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网文《睡梦医生》,作者:琴月晓,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女神订婚,新郎不是我。我想在场其他男同学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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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凌寒和林紫萱订婚的日子,两人特意邀请我们“S 市精英联盟”的成员来他们的新房庆祝。所谓的 “精英联盟”,其实就是大学毕业后,依然选择留在家乡 S 市工作的 8 个小学同学。其中算得上精英的,也只有创业成功,成为公司老总的凌寒,和靠着敢闯的蛮劲,从学渣逆袭成记者的孙铭两人而已。当然,如果有钱就算精英,富二代姜皓然也算一个。

说起姜皓然,他之前说过,要上一档新兴起的相亲节目,去捞几个漂亮的女嘉宾玩玩。我看看手表上的日期,好像就是今天。我召集大家坐到电视机前,一来可以从凌寒和林紫萱腻歪场面中抽身出来,二来希望可以看到出来一个有个性的女嘉宾,对那个渣男狂喷怒怼。

听说那档节目和知名的《非诚勿扰》相反,采用的是一女多男的形式。我们都好奇究竟上面都是怎样的女嘉宾,竟然让姜皓然千里迢迢也要飞去上节目。然而,当台上的巨幕大门向两边打开,女嘉宾的人影在干冰 “烟幕”中渐渐清晰之际,我们的好奇,变成了恐惧。

屋里整个 “精英联盟”都沉默了,从镜头中姜皓然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此刻和我们也是一样的心情。

女嘉宾相貌和我们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尤其是嘴角那颗颇大的黑痣,十分引人注目,像极了我们的小学同学花子!

姜皓然完全不顾直播,高呼节目组恶作剧,叫骂着直接下台罢录。主持人功力不错,很快稳住局面,让节目继续。接下来,女嘉宾持续向在场男嘉宾和观众介绍自己,包括自己的所在地,兴趣爱好和过往经历等,没有一样跟我们熟知的花子一样。但电视机前,我们一个个依然紧绷着脸,有些低头灌酒,有些心不在焉,漫无目的地刷起了手机。

只是人有相似而已,那不可能是花子,因为花子在小学时就已经死了。

2

大概没有人会为花子的死感到悲伤,传言就连她的父亲,也为了摆脱她才选择了离婚,因为在大家口中,花子是个丑陋的低能儿。

其实花子并不是低能,只是脑子不比其他同学灵活,成绩比较差而已。低能儿那个称呼,更多源于大家对她长相的歧视。在思想单纯的小学生当中,女生长着一张坑坑洼洼的国字脸就等同于怪物。不争气的长相让花子活在极度自卑当中,而长期阴暗的性格又让她的长相更加可怕。

她就是病毒。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不知是谁说的这么一句话,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果真如病毒一般,寄生在班里每个人身上,致使大家对花子的偏见变本加厉,由冷落变成了虐待。

最开始是由几个坏孩子,打着清扫 “病毒”的名头,对花子施加拳脚。久而久之, “扫毒”变成了他们的课余活动。每次花子总是一声不吭,蜷缩着身子抵挡攻击,事后再把衣裤上的脚印拍打干净。我看她怪可怜,偷偷报告过老师,然而老师只是在课上若无其事地几句带过,换来的是坏孩子军团对花子更加凶狠的毒打,后来就连没有欺负过花子的同学,偶尔路过也会伸上一脚。

虐待花子并不只是男生的专利。女生们总是结伴离花子远远的,要是有谁不小心碰到花子甚至是她的书桌,也会被同伴调侃染上了 “病毒”,强行 “隔离”。

就在我期待花子的家人能干预阻止的时候,花子母女被抛弃的消息在学校里传了漫天。花子的母亲只是个收入低微的工人,别说保护花子,单是家里经济问题就耗尽了她的精力。没有了爸爸的庇护,大家霸凌花子更加肆无忌惮了。

六年级,班里女生陆续出现初潮,花子也不例外。有一次,有人趁花子上厕所,从她包里拿走了卫生棉,导致上课期间,花子裤子,椅子和底下的地板一片狼藉。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花子竟然在大家的哄笑和老师不屑的眼神下硬是坐到了放学。或许就是这种打不死的属性,才让大家有组团虐 boss 的欲望吧。

在学校里,花子唯一能正常生活的地方,只有体育馆里的游泳池。一是因为在我校普遍体型较大,相貌一般的体育特长生中,花子的缺点变得并不显眼,二是因为,但凡进入池里,花子便如鱼得水般,浑身散发着平时绝对看不到的光芒。虽然我不是特长生,只是单纯喜欢才去游泳,但她的体力和游泳天赋,连身为男生的我,都自愧不如。

或许是我们每天都在体育馆游泳的缘故,让我没有加入欺负花子的行列。但也正因为这样,让我陷入了 “喜欢花子”的流言。短短几天时间,在大家嘲笑和隔离的压力下,我妥协了,变成了坏孩子。

我无法忘记第一掌打在花子身上时的感觉。或许真有什么病毒透过手掌蔓延,我全身弥漫了一股莫明的厌恶感。那股厌恶感甚至延伸到了泳池,于是,我退出了游泳部。

自此我开始祈祷日子能过得快一些,只要再过一个月,只要小学毕业换了学校,就不会再有人欺负花子了。可惜,花子忍受了三年,却连最后三十天也没能撑过去。

那一天,花子为了救溺水的我,牺牲了自己。

有一段时间,因为贪玩,我会在学校游泳池关闭后,去小河中段一隐秘处游泳。然而那天碰上水坝放水,我被冲到了下游,花子经过河边,奋不顾身跳了下来,边蹬腿边喝水,把我拖回到岸边。

被救上岸后,我一度没了心跳,经过一轮急救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但花子没有那么幸运,她在水中耗尽了力气,被水流卷走,连尸骨都没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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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情,包括花子的死,都是从大家口中得知的。我记不起事发前后几天的事。医生说或许因为大脑缺氧时间过长,造成了创伤,这种后遗症在溺水者中十分常见。

如果花子还在,真的会长成节目中那样么?

回过神来,相亲节目已经结束,转为了新闻节目,正在播放白天进行的采访。镜头中,孙铭正在就镇上即将拆毁的水坝,访问曾经在水利部门的工作人员,而受访的对象,正巧就是花子的继父。

小学群里两名成员在同一天的经历都让人想起花子,这会是巧合吗?我的额侧隐隐作痛。

直到姜皓然死讯传来,我才知道那刺痛是不祥的预感。

录完节目飞回家第二天晚上,姜皓然的尸体被发现倒在一间酒吧后面的暗巷里,全身是被殴打的伤,身上踩满了鞋印,简直就和姜皓然小学对花子拳打脚踢时一样。

大伙坐在孙铭楼下餐厅一角,静得可怕。

在医护人员和警察到场之前,许若琳拍下了现场的图片和视频,发到了群里。当然,这点没有让警察知道。

孙铭应该是下体范围被刺,血水染红了裤子,就和当年他拿走花子的卫生棉,害花子一片狼藉的场面相似。

“现在你们信了吗?花子没有死,她回来报仇了!我们全都欺负过她,一个都跑不了!”经过男朋友的死和警察查问,许若琳情绪有些失控。

“也不是所有人都欺负过,班花就……”凌寒拍了拍孔阳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像有人在找什么。”林紫萱示意大家看图片。

“日记?”大伙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花子在日记里写了什么?值得为此杀人?”

“那是什么?床脚那块。”说完,我划动图片将目标位置放大,上面是一行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CW915 B3 H6 D9 I6 D7

餐厅里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面面相觑。

“那是用血写的么?肯定是孙铭临死前写下了凶手的名字!”许若琳大声惊呼,旁边的邓旭博赶紧捂住她的嘴。餐厅里的店员和其他顾客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许若琳自知失态,缩起身子没再吭声。

“看后面单个的字母和数字组合,让我联想到坐标,而纵向和横向分别用数字和字母命名的方式,和棋盘类似。”凌寒一如既往地冷静。

“是国际象棋!孙铭不是老在网上跟别人赌棋么?你看他工作桌上也有个棋盘。”邓旭博嚷道。

“不,国际象棋横竖分别只有 8 格,但留言上的字母顺序和数字都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我补充上自己的意见。

“那会不会是围棋?话说,孙铭会下围棋吗?”邓旭博用手肘戳了戳许若琳,对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如果后面几组表示坐标,那最前面的 CW915 又是什么?”

提出疑问后,我抬头扫了一圈,大伙要么耷拉着脑袋,眉头紧锁,要么耸肩叹气。这时许若琳缓缓举起手,大家目光 “唰”地全集中到她身上。

“我就随便猜猜,后面有 5 个组合,花子的拼音字母……也刚好是 5 个”

“咳,怎么还在纠结花子啊?而且前面那坨还是没解释清楚不是?”

凌寒向邓旭博使了个眼色,我见许若琳表情委屈,也赶紧圆场: “我倒觉得,若琳或许是解开这个信息的关键。”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后,我继续说, “首先,这信息要是读不懂就没有意义了,况且当时的状况也不允许孙铭想出太复杂的方式,所以他大概率会用我们能想到的线索去『加密』,而这里最了解孙铭的,莫过于若琳了。”

许若琳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我赶紧补上: “当然,要是能不先入为主,冷静分析就最好了。”

“我明白了。”许若琳站起来, “等警察勘查完现场,后续我会陪叔叔阿姨收拾孙铭的遗物,我会留意,一有线索马上通知你们。”

我们就这么等了几天,却只等来许若琳充满绝望的一条信息:

下一个就是我。

5

尽管许若琳猜错了,但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下一个出事的,竟然是林紫萱。

我们赶到医院时,差点没认出来。林紫萱穿着宽松的病服,戴着帽子,脸上,颈脖和手背上多处贴着纱布和绷带。她脱下帽子,本来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剪成了男生的长度,许多地方还参差不齐,像生了廯一样,昔日班花变得狼狈不堪。

“究竟发生什么事?”

一向冷静的凌寒看见未婚妻的惨状,刚靠近就被紫萱挡住,示意身上也有伤,不能触碰。

“今早我晨跑回家时,被背后一股力推倒在地,然后“啪”地一声玻璃碎裂,我感觉头上,手臂和背上一阵灼热,浓烈的气味差点将我呛晕过去。事发突然,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犯人就不见了。好在清晨温度低,我穿着长袖和运动外套,医生说玻璃瓶砸偏了落在地上,只有少许喷溅的硫酸腐蚀穿透衣服,轻度烧伤皮肤,不至于留疤,长发也为我挡了大部分,否则铁定重伤毁容。”

“嘤嘤”的哭声从背后传来,许若琳一个人躲在角落捂脸痛哭,嘴里不停呢喃着 “对不起”。

“难道是你?”凌寒咬牙冲上前去,额侧青筋暴露。我们见势不妙,赶紧从两边将他胳膊架住。

“若琳,怎么回事说清楚。”我好不容易腾出一口气。

“都是花子干的!”

凌寒不顾身在医院,厉声吼道: “你这疯子!花子已经死了!”

“她回来找我了!”

一阵沉默过后,大家一动不动,瞪大眼睛望着许若琳。

“自从孙铭死后,每天半夜都会有电话打来,声音很可怕,她问我那东西在哪里。无论我问她是谁,还是她在找什么,对方都会直接挂断。有好几次,我透过房间窗户看到有个女孩站在楼下,那女孩穿着和以前花子一样的衣服。后来有一天凌晨,有人敲我家的门,我愣是吓得没有理会,早上开门,发现有一件湿哒哒的孩子上衣掉在门口,那衣服我忘不了,绝对是花子穿过的,因为我曾经扯烂过的地方有缝合的痕迹。”

“昨晚电话又来了,我实在怕得不行,就告诉她东西在林紫萱那里,我只是想清静一下,没想到她会对紫萱下手。”

“啪!”

我们都专注于许若琳说的话,没注意到凌寒脱离了控制,上去就给了许若琳一巴掌。我们把他拉了回来,却没说什么,大概都在为许若琳自私的做法感到不满。

“你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我问道。

“跟你们说?”许若琳捂着脸,擦掉嘴角的血迹, “你们会相信花子没死么?你们都觉得我神经病!”

没有人去追冲出病房的许若琳。我们谁也没有去追的立场,而因为那该死的立场,我们再次犯下大错——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许若琳。

6

许若琳的死看上去就像是场意外。

医院闹剧后第二天,凌寒召集我们集体到她家道歉,顺便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可是我们敲了好久的门也不见回应,隔着门却又能听见里面的手机在响。迫于无奈,我们叫来物业,和保安一起打开了门。这时许若琳的尸体已经冰凉。

巧合的是,保安前一晚就抓住了 “凶手”。和许若琳同一层的某个住户报告在洗手间发现一条毒蛇,连消防员都叫来了。事后经过检验发现,许若琳脚上的咬痕和体内毒素,都来自那条 “不速之客”。

更为巧合的是,许若琳小学时曾经用仿真蛇模型玩具吓过花子。这让我们不得不想起,姜皓然和孙铭的死法,都和他们欺负花子的方式有关。

还有一点相似之处,就是许若琳家里也被搜索过。这次犯人小心得多,并没有大肆翻找,并且把移动过的物件都恢复了原位。要不是我发现了好几样物件脚下积尘位置的细微变化,也不会注意到,那条毒蛇只是制造 “意外”的幌子。

无法解释的是,即使往许若琳家放入毒蛇,也不能确保她一定会被咬,要是被她提前发现,计划就会泡汤。凶手连毒蛇都准备了,会将整个计划赌在运气上么?除此之外,诸如 “犯人为什么要模仿花子被欺负的方式杀人”等问题也找不到答案。

所有问题在脑海里像杯中的漩涡,把我的注意力全吸引其中,直到漫出的咖啡从桌沿滴落大腿,才赶紧抬起手中的壶,慌忙用抹布收拾。

就在拿起杯子的瞬间,我的视线被牢牢钉在了杯垫上。纵横编织而成的杯垫被浸湿了一部分,咖啡沿着交错的纹路,将几条编织带染成了棕色,盖住了上面的字母。

我扔下一桌烂摊子夺门而出,狂奔至最近的书店,将杂志区翻了个遍。

“老板,之前那期呢?”我拿着杂志甩到老板面前。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早卖完了。”

我掏出手机拨给了从事出版业的孔阳: “老阳,你知道期刊要是过期了没卖完,一般怎么处理吗?”

“这个没有硬性规定,要是书店不怕占地方,会继续摆卖,有些商家则会将以往过期刊按季度或年集结起来,放网上贱卖,二手或旧书店也是一个去处,你问这个干嘛?”

“谢了!再说!”

我挂断电话又找到凌寒: “有空么?能不能载我跑几个地方,很紧急。”

折腾了一天后,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林紫萱。

“睿华,什么事?”

我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平复呼吸: “我知道死亡留言的内容了。”

“真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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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填字游戏!为了保持记者的敏感度,孙铭一直都关注外国时事,上次去他家时我就看到墙角堆着一叠周刊《foreign weeks》,那本周刊每月 15 号发行,每期最后都附有跟时事有关的填字游戏,这就是死亡留言 CW915 的含义,指的就是 9 月 15 号那期 crossword(填字游戏)的缩写,而后面五组则是我们之前猜测的坐标,比如 B3 就是 B 横行和第 3 纵列交叉重叠的那个字母,如此类推。我特意去书店要了一本上个月卖剩的处理货,得出孙铭提示的 5 个字母是 e, o, g, m, n,这 5 个字母可以组成单词 gnome(侏儒,地精,小矮人)”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孙铭的那个小矮人摆设,有着我们想要的线索?”

“没错,凌寒开车载我来找的杂志,我们已经通知其他大伙一起去许若琳的家,到时我们一起去找到那个小矮人。”

“好,几点集合?8 点,明白了,到时见。”

挂断电话,我端详了一会儿手中的 U 盘,重新贴上了孙铭家的封条。

7

为了保持许若琳家的封条完整,以免路过的邻居发现有人入侵,我们一伙共计 5 人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从封条底下钻进屋内,顺手锁上了门。毕竟我们可能要长时间逗留在这里。

用毛巾塞住门缝,拉上窗帘后,我们打开电灯,很快从杂物间找到了那个 20 厘米高的小矮人。那本来只是个单纯的摆设,经过孙铭心血来潮的挖空改造,加入了储物功能。

小矮人里面有一张相片,看到相片中的人的刹那,大家表情都变得难以形容的怪异。不久前,我们才一起在电视上见过她——和姜皓然一起上相亲节目的女嘉宾。

除了相片,还有包括当年花子事件的新闻等资料,所有资料都暗示,相片中的那个女人,就是失踪的花子。

“花子竟然……没死?”

“许若琳是对的,花子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大伙惊诧的猜疑声让我额侧阵阵发痛。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喷涌,我再也无法忍受,咬牙问道:

“你究竟还要假装到什么时候?”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气氛诡异得无以复加。

凌寒首先打破沉默: “睿华,你究竟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花子的身份,杀死姜皓然、孙铭和许若琳的凶手,我现在都知道了。”

“是谁?”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把每个人轮流扫了一眼; “花子已经死了,照片中的人只是碰巧长相相似,混淆视听的烟雾弹,而杀死三个人的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喂,睿华,现在不是玩侦探游戏的时候,别闹了。”凌寒说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放心,我也没有心情浪费时间,直入正题吧,凶手就是你,林紫萱。”

在凌寒挡在未婚妻面前替他辩护之前,我伸手叫停:“别急,接下来我会一点点给大家分析。”

“首先是许若琳的死,我认为她虽然死于蛇毒,但不是因为被咬,那条被保安抓住的毒蛇,是凶手故意从排气扇放进许若琳邻居家,让人以为它咬死许若琳后,窜到邻居家的。之所以多此一举,因为如果直接将毒蛇放进许若琳家,成功率实在太低。先不说毒蛇的习性,其实不常主动攻击人,但凡许若琳警觉一些,就有可能在被咬前发现毒蛇。我不觉得凶手会将计划押在运气上面。”

林紫萱马上反驳: “要是许若琳没有被咬,脚上的咬痕和体内毒素怎么来的?”

“你进屋亲自处理的。白天凌寒因为许若琳将风险转嫁给你,给了她一巴掌,这个时候你只要以替他出面道歉的立场出现,我想许若琳会让你进去。”

“这是不是太牵强了?我也不是非得替凌寒道歉吧?”林紫萱说。

“当然,以许若琳最近的精神状态,你也有可能晚上主动去陪伴她。经过恐吓电话,花子过去的衣服等铺垫助力,备受折磨的她应该求之不得你能留下。无论如何,让许若琳开门的方法多的是,而我提出凌寒和许若琳的冲突,是为了解释许若琳是怎么中毒的。”

我当即听见现场倒吸凉气的声音。

“相信大家都记得,凌寒那一巴掌让许若琳嘴角流了血,说明口腔里有创伤,只要将事先提取的蛇毒,混入许若琳喝的饮品或水里,就能让毒素通过伤口进入血液。被毒蛇咬伤不能用嘴吸毒这个道理相信大家都懂。”

“可是大家都知道许若琳嘴里有伤口,,也就是所有人都可以用这个方法不是吗?”这次是凌寒帮林紫萱说话。

“的确,但紫萱的女性身份,更容易让崩溃边缘的许若琳放行进屋,而且她经营宠物店的关系网,要弄一条毒蛇相信也比我们任何人都简单。”

“就这?别跟我说这就是你的根据。”明明是生气的话,但从林紫萱口中说出来,竟然跟撒娇一般。

“接下来我们来分析孙铭的死。”我没有纠缠下去,继续说。

“哈?许若琳的死都还没……”邓旭博话没说完,凌寒示意他安静。他紧咬下唇,握牢拳头,显然比任何人都不甘和愤怒,肢体语言分明是: “尽管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我点头表示感谢: “关于孙铭事件,我想问问大家,孙铭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传递信息,而不是直接写下凶手的名字?”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凶手当时还在现场找东西啊,回头看到自己的名字还不赶紧擦掉?”邓旭博说。

“那凶手看到有可能指证自己的死亡留言,就不管了?”

“或许……凶手……没看到留言?”

“也就是说在当时马上就要死的紧急关头,孙铭宁愿赌凶手看不到,也要绞尽脑汁想个特别的方式留下信息?”

见大家哑口无言,我说出答案: “因为死亡留言的内容不是凶手的名字,而是孙铭不想凶手知道的信息,所以选择编码,而凶手急需要我们帮忙解读信息,所以没有擦掉。”

“原来如此,话说当时确实是班花让许若琳保留现场照片的……”孔明话刚出口,视线碰上凌寒瞬间住口。

“所以这就是孙铭想告诉我们的?”凌寒继续翻了翻小矮人摆设里找出来的资料说。

“不,这是凶手准备的,目的是为了误导我们花子没死而已。”

“那是凶手抢先一步搞清楚了死亡留言的内容,来调了包?”

我摇摇头: “凶手是这么打算的,但她发现摆设里面是空的,只能单纯将误导的资料放进去。”

“什么意思?我有点乱。”

“昨天在召集大家之前,我分别单独给这里每个人打了电话,告知孙铭的死亡留言,指向这个小矮人摆设,然后让大家今天来这里集合。”我停顿一下,见大家都互相点头确认,继续说, “我故意用警察驻守为由延后一天集合,就为了给凶手时间准备。请大家想想,如果凶手知道了孙铭留言里的东西在这里,会怎么办?”

“提前来想办法拿走!”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对!最好就是再留下伪证,将我们调查诱导到其他方向。但是凶手不知道,我所给出的死亡留言解读,是修改过的。”我拿出 9 月 15 号的《foreign weeks》,翻到最后的填字游戏展示给大家, “解读方式和最后得出的 5 个字母为止都没有错,只是那五个字母,根据排列顺序不同,其实可以组成两个单词,gnome(小矮人)和 genom(基因组)。”

我接着翻开许若琳拍下的孙铭命案现场照片,划开放大某个区域: “你们看,这就是孙铭指示的真正位置。这个基因组模型的底座是个抽屉造型,里面可以藏匿小物品。”

“那这个小矮人……”

“只是巧合,许若琳将它拿回来,想必它承载了她和孙铭的回忆,这也间接让我确定了凶手的身份。”

“怎么说?”

“昨天大家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听说要来许若琳家集合,基本上都问了一句『为什么是许若琳家』,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许若琳把孙铭部分遗物运了回家,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去孙铭家集合才对。但只有一个人爽快地答应了,因为杀死许若琳后,凶手在搜索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小矮人,这也从反面证明了我刚才的猜测——凶手进过许若琳的家。”

林紫萱退后一步,像是躲避大家投去的目光: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你让我们来这集合自然有你的理由,我无条件相信你也有错么?”

“那你为什么昨天晚上要来将资料放进小矮人呢?”

“你怎么知道我来过?这里又没有……”林紫萱忽地瞪大眼睛, “难道你……?”

我见摊牌时间已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内存卡和一个 U 盘: “这张卡录下了昨晚来放资料的人,而这个 U 盘,就是死亡留言指向的物品,相信也是你杀死他们几个的动机。”

“不要说——!”

林紫萱全速猛力向我扑来,我没预料她会垂死反扑,被狠狠撞倒在地。一屋子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林紫萱已经捡起我脱手的 U 盘跑到了门口,转过身来: “我们都是凶手,包括你,史睿华。你还记得你是怎样和我们一起杀死花子的么?哦,你忘了,但不代表你有资审判我。对不起!”

眩晕的大脑还没恢复,突然额侧一阵剧痛,朦胧中,我仿佛看见花子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8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什么,在花子距离我一拳之遥的时候,我猛地惊坐起来。

护士说是我的几个同学将我送来的医院,但自从那天开始,我再没有见过,也没再联系上他们,精英联盟群也解散了。

U 盘在林紫萱手上,大概率会被毁掉,但更让我在意的,是她临走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们都是杀死花子的凶手。大伙的刻意回避,让我更加剧烈地渴望,从我失去的记忆中找回真相。

医生说我是倒地时后脑受到撞击,造成轻微脑震荡,并无大碍,即日便可出院。我果断离开了病床,找到一家心理咨询室,和咨询师商量过后,躺到了他的催眠椅上。

“喂,睿华。”一个声音将我从窗外的操场拉回到教室, “我们想到一个整花子的招,你配合一下。”

“这样不好吧?你们自己去就行。”

“怎么?心痛啊?”姜皓然阴笑着搭着我肩膀。

“别胡说!你……你才心痛,谁会心痛她?”

“那就对了,这样,你不是经常到黑水潭游泳么?今天我们跟着花子,等她回家经过黑水潭附近的时候,我们冲出去说你溺水,让她去救,你假装抽筋,等她下去了,你把她按下去喝几口水。”

听完姜皓然的计划,围在一旁的孔阳、邓旭博、孙铭、许若琳和凌寒都 “咯咯”地笑得冰冷,说得就像转角跳出来吓人一跳般轻松。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紫萱,她似乎在认真看书,没有注意这边。我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画面一转,我已经身在水中,花子技术好,逃出了我的控制范围。岸上一行人高呼: “追上去!按她!”一边甩着我的衣物像是打气。我无可奈何,朝河中心追去。

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起来,我停下来踩水观望,一大波巨浪朝我们涌来——水坝毫无预警地放水了。

前方花子已经游过了狭窄的河道,后方大伙着急地挥手大叫,只有我无助地在河水中央,两头不到岸。

浪潮把我打得耳鸣,视野在水面水底之间多次交换,好不容易冲到离岸较近的位置,我死死抓住一根垂下的树藤。我最后看到的,便是花子和大伙在岸上追来,接着是迎面而来的又一波大浪,最后是幽绿的水底和花子鼓着腮帮的脸。

我如溺水复活般醒来,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也随之苏醒,对大伙的恶作剧和为求自保隐瞒真相,对自己的软弱无能和自以为是。除此之外,便是对于林紫萱所作所为的理解。她说的对,一个杀人共犯,的确没有资格审判另一个杀人者。

我回家打开电脑,呆望着从孙铭 U 盘里复制出来的信息。上次孙铭采访花子继父之后,在一切保存如初的花子房间里,无意发现了藏匿在书堆中的日记。可惜当时花子继父在场,未能拿走,只能凭记忆,概括出那些惊人的内容。

即便看完孙铭的记录,我依然无法相信,同一对夫妇生下的两个孩子,差异竟然可以这么大。一个是貌美清纯的班花,另一个则是人人喊打的 “病毒”、 “老鼠”。

两人的差别,并不只是外表上。

根据花子的日记,在外表现得人畜无害的林紫萱,在家里却对亲妹妹百般嫌弃,对她所受的欺负表示支持,甚至威胁花子不许在外人面前暴露两人的姐妹身份。

我回想起当初听到我们陷害花子的计划却无动于衷的林紫萱,回想起自己曾经对她的暗恋殷勤,心里一股莫明的躁动无法发泄。只是我无法想象,为了这些秘密,她可以杀死孙铭,而仅仅因为怀疑孙铭透露给了他人,又杀死两个从小认识的同学,还不惜动用苦肉计摆脱嫌疑。

由此可见,她真的很爱凌寒,如果不是为了凌寒的身份和财富。不难理解,如果她的冷血无情传到未婚夫耳中,会对她的未来和幸福造成多大的影响。因此接下来她被孙铭毫无止境的要挟,也就不难理解了。

那也解答了模仿欺负花子方式杀人的原因。孙铭是在凌辱林紫萱的过程中被杀的,因为在那个过程中,男性警惕性和自卫反击能力最弱,而下身则处于当时林紫萱极其有限的出手范围。然而那个奇怪的击杀位置容易暴露刺杀时机和方法,继而暴露犯人性别甚至身份,因此利用花子日记,造成故意攻击下身的假象,是最好的掩饰,顺便为毒杀许若琳作了铺垫。

我已无法判断林紫萱是可恨还是可怜。对于那个装满了她和孙铭血脉喷张的图片和视频的文件夹,我握着鼠标在 “确定删除”和 “取消”之间来回了不知多少次,始终没有做出选择。

手机 “叮”一声响起,是林紫萱私发的信息,没有文本,只有一张图片。我心一紧,收起手机,截车前往她发送的定位处。

孙铭在记录的最后模糊地提到,在花子日记中看到的另一件事情,我必须要搞清楚。而林紫萱发来的图片,正是我唯一的机会——花子日记的原本。

9

和小学时相比,旧平房拆建成了高楼,大树换成了电线杆,石滩变成了长堤,只有那条河,还是原来的样子。

到达黑水潭时,岸边有盏油灯,旁边放着林紫萱的手机,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按重拨。

话筒对面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却无比沉稳: “林紫萱在河中央,游过去吧,像当年追赶捉弄花子那样。”

漆黑的水面上,有一只小船的轮廓,其余再也看不清楚。我没有犹豫,脱下了外衣和鞋子,将手机装到油灯旁的防水袋中,挂在手腕上,跳进了水里。

林紫萱躺在船上一动不动。我点着船上的煤油灯,刚将其摇醒,电话就响了起来。我按对方要求切换成扬声器,让两人都能同时听见或说话。

“你是,花子的继父?”

“不,我才应该是花子真正的父亲,那个嫌弃自己妻女的不配做丈夫和父亲。狗屁童话把你们的脑子洗得可算彻底,觉得继父母就是恶毒的典范。当年所有人都觉得,我为了摆脱累赘,知道花子在河里练习游泳,故意放水杀了她。”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我无法生育,待花子就像亲生女儿一样,虽然她长相不尽如意,但她只是个孩子,也继承了母亲的善良。你们欺负她我忍了,就在我赚够转校费让她离开你们的时候,你们竟然联合起来杀死她,连亲姐姐也成了帮凶!”

我下巴僵硬得合不起来,望着一旁的林紫萱。她低头咬唇没有说话,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这就是她杀死大家的理由,她不敢让大家知道她是花子的亲姐姐,她害怕暴露自己的冷血,害怕被 “隔离”,尤其是来自未婚夫凌寒的 “隔离”。

“是孙铭告诉你的吗?关于花子的死。”

“不!那人模人样的记者才没那个种!”寂静的河面上响彻了花子继父愤怒的声音, “看完花子的日记,得知她备受折磨的过往,我去借酒掩盖没能保护她的愧疚。那一晚我碰见了姜皓然,他喝醉了,不认识我,把我当成酒伴,说起他上节目遇到一个女人,像极了小学时的丑八怪。我借势追问,他吐出了所有的事,包括你们合伙骗花子下河的内幕。”

“花子她妈当年没能经受住打击,卧病不起,最终离开人世。你们不仅杀死了花子,还杀死了我的妻子,也杀死了我。我豁出了这条命,把姜皓然拉到后巷,用他欺负花子的方式将他殴打致死。就在我想着对孙铭动手的时候,他突然就被杀了,接着是许若琳。一定是花子复活过来,要和我一起,为她母亲报仇!现在你们也品尝一下花子临死前的滋味吧。”

电话就此挂断,我大叫不好,拉着林紫萱跳船。林紫萱不会游泳,死活不肯下水,时间一分一秒消耗,等我们听见汹涌的浪潮声时,一切已经太晚了。船上没有浆,我们无法逃离,只能死死抓住船舷和船板,然后祈祷。

巨浪没有给予我们反应的时间,将我们撞上半空又压落水里。我脑子里如灌水般回放着和花子有关的过往:和她在游泳池的相遇,对于她被欺负的袖手旁观,和迫于压力打她的第一掌……那一掌现在化成了巨浪,狠狠地归还到我身上。

水流和漩涡把我弄得晕头转向,在水浪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游泳技巧都无法施展,我在水底渐渐耗尽了氧气,刚好,眼前的影像和最后一次见到花子时重合。一切也该结束了。

走马灯好像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播放着花子前来拯救我的一幕。那好像不是回忆,因为当时我根本没有撑到花子来到我面前,就昏迷了过去。而这一刻,花子的脸和我,几乎没有距离。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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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意识后第一眼看见的是救护人员的脸,河滩上站满了人。在我身旁,躺着一副全身盖着布的躯体,不必看脸,从外露手腕带着的首饰也知道,那是林紫萱。我没能拯救她,自己却再次被花子拯救。想到这里,我丝毫感受不到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烧得漆黑的水坝工作大楼穿梭着好几队警察,大楼旁排列着里面抬出来的四具黑炭焦尸。我没有向警察求证,就知道其中三具是凌寒、孔阳、邓旭博。小学里有一次,他们把花子反锁在厕所里,往隔间里扔点燃的纸,吓的花子哭叫连连。最后一具是花子继父,如他在电话里所说,花子母女死后,他也已经死了,现在复仇完毕,他再无遗憾,和这座他工作了几十年,即将拆毁的水坝一起结束生命。

和花子有关的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这个唯一的共犯和幸存者,跪倒在警戒线外,孤独地迎着飘落的雨点。

一个月后,警察把我叫到警局,我以为要对我过往的所作所为定罪,但他们只给了我一本日记,说我或许想看里面的内容。

那是花子日记的原本,据说被花子继父保存在一个小铁盒里,自焚时免于被毁。我极力平复忐忑的心翻开了发黄的纸张。

10 月 11 日

姜皓然又打我了。回家前我拍干净了衣服,但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她哭着抱着我说对不起。叔叔要去学校找老师,我说不用,要是老师批评姜皓然,他又要打我了。虽然我肉很多,一点也不痛,但是弄脏了衣服大家会笑我捡破烂的……

10 月 20 日

妈妈说马上就能赚够钱了,到时换个好的中学,那样就不会有人再打我。我说我想去有游泳池的中学,妈妈又哭了……

11 月 1 日

今天大家轮流踢我,但我很感谢睿华,他不是真心欺负我的,只是怕大家笑他和我好,所以每次打我的时候,他下手都特别轻……

我顾不上警局里所有人的围观,也顾不上噪音骚扰的罪名,伏在花子的日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