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网文《都市妖艳怪谈》，作者：Jason 等，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各位小仙女看完直播后要认真练习哦！”
我对着上方镜头一边比心，一边说道。
正准备关掉直播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屏幕下方冒出一行字——主播，你的腰又细又美，可以私聊吗？
我暗自在心中“呸”了一声，理都没理，面带微笑关掉直播。
我走到镜子前面，自信地伸展腰肢——白嫩纤细，盈盈一握，一看就十分完美。
这么好看的腰，完全是因为我这些年来一直坚持做瑜伽，平时又极其克制饮食。
别说主食，连肉我都很少吃。
“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先当上榜一大哥再说吧。我可不是那些只敢藏在美颜滤镜后面的主播，我是有真材实料的。”
我叫卢倩倩，是一位兼职的主播，平时不直播的时候就代课做瑜伽老师。今年二十四岁，青春美貌。因为分享健康饮食和瑜伽教学，吸引了不少粉丝。但近期却遇到一个问题——涨粉太慢了。
签约这家直播公司已经有一年了，可如今粉丝量远远不够，直播公司要求我一个月内涨粉到一百万，否则的话就算违约。违约金以我目前的收入，可完全赔不起。
想起今天下播前看到的那行字，我心里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我的腰虽然纤细好看，但却不够妖娆，不够特别。想要吸引一些出手阔绰的富豪，需要有一个记忆点，让他们一看到就会想起我，于是我决定在腰上纹一个纹身。
和纹身师约好来到纹身店，精挑细选后我敲定了一款妖冶的蝴蝶纹身，想着这款纹身在我腰上绽放的惊艳效果，我不由得嘴角泛起了微笑。
纹身小哥手里拿着纹身笔，语气温柔：“女士，可能有些疼，但成品的美丽，一定会让您觉得值得的。”
我轻轻点头，感觉腰上的麻药在起作用，“我知道了。”
纹身很快结束，虽然贴着胶布，还看不清我纤细腰肢上的绚烂蝴蝶，但朦胧的彩色翅膀紧紧将我拥抱，带着美艳和点点的欲……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迫不及待地去商场挑选了一款低腰紧身瑜伽服，将腰上的美完全呈现出来。
回家后拍了一张猫式动作的照片，我发在了个人主页，并写上——周日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我就看到此条点赞破了万，评论也是一条接着一条——
“哇，倩倩纹身了吧，真的好美。”
“这主播的腰简直绝了，纹的是什么啊，好想知道。”
关上手机，我在镜子前摆弄身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等到了周日晚17上，纹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正好也到了直播的时间。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直播，已经有不少人在等我。
虽然因为刚纹完身不久，伤口还有些疼痛，有些动作做得不够标准。当我带着歉意向大家解释，并且给大家指着纹身处的肿胀时，评论里满是“主播好敬业”、“纹身好好看”的好评。
直播结束后，我甚至在热搜上看到了自己的直播画面！一时之间，吸粉无数。
无数人为了看这只在腰上随着我的瑜伽动作而翩翩起舞的蝴蝶，来到我的主页关注我。
短短三天的时间，我的主页粉丝量就达到了期望中的两百万，并且还有继续上涨的势头。
为了维持粉丝的稳定性，公司特意为我定制了一套瑜伽服，在臀部和腰部衔接的位置为透明薄纱，既不那么暴露又能将蝴蝶纹身整个显露出来。
瑜伽过程中，很多动作是需要长时间静止的，腰中间这只艳丽的蝴蝶正好能吸引人的眼球。
为了直播效果，我腰上的蝴蝶特意纹得复杂又艳丽，在不同角度会有不同的美感。
公司对此十分赞赏，并且还要用我腰上的纹身做宣传，为接下来的直播带货做准备。
一时之间，我成为了某音上的小网红，公司也决定和我续签三年合同。
这一切使我春风得意。我甚至辞掉了几个代课机构，开始专心做直播。
唯一让我比较担心的是，纹身消肿并不理想。
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后腰看起来依然有些肿胀，纹身边缘处虽然看不出肿胀，但摸上去却有些凹凸不平。我去纹身店看过，说我可能因为体质原因恢复得慢一些，让我不用担心。
但偶尔某些照镜子的瞬间，我总觉得纹身的位置和样子好像变了。但由于我腰上的这个纹身太过复杂，我也记不住它完整的样子，所以也只安慰自己，可能是记忆出现了错误。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日子我总是睡不好。夜里时常会有些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拱我。
我一次又一次被拱醒，一次又一次伸手向背后摸去，却总是空荡荡的。
我怀疑是纹身发炎引起的神经或者肌肉跳动，还想着哪天有时间就去医院看一下。
结果这一晚，我正睡得香甜，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又来了。
这次我没有动，只是在黑夜中睁着眼睛，感受着身后的触感。
一下，两下，三下……
好像有一个圆柱体，就像是……一只握成拳的小手在轻轻地推我的腰，而且极其有规律。
在下一次触碰又要来临的时候，我下意识伸出手，一把向后抓去。
又抓了个空。
“这绝对不是神经和肌肉跳动！”
心砰砰地跳着，我打开灯坐起来，再也睡不着，心里烦躁得很。
手心有些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几根白色的毛发出现在掌心。我顿觉恶心，把毛扔去了一边。一股邪火从我心中冒出，也终于找到了今晚失眠的发泄口。
我最讨厌这些长毛的东西了，但偏偏男朋友家里养了一只萨摩耶。肯定是他来我家找我的时候，带来一身狗毛，简直恶心到不行。
说不准，我背后的纹身一直恢复不理想，就是因为男朋友留在床上的这些充满细菌的，恶心的狗毛让伤口发炎了！
越想越气，我一把推开在旁边熟睡的男朋友。
“你是不是来我家的时候又没洗澡，身上沾着你家那只死狗的狗毛！”
身边的男人有些懵，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想到自己如今持续上涨的粉丝量还有接下来的大好前程，再想到这个男人干瘪的钱包，软弱的性格，我冷哼一声：“分手分手，以后别来找我！”
我怒气冲冲地将男朋友赶出家门，又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把屋子和床铺用吸尘器仔仔细细，彻彻底底地吸了一通，胸口还因为刚刚的大吵大闹在剧烈地起伏。
“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这么想着，慢慢合上了眼睛，还好接下来一夜好眠。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老板的电话叫醒，让我去公司熟悉产品，准备一下晚上开始直播带货。
听到公司的安排，我既激动又紧张。
晚上第一次直播带货，我特意穿了公司准备的瑜伽服，并且时不时地转过身，露出自己腰上的纹身。
这一晚的战绩不错，由于粉丝都很热情，原本预计十一点就结束的直播迟迟无法下播，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老板十分满意，顺势让我再推几款商品。
正在我强打精神展示着手里的护肤品时，突然听到了一声狗叫。
“汪！”
清脆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汪汪汪！”
又是三声。
我愣了一下，连接下来的词都给忘了。
看了眼刷屏，只见满屏都是“狗叫声哎”，“有狗”，“听到狗叫声了吗”“直播间怎么有狗”……
旁边同我一起直播的主播也有些愣神，眼神往我身后看去。
我一边下意识地说道：“我们直播间不可能有狗啊！”，但心里也在犯嘀咕，难道真的有脏兮兮的流浪狗偷溜进来了？
一时之间，屏幕前的所有人都在找狗，直播难以继续下去。
正在这时，屏幕上开始有人反复刷屏。
“主播的腰上，是纹了一只狗吗？”
“对对，主播腰上纹了一只狗狗。”
“前几天不还是一只蝴蝶吗，怎么变成狗了？是角度问题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向自己的腰。
明明就是一只蝴蝶啊，哪里是狗？
再次看向屏幕，我看到屏幕中的我侧身低头的时候，纹身的花纹纹理交错，真的很像是一只正在仰面看向我的狗。
（二）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火了。
而且是爆火。
那天晚上的直播，被网上传成了“灵异事件”。
公司里的所有人都感觉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有任何人关心昨晚的狗叫声是怎么来的。
仅仅这一晚的时间，我的直播间又涨了一百万粉丝。这原本应该是很开心的事，但一想到昨天在直播屏幕里看到的画面，我就不由得全身寒毛直竖。
晚上，我对着镜子认真研究着腰上的图案，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看。
在我侧腰转身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那天在直播屏幕里看到的画面——
这的确是一张狗脸。
蝴蝶翅膀的纹理缠绕在一起，那么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汪！”
一声狗叫声传来，镜子里的那只狗，也随之张开了嘴，目光凶恶，牙齿森白。
我吓得直起了身子，向后退了两步。
可细看之下，镜中的纹身又变成了舒展翅膀的蝴蝶，艳丽妖娆。
我颤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一定是最近日夜颠倒，没有休息好才这样的……”
一夜难眠，当我第二天早上壮着胆子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时，我发现纹身的图案又变了。
不需要我找角度，从侧腰上看狗头的图案已经十分明显，几乎占据了一整片蝴蝶翅膀。
我害怕极了，一把推翻了镜子，镜片在地上摔落成数片，将我惊慌失措，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映照在其中。
我满身冷汗，思索了半天。这些天来，纹身为何不消肿、为什么我会觉得纹身处时常抽搐疼痛。我坐立难安，决定去纹身店问问。
纹身店十点才开门，我在门口等了许久，期间被一名男粉丝认出，拉着我拍了好几张照片才离开。为了维持网上的好形象我一直憋着火，任由他的脏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还要对着手机屏幕比着愚蠢的 V。
等到纹身店老板开门的时候，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进门一脚踹在店门口的桌子上，将一桌子零散器械踹翻在地。
“你是不是对我的纹身做手脚了？还是你技术太差？现在承认还来得及！”
我咬牙切齿，指着他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一米八的大男人被我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说：“美，美女……有话好好说。是纹身发炎了吗？都是小事情，好处理的。”
当我露出腰身上的纹身，大吼着问他，我明明是让他纹一个蝴蝶，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狗的时候，他都傻眼了。
他拿出手机对比了下纹身刚结束时给我拍的照片，“美女，我这可有照片为证……我纹的确实是一只蝴蝶啊！你看！这手机上有拍照记录的。你，你不是又找其他纹身师改了吧？”
我怒火中烧，一手挥开他的手机，“怎么可能！你别往我身上甩锅，我根本没有找过别的纹身师！分明是你技术不行，纹错了才出的问题！”
老板当然不肯承认，经过一系列分析，他也无法解释我的纹身为什么突然变了，只能建议我去医院美容科看看。
我心中的愤懑无处发泄，只能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又去了医院。
医院医生在对我的纹身进行了一系列的对比与观察后，最终只能摇了摇头：“抱歉，从您所提供的信息来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暂时判定是因为您平时运动比较多，导致脂肪流动，才引发了皮肤的变异。
如果实在担心，可以通过激光去除纹身，现在的技术还是很成熟的。”
听完医生的说辞，我坐在椅子上，突然感觉全身发冷，腰上更是火辣辣的。
无论再害怕，工作还是要继续。每天晚上直播，我都会留出一段时间教粉丝一些瑜伽动作，粉丝也觉得我的纹身很神奇。如今的粉丝量是我梦寐以求的，直播带货的成绩也一直不错。这个月的收入十分可观，眼看着，我便能过上我梦想中的名媛生活。
公司为了配合我近日的热度，专门找来了国内有名的演员与我一同直播。这一晚，直播成绩再创新高，不少围观的路人直接转了粉。
甚至在直播结束后，这位当红演员还专门走到我面前，给了我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你做主播太屈才了，有兴趣往娱乐圈发展吗？”
凌晨两点，疲惫的我躺在床上回忆着那位演员对我的邀请，一边想一边笑，就连对纹身变化的恐惧都少了几分。或许，真的是上天给我的机会？用这种奇异的方式让我能在直播圈占据一席之地。
想想自己最近这么顺风顺水，又涨粉又吸金，恐怕放在其他主播身上早就乐开了花！
至于变成狗的纹身？或许真的像医生所说，是因为脂肪的流动才引起皮肤变异。
毕竟，腰上这只蝴蝶的纹路实在是太复杂了。
这，也许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这么想着，我嘴角带着微笑，慢慢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我突然被一股恶臭味熏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处寻找臭味源头。
木头朽烂的味道、被子上发霉的味道、枕巾上头油的味道……
还有来自于我自己身上的，浓重的汗臭味。
我赶忙跑去洗浴室，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皮肤，沐浴露、润肤乳、香氛轮番上阵，把自己洗了好几遍都还是有味道。
而且，平常感觉暗香袭人、高贵清新的香氛，此刻却刺鼻得让我作呕。
我几乎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卧室，打开了所有的窗户，又把空气净化器的循环开到最大，将自己紧紧裹在被窝中。
马路上的喧嚣、隔壁邻居的吵架声、小区里狗的吠叫声……
无数乱七八糟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此起彼伏，仿佛化为实体，一道道扎进我脑子里。
我用力捂住耳朵，却无法将声音隔离开，吵得我脑袋都要炸了。
我的嗅觉和听觉，都变得敏感了。
正当我头痛欲裂，思考是否要叫救护车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痒。
低下头，我看到自己的手臂内侧，竟然长起了一层白毛！
毛发柔软，带着股骚味，就像是邻居家养的那只比熊。
一瞬间，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啊啊啊啊！”
从床头抽屉里翻出刮毛刀，我飞快又毫无章法地向胳膊上的白毛刮去。
一刀下去，柔软细腻的毛发黏在一起，变成一撮，掉落在地上。仔仔细细把胳膊内侧的毛剃光，地上的毛居然积成了一小堆。
我简直快要哭了。
当我顺着锁骨向下看去，看到自己原本光滑的胸口，多了一丛浓密、细长的毛发，就在正中央的位置，比胳膊上的要粗许多，每一根都叫嚣似的随着我的战栗抖动着，散发出阵阵腥臭味。
“呕……”
实在忍不住，我跑到厕所里狂吐不止。
我浑身发抖，几乎握不住刮毛刀。强忍着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档位，将胸口的那一团恶心人的毛全部刮了下去！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毛发，我在浴室缩成了一团，太令人崩溃了！
一定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
难道是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返祖现象？
（三）
第二天，我向公司请假，却被一口拒绝。公司说让我下午就去开选品会，晚上的直播一定要照常开，否则掉粉的话就要赔偿公司的损失。
身体的疲惫和心理的压力让我再也压不住愤怒，和公司上层吵了一架，并且威胁他们如果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我一定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但争执到最后，公司高层强硬地拿出合约条款要求我。没办法，我只能听从合约的安排，毕竟我付不起高额违约金。
拖着疲惫的身子，我来到洗手间洗漱。突然发现，昨天晚上刮掉的白毛又出现了！从胳膊内侧一路向后蔓延，又顺着肩膀向侧后方扩散，有些地方甚至是我够不到的。
比昨晚的面积要大很多！！！
我心脏狂跳，歇斯底里地抓起手边的化妆品把镜子砸得粉碎。
我不想看到这个长满了白毛的、恶心的、像畜生一样的自己。
我低头看向脚下，在镜子的碎片中，看到了我腰上的纹身——
那是一张栩栩如生的狗脸，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在它头部的下方清晰地出现了前腿的纹路。
它变得更加完整，也更加真实。
不可能，怎么这么像……
这条狗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几年前，自己刚做主播的时候，为了博取关注度而养的一只狗。
那时候我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没钱没势，独自一人在这座城市里打拼。因为长得还不错，我看上了主播这条路，并暗暗下决心，我一定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但，事与愿违。
平台上的直播太多了，我这样的新人，根本无人问津。
看到很多宠物博主只是每天拍拍宠物的短视频，看猫狗卖卖萌就能赚取大把钱财，我便捏着鼻子，学别人也收养了一只狗。
那是一只一个多月，刚刚断奶，圆滚滚，胖乎乎，像个白球的小土狗。
正是因为这狗呆萌可爱的外表，我才在众多狗中选中了它，给它取名奶球。
可是这只幸运的小狗却到处排便、夜晚时不断嚎叫，磨牙破坏家具，让原本就对这种生物不喜的我变得更烦了。
美女配萌宠，我原本以为这会让我火起来，可换来的却是大家对我养狗方式的攻击。
什么一个月的幼犬不能吃干粮、没打疫苗的幼犬不能出去溜、喂巧克力会致狗死亡……
看它卖萌不就好了？！为什么都对我指手画脚，它不是活得很好吗，又没有死！每一天，我都会收到各种带有攻击性和厌恶感的言论，与我原先的想象简直是天差地别。
又养了一个多星期后，我忍无可忍，终于把这只狗处理了。
听说狗的嗅觉和记忆都很强，怕它找回来，我光来回的出租车费就花了两百多。
反正只是一只被收养的流浪狗，没有一处优点，犯了那么多错，还想让我继续养着？
直到今天，我仍然能记得它最后看向我的眼神……
乌溜溜的小眼睛一直盯着我，让我觉得烦躁透了。
看着镜子中那张酷似奶球的脸，我一时之间有些忐忑。
无数念头在心中翻滚，但最终却被我压了下去。
“巧合，这肯定都是巧合。”
毕竟，那只是一只狗，而且还是一只肯定早就死了的狗。
“或许，一切都是纹身后出现的后遗症而已。”
我一边颤抖着将身上的白毛再次刮掉，一边心里已经将纹身店骂了无数遍。我一定要曝光这家纹身店，让工商严查纹身店内的染料和用具！说不准，就是那些花花绿绿，劣质不合格的染料，让我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我再次来到医院，想检查这是不是“返祖现象”，但让我更绝望的是，经过一系列检查后，那个被称作业界专家的老教授却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您的这些表现确实比较像返祖，但却有不少疑点。比如说，人类的祖先并不是白毛，现如今出现过返祖现象的人也没有白色毛发的。另外，您所说的鼻子和听觉的敏感也不是返祖现象里普遍存在的……”
听这老教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却无法给出一个结论，我愤怒地掀翻了老教授的桌子。
“什么狗屁教授，沽名钓誉！连个病都看不了，还敢出来骗人！”
护士们听到声响都跑了进来，惊恐地拦着我，说我是医闹，还要让保安来抓我！
关键时刻，我还记得自己是一位主播，赶忙将自己的帽子戴上，口罩拉到眼睛下面，推开众人快步从医院逃离。
这样的结果让我没法不暴躁。
被压抑在心中一年多的坏脾气就像一个猛兽，随时准备破笼而出。
可晚上的直播，依然要继续。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束缚在笼中的金丝雀，只是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身体和美丽，却没有一丝自由。
在直播之前，我特意在厕所里将身上的毛又仔细地刮了一遍，化了一个浓厚的妆掩盖住脸上的疲惫，在手机前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这才打开直播页面。
“嗨，各位亲爱的粉丝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们的直播就要开始喽~”
我像往常一样的瑜伽、聊天，为了吸引那些老男人我还又添加了跳舞的项目。
正当我在屏幕前扭动腰肢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屏幕上又开始快速地刷屏。
“主播后背是什么？那是白毛吗？”
“胸口胸口，那也有一撮，呕……我想吐。”
“这什么美女主播，怎么身上有一层恶心的毛！”
“还说纹身是什么翩翩起舞的蝴蝶，明明就是一只点头哈腰的狗，这主播什么恶趣味啊哈哈哈！”
屏幕上滚动的字看得我眼花。
我看向自己的手臂和胸口，果然看到了很多白毛，而且比之前的还要密，还要长。
我甚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只狗。
想到自己还在直播，我赶忙对着屏幕挤出一个笑容：“这是主播今天故意装扮的，不是最近流行猫系女孩萌萌哒吗？”
说着，我故意做了个卖萌的手势。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粉丝的反应非常剧烈。
“你这是什么审美，一点也不萌，恶心死了。”
“哪儿来的猫系？顶着一张人脸，粘一身的狗毛！”
“主播你怎么想的，角色扮演一点也不专业。”
“脱粉了脱粉了，老子是来看美女的，又不是来看野兽的。”
“扮猫可不是让你身上真长毛，yue 了 yue 了……”
屏幕上一段段滚动的留言让我心慌，同时一股邪火也在向上窜。
同时，嗅觉的敏感，让我闻到此刻楼上正在用马桶，那种恶心的味道直冲我的脑门，我甚至还能听到他起身时长舒了一口气。
老娘在这拖着疲惫又生病的身体同你们聊天，你们却这么不识好歹。这些天的压抑和恐惧终于在心中爆发，将我最后一点理智完全吞噬。
我猛地一下站起身，顺手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把准备的货品摔了满地。站在一地狼藉里的我还不解气，一边砸一边骂。
“不想看就别看，反正我又不缺那么一两个粉丝。一个个的穷酸样，还想在这里勾搭美女？”
“别以为给我刷几个火箭我就把你们当祖宗了，你们给我提鞋都不配！”
“呸！你们这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说我是野兽，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我如果是野兽，你们都不配在这世上活着！”
“真以为自己打赏个百八十块就是什么成功人士呢，一群不务正业只会意淫的屌丝！”
我骂得正起劲，突然看到直播页面上弹出一个对话框，表示因为我的不当言论，直播被勒令整改，封号一个月。
我的手机紧跟着响了起来。
“卢倩倩！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违约！是违约！！”
对面传来了老板的一连串咆哮。
在老板停不下来的骂声中，我的理智慢慢回归。
我有些傻了眼。
我刚刚……竟然把我辛辛苦苦一年多来塑造的良好形象，全给毁了。
虽然，曾经的我确实是一个刁蛮、任性、满嘴脏话并且不学无术的小太妹。
但在网络的世界里，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面目，这都是我一直以来苦心经营，努力维系出来的人设。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你给我马上滚回家！等着公司的处理结果！”
蜷缩在地上，我挂断了老板的电话。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完了。
但很快，一个更为疯狂的念头出现在我的心中——或许，这件事情，会给我带来更高的热度也说不定呢。
第二天，“某女主播直播现场突然发疯”的消息果然火爆整个网络。我身上的白毛和腰上越来越像狗的纹身截图占领了各大平台的榜单头条。
我兴致勃勃地翻了几百条评论，却没有看到一条对我的关心。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在炒作，还有不少人认为我的精神出了问题，让我滚出直播圈。
看着那些言论，我差点摔了手机。
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
难道这是我自己想要的？！当时都夸我的纹身好看，现在又说我是为了炒作？！
公司高层商量了一番，打来电话告诉我，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做直播才能挽回在代理商那的损失。话题性虽然有了，但我不能继续让大家关注我的纹身，最好换一个形象。
我思虑再三，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把纹身洗掉。
现在的热度已经够了，像公司说的，我需要一些新的话题。
洗掉纹身，也许能将我从目前的困境拉出来，也能留给网民们更多的遐想，更多讨论的话题。
到时候，我甚至可以再编造一些其他的理由，将这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做成一个津津乐道的都市怪谈。
（四）
我信不着之前那家，找了另一家市内有名的纹身店，提前将自己身上的白毛刮掉以免吓到人。
可纹身店老板看到我腰上的纹身时，立马认出了我就是最近网上极其出名的那位主播。
老板近距离看了半天我身上的纹身：“这图案看起来一气呵成，纹得很好啊。你是找哪个纹身师把蝴蝶修改成狗的？我简直看不出来修改痕迹。”
我听了却觉得不寒而栗，因为我明明没有改动过，这太匪夷所思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纹身，它已经占据了我蝴蝶翅膀的左右两边，通体灵动，栩栩如生。我甚至感觉，那就是奶球，它就活在我的背上，就在我的身体里。
但是没关系，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它了。
纹身店老板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洗纹身很疼？”
我咬了咬牙：“你快洗，别废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话不够客气，这老板下手时也没有丝毫留情，中间有好几次，伴着激光灼伤皮肤带来的焦糊味，我疼得几乎晕厥。
我也想过就这样算了，但一想到这些天发生在身上的事情和自己的美好未来，我硬是咬着牙挺了下来。
等到整个纹身都洗完，天早已大黑，我满头大汗，整个人都像是要虚脱了一样。
纹身店老板想要同我合影，被我严厉拒绝了，并且指着他的鼻子说：“如果你敢把这期间我任何的影像放在网上，我和我的公司都会向你追究法律责任！”
纹身店老板面露尴尬，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小声嘟囔道，“切，活该被封号。”
老板的话让我怒火中烧，但碍于店内的监控摄像头，我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出，心里盘算着日后怎么找这家店的麻烦。
或许是太疲惫了，回到家后，我趴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我想，过些天伤口就恢复了，一切都好了。看我如何利用这次的机会，跻身国内一流主播！
心情放松，入睡就快，我还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背着一个书包，一步步艰难地爬山。
那是一处游客并不多的风景区，我行走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我的书包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偶尔会不安分地拱上那么几下，正好拱在我的腰
上。
把我拱烦了，我伸手对着身后的书包打了一下，大声地呵斥：“奶球，不准动！”
呜呜咽咽的声音自书包内传来，带着小小的委屈。
又爬了一会，我终于来到了我的目的地。
那是一棵歪脖子树的旁边，位于主干道有一段距离。
我蹲下身子，开始在地上鼓捣着什么。
我只能看到自己的背影，看到我背后的书包里，有一只白色的，比男性手掌大上那么一圈的小狗从背包缝隙里把头使劲儿往外探。
鼓捣了一会儿，我像是完成了什么，将背上的书包取了下来，从里面把那只小白狗抱出来。
奶球很高兴，以为我要同它玩，迫不及待跳到地上，开心地摇着尾巴，一双乌黑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真恶心。”
我看到黏在它屁股上的尿渍，冷哼一声。
我在书包里又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带锁的铁盒子，将那只小白狗放了进去。
小白狗在紧紧巴巴的铁盒子里乖乖坐下，还在仰头看着我。
我冷着脸，关上了盖子。
小白狗的头被我一点点压低了下去，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咔嚓。”
一把大锁，将盒子紧紧锁上。
“呜……汪！”
小白狗试着叫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它。
我转过身，画面也随着转了过去。
我看到地上被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正正好好可以把盒子放进去。
然后，梦里的那个我，就这样，把盒子塞进了坑里，一点点盖上了土。
“汪汪汪！”
沉闷的狗叫声在土下传来。
“不准叫！”
梦里的我呵斥道。
狗叫声很快转成了逐渐变小的哼唧声。
直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被土掩埋了。
忙碌完的我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拍拍手，笑出了声。
我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溺水。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一幕幕浮现，与梦中相差无二。
那只狗，不是被我遗弃了，而是被我杀死了，亲手活埋。
背后，突然再次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拱我的触感，一下又一下。
我终于想到了这触感的来源——那日上山，奶球在书包里，就是这样一下又一下拱着我的腰。
恐惧感在心中蔓延，我猛然从床上爬起，到处翻找，终于在橱子里翻到了一面镜子。
我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将镜子照向自己的后腰——
一双圆润的小狗爪印，像梅花一样的肉垫形状，出现在我的腰上。
那是洗掉纹身后，留下的印记。
无论我什么角度去看，那疤痕都像是半个狗头。
就好像另外半个，已经钻进了我的身体里，剩下的半颗狗头像是张着嘴在笑。
我惊慌地扔掉了手里的镜子，怎么会这样？！
一瞬间，我明白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只死狗造成的！
是那只狗，让我的纹身变了样子！
是那只狗，让我身体产生了变化！
是那只狗，让我在网上受到咒骂！
想到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玩意竟然敢这么搞我，我又焦虑又紧张。
“阴魂不散的死狗！”
一半是恐惧，另一半是愤怒。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将事情原原本本想了一遍，我更加确信，这一切都和那只叫奶球的狗脱不开关系。
虽然这听起来十分的荒诞，但我想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为了解决这件事情，天一亮，我便约好了车，再次来到了那座记忆中的山。
我一路小跑爬上了山顶，凭借记忆找到了那棵歪脖子树，拿出铲子在树的旁边一点点挖了起来。
四下无人，只有冷风呼啸，吹得我后背一阵阵发凉。
“铛”的一声，我的铲子触到了铁皮盒子。
已经过了几年时间，盒子上布满了铁锈，盒盖上的锁依然牢牢锁在上面。
我拿出锤子，深吸一口气，用力砸在锁上，那只锈死的锁几下便被我砸坏。
打开盒子前，我平复了一下心跳。
几年了，那只死狗应该已经变成了一堆白毛包裹着的白骨了吧。
可无论如何，我都要打开盒子看看。
我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证明这只狗确实和最近我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变化有关系。
颤抖着伸出手，我用力将盒盖掀了起来。
里面的场景，却让我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盒子里，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连一根狗毛都没有。
狗呢？！当年那只被我亲手锁在盒子里埋起来的狗，去哪儿了？
正在这时，像是回应我的想法一样，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狗叫。
我下意识回过头。
什么都没有，我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山林。
叫声，来自于我的后腰。
（五）
忘记怎么下的山，我浑浑噩噩回到家。
纹身店是信不过了，我预约了医美，想要去掉腰上洗纹身留下的伤疤。
哪怕医生根据我的描述，列出的医疗方案是可能要割掉这一块皮肤，我也果断同意。但问了几家医院，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
我对着接电话的小护士大吵大闹了一通无果后，也只能焦急等待着第二天下午的到来。
午夜来临，依然难以入眠，我光着身子拿起家中尚存的唯一那面镜子。
鼓起勇气看向后腰，镜中的场景让我大惊失色。
原本还剩下半只的狗头全部消失了，就连早上清晰可见的狗爪印也不见了踪影。
我陷入了绝望，白毛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脚踝，好像随时都会将我全部吞噬。
除了后腰没有，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只长满绒毛的白狗。
其实今天回家时，我就感觉到，我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闻地上的狗尿！
我觉得，我正在被一只狗占据身体。
再想一想山上发生的事情，我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害怕，也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我的恐惧压过了愤怒和虚荣。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了。
那只狗就在我的身边，或者在我的腰上，甚至已经钻进了我的身体！
“没关系，明天做手术去掉腰上的伤疤，我还可以继续做主播。”
“只要……只要我把它从我身体里赶走……我就不会再有问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睡了过去。
睡得特别特别沉，就好像是在母亲身体里的婴儿。
我感觉自己缩成一团，什么东西在温柔地包裹着我。
第二日清晨，卢倩倩从沉睡中醒来。
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精神头看起来不错，脸上还被头发压出了印子。
她揉了揉脸，轻轻掀开被子，纤细的脚踩进地上的拖鞋，就这样趿拉着进了厨房，为自己准备了一顿美味可口的早餐。
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流油的肉肠，还有一份金黄的煎蛋，铺在刚从面包机里拿出来的吐司上，闻起来就十分有食欲。
阳光洒在她的床上，床中央散落着一层雪白的绒毛，就像是一张被展开的蚕茧。
卢倩倩面带笑容地抓起还微烫的早餐，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
舔了舔嘴唇，卢倩倩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轻松地按下了号码。
“喂，您好，我是昨天预约下午进行伤痕整形的卢倩倩。我打电话的意思是，请您取消我的预约。嗯……是的，我不想去掉伤疤了……谢谢您。”
她客气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拿起吸尘器，将床上散落的白毛一点一点吸走。
在她弯腰的时候，睡衣随着动作滑动，她完美的腰肢展露而出——
一个狗身人面的纹身盘卧在卢倩倩细腰的中间，那块皮肤上长着浅浅一层白毛，绝美的人脸上满是惊恐，她嘴巴张开像要述说什么，一双美目泫然欲泣。
但是，她只是个纹身，什么也说不出的。
卢倩倩终于将床打扫干净，抬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衣服落下，挡住了她的后腰。
只要她不说，以后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她后腰上有一个纹身。
一周后。
卢倩倩再次以温柔可人的样子出现在了直播间。短短几天，她不止性情大变，整个人的气质都产生了变化。
更让网友大跌眼镜的是，她不再是一名瑜伽主播，而变成了一位极其爱吃肉的吃播，尤其喜欢啃各种骨头，吮吸大骨头上的汤汁，还自称吃过各个牌子的狗粮。
偶尔有粉丝打赏，她还会模仿狗叫来感谢粉丝，叫声简直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