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儿媳妇小莉突然出现了生产的症状。接到儿子大军电话，我和老伴火速往医院赶。
我和儿子住在不同的城市，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可谁知出租车半路抛了锚，我们只好又找别的车。
待我们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小莉已经被送进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亲家母脸色极其难看，我正要上前询问小莉的情况，亲家母突然黑着脸说：“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就是不疼，这么晚才过来。”
我赶紧解释晚来的原因。亲家母冷哼一声：“解释就是掩饰，我信你？哼。”
老伴拽了拽我的衣角，这个时候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我和亲家母的斗争，从儿子和小莉开始谈恋爱就没有停过。起先是她不同意两个孩子谈恋爱，嫌我家穷，还亲自登门大闹，骂我们没管住儿子，勾引她闺女。
后来棒打鸳鸯不成，就开始漫天要价。房子必须是学区房，不得低于120平，彩礼30万，额外还得给两套金饰。
我们算了算，加上给儿子置办婚礼，没有160万是万万不行的。我和老伴就是抻断腰筋也拿不出。
亲家母当时白了一眼：“我在女儿身上投资的钱何止160万？难道我白白养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白送给你家当儿媳妇的？”
虽然儿子郁闷地说要和小莉分手，可我知道他和小莉这么多年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看着他悲伤绝望的样子，当妈的怎么忍心？
最后，亲家母大发慈悲，最终同意房子买90平的，彩礼只象征性要了2万。
可即使这样，我和老伴还是外借了40万。老伴他就安慰我说，反正自己还年轻，出去打零工，很快就能还上欠款。
总不能让儿子打光棍吧？谁让咱生儿子呢？
亲家母豪气给了小莉20万的嫁妆，相比我们给的彩礼，可谓是大手笔。
婚礼那天，亲家母脸上的乌云就没有散过，逢人就说嫁妆是彩礼10倍的事，连拍大腿说娘家赔大了。
大喜的日子，我懒得和她争辩。她嫁女儿才花了20万，而我娶媳妇整整花了110万啊。
医生的喊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男孩，5斤6两，母子平安。
我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
01
病房里，亲家母高声亮嗓地说：“我家小莉给你老李家生了大孙子，功不可没，怎么也得奖励吧？”
一个陪护的婆婆笑着说：“当然得奖励，我给我儿媳妇奖励了一辆轿车。”
我听得胆战心惊。儿媳妇生孩子确实不易，可这奖励也要量力而行。
我和老伴合计过，生孩子住院的钱我们拿，再额外给儿媳妇一万块钱。还有百日宴，也得我们操持。这已经是我们的最大极限了。
亲家母不依，说最不济还得买套金饰：金锁、金手镯、金脚镯……，这可是小莉用命换来的孩子。
被亲家母将了一军，又是当着儿媳妇的面，我只能答应。
亲家母以自己有神经衰弱为由不伺候月子，可我明明听她打电话，抱怨说孩子是老李家的，她凭什么伺候月子？
伺候小莉的月子，我是全心全意。其实儿子儿媳不知道，我在两个月前才做过一次手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老伴心疼我，执意雇了月嫂帮忙。钱是身外之物，没钱了再挣，犯不上那么委屈自己。
我知道，老伴又得打多少零工才能挣来雇月嫂的钱。
孙子出生第十天，亲家母来看孩子，正好赶上孩子右眼分泌物多，小莉正在给他滴药水。
亲家母突然就咋呼起来：“这么小的孩子你们给他用药水？这不就是眼屎吗？擦掉不就行了？”
小莉告诉她妈，已经问过儿科大夫了，说是有炎症。她妈的怒火突然就转向了我：“孩子有炎症，主要原因就是吃了妈妈的火奶，你怎么伺候的？天天都给我家小莉吃啥玩意儿？”
“坐月子不就是小米稀饭和鸡蛋吗？怎么还能吃菜吃肉？这不胡搞吗？”
我告诉亲家母，这都是月嫂专门配的餐，是讲科学的。亲家母这才闭了嘴。
可她依然站在屋子的中间，一手叉腰，一手像演讲一样比划着，指导我应该怎么伺候月子。
我一句话也没有反驳。我知道反驳的下场就是招来她更加狂躁的说教和指责。
临走，亲家母执意加了我的微信。每天都在微信上发出各种指令
听着微信滴滴的提示音，我心里烦躁得很。
老伴天天在外面打工，疲惫至极，我心里即使有委屈，也不忍心找他倾诉。
最幸福的时刻是晚睡前，和老伴在微信上聊几句天，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工作累不累。
老伴总会乐观地告诉我，很快，欠债就会还上的。
可谁想到，债还没还完，亲家母又整新的幺蛾子。
02
那天，亲家母来看孩子。我无意中听到她和小莉的对话。
亲家母说：“小莉啊，你干脆辞职算了，我看你婆婆照顾孩子根本不讲科学，这孩子还是得自己带。”
小莉立刻反驳：“我不上班喝西北风啊？”
亲家母冷哼一声：“当初就不同意你下嫁，现在知道喝西北风了？这样吧，妈以后每个月给你三千块钱。”
“还是妈好！”小莉撒着娇说。
短暂的沉默后，亲家母说：“我和你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生个儿子，也没个延续香火的人。”
“干脆让孩子随你姓，这样就能入咱家的家谱，将来爸妈的所有财产都是他的。”亲家母兴奋地说。
我整个人呆住了。让我孙子跟着妈妈姓，成为她老崔家的后代，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哪里还顾得上维系什么脸面，我冲进房间，浑身颤抖着告诉亲家母，孩子只能姓李，不可能姓崔！
亲家母不乐意了，呛声道：“孩子姓李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家只有一栋破房子，更别说家产了，到现在还欠着债吧？”
亲家母还要继续怼我，被小莉拦住。
怕吵醒孩子，我懒得和她辩驳。
我心里想着，这事儿一定要和儿子好好说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孙子姓崔。
可谁知道，还没等我开口，小莉突然提出，要竞拍孙子的冠姓权。
既然我不同意，那就竞拍！谁出的钱多，孩子就跟谁姓。
我整个人傻掉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为了张罗婚礼，我们家欠下那么多债，哪里还有钱参与竞拍？
小莉说，那没办法，这样公平。凭什么孩子非要随父姓？这事儿，连法律都没有明确的规定。孩子是她生的，究竟怎么姓，她说了算。
我被小莉的强词夺理气懵了。我待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怎么能出尔反尔，背后又给我一刀？
让我更加悲愤的是，儿子竟然也同意小莉的提议。
我的心悲凉万分。自己把大半生的心血都给了他们，最后换来了什么？连孙子姓什么都要花钱买！
儿子见我心情不好，就劝我，姓什么都无所谓嘛，反正孩子身体里流着的是李家的血，走到天涯海角也是李家的子孙。
狗屁理论！如果老伴知道这事，还不被活活气死？
儿子说，他当然也喜欢孩子姓李。接着，他和我一起琢磨了家里的欠债情况，又让我给亲戚朋友打电话借了钱，最终和我商量出一个数字。
13万，应该差不多了吧？
03
竞拍那天，亲家母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眉角都沁着笑意。
儿子说，实行一次性暗投的方式。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孙子随了母姓，我一咬牙多写了2万。我的心咚咚乱跳着，像等待审判一样慌乱。
结果是我赢了，亲家母只写了10万。
听到结果的那一刻，我的心莫名一松，可随即又悲伤不已。当儿子从我手里夺过银行卡交给小莉时，我的心更是仿若被刀剜着一样疼。
多写的那2万，还被亲家母要求写下收据。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输了的亲家母倒是一脸喜乐，说愿赌服输，孩子还姓李好了。
我若有所思。小莉设置竞拍冠姓权，无论输赢，都会得到一笔财富。这小算盘打得真是精明啊！
而从亲家母的表情看来，我应该是被耍了！
我怒目瞪向儿子，写13万块钱的主意是他帮我拿的，难道他早就知道亲家母写多少钱？他这是要把我算计到骨头里啊！
面对我的质问，儿子不以为然，将来的钱还不都是你大孙子的？早给晚给都是给嘛，权当提前给孩子积攒了一笔财富。
我一个人躲进厨房，泪水无法控制地流淌着，我觉得胸口发闷，几欲昏倒。
我该怎么向老伴交代啊！
想起老伴，我拿出了手机。老伴许久才接，声音爽朗有力：“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咱大孙子睡了？”
我努力控制着哽咽的声音，说我正去买菜的路上呢。
我告诉老伴，我想回家。老伴震惊不已，连连劝我千万不要离开。他过得很好，不用我挂牵，倒是儿媳妇这里离不开我，儿媳妇刚出月子，身体还虚弱着呢，你就在那里好好照顾着。
挂上电话，我忍不住掩埋哭泣。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老伴知道小莉和亲家母的所作所为，该会多么绝望。
04
本来我和老伴商量，等孙子三个月后我再回家。如今，我哪里还有心情住在这里？反正已经出了月子，我干脆回家算了。
儿子夫妻都拦着我不让走。儿子说，他最近还得出差，留小莉一个人照顾孩子他实在不放心。
难道我想逼他辞职在家照顾妻儿？
面对儿子的威胁，我欲哭无泪。我是卖给他们了？他们何曾为我们老人想想。老伴每天在外面拼命打工挣钱，回到家吃不上热乎饭，多么可怜。
况且，按照当地的习俗，女儿满月后，是要被娘家妈接回家住的。
儿子告诉我，丈母娘刚换了房子，正装修呢，实在抽不开身。
这次，我不再心软，坚决要走。
小莉生气了，指着我的鼻子痛斥：“月子之仇不共戴天，你今天走出这个家门，别怪我将来不给你养老！”
月子之仇？我没给你伺候月子吗？我尽心尽力伺候你，怎么还落下仇了？
儿子一脸愁苦地求我再住两天，等他出差回来，一定让我回家。
我只好答应。
那天去市场买菜，偶遇老伴的表妹。我脸庞一阵发烫。表妹是个热心肠的人，先后借过两次钱给我们，直到现在还有五万块钱未还。
表妹先看到了我，乐呵呵上来打招呼：“嫂子，我上个周搬过来了，有时间我去你家看看孩子。”
我尴尬地笑着，说随时欢迎。我正要说起欠钱的事，表妹突然严肃地说：“我哥身体怎么样了？那天去医院遇到我哥，说是严重的胃溃疡。哎呀，你劝劝我哥别太拼了，小命可只有一条。”
我整个人傻掉了。我昨天还和他打电话，精神状态好得很，没有半点生病的迹象啊。
和表妹分手后，我心里七上八下失了魂。我哪里还顾得上买菜，赶紧给老伴打电话，在我的追问下，他才告诉我生病的事。
“你别担心，小病，死不了。”老伴嘿嘿乐着。
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死老头子，平时身体不舒服总会死扛不去医院，这次肯定是病情严重。
我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不顾小莉的阻拦急切返程。
一路上，我的心忐忑不安，慌得双腿发软。
当看到老伴虚弱地躺在床上时，我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才一个半月不见，他就瘦了两圈。
我的心里陡升不详的预感。
我逼着老伴马上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他却坚决不去。
被我逼急了，他突然扔出一句话：“癌症，不治了。”
什么？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怎么是癌症呢？怎么得了这病呢？
我心疼地扑在老伴的怀里失声痛哭。是家里的重担把他压垮的呀。
晚上，我给儿子打电话，把老伴的病情告诉了他。我让儿子把我才给他们13万块钱拿出来给老伴治病，可没想到儿子告诉我，那钱，已经被丈母娘拿走装修了！
那一刻，无边的悲愤和绝望向我涌来。怪不得小莉突然要竞拍孙子的冠姓权，原来是想给她娘家筹集装修款！
电话里，我把儿子一顿臭骂。他不可能不知道小莉的坏心思，可他竟然帮着媳妇一起算计自己的爹妈！
这样的儿子，你还指望他将来给你养老送终？
我真后悔当初倾尽所有帮他娶了小莉。他像吸血鬼一样，只想着吸干父母的血。
老伴见我骂儿子，赶紧过来阻止。这个傻老头啊，他差点把命都搭给儿子了，换来了什么？
挂上电话，我哭着说出竞拍孙子冠姓权的事。听完我的倾诉，老伴没有发怒，只是神情悲伤地蜷缩在床上，一言不发。
一夜无眠。
天亮时，老伴突然幽幽地说：“老婆子，我答应你好好治病。咱们把这房子卖了吧，把欠的债还一还，然后咱们搬回老家住。我有退休金，饿不死。”
两个月后，房子卖了，老伴也做了手术。我和老伴回到了老家。
门前几分地，种着各种蔬菜，角落里养着几只母鸡。花开花落，淳朴美好。
听说我卖了房子，儿子曾登门叫嚣分钱，若以往，我肯定会心软把大部分钱给他。可这次，我分文未给。
所有的父母都把自己的儿女放在心尖上疼，可并不是所有儿女都会感恩父母，反哺父母。
不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不知感恩的儿女，最后，你只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幸亏，我还有一处可卖的房产，还有一处可以安身的居所，还有老有所依的老伴。
从此后，我和老伴将相依为命，相携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