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国产剧，哪怕是造梦用的偶像题材，都在贴合现实。
把小人物放到大都会里的拍法，营造出了既时髦又轻盈的气质。里面的男男女女虽然讲究，但不是在走秀、耍帅，他们就是自由自在又自然地生活着。
文 | 乌蝇哥
来源 | 小风小浪（ID：vistawen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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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人又拍出一部现象级大爆款。
据说现在凡是能打开网飞的人，都看了《鱿鱼游戏》。
网飞市值大涨1200亿。女主ins几天之内，粉丝从40万涨到1400万，火速拿下LV代言。
内娱明星要发多少吹牛通稿，买多少热搜立“好莱坞公主飞升”人设；
饭圈要污言秽语互撕多少回合才能蹭到的资源，人家靠8集电视剧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作品硬气比什么营销大字报都有用。
其实并没觉得《鱿鱼游戏》好看到多不可思议的地步。但韩剧韩影，确实年年出大爆款，拿奥斯卡，赚真金白银。
他们强势输出的片子都是商业类型片。就是不靠艺术家灵光乍现，而是流水线式批量制作，是可以不断复制的成功。
这背后折射出的，是整个影视工业的发达程度。
韩流进不来中国的几年，在内娱大门外升级到了一个新阶段。
这也是国产剧不断退化的几年。曾经领先的国产剧退化到了韩剧早期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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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说的早期阶段，是指90年代末韩流计划启动以后，我们看到的第一批韩剧。
当时韩娱圈发生过一件轰动全宇宙的丑闻。
最会给女孩造梦的韩国人，那会儿在吹粉红泡泡方面，还是个新手。
他们的偶像剧，大多都是抄袭隔壁日本。
就算初丁有不要脸豁免权，可你暗戳戳抄个小糊咖也就算了。竟然胆大包天到去抄木村拓哉。
MBC拍了一部叫《初恋再一次》的偶像剧，几乎照搬了日剧《恋爱世纪》。
这是木村拓哉和松隆子两位大神合作的经典本典，世纪末一代年轻人的爱情启蒙剧。
特别是木村大神，身高不到1米7的偶像巨人。
巅峰时期，可能现在内娱新老四大顶流，一个顶一个叠罗汉，还够不着他的膝盖骨。
敢去抄他演的剧，那可是光着屁股打老虎，既不要脸也不要命。
大神的日韩饭圈同时出动。骂街和举报不是内娱追星女孩的新发明，她们的祖师奶奶也这么干。
微博、推特还没发明出来的时代，粉丝要手撕对家，都是直接打电话辱骂本人。
《初恋再一次》播出后，木村的韩国粉丝每天打电话到MBC，激情问候编导全家。
挂掉电话就手写投诉信，寄到韩国电视编剧协会。
丑闻很快传到日本人耳朵里，《恋爱世纪》片方富士电视台，每天都有收不完的举报电话和信件。
事情越闹越大，韩国电视编剧协会为平息怒火，挥泪斩马谡，开除了涉嫌抄袭的编剧。
那是1999年，中国也有了自己的偶像剧。
其实也是满满日剧风，情节、分镜、配乐什么的，细究下来，都有借鉴。
《将爱情进行到底》：
《在爱的名义下》：
《爱情白皮书》：
但我觉得以前的国产偶像剧比韩剧拍得更高级。
高级在抓住了日剧黄金10年的灵魂——昂扬的精气神，和轻盈的都市感。
这是国偶剧鼻祖，《将爱情进行到底》的片头：
主题曲是小柯写的《遥望》。
前奏有点像小田和正大师给《东京爱情故事》写的主题曲。
节奏明快，加入电子元素。它响起的那刻，一个冒着热乎气儿的时代氛围就在你的眼睛耳朵鼻子眼儿前面打开了。
开场就是飞奔的运动镜头，黄色斑马线，地铁，路牌，建筑，全都是现代都市元素。
年轻人出场了，一定是一群群地集体亮相。
这里有胖子，有长发瘦高个，有黑不溜秋的眼镜男。
有上海土著，也有小镇做题家。
有斯文害羞的女孩在期待热烈的初恋，也有到处平事儿的大姐头。
一个人一个故事。电视剧分主角、配角，但人生不分，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里的主角。
而且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都是会哭会笑，有来历也有干劲儿的活人，而不是大数据推算用的代码。
他们骑单车，或者撒开腿跑。哪怕只是站在街头，镜头都在推拉送往，不断运动、运动。
把静止的人置于不安分的都市节奏里。
轻快的音乐还在咚咚咚、咣咣咣地往前推进，好像整个上海都跟着一起燃起来了。
想不到吧，国偶剧和韩偶剧其实是同步启动的。启动的方式也一样，就是抄日偶剧。
而且我觉得国偶剧更会抄。我没有在任何一部韩式偶像剧里，看到过真正的都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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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的都会感觉是，既有大都市，也有小日子。
我以前专门写过，90年代的国产都市剧有多迷人。
大部分都是外景。不是切场景用的功能性空镜，而是让人物融入进城市中。
人小景大，人物往往在画面中的一个角落，嵌在城市风景中。
▲宁静主演《上海之恋》
哪怕在家里，都是处于半开放的空间。
墙上贴着外国电影海报，你可以想见他们的眼界、知识面、信息渠道都和全世界的年轻人是相通的。
客厅外一定有个大露台，对面就是梦幻外滩。
一边展示高于平均水平的生活方式，让我们向往、把自己代入一个更理想的次元里。同时还要表达普通人的生活。
我给冯美丽激情安利的《情书》，里面不只有和小鲜肉谈恋爱的潘虹阿姨。
还有个现在的偶像剧里绝不会出现的小细节。
徐静蕾演的女记者，做的专题报道，是下岗工人的生活现状。呼应了90年代的国企下岗潮大背景。
以前的国产剧，哪怕是造梦用的偶像题材，都在贴合现实。
把小人物放到大都会里的拍法，营造出了既时髦又轻盈的气质。
里面的男男女女虽然讲究，但不是在走秀、耍帅，他们就是自由自在又自然地生活着。
同期乃至00年代的韩偶剧，没有一个能拍出这种质感。
不知道是为了节省经费，还是因为首尔街景没东京、上海漂亮。那时的韩偶剧大多是现搭的内景。
以至于后来很多被韩剧忽悠去韩国旅游的人，发现现实中的首尔和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一样。
韩剧能忽悠那么多人，当然还是因为拍得够漂亮。
那种漂亮和“轻盈”正相反，韩国人在日偶剧的基础上，发展出一种独特的隆重感。
男女主至少有一个是财阀二代，个个都打扮得像在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日偶、国偶里那种大男大女在父权体系外独立生活，独立互渣、搞钱的潇洒感，韩偶里是没有的。
故事基本围绕父母反对男女主的婚事展开。
苦命鸳鸯十集抵抗，十集妥协，来回鬼打墙。同时还要历经车祸、失忆、治不好三件套，悲剧收场。
这是韩剧给多数人留下的最初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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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壳华丽，内核狗血，架空在现实之外，演的都是传统父权下的痴男怨女，对整个儒家文化圈的观众都没有门槛，便于传播。
韩国偶像剧、家庭剧都走这个路线。
2004年，央视播过一部韩剧《人鱼小姐》，风靡大江南北，是韩流入侵编年史的一座里程碑。
《人鱼小姐》的主线剧情是这样的：
狗男人抛弃妻女，把恶毒小三扶正。多年后，渣男小三和他们的女儿过着养尊处优的上流生活。
被抛弃的老妻和长女穷得叮当响。长女处心积虑要报仇。报仇的方式就是抢渣爹小女儿的男朋友。
这剧情眼熟吗？引进中国之前，就有韩国观众说它抄袭《情深深雨濛濛》。
导演的回应是，他和编剧早在2000年就想到了这个创意，那时《情深深雨濛濛》还没播呢。
《情深深雨濛濛》原著写于1963年。
反抗父权，追求婚恋自由，那都是琼瑶阿姨那个时代，爱情故事的主题。
不管《人鱼小姐》的灵感是不是从琼瑶这来的，总之它的内核是非常老套的。
同期国产家庭剧，单论立意，远胜韩剧。
《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这部国剧巅峰就不用说了。
今天介绍一部冷门的女性题材国剧——《涉外保姆》。
三个中年女人，下岗后再就业，选了一个新兴职业，给外国人当保姆。
我查到一个数据，1999年，上海合资企业产值占到上海工业总产值的39%，世纪之交那些年，来沪工作的老外人数每年都上万地涨。
她们是被飞奔的时代撞倒的人，但没有就此躺平。
她们学英语，学各种新事物，用自己的方式赶上那个野心勃勃的时代。
当韩剧里还满屏恶婆婆挥舞宗法伦理大棒，儿媳忍气吞声自觉服从的时候，国产家庭剧里已经高级到这个程度了：
阔太太歧视家里的保姆：“上海滩找100条狗很难，100个下岗女工到处都是。”
保姆愤而辞职。
阔太太：“你一个下人怎么敢和主人叫板？”
保姆：“你不过是个靠男人养的寄生虫，我还看不起你呢。”
“我们两个都是女人，我劝你一句，你男人靠不住，自己去学点本事吧，不然将来你孩子都看不起你。”
还有一处神来之笔：
另一个保姆的老公出轨，跟她闹离婚。保姆咬死不离，绝不给小三让位。
她服务的那户人家，女雇主发现老公带女人回家滚床单，挣扎后决定离婚。
中国女人劝美国女人，你别离婚了，一日夫妻百日恩。
美国女人劝中国女人，你何必跟那个已经不爱你的人纠缠？不幸福的是你自己，浪费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可我都这个年纪了，我还能有什么幸福？”
“不，一个女人不论什么年纪都可以追求幸福。”
两个都在婚姻里感到失意的女人，坐在海边一起看了场日出。
玛利亚凯莉的世界名曲《hero》响起。歌里唱着，别害怕困难，你就是你自己的英雄。
一个美国女高管，一个家住石库门的下岗女工，她们之间的所有差异，在这一刻都被抹平。
不管她们的文化背景、身份地位有多悬殊，她们都有平等的灵魂。
太阳升起来了，她们同时悟出一个道理：在日升月落前，男男女女、恩恩怨怨有多渺小。除了感情，还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做。
中国女人终于决定离婚，她想通了，放过对方，其实是为了放过自己。她可以追求新人生了。
美国女人为她鼓掌：“太好了，你拥有了女权意识，我为你高兴。”
现在的国产剧当然不会允许让下岗女工当主角。
国产剧更爱把女权挂嘴边了，但都是由无所不能的女霸总对下位女性喊口号。
那不是真正在关怀女性问题，只是想迎合年轻女观众的慕强心理
他们把女性意识觉醒，拐到了另一个方向：就是有钱、漂亮、说了算的姐姐才是独立大女人。
国产剧不给中年女演员机会，和国产剧里没有穷人是同步开始的。
这不只是因为女性价值、欲望被忽视，更本质的原因是，这个行业失去了对底层人的体察和关怀。
这个行业在形成工业体系前夕，也拐到了另一个方向，它变成了有钱人的小圈层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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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国人批量生产富二代和灰姑娘那些年，中国人拍出了反家暴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反性骚扰的《女人不再沉默》。
罪案剧里正邪并不永远势不两立。孙俪演的缉毒女警在规则和诱惑之间挣扎。
女警没有经受住诱惑，人性的弱点赢了。
她竟然生了毒贩的孩子。成了规则里的坏女人，坏女人里的可怜人。
大毒枭也可以浑身散发致命魅力。你明知道他是个坏人、狂人、渣人，但你一定还会来一句：志文叔叔，我可以。
早于《请回答1988》17年，就有了怀旧情结的《一年又一年》，讲的是个体命运在大时代下的起落浮沉。
古装剧更是独树一帜。
武侠剧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情魔幻宇宙。
历史传奇剧都在对历史大胆解构，用现代平权意识反思皇权对每个人的迫害，连皇帝自己都是皇宫里的囚徒。
《少年天子》里，甚至直接拍出了蕾丝情：
有严肃议题，也有想象力突破天际的神话喜剧。
论深度、尺度、创意、题材多样性，国产剧样样都比韩剧强。
以前的韩剧并不高级，但还是被当成人类高质量剧种，空降中国来降维打击，靠的都是花哨的包装。
妆造、摄影、剪辑、配乐、宣传、炒CP……
也包括吹胡子瞪眼、歪脖大喘气的外放表演，等等等等，都是包装的一部分。
包装并不是什么低级的职业。上面说的每一环，都是工业流程里的一部分。
包装功夫做得好，正说明人家的影视制作，分工明确，够专业。重视幕后制作，没把预算都拿去上贡给明星。
韩国人为什么能在要啥没啥的条件下，搭建起工业体系，而国产剧却不行？
总是冲国产剧开炮，大概是出于一种爱而生恨的感情。
气死了，国产剧曾经有过那么高光的时刻，怎么会一夜之间退化到了韩剧早期阶段？
这篇装不完了，下篇接着说。
【小风小浪】 Vista看天下资深娱记创办。一个因为只说真话，差点被半个娱乐圈封口的号。致力于扯开娱乐圈前襟，袒露人生真相。姐里姐气，浪不唧唧。关注它↓↓↓ 前方有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