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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归途如虹

我觉得很多人把《红楼梦》想得太神秘,太复杂了。

《红楼梦》的主旨,其实第一回里曹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第一个主旨就是“使闺阁昭传”,也就是歌颂女性。

这一点,在第二十回里曹雪芹借贾宝玉的心理活动写得很清楚:“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

贾宝玉的这种性别观自然是不科学的,也是过于极端的。但是曹公似乎挺认可贾宝玉的性别观。

《红楼梦》第五回里,曹雪芹用“金陵十二钗”又副册、副册和正册让我们体会到女性的美好,也哀怜女性的薄命。虽然曹雪芹只是提到了十五位女性,还没有来得及将所有“红楼金钗”都赞美,但是这已经是很旗帜鲜明地表达对女性的欣赏和同情了。

“风流灵巧”的晴雯;“温柔和顺”的袭人;“根并荷花一茎香”的香菱;“山中高士晶莹雪”薛宝钗;“世外仙姝寂寞林”林黛玉;“三春争及初春景”的贾元春;“才自精明志自高”的贾探春;“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的史湘云;“可怜金玉质”的妙玉;“金闺花柳质”的贾迎春;“勘破三春景不长”的贾惜春;“都知爱慕此生才”的王熙凤;“巧得遇恩人”的巧姐;“桃李春风结子完”的李纨;“情天情海幻情身”的秦可卿。

这十五个女性哪一个不是光彩照人,让人印象深刻呢?

刚烈坚贞的鸳鸯;痴心一片的龄官;随机应变的小红;见多识广的薛宝琴;不卑不亢的邢岫烟等不都是值得赞美的女性吗?总之,《红楼梦》里出色的女性不胜枚举。

《红楼梦》用“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来进行对比,对女性才干的赞美不言而喻。

《姽婳将军辞》里还有“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林四娘”这样的句子,赞美林四娘的忠肝义胆。

《红楼梦》里还提到了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西施、虞姬、王昭君、绿珠、杨玉环、赵飞燕等女性。

尤其是林黛玉写《五美吟》的时候,更是指出:“古史中有才色的女子,终身遭际令人可欣可羡可悲可叹者甚多。”

可见,曹雪芹对于中国古代的女性怀有最大程度的怜惜和悲悯。尤其是“红颜薄命古今同”更是把这种悲悯推向了永恒的时空。

就算是赵飞燕和杨玉环这种被许多文人墨客批评为“红颜祸水”的女人,曹雪芹都为她们翻案。在第二十七回里,他把林黛玉比作赵飞燕,把薛宝钗比作杨玉环。

薛宝琴的《马嵬怀古》里的“温柔一旦付东洋”和“此日衣衾尚有香”更是给人以回味无穷之感。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在女性被视作男性附庸的古代,一个男性作家,可以如此热情地赞美女性的才情和人品,如此深刻地悲悯她们的红颜薄命,甚至把男女进行强烈地对比,抨击男权,实在是难能可贵。

第二个主旨,就是“大旨谈情”。这里的情不仅是爱情,也有亲情,也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关怀,互相温暖,是一种大爱。

贾宝玉的怜香惜玉;薛宝钗的温柔敦厚;林黛玉的诲人不倦;贾母的惜老怜贫;刘姥姥的知恩图报,都是对人性真善美的歌颂。

“让世界充满爱”是许多人的渴望。毕竟,爱是温润如玉的,是温暖如春的,是润泽如水的,爱可以给人救赎,给人希望,甚至给人未来。

我们不仅要爱人,还要爱星星月亮,草木虫鱼,甚至用民胞物与的情怀让自己融入宇宙。

众生平等。落花需要林黛玉给予一个干干净净的归宿,“红消香断有谁怜?”是对生死的叩问。归来的燕子可以在潇湘馆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家。那只在杏子林里鸣叫的雀儿能够引起贾宝玉的无限情思,让他因为不像公冶长那样懂得鸟兽的语言而感到遗憾。

这份大爱,让人感动,因为爱的是众生,是生命的美,诗意的美。这份爱,不论等级尊卑,不论物种,甚至不在乎是否有回报,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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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主旨,曹雪芹否定了,但是其实在《红楼梦》里很明显。

这个主旨是“伤时骂世”,不仅是讽刺人性的假丑恶,更是讽刺制度的荒唐。

“护官符”是对特权的维护,导致了官官相护,腐败横行;“抄检大观园”是“自杀自灭”。

“护官符”导致了冯渊在惨死后无法讨回公道,薛蟠逍遥法外,导致了石呆子无辜锒铛入狱,还失去了他倍加珍惜的扇子。“抄检大观园”导致了晴雯的惨死,害得司棋和入画被撵走。

贾宝玉甚至在看到司棋被周瑞家的带走时,说出:“奇怪,奇怪,怎么这些人只一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账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这种激愤的反应证明了这件事的荒谬和残忍。

《芙蓉女儿诔》就是对“浊世”甚至是“鬼蜮”的批判。

智通寺门口的“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以及薛宝钗的“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都是对那些心中充满“贪嗔痴很”的人的警示。

《红楼梦》不仅批判等级制度,还对选妃制度、和亲制度进行了批判。

贾元春把皇宫视作“不得见人的去处”,结局是“荡悠悠,把芳魂消耗”;贾探春的结局是“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她们都是政治婚姻的受害者。

薛宝琴《青冢怀古》里的“樗栎应惭万古羞”,林黛玉《明妃》里的“予夺权何昺画工?”都是力透纸背的讽刺。

贾宝玉把八股文视作“沽名钓禄”的工具,对此深恶痛绝,则是对科举制度的批判。其实,贾雨村的堕落已经证明了科举制度和官场制度的黑暗了。

那么,曹雪芹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写《红楼梦》是为了“伤时骂世”呢?恐怕是担心文字狱吧。

所以,《红楼梦》的思想其实并没有那么晦涩,曹公在第一回里已经交待得清清楚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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