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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合装文学家冰心与丈夫社会学家吴文藻骨灰的骨灰盒,由儿子吴平亲手放入纯白洁净的白色大理石墓碑后石穴中。

女儿吴青将红、白玫瑰花瓣洒在墓碑四周,并说起母亲冰心的名言"有了爱就有了一切"。

十年后,这块墓碑遭到破坏,被人用红色油漆题上"教子无方 枉为人表"八个大字,事后证实题字者为二人的嫡孙吴山,碑上还张贴了一些印刷品,控诉的对象是二人的儿子吴平。

吴山说,这八个字他是对两个人讲的,"教子无方"说的是自己的爷爷,子不教父之过,吴平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吴文藻教育有问题;"枉为人表"说的是奶奶冰心,得到人民给的那么高声誉,却教出如此德行的儿子。

这是一场家庭纠纷引出的"碑"剧,吴山以泼祖辈墓这样决绝的方式控告自己的父亲,是为了引起社会关注,从而给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

但这并不是一桩"家务事",因为他所说的"枉为人表"的冰心不仅仅是吴山的奶奶谢婉莹,她还是几代儿童读者的冰心奶奶。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氓》出自《卫风》,是一首弃妇自诉婚姻悲剧的上古民间歌谣,而吴家这出"碑"剧,似乎就是《氓》的故事新编。

1966年,北京姑娘陈凌霞嫁给了结过一次婚、与比自己大9岁的吴平,吴平有光鲜的家世、他是吴文藻和冰心的长子,受过良好的教育、留过日并且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学系。

不过,陈凌霞在事业上也很出色,是一名医院记者。此时正处于动荡时期,吴家说得上很"危险",但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起,"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最苦难的十年夫妻二人相互扶持终于走过来了,并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吴山。"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吴平在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时常不在北京,大小事都是陈凌霞在操持,不过大家和小家都过得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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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就这样可以白头到老,没想到陈凌霞发现了一些寄给丈夫的情书,知道丈夫有了外遇,她默默忍了下去。

一是她希望这个家是完整的,二是公婆都是名人,自己在单位工作做得也还不错,要保全大家的面子。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就这样日子又过了几年,移居海外的女儿怀孕了,陈凌霄过去照顾,等她回到家时,在她的家里迎接她的,除了丈夫,还有吴平30多岁的秘书。

丈夫不仅外遇还把人带到了家里。当下陈平说会痛改前非,但几年后母亲冰心去世,"言既遂矣,至于暴矣"陈平更是放肆,家也不回了,多次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

陈凌霞为此抑郁患癌,陈平不闻不问。陈凌霞是个传统的女人,她觉得只要不离婚,不回家没关系,只是她想不通,当年那个直率单纯的丈夫,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陈凌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9年前,法院在陈凌霞缺席的情况下宣判吴平与陈凌霞离婚。

从小在"丧偶式教育"中长大的吴山不能接受这个事情。因为目睹了父母婚姻的不幸,他四十多岁仍然孤身一人没有结婚。

自从奶奶去世后,他几乎有十年没有见过父亲,唯一一次是在法庭上。如今,把青春和健康都献给了吴平和吴家的母亲不仅名分都没有了,权益也得不到保障。

他甚至认为父亲利用名人之后的光环干扰司法。于是,他把对母亲的爱和父亲的恨转移到了已经过世的祖辈身上,在冰心夫妇的墓碑上写了"教子无方 枉为人表"。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无法去要求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做勇敢离婚、重新开始的新女性,她把婚姻看得比命还重,只是这个男人,不值得她用命去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是一个标准的书香门第、文化家庭,在人们的印象中,这应该是个其乐融融、和谐团结的大家庭,可为什么吴家这本经却如此难念到一地鸡毛呢?

据吴山回忆,这个家庭曾经也有上和下睦、友好融洽的日子。小时候每周要回奶奶家吃一次饭,兄弟姐妹们也常在一起玩,围着奶奶有说有笑的。

后来,吴山去到姥姥家住,和吴家、甚至他的父亲就没那么亲密了。他唯一读过冰心的作品是《小桔灯》,因为这是小学课文必读篇目。

在他心中,冰心和她的奶奶谢婉莹是两个人,谢婉莹是他的奶奶,是个走路哆嗦的、吃完饭就回屋写东西的老太太。冰心是和鲁迅一样的、语文课本上的人,甚至因为这层特殊关系,他很抗拒读冰心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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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关系的亲疏也不至于恨到写"教子无方 枉为人表",真正的原因还是吴山和吴家其他人成长环境不同造就的。

吴山由普通家庭的姥姥带大,但他认为吴家其他人多少还是享受到了名人光环带来的便利,吴山说过表哥从小就告诉他,咱们可是高干子弟。

他对此很不以为意,并且觉得奶奶对妈妈也没有那么好,所以更增加了抵触心理。

吴山对于吴家人的名人光环很介意,他说他恨吴家人,泼墨的一部分原因也是要给这个光环泼上污点;觉得母亲的权益没有受到保护是由于父亲使用了这个光环。

提起小姑吴青时,他都直呼其名,说吴青扛着冰心的大旗"钱也搂够了,名也用够了",只对大姑吴冰语气还比较尊敬。

泼墨事件发生时,吴冰刚过世两个月,当记者问是否有亲人对其父母的事进行过调解时,吴山说只有大姑吴冰在世时劝过父亲。

如果抛开吴青对教育和社会的贡献只从家务事来看,她在这个事件中的言行都很怪异。

吴青夫妇几次回应对侄儿都有很大的成见,吴青丈夫说吴山是"有预谋地策划"、"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吴青则更直接地说"吴山的话还能信吗?"

早在事情发生第二天,吴青就与哥哥通过话,并向记者否认了哥哥外遇的事情,而儿子吴山一直联系不到父亲。

但吴青否认吴平外遇的事情,无论是当时吴山向媒体展示的证据还是之后以妻子身份陪伴吴平公开露面的,都是同一位吴平的秘书周女士。

吴青如果当时不知道哥哥的情况,是可以说自己不了解、但她为什么选择了直接否认?而且她和哥哥事发当天就有过通话,种种迹象表明,她对吴山父母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

据吴山认为,父亲为了隐瞒财产,将房产和储蓄全部转移到了小姑吴青名下,但此说法并未得到证实。

家事还是天下事

吴山始终认为这是自己的家事,但他选用的方式却并不是处理家事的方法,这使得事情偏离了他原本的设想,人们对他泼墨行为的争议远大于他希望人们对他父亲的谴责。

哪怕是当时的法律法规体系不够完备,存在陈凌霞的权益没有得到落实的情况,但吴山所选择的方式,不仅没有对父亲的行为起到真正的惩罚,而且还让自己背上了不孝的骂名。

更何况,他的行为属于破坏公共财产,同时伤害了广大敬爱冰心和吴文藻的读者。这不能称之为简单的家务事。

吴家一个书香门第,文化的衰败、精神的失落令人惋惜,可这是什么造成的呢?难道真是"教子无方 妄为人师"?

这对于吴文藻、冰心两位大师来说未免也太不公了,他们留下了宝贵的作品和学术研究,他们在艰苦中以苦为乐的精神也感染了太多的人,子孙辈却被父母盛名的光环和外界的诱惑迷住眼睛,实在讽刺。

名人的光环没有成为子孙后人的精神食粮,反而成了争名夺利的工具,这何其悲哀。

"有着忠贞而精诚的爱情在维护着,永远也不会有什么人为的'划清界线',什么离异出走,不会有家破人亡,也不会教育出那种因偏激、怪僻、不平、愤怒而破坏社会秩序的儿女。"

这是冰心在1986年《论婚姻与家庭》中写下的话,令人唏嘘的是,这句话在冰心的子孙身上以反面的形式得到了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