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无锡,一处普通的住家户,狭小的庭院,整洁的摆设、光滑的地砖,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但这里却是警察追踪的终点。案件的线索来源于偶然,涉案的凶手已经逍遥法外八年之久。整齐的地砖即将被砸开,凝固的水泥之下,八年前的惊人秘密终究要真相大白......

我要举报

2013年3月15日晚,无锡市公安局南长分局在本辖区内全面清查易涉毒场所。在当晚的行动中,根据群众举报,在某出租屋内,一名男子疑涉毒被擒获。在这名男子住处内,警察发现了他自己吸食毒品的工具,还搜查出了他所藏匿的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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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冰毒!”

在现场,男子承认毒品是他自己所持有。随即,警方将这名男子带回所里进行进一步的审查。

该男子姓陆,40岁,是一名务工人员。搜查出来的毒品,据他交代,是他留着自己食用的。

“因为赌钱输了钱以后心情不好,我就通过别人在上海买了毒品,买来自己抽的。”陆某交代,卖给他毒品的中间人是外地人,现在哪里陆某也不清楚。派出所里,警察对陆某非法持有的毒品进行了称重,电子称重显示27克。

非法持有毒品!根据国家刑法规定:10克以上要追究刑事责任,所以警方对陆某进行了刑事拘留。接下来,根据陆某所提供的交易地点,无锡警方继续追查卖给他毒品的人,而陆某则被羁押到了无锡市看守所。

据查,陆某在这之前因为聚众吸食毒品,曾经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当时被治安拘留了15天。那么这次他又非法持有毒品,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像我这个能判多长时间啊?”

“根据你这个情况看,非法持有毒品27克,要判三年以下。”听完后,陆某有点惊讶,这和他预想的出入很大,陆某原本以为自己十几天就可以放出去的。

当陆某得知自己已经再次触犯了刑法,有可能要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时候,他就开始向看守所里的管教询问能够减轻刑罚的条件。

“检举,比如针对预命案,如果你有类似的这种线索的话,可以检举一下。”“还有盗窃,抢劫,贩毒等等都可以啊,只要查证属实能抓进来。”

“那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警察判断,陆某有过吸毒史,在社会上人际交往复杂,他现在主动询问能够立功减刑的政策,说明他心里有事儿,知道一些东西才会问这些,提出这个要求。

果然,在陆某进了看守所的第五天,他向管教提供了一起杀人案件的线索。

“有朋友在喝酒的时候跟我讲,他有一个朋友在8年前,把以前的女朋友杀了。”陆某说出了一起8年前的隐案。

这让看守所里的管教意想不到,如果他的线索经查证属实,构成立功表现,根据我国法律规定,是可以减轻刑罚的。但如果他只是为了减轻刑罚而编造谎话,那么将适得其反。因为他说的每句话,公安机关都会去查证,何况是杀人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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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某说,这件事情是他两年前获悉的,给他讲这件事情的人姓赵,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不是瞎编的,陆某还在公安人口户籍网上对那个姓赵的人进行了辨认。确认了赵某的身份后,陆某交代,只是听赵某说过,那个将女友杀害的人家在无锡新区。

仅凭着喝酒时听到的这一句话,这线索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大呢?

没有具体人物,没有具体身份,没有具体时间地点,这好像是空中楼阁,没基础。像这样的情况,警方一般查出来假的比较多。

很快,刑警就找到了这个赵某,赵某承认他说过他的一个朋友在八年前杀害了女友。

“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听到他本人自己说的。”

“这个本人是谁?”

“陈晓伟。”

赵某说,他和那个陈晓伟多年前就认识,他八年前的那个女友,赵某也见过。在两年前,他和陈晓伟在喝酒的时候问起,好久没有见到陈晓伟的女友了,他就随口问了一句。

“后来陈晓伟就说,他说我杀了女朋友。”

“陈晓伟的女朋友你认不认识?”

“我认识,叫"毛毛"。”,

那个"毛毛"的真实姓名赵某并不知道,只知道她和陈晓伟2003年就认识的,但当时他想,如果陈晓伟八年前真的把女友杀了,不可能跟他坐在一起喝酒,再加上平日里陈晓伟为人比较本分,赵某觉得他不会去杀人,所以,他就把这件事情当成听来的一个笑话,说给了旁人听。他认为这个陈晓伟是酒喝多了,说了一句醉话,也没有太在意。

据查,赵某所说的这个叫陈晓伟的人,1976年出生,无锡本地人,现在就在新区居住。如果说八年前陈晓伟将女友杀害了,那么按照常理,他确实不会安之若素的。

警方又查阅了陈晓伟以前的一些记录,发现历史上没有因为违法犯罪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

如果说陈晓伟那个女友"毛毛"被害了,无端失踪,那么这些年来肯定会有一些相关的报警记录。侦查员查阅了从2005年以来当地几乎所有的报警记录档案,但是没有发现相关的内容。

事情调查到这个程度,警察仍然无法确定是否存在这样一起命案。那如果陈晓伟是当初这起案件的嫌疑人,现在是不是可以动手抓他呢?警方觉得现在还为时过早,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继续确认是否存在这起案件。接下来,他们要找的就是那个所谓被陈晓伟杀害女友"毛毛"了。

那么,八年前和陈晓伟交往的是否有过"毛毛"这个人呢?

侦查员一方面开始不动声色地对陈晓伟展开调查,另一方面也开始了对"毛毛"的寻找。

陈晓伟的居住地是无锡新区春雷社区,原来是一个城中村,社区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个陈晓伟没有不良嗜好,在村里和周围的街坊没有矛盾。2006年,陈晓伟就已经结婚了,现在有一个六岁的孩子,他目前是在当地的一家工厂里工作。近几年没有离开社区范围,一直住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问及七八年前陈晓伟交往过的女友,工作人员回忆,婚前2005年前后,陈晓伟确实交往过那么一个女朋友,"毛毛"的真实姓名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陈晓伟和女友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并非是住在自己的家里,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女友的名字。周围的邻居也证实,当初陈晓伟的确是在外面居住,那么既然他是当地人,为何当年还要搬出去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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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反映,陈小伟的那个女友"毛毛"是2003年来无锡打工,住的地方就在附近。当时陈晓伟没有工作,在村里给住户送热水,便认识了"毛毛",两个人很快便确立了恋爱关系。但陈晓伟的父母并不同意他们之间的来往。陈晓伟就从家里搬了出来,搬到"毛毛"租的房子一起住了。

在警察看来,八年前,陈晓伟对女友"毛毛"显然是有感情的,这感情甚至能好到不顾自己父母的反对,专门搬出去和"毛毛"一起住。那么他怎么会去杀一个如此深爱的女人呢?

按照一般刑事案件案发的道理,也是解释不通的。比如说一般的嫌疑人,如果是杀人以后,会迅速地离开本地,消失在警方的视线当中。

嫌疑人调查无果,受害人身份不明,那起八年前的所谓隐案,究竟是否存在呢?

人间蒸发的女孩

要想知道八年前的案件是否存在,必须要知道"毛毛"现在的下落。

据了解,当年她租住的地方就在这个辖区内。租住房屋是需要登记身份信息的,当时的房东应该会知道"毛毛"的真实身份。

走访之中,侦查员找到了八年前的房东:“陈晓伟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叫茆桂琴。”房东不仅说出来陈晓伟女友的名字,而且还能写出来。因为"毛毛"有个非常少见的姓。

租房子要写合同,当时,房东看到茆桂琴身份证的时候,由于没有见到过这个姓氏,还专门请教过茆桂琴:“我不认识这个字,我问她,她就说我姓茆,茆桂琴。”

在全国公安户籍网上,叫茆桂琴这个名字的女性一共有十位,侦查员根据可能的年龄段,将几个人的照片打印出来,一一让房东辨认。

经过房东的辨认,这名户籍地是在江苏省姜堰市的茆桂琴就是陈晓伟八年前的女友"毛毛"。当时,侦查员立即在全国人口失踪信息中寻找茆桂琴的名字,但是没有找到"毛毛"的任何踪迹。接下来,侦查员又调取了无锡全市所有暂住人口信息,但是也没有什么发现。

如果说茆桂琴如今人在外地,那么她要生存,那么她的生活轨迹也会在别处出现。侦查员又对以茆桂琴之名,全国银行的开卡记录进行了查阅,侦查员对平日里所有大家能接触到的银行逐一排查过了,都没有发现姜堰籍的茆桂琴在银行有过任何交易记录。

也就是说,八年了,茆桂琴在整个中国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还有一个思路,就是这八年来,茆桂琴如果仍在人世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和自己的家人有过联系。

户籍地显示,茆桂琴的家是在姜堰市白米镇的一个村庄。侦查员找到了茆桂琴的家人,得知她的家人也一直在寻找茆桂琴的下落。

此前一直只闻茆桂琴之名,现在终于见到了茆桂琴的容貌了。在茆桂琴的亲人那里,警察看到当年的茆桂琴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姑娘。茆桂琴的姐姐说,妹妹在兄弟姐妹当中排行最小,从2003年就外出,一直在无锡打工,和家里最后一次联系是在2004年10月前后,那次她是从无锡打电话回来,向家里借钱。

“当时有没有借钱给她?”

“没有借给她,我说你没有结婚,你也没有把我们带到你住的地方,这个钱我借给你后找也找不到你。”茆桂琴的嫂子说。

从那之后,茆桂琴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刚开始家里人以为是因为不给她钱,茆桂琴在赌气,但是一直到今天,茆桂琴竟然和家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再联系过,所以一家人这几年都很着急,只是谁也不敢往坏处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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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认识家门,她找家可以找,但是我们找她就很难找的。”

因为没有电话联系,在茆桂琴的姐姐和嫂子的印象当中,茆桂琴人长得漂亮,聪明伶俐,一家人都觉得她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只有一点儿不好,就是觉得茆桂琴家庭观念不重,老想着自己要出去闯一下,就不想家里人会怎么惦记她。

对于茆桂琴八年的杳无音信,她的家人也曾经努力试图寻找她的下落。他们到过无锡许多工厂、车站、人员密集的地方,但是都没有结果。他们甚至还在电视台登过寻人启事,也没有回音。后来,家人只能盼着茆桂琴能主动的跟家里人联系了。

“你们知道她当时是在和谁交往?”

“陈晓伟。”王桂琴的家人说,陈晓伟是茆桂琴在无锡打工时认识的,陈晓伟是无锡本地人,茆桂琴人在无锡,总算有个照应了,所以茆桂琴家人就同意她们之间的交往了。

在这之前,茆桂琴的姐姐说,茆桂琴也谈过男朋友,但是和陈晓伟交往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别的男人有过往来。茆桂琴失踪之后,她也到无锡,想找陈晓伟,想问一问陈晓伟是否知道茆桂琴的下落,但是没能找到陈晓伟的住址。

至此,警方已经可以百分百确认茆桂琴确有其人

八年里没跟家人联系过,像是空气一样消失了。而这种消失是不正常的,最有可能知情的人,就是那个家里知道的她唯一的男友。

8年前的罪恶

由于涉嫌杀人,根据法律程序,公安机关依法对陈晓伟采取了相关措施,把他从家里带回了派出所。

“认识茆桂琴吗?”

“认识,03年4、5月份。”

对于茆桂琴,陈晓伟并没有讳言。他说,早在2005年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发现和茆桂琴性格不合。

茆桂琴脾气火爆,经常为一些小事而跟他发生争执,所以他们经常打架。陈晓伟不得已提出了分手,之后茆桂琴就离开了他。

“她走了,跟人家走了。”

但是具体说到茆桂琴是跟谁走的,陈晓伟说他不清楚,只知道茆桂琴一直和那个人有联系。

“我认识她的时候有一个人的,她有一个朋友,男的,具体人我也没有看见。”

陈晓伟说,当初他们分手的时候,茆桂琴就告诉他说要跟那个人一起走。果然,没过多久,茆桂琴就不辞而别了。所以陈晓伟认定茆桂琴就是跟那个男人走的。之后,茆桂琴也再没有和他有过联系,他也就在那段时间之后搬回自己的家住了。

侦查员同样拿出了许多叫茆桂琴的人的图片,让陈晓伟辨认,他挑出来的就是那个户籍在江苏姜堰的茆桂琴。

陈晓伟所说的是实话吗?

此时,陈小伟对自己是否涉嫌杀人沉默不语。而在看守所之外,警方的调查一刻也没停。侦察员又一次找到了出租屋的房东。房东说,当时陈晓伟和茆桂琴就住在他家二楼临街的屋子里,一直到2005年两个人搬走后,房东就再也没有见过茆桂琴。房东问他们搬去哪里,陈晓伟回答说要搬回家住。

房东的话给出了一个事实,2005年的时候,是陈晓伟带着茆桂琴一起离开出租屋的,并不是别的男人把茆桂琴带走的,而且当时房东也没有见过,有谁跟茆桂琴有过接触。

关于茆桂琴八年前的离开,很显然陈晓伟是在说谎话,而且一个正常人,在八年的时间里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联系,没有留下过任何的生活轨迹,这没有可能。

综合上述,警方认为茆桂琴遇害的可能性极大。如果说八年前,茆桂琴确实被陈晓伟杀害了,那么在这八年的时间,陈晓伟为什么没有离开无锡呢?他难道不怕落入法网?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侦察员认为,他可能把这个案子做得自认为天衣无缝,公安机关也查获不了,无法破获。

侦查员判断,陈晓伟如果将茆桂琴杀害了,要想遗体不被人发现,那么藏匿的地点肯定是他熟悉而且是隐蔽的地方。

陈小伟最熟悉的地方就是他家或者是他家的附近,那么最隐蔽的地方会是哪儿呢?

就在这个时候,从陈晓伟邻居那里,侦查员第一次听到了关于陈晓伟家的那口井,那口井就在他家的院里,后来装修房子给盖了起来。而盖起来的原因,邻居曾说好多人都知道,那段时间陈晓伟家的水井有很大的异味。

“当时以为地下水有什么水质污染,但是就他家井特别臭,我们这块别的井都不臭。”

陈晓伟家的水井确实有过异味儿吗?有异味的那段时间大概又是什么时间呢?

通过对陈晓伟哥哥的询问,证实2005年他们家的那个水井确实有过异味,而那个时候正是茆桂琴跟家里借钱没给,之后就杳无音信的时候,也是陈晓伟所说的茆桂琴被人带走的那个时候。

到了这个关头,一个警察非常不愿意去想,但又不得不去想的结论就出现了:“茆桂琴的尸体可能会被陈晓伟抛尸在里面。”

此时,到了与陈晓伟正面交锋的时候了。

“陈晓伟,你家院子的那口井为什么要填封掉?今天你交代也好不交代也好,在公安机关办好法律手续以后,明天我们肯定要对你家原来的那口井进行开封,希望你认清形势,考虑清楚了。”

经过30分钟的沉默,陈晓伟终于松口了。

“我杀人了!”

“杀了谁?”

“茆桂琴。”

“那天晚上,我把茆桂琴带回家了,然后,趁他不注意就把她手绑住,嘴封住。在用被子盖上的时候,手掐她的脖子,过了十来分钟,她不动了我就松手了。后来我就拿了个塑料袋把茆桂琴装在里面,把她扔在了井里。”

按照陈晓伟的交代,警方基本可以还原案件的一些细节。八年前的那天,陈晓伟是把茆桂琴从出租屋带回到自己的家里,趁父母不在,将茆桂琴带到屋内,将其杀害,然后又将茆桂琴的遗体投到了自家的水井。

这是犯罪的过程,但是犯罪的动机呢?

“就是吵架嘛,就是性格不合,我跟她提出分手,她不肯嘛,再怎么甩也甩不掉,钱也赔了,她也不肯走,我被她逼得没办法嘛。”

最后陈晓伟所想到的,让茆桂琴离开他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茆桂琴离开人世。

天网恢恢

2013年4月4日下午15:30,警察带着陈晓伟来指认现场,他家在无锡新区下面的春雷社区。在他家院子的地面上,他所指的位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么小的一个院子里,在非常精致的地砖之下,怎么会有一口水井呢?

关于这一点,警察给出了解释,原来在八年前,这个地段的居民没有变成城市居民的时候,这儿就是一个村庄,村里的人为了方便日常生活,一般都会在家里挖一口小井,像陈晓伟家这样的水井,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会有一口的。

半个小时的破拆之后,地砖之下露出一块铁板,当侦查员将埋在地砖下的铁板打开之后,一口水井露了出来。

陈晓伟家被掀开的水井目测井口直径约0.5米,警察找到了一个竹竿,对这个水的深度进行测量,大概有一米七。侦查员找来了一台水泵,真相就在这湛清的井水之下。

陈晓伟家水井里的水抽干了,井里的秘密就要露出水面了。但是,在水井的底部,侦察员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东西,只有一堆碎砖。而在几桶碎砖的下面,是一个大大的白色塑料袋。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尸体。”

“谁的尸体,讲名字,清楚点。”

“茆桂琴。”

回过头再看这起案件,若不是因为当初在看守所里那个陆某因为藏匿毒品害怕被判刑,为争取宽大处理,交代了这条线索,那这个案件好像永远侦破不了,一切看似偶然,实则必然。这说的就是一个人如果干了坏事,迟早要露馅儿的,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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