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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队要在茫茫的山里寻找每一座山寨,给山民注射疫苗,给儿童检查身体和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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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队在给缅北山区儿童注射虐疾疫苗)

2016年底我结束了大凉山支教,我没有按最初想的完成拍摄支教志愿者的纪录片,也没有写歌颂支教志愿者的报道,反而写了长达三万字的揭示支教志愿者机构的特稿《被吸引的危险:凉山十个支教老师的故事》。该文经凹凸镜DOC刊出后,一夜之间刷屏,接着在72小时内全网删除。

之后有知名媒体邀稿,但我都傻愣愣地拒绝了。当时我正在与一个民间慈善机构交流,他们号召我去缅北践行一个为当地服务的医疗卫生项目。

我接受了号召,在规定的时间、地点报到后并经培训去往缅北:一个位于泰国、缅甸、老挝三国之间的地区,也是以盛产毒品闻名全球的金三角。

(我宿舍门前的景色,每天早晨起床后站在芭蕉树下看云海,听云海中传来的鸡鸣狗叫声)

经过昆明继续向南进入缅北,地貌,植被,道路,房屋以及所见到的人,都与接壤的云南各方面显得不同:进入缅北所遇到的县、镇小而脆弱、乱而贫穷,越走越令人不安,仿佛城市是摆在一片原始社会中的积木盒子。

同车的队长是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黑瘦男人,一路上他沉默的时间多于说话的时间。他像一块被阳光晒了几千年的檀木,即使是歪着头靠在车座上睡觉,也让人感到坚实可信与可靠。

当我们所乘的车交验完手续驶入缅方境内一百米后,他吩咐司机停车。他指着连绵无尽山坡上的香蕉林说,二十多年前这里没有香蕉树及其它经济作物,种植的唯一东西就是罂粟,也就是鸦片,其提纯物即海洛因。

(这里的山地曾有罂粟种植的百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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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自禁种罂粟后,一些山区的农民因不能种植罂粟导致生活穷困,这是一个农民的“家”)

队长说在中国改革开放之前,每到种、收罂粟的季节,国境线中国一侧的农民就会过来帮着干活挣钱。队长并不掩饰地说改革开放前缅北这边种罂粟,比边境云南那一侧的农民富裕。当时我听了大吃一惊

我听了十分不解,问队长怎么会是这样,国境线可以随意跨越吗?中、缅两个国家随意这么走没有人管吗?

队长呵呵一笑说:第一,中缅两国边境线有两千多公里,国线跨越的大部分地区的两国都是山水相连,村镇相通,甚至有的一个村庄分为两国,边境两国人员往来随意,就像从这个村到那个村窜门一样。

队长说,历史形成了中缅两国特殊的管理现状,两国的边民相互往来交易物品以及通婚。

队长说,多年前缅甸政府军队与缅北果敢的民地武同盟军交战,因同盟军中有相当数量的人是当年从中国来的边民、知青和学生,因而很多中国一侧的边民跑到缅北来参战帮忙,如同亲戚帮亲戚一样。

队长把手向南一挥说,罂粟是从缅甸南方渐渐向北种植的,狭义的金三角毒区是泰、缅、老三国交界地理区域,广义的金三角是整个缅甸北部地区。罂粟种植高峰时间达百万亩以上,占有全球海洛因供应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供应量。

队长严肃地说:你们将生活与工作在一个环境复杂、社情险峻、到处是毒品、赌博、疾病和死亡交织的地区。我向你们指出,进入金三角,将有一半的命不由你自己控制,毒品、情色、武器将拼命挤入你的生活中,一个不小心以及不能管控自己的意志,你就会随时丢命。

(我在医疗队任管理员,也肩负着警卫任务)

我是那种好奇心重又敢于冒险的人,尽管在昆明培训时我们已收到系统性警告,但这种对未知警告所包含的想象紧紧吸引了我,挺像那句话叫“飞蛾扑火”。

但我同样也是个尊重科学和尊重他人经验的人,我强烈地意识到了被称之金三角这个独特地方的复杂及危险:一百多年前英国人引入了毒品,上个世纪国民党溃军又长期盘踞,之后是风起云涌的民族地方武装纷争并伴随着争夺毒品控制权的杀戮。这一切覆盖了缅北社会的血腥残酷,足以令我在距离现实的一万米灵魂深处打几个寒颤。

(我对食物十分警惕,因缅北在调料中使用罂粟籽增香。当我勇敢地吃下一碗米线时,获得人们赞许的大笑)

不过,我毕竟是个经历过很多个九死一生的人,加之天生的对危险不在乎,脑海中像电影般闪现过的缅北诡魅社会并没让我有多害怕。正因为如此,日后我在缅北的经历使我从骨子里刻蚀上了对人间最悲凄的印象。

(这是生长在金三角地区的一种花,据说有毒,我观察了几年也没敢试吃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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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北随处可见的罂粟籽,三块钱人民币一杯。人们把罂粟籽磨石粉做米线调料,也用它来炖煮肉类,味道诡异般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