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下轿钱，不给这婚别结了！”
陈蓉冷冰冰甩下这句话按上了车窗，任凭我再拍打车门也无动于衷。头顶大太阳晒着，旁边一圈人围着，儿子结婚新媳妇到了门前，却因为下轿钱突然涨价到十万块钱死活不下车，这到哪去说理啊？
怒火攻心，再加上为婚礼的事连日操劳，我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等再睁开眼已经是在社区医院病床上躺着了，除了头晕还有着急，不知道自己这一晕，儿子的婚事怎么样了。
我挣扎着要起来，正跟医生说话的老张听到响声立马扑过来，紧张的问我还觉得哪不舒服，心脏难受不，要不要喝点水…
看着这个男人紧张的样子，我稍有一丝安慰。知道没有其他问题后，老张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恨其不争的跟我说起了婚礼的情况：刚开始亲戚朋友看新媳妇不下车，还以为是新婆婆小气不给人红包。
我无奈的笑了笑，“媳妇到门前，得个老牛钱”，这下轿钱也就是图个喜庆，做喜婆婆的怎么能不提前准备？
老张嗯了声，继续说道。
“最后大家看你突然倒下去不省人事，新媳妇还是坐在车里不下来后，一个个更是毫不顾忌的大声议论。慧琴，你们家出名了，这会一个个都在等着看笑话呢！”
出名就出名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再坏到哪去？
深吸一口气，我挣扎着爬下床。
婚礼必须得进行下去，就算有天大的委屈，我这做婆婆的也得硬咽下去。
不就是要下轿钱吗？
给！
老张一愣，小心翼翼地说了句。
“要不让你家小子再去跟新媳妇商量商量…”
我摆摆手拒绝了。
十万要是不给，招人说闲话不说，婚礼说不定就泡汤了。儿子都三十二的人，性格又老实忠厚，要是这次婚事没了，以后再找不到咋办？
更别说新媳妇也挺有心机，她能在婚礼当天说出这话，肯定也是拿准了我抹不开脸面会答应。
唉，要是那会不跟她说老伴车祸的事就好了，都怪我太多嘴，本来是想着让新媳妇多知道点家里事参与进来，没想到现在反成了被拿捏的短处！
老张也认同我的意见。
“人家下轿钱能准确说出十万，摆明就是冲着那点赔偿金来的，进了门就是一家人，给了算了。”
说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要是老胡还在，肯定不准他们这么欺负你！”
听到老伴的名字，我的心猛地一抽…
01
我叫慧琴，十五年前老伴车祸离世，留下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一家人虽然不完整，可幸好手里还握了两套拆迁房，再加上几年前儿子学了汽车修理后开了个小店，所以日子在亲戚朋友间也算是不错了。
可温馨的生活在儿子谈了女朋友后，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蓉和儿子是初中同学，早前我也见过几次，觉得这闺女还不错，说话文文静静，做事也挺沉稳。后来听儿子说两人处朋友，我更开心，第一次上门见面礼就给包了六千八的红包，乐的陈蓉喊妈的声音更甜了。
当时我还觉得是她懂事，直到后来才明白，这是给自己挖坑。
因为从那以后，只要是陈蓉上门，不管大事小情，我都得用红包下场，少则千儿八百，多则三千五千，如果有一次不给，她立马脸色一变，转身翻着花样的给儿子找麻烦。
更过分的是还没过门，她就想着先当家，不仅几次要求掌管儿子店面账目，还有意无意的让我也出去工作，说什么就算是饭店洗盘子洗碗，也能给家里挣三五千。
如果不是念在儿子跟她处的好，我真想阻止了这么婚事。
好在后面因为要筹办婚礼的事情，陈蓉才闭了嘴，不过这也让我们婆媳俩有了隔阂，很多次她上门，我都是尽量避开，反正结了婚也不住在一块。
不过我还是被陈荣家给出的彩礼吓了一跳。
十八万八的彩礼！
还有结婚当天下轿钱一万一，寓意万里挑一。
虽然心里觉得不舒服，可为了儿子我咬咬牙应下了，就当结婚讨个好彩头。可没想到这提前说好的一万一，到正日子了，非让整成了十万块。
这么多下轿钱，在我们当地，别说谁家给过，就是听都没听过。但要是不给婚礼就没法进行，那么多亲戚朋友都等着，总不能我就在这装作看不见吧？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十万块给了。
就当是我那车祸死亡的老伴，给小两口的赞助金吧。
拿着那张老伴性命换来的银行卡，我忍不住掉了眼泪，现在只希望陈蓉能看在去世老伴的份上，拿了钱赶紧下车举行婚礼。
02
婚车还在太阳下晒着，旁边围了一圈人议论纷纷。看见我过来，一个个都涌过来问怎么办。
我努力地扯出一张笑脸走到了车旁边，伸手推开正趴在车窗苦苦哀求的儿子，把那张卡递进去。
“儿媳妇，这卡里有十万块钱，是胡洋他爸的赔偿金，这是我最后的积蓄了。你赶紧下车好不好？别再让人看笑话。”
里面的人瞬间抽走了卡，很快车门打开了。
满脸阴沉的陈蓉没有一点新娘子的喜悦。
“早早给了哪来这么多麻烦？真是的，害我在车里坐这么长时间，热死了。”
老张想说什么，我一把拽住了。
钱去事浑全！
千万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要不然老伴在那边都不得安生。
那会我根本没有想到，这十万块下轿钱只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后边要举行的结婚仪式，才是陈蓉准备的正餐。
结婚仪式上有个环节是新媳妇改口叫妈，喜婆婆得给改口费。尽管陈蓉早已经喊我妈了，可该给的还是必须给。
看着一对新人走到跟前，我忍住心里的激动，双手有点颤抖的正要接过眼前的改口茶时，陈蓉皮笑肉不笑的又来了句，“妈，改口费！”
一听这话我赶紧掏出早早准备好的八千八大红包。
这改口费我可是按着当地最高习俗给的，别人家给新媳妇的三千三，六千六，我是想都没想过。
可满心欢喜的把大红包递过去，陈蓉脸色却刷的变了，她两根手指捏住红包，往后面的伴娘怀里一扔，腔调阴阳怪气。
“您老人家可只有一个儿媳妇，改口费怎么还给的这么小气？”
我愣住了，八千八要是算小气，那多少才算大方？
也许是经过了前边下轿钱的尴尬，儿子也有点急躁，他往前两步凑到跟前小声说，“妈，你看看包里还有没有，凑个一万的整数给了，底下那么多人看着呢。”
我气得狠狠瞪他一眼。
这话说的好像我不知道亲戚朋友都眼巴巴看着似的，关键是你媳妇不懂事！原地涨价，就现在这情况，去哪给凑整数？
说实话，那一刻，我已经有点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了。
好在陈蓉爸妈开口解围。
“闺女，要不算了吧，八千八就八千八，不少了，当年你嫂子改口费我们才给了三千块。”
陈蓉那眼睛瞪的飞出来似的，说的话更像刀子一般，狠狠扎向我的心脏。
“你们跟她能一样吗？反正我不管，今天改口费不给够，别想听那一声妈！”
她旁边就是话筒，那声音在扩音器的传播下，在场的亲朋好友听得是明明白白。
顿时满场一片哗然！
03
底下议论一片，别说我脸上挂不住，就是儿子也沉不住气了，他猛地一拽领带，气急败坏的问陈蓉，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要是你妈没准备够，那就把另外一套房当改口费给了，反正迟早都得给，还不如趁着今天一起给了。”
陈蓉的话听得我一下子明白了。
闹来闹去，根源在剩下那套房子上。
难怪正日子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这媳妇真娶回家里，还能有婆婆的好？
就在我脑子神游时，陈蓉紧跟又说了句话。
“反正话给你放着了，给不给自己看着办。要是实在觉得为难，我就去医院把肚子里这家伙收拾了。”说着她还故意抚摸下婚纱下平坦的肚子，“孩子，不是妈狠心，实在是这家人把钱看的太重了，不想要你！”
不得不说，陈蓉这次绝对是拿住了我和儿子的命脉。她明知道我有多盼着儿子结婚，多想赶紧给老胡家添个孙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说的，只有低头。
“儿媳妇，要不这样，咱们今天先把婚礼办完，等明天，我立马就去把房子过户给你们，行不行？”
听我同意，儿子也满怀期待的朝着陈蓉连连点头。
“妈都退到这一步了，你就别过分了好不好？”
陈蓉被这句话说怒了。
她一把拽掉头上的凤冠，手指头都能戳到儿子鼻子上。
“你当我是真想要改口费？你儿子老实忠厚，我可不像他那么好忽悠，一点好处就傻乎乎的让你把老胡家家底往别的野男人包里装！”
说着陈蓉手指头一伸，指着旁边站着的老张大声叫嚷。
“不给改口费也可以，今天当着你儿子和这么多人的面，咱把话说清楚了，你要真想跟那男人过日子，房子留下，人走，没问题吧？”
几句话说的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谁能想到，这个儿媳妇还藏了这么龌龊的心思，为了所谓的改口费，竟然还冤枉老张跟我背后有事情，这简直是是非不分，硬拿屎盆子往人头上扣！
04
先不说老张跟我们家老伴是世交，就是老伴在世那会都会经常喊他和孩子一起过来吃饭，后来是因为两家都走了一人，怕别人说闲话，来往才少了许多。
这几年因着我们两家的孩子都干了相似的工作，再加上年龄大了，世事也看多了，慢慢的又开始走动起来，这次儿子的婚礼老张就帮了大忙，酒席，婚车，都是他在操办。
说起来那会我还奇怪陈蓉的态度，老张费心费力换不来她一句谢谢不说了，偏偏还不停从中挑事，一会说婚车老套，一会嫌弃酒席不够档次，最过分的是还信口雌黄说老张这么积极，是想给她做后公公。
对于这些说辞，刚开始说我还解释几句：你张叔家情况也不赖，他来帮忙就是念怜两家交情，绝对没有你们说的那些花花肠子，再说了我还比老张大了五岁，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
可惜陈蓉根本不相信，找着机会就挑拨儿子和老张的关系，最后直接是弄的两人见了面老张连句招呼都不喊了。
刚开始我还生气儿子脑子不清楚，只听媳妇挑唆，后面想一想，觉得是年轻人想事情只看表面，思想太直接，与其这样天天防着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给他们个安心。
于是紧跟着就把两套房做了安排，我自己住一套，另外一套直接写到了他们名下。
你说说，做父母的辛苦一辈子为的什么？
还不是就为了儿女都能过上好日子。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却在陈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而她的算计更是超出了我的预想。
不对长辈的付出心怀感激，甚至还想借着婚礼改口费的机会，把我搜刮干净赶出门！
这样的蛇蝎心肠真是天下少见。
这媳妇还敢要吗？
我不敢想。
看着两边都不让步，主持婚礼的司仪只得草草宣布婚礼仪式结束。
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儿子和陈蓉住在他们的婚房，一次都没有回来。
身边人都劝说，要不依着儿媳妇的想法，把房子过户给他们算了，最起码还能落个晚年含饴弄孙，反正你也没有跟老张过日子的打算。
说实话，一想到孙子几个月后就要出生，我确实有点心动。可一想到儿媳妇陈蓉婚礼上的所作所为，心里又莫名胆怯。
人到老年不如狗，到底该怎么做，我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