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孙唯
实习生 符晓灵
图/受访者提供
2021年10月18日北京时间00:40,来自星海音乐学院附属中等音乐学校高三的17岁学生饶灏站在了波兰华沙第18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决赛的聚光灯下。
随着波兰著名指挥家Andrzej Boreyko执导的华沙国家爱乐乐团交响乐声渐渐响起，在全球观众的瞩目中，饶灏轻轻抬起手，按下了肖邦E小调第一号钢琴协奏曲Op.11的第一个音符。几个小时之后，这位广东省历史上首次进入肖赛决赛圈的选手荣获决赛荣誉奖，迎来了人生中新的蜕变。
一个“无聊”的暑假点燃了一个阴差阳错的“梦想”
像许多钢琴高手一样，饶灏的钢琴也是“童子功”。不过，这并非因为一开始就对钢琴生发兴趣或来自父母望子成龙的期待，反而有些阴差阳错的味道。
“我当时4岁学琴的时候只是因为暑假实在是太无聊了，没事做，”回想起当初的经历，饶灏忍不住笑道：“我妈就说也不可能天天就是浪费时间的，然后就想着那就去学一个东西”。
开始钢琴学习之后，在父母有始有终的教育理念影响下，饶灏也拿出了十二分的专心与兴趣投入到系统的钢琴学习中，很快便崭露头角。由于饶灏所居住的地方缺乏优质的教师资源，在七八岁的时候，母亲就带着饶灏寻找其他城市的钢琴老师，也因此认识了饶灏的恩师——星海音乐学院李穗荣博士，从此饶灏和母亲成为了往返广州与湖南吉首的常客。
到了六年级，饶灏面临着去普通文化中学还是去音乐学院的升学抉择：“因为我那时候成绩也不算差，当时还考了一所最好的中学”，是像其他孩子一样修读文化课，还是在钢琴领域继续深造？经过深思熟虑以后，饶灏遵从想要学好钢琴的本心，来到了星海音乐学院附属中等音乐学校。
进入音乐学院，饶灏惊讶地发现在这里的生活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在他的理想中，自己只需要专注于练习，而没有比赛、演出以及社交。真实的音乐学院，更近似于一个微型的社会，因此，一开始理想和现实的偏差让饶灏“稍微有点接受不来”。不过，他也坦言，在音乐学院的生活不仅提高了专业水平，也让他在为人处世等其他方面有了更多收获。
从初二开始，饶灏就经常前往国外比赛，他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出国是去参加德国的一个音乐节：“我第一次出国时其实还有点慌，因为当时完全不会讲英语。”尽管如此，这次的德国之行还是让饶灏有所改观，见到了各种各样优秀的人，他的视野与格局瞬间从只拘泥于应付学校的考试拓展到为自己的未来而学习。他庆幸自己刚好选到了自己比较擅长和喜欢的事情，“所以就觉得做起来不会很心累，其实我很开心，也觉得很有价值。”
披荆斩棘登上最高舞台
以初二时参加的德国音乐节为一个重要起点，饶灏开始频繁外出参加各种比赛。在疫情之前，他每年出国的频率在八九次。
2019年底的北京肖邦国际青少年公开赛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在这次比赛中，饶灏拿到了第5名的成绩，其中有两名评委在赛后交流时鼓励他去参加第18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这让饶灏和他的老师李穗荣博士感到很诧异。
“当时感觉这个比赛对我来讲可能还是太超前了，我觉得可能还是离我有点遥远，觉得有点不太符合实际。”饶灏说。但是在两位评委的鼓励下，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饶灏还是选择了两首肖邦练习曲、一首夜曲和一首叙事曲的录音寄了出去。之后他的重心更多地放在其他演出和比赛上，对于录音则视为一项已完成的任务，暂且将其放在了一边。
几个月后，饶灏意外收到进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消息。匆忙初赛定下曲目后，饶灏要面临的第一个困难就由于疫情而导致的上课问题。起初，他只能上网课。然而，钢琴是一个实践性很强的学科，非常需要面对面指导。
当时间进入初夏，饶灏便前往广州李穗荣博士家中，开始将近半年的每日集训，随着预计比赛时间的不断推进，两人也不禁着急起来。到了七八月份，主办方宣布比赛延期一年，饶灏才放下心，静心准备肖邦比赛的练习和其他曲目的学习，并在此期间参加了一些美国和俄罗斯的线上比赛，从中总结舞台经验，保持自己对比赛的新鲜度和动力。
2021年7月，预赛如期而至，这是疫情之后饶灏第一次出国：“当时很激动，因为很久没有举办那么大的线下国际比赛了，我就想着进不进都没关系的，能有一次这么大的机会参加在观众面前展示自己，其实已经很开心了。”当时的饶灏要面对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人才，其中不乏一些已经签约的职业钢琴家，因此他起初并没有太高期望，只想到在预赛中好好演奏，之后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去玩一会了”。
没想到，饶灏竟然通过了预赛。在开心之余，他渐渐意识到自己身上肩负的压力和责任。他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准备正赛中两三个小时的曲目，每天要维持早上9点到晚上10点的高负荷练习。从第二轮开始，压力骤增，到了第三轮半决赛，赛场上就只剩下饶灏一名中国选手。“那一轮是我压力最大的时候，因为当时就想着我几乎是代表中国出赛，所以就一定不能丢脸。”这也是饶灏最没有把握的一轮：时间长、曲目不是最拿手，“真的非常辛苦。”饶灏说。
但到了最终决赛时，饶灏的压力反倒没有那么大了：“因为我已经走到最后，自己没有任何遗憾，而且都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在舞台上，他联想到了和老师准备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我跟老师准备那么久，是很开心、很难忘的经历，一切的付出都是特别值得的。”
亦师亦母的老师李穗荣
在肖赛赛前选手介绍视频里，李穗荣博士指点着年幼的饶灏，短短数秒就用几张照片展示了与饶灏的相处和成长。视频的最后，饶灏对着镜头总结道：“这次老师将会和我一起前往波兰参赛，实际上现在她正拿着摄像机拍摄。”说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提起与老师李穗荣博士之间的关系，饶灏是这样定义的：“我跟老师的关系差不多已经跟家人一样了。”从8岁起跟随李穗荣博士学习钢琴，两人之间的师生缘分已延续了将近十年。每次出国都是李穗荣博士带着饶灏学习和生活，现在几乎每天两人都能见面，上学期间饶灏也会前往李穗荣博士的工作室上课、练习。
除了钢琴技法以外，饶灏说，李穗荣博士为了自己之后如何能走得更远、更久、更好，还教会了他很多东西，特别是在处理人际关系、职业生涯规划和时间安排等方面。“相当于我半个妈妈一样的感觉，她一直在教我做人。”
作为星海音乐学院附属中等音乐学校的高三学生，饶灏能够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得决赛荣誉奖，也离不开星海音乐学院的培养和支持。在赛前，学校为饶灏提供了演出的场地和不少磨练的机会，并积极帮助宣传。此外，饶灏还得到了许多老师的支持。进入决赛以后，钢琴系的所有老师为他录制了一段加油视频，为身处海外的他送去了温暖和鼓励。“我想我大学还会选择星海音乐学院。”饶灏笑着说。
不忘初心，即将开启职业生涯
对饶灏而言，肖赛相当于自己对全世界的开场秀。通过这次比赛，他一下子被很多人知晓，在几次和老师在去吃饭或练琴途中被路人认出才意识到：他已经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比赛结束后，饶灏的正面曝光度超出预期，并打算“乘胜追击”，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不能为了演出而演出，而是为了自己学习，踏踏实实，保证质量，不忘初心。
饶灏认为，音乐给普通人带来最实际的东西，就是“让他不那么无聊”。由于音乐的种类、主旨、风格等各方面的不同，从一个人的音乐审美和品位走向就能判断出个人的个性。除了肖邦以外，他还喜欢勃拉姆斯、舒伯特等作曲家，他们传奇的一生和极高的思想境界都融入在美妙的旋律中，值得反复琢磨，每次都可以听到不一样的启发和灵感。
在肖邦的作品中，饶灏钟意肖邦E小调第一号钢琴协奏曲Op.11，这也是他在决赛中所表演的曲目。饶灏觉得，这首曲子与肖邦其他作品相比相对外露，通过丰富的结构、材料和不同情绪对比抒发了肖邦的个人情感，因此比较适合自己：“所以我其实会比较喜欢这种爽快一点的曲子。”
一路走来，在钢琴之路上，支撑着饶灏不断前行的是自己的兴趣和父母的支持，因此他也将其视为从小进行音乐教育中的最重要的两点，“在年少时期方向尚未明确的时候，来自父母的引导会发挥较为重要的作用，使孩子意识到对自己做的事情要做到有始有终。”饶灏表示，对于钢琴学习者来说，审美的建立也是不可忽视的方面，从音乐、绘画、建筑等多种艺术形式中建立自己的审美体系，并不断地反复练习、琢磨，以在钢琴学习中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和水平。
知识链接：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International Chopin Piano Competition）是世界著名钢琴比赛之一，从1927年开始每五年举办一次，至今已有80余年的历史。它由波兰钢琴家Jerzy Zurawlew教授创办，在著名音乐家肖邦的故乡波兰首都华沙的华沙爱乐厅举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在全球享有极高声誉，它不仅记载着现代钢琴家们的年少风华，更是二十世纪钢琴演奏史不朽传奇的见证。
比赛评选十分严格，每届颁发六项大奖及特别奖。赛项的特色是，评判会根据参赛者的实际表现来评定奖项。若他们认为某一奖项无人有足够资格获奖，便会从缺，而不会有递补者。(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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