯供应的天然气化作一团蓝色火苗，厨房里饭食的香气开始弥漫。彼德罗维奇则像往常一样，打开俄制电视机收看新闻。虽然白俄罗斯超过八成的人口为白俄罗斯族，但电视中却没有白俄罗斯语的声音，播音员用标准的俄语播报新闻。由于苏联推广俄语的缘故，俄语反倒成为白俄社会更为常用的语言。
▲支持俄白合作的民众
这是一个普通的白俄罗斯家庭，也是白俄社会的缩影。由于西方的封锁，白俄经济高度依赖俄罗斯。48%的出口产品输往俄罗斯，而俄制电子产品、食品、纺织品等更是占到白俄进口总额的六成以上。
如此密切的关系却没能够助推俄白一体化走向深水区，对俄白关系的考验却一刻也未停止
▲大型机械车辆是白俄罗斯的招牌产品
2008年8月高加索的群山中传来了密集的交火声，俄军击溃了得到美国军事支持的格鲁吉亚，控制了格鲁吉亚治下的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这两个地区在俄罗斯的支持下宣布独立，但没有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
俄罗斯打起了白俄罗斯的主意。卢卡申科被告知“想获得俄罗斯提供的5亿美元的贷款，需要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卢卡申科拒绝被俄罗斯人要挟，更不想因配合俄罗斯的外交政策而损害自己国家的利益。
他警告俄罗斯“白俄罗斯的地位不能出售！我们的幸福不是俄罗斯人给予的”。他要求白俄罗斯公民要进入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必须从格鲁吉亚的海关入境，也就是说白俄罗斯仍将这两个地区视为格鲁吉亚的领土。
▲俄格战争
卢卡申科的不配合随即招来了俄罗斯的反制。俄罗斯以卫生检疫不合格为借口，宣布禁止进口一切白俄奶制品。彼德罗维奇所在的奶厂也受到了严重影响，该厂40%的产品是销往俄罗斯的。一纸禁令直接掐死了许多奶制品厂商的生路，彼德罗维奇被告知“如果短时间禁令无法解除，工厂只能裁员”。
卢卡申科批评俄罗斯“对兄弟落井下石”，但白俄毕竟是小国，卢卡申科虽然表面嘴硬，私底下只得派出多名部长级官员飞赴莫斯科，希望结束这场“牛奶战争”。
▲彼德罗维奇工作的牛奶厂
在白俄的妥协下，俄罗斯恢复了奶制品的进口，彼德罗维奇逃过了失业的命运。但俄罗斯霸道的行为却让卢卡申科反感不已。他原希望两国坦诚相待，互相支持来对抗西方。可到头来俄罗斯只不过把白俄看作是一枚棋子。卢卡申科明白无误地告诉俄罗斯“你们想让一千万白俄民众充当俄罗斯的挡箭牌，可这种服务不是免费的”。
两国的矛盾致使一体化遭受打击，曾经开放的边界被重新管控起来。原计划的共同货币也没了下文，卢卡申科干脆宣布白俄罗斯卢布与美元挂钩，狠狠地摔了俄罗斯卢布一记耳光。而对于俄白联盟更大的考验即将到来。
▲白俄罗斯卢布
三、分久必合？
2018年的秋季似乎提前到来，彼德罗维奇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卢卡申科正在发表电视讲话。彼德罗维奇呼喊妻子“快来看新闻”。安雅从卧室走出来说道“我对新闻没什么兴趣”。彼德罗维奇打断了妻子的话“不不不，你听，总统正在用白俄罗斯语讲话呢”。
自从卢卡申科首都当选总统后，他就把俄语和白俄语同时列为官方语言。卢卡申科在日常从来都是说俄语的，自从俄罗斯支持乌克兰东部的俄族武装对抗乌克兰政府军之后，俄白矛盾逐渐增多，卢卡申科开始以说白俄罗斯语的方式强调自己国家与俄罗斯不一样。
▲卢卡申科访问乌克兰
普京也立即回应，他提起了令白俄罗斯人敏感不已的天然气问题。“长时间以来，白俄罗斯享受了俄方极为优惠的天然气价格。只相当于其他欧洲用户价格的六分之一甚至是十分之一，这是不公平的”。
普京无疑是想拿天然气来压一压白俄罗斯的气势，一旦俄罗斯提高天然气价格，白俄罗斯国内就会产生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卢卡申科对此表示“我认为俄罗斯正在封锁白俄罗斯”。
▲穿越白俄罗斯的天然气管道
卢卡申科利用自己乌克兰民族和地区国家领导人的身份，在俄乌之间充当调停人。但从卢卡申科的表态来看，白俄罗斯更倾向于维护乌克兰的利益，不认同俄罗斯侵占克里米亚半岛的行为。
独立三十年来，白俄罗斯人也认识到不能把宝都压在俄罗斯身上。虽然西方对自己的批评声不断，卢卡申科也试图向美欧释放自己的善意。但西方却不给卢卡申科机会，他们将连任六届总统的卢卡申科称为“欧洲最后的独裁者”，在政治经济上加紧对白俄罗斯的围堵。在卢卡申科面前，只有俄罗斯的大腿能抱得住。
▲终究是错付了
2020年，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的大街上汇集起数万民众。他们高呼反对卢卡申科的口号，挥舞着欧盟和卢卡申科当政前的旧版国旗，抵制卢卡申科以所谓的85%的得票率连任总统。
在许多白俄罗斯年轻人的脑海中，从他们记事起卢卡申科就是这个国家的总统。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卢卡申科提高了白俄的人均收入，但反对者认为卢卡申科的亲俄行为断绝了白俄罗斯加入欧盟的可能，独断专行的执政方式也让卢卡申科在反对者眼中成为一名十足的独裁者。
▲抗议的民众
西方国家不承认白俄罗斯总统选举结果，要求卢卡申科“顺应民意”下台。俄罗斯及时出手拉了卢卡申科一把，普京承认了白俄的大选结果，有力地支持帮助卢卡申科渡过了难关。
2021年，瑞安航空公司一架飞往立陶宛的客机在飞越白俄罗斯领空的过程中，被白俄罗斯迫降在明斯克机场。西方指责卢卡申科侵犯人权，迫降飞机违法抓捕机上的反对派，白俄罗斯则强调是接到炸弹威胁才迫降飞机的。
▲迫降的客机
在西方的压力下，狼狈不堪的卢卡申科跑到俄罗斯，向普京展示“迫降事件的证据”。俄罗斯近几年也与西方关系不睦，对于白俄罗斯的表态，普京心领神会地表示支持。并宣布将与白俄罗斯组织联合军演“应对西方的压力”。接连多次得到俄罗斯的倾力支持，俄白关系急剧升温，俄白一体化的大门再度开启。
今年11月4日，俄白总统签署法令。两国批准28项联盟计划。卢卡申科向包括克里米亚人在内的所有俄罗斯人都送上了民族统一日的祝贺，他表示“希望我的俄罗斯同僚能邀请我去克里米亚半岛做客”。这与他此前的表态可谓是大相径庭。
▲俄白一家亲
俄白前脚大方“秀恩爱”，后脚就恶心了欧盟一把。大批难民被引导到白波边境，给波兰政府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虽然西方媒体惊呼“苏联回来了”，但实际上俄白一体化是一场政府间发起的国家合作，民众对此的自主推动作用并不大。而且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俄白真正要实现合并，还要排除政治架构、权力分配等众多问题，如果俄白双方不做出巨大让步是难以实现。
▲俄白联盟旗帜，很“苏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