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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二婶后来才知道刚才和她说话的居然是市委书记,到现在身子还有些发抖,道:“陆书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都怪我,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见怪啊。”

陆一伟感激她来不及呢,掏出500元道:“二婶,烦你大老远过来,你还得多坚持一会,这钱拿着。”

豆二婶看到好几张大团结,急忙推回去道:“不成,不成,我可不要你的钱,我要是要了,我成啥人了。”

几次推搡,豆二婶还是不接受。陆一伟无奈,只好安顿给李海东,让他回去以后代劳。

招待所里,田春秋在房间里小憩,其他人则坐在大厅里喝茶聊天等候。

张志远瞅了半天不见陆一伟,走到一边掏出手机打了过去。得知陆一伟马上就过来,张志远不忘叮嘱,路上慢点开车。

虽然是随口一说,但陆一伟倍感温暖。张志远主动关心,这说明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来到招待所,陆一伟在门口晃了一下,张志远起身走了出去。陆一伟道:“张县长,我给各位领导准备了一箱苹果,还有一些野蘑菇,给田书记又特意备了几份面团子,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有了刚才招待所一出,张志远点头道:“行,就按照你的办。”

“好,那我这就安排去!”

“等等!”张志远又把陆一伟叫回来道:“你也别走远,我预感一会田书记会找你。”

“嗯,我随时待命!”

下午一点半,田春秋醒来,轻声一咳嗽,守候在门口的秘书长李勤奎就敲门进去了。张罗着沏好茶,又准备好湿毛巾,一系列完成后,田春秋点上烟道:“让康栋过来吧。”

康栋进去后,田春秋阴沉着脸指着沙发道:“你先坐下。”

康栋还是有些不服气,道:“田叔,今天是我不对,可您也不能当着那么多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啊?”

田春秋有些恼怒地道:“栋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说这次下来,本来打算给你撑撑腰,也好让你顺理成章地主持县委工作,可你这一闹,我看可能性不大了。”

康栋有些激动,站起来道:“田叔,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你让我怎么管?”田春秋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我带着记者下来,还弄了个中华鲟,哦,我来你们南阳就是吃这个来了?栋子,撇开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我对你期望值很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出任县委副书记,已经是费了很大周折了,我头上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好了,这些都不要说了,你就安安心心当好你的副书记吧,等我离开北州市之前,肯定会把你扶正,你也不要太操之过急。”

康栋气得坐在沙发上道:“田叔,就算我不能主持县委工作,也不能让张志远主持啊,你也知道他是郭金柱的人,后面还有个谭老……”

“住口!”田春秋疾言厉色地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亏你说得出口。”缓了下神道:“张志远我也考虑过,暂时不会让他站出来挑大梁,不过我也提醒你,不要和他斗,你不是他的对手。”

“怕什么?我斗不过他,我父亲总能斗过谭良年吧?”康栋梗着脖子道。

“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般。你父亲在部队上,虽与高层保持一定关系,但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事你觉得值当开口吗?有事不要烦你父亲,直接找我就行。对了,关于你父亲的情况你没和别人说吧?”田春秋道。

康栋摇了摇头。

“那就好,千万不能说。”田春秋松了口气道:“你父亲的位置比较敏感,你的出身又见不得光,我既然答应你父亲要照顾好你,就一定会做到。你先在基层锻炼两年,我肯定会给你交待的。”

康栋心里还是不顺畅,正准备开口,田春秋又道:“好了,你回去吧,把心收一收,不要到处乱跑,副书记就要有个副书记的样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你父亲交待?你好自为之吧。”

送走康栋,田春秋端起水杯一口气喝下去,嘴里默念道:“不争气的东西。”

李勤奎进来后,给田春秋续上水。问道:“叫张志远吗?”

“嗯。让他过来。”田春秋面无表情靠在沙发上。

陆一伟刚来到招待所一楼,就迎头碰到从卫生间走出来的苏启明。陆一伟最不想见到的人,最终还是以一种尴尬的情景发生了。

陆一伟恭敬地叫了声“苏市长”,打算逃离,没想到被苏启明抓住,聊了起来。

苏启明道:“陆一伟,我不知道是我上次和你的谈话起了作用,还是你自己想开了,不管怎么样,我很感谢你,你能识大体离开我女儿。现在她已经成家,我不计较你们以前的事,但我希望你不要再与苏蒙联系,你能做到吗?”

陆一伟心里还坦然,苏蒙注定不属于自己。道:“苏市长,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苏蒙是苏蒙,我是我,我们俩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提还有意义吗?”

“好!”苏启明拍着陆一伟的肩膀道:“我就喜欢豪爽的人。你放心,你的前途我会适当考虑的,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补偿吧。”

陆一伟立马回答道:“谢谢苏市长了,我不欠您,您也不欠我,谈不上什么补偿不补偿的。至于我的前途,命运攥在我手里,我希望靠我自己的本事上去,这样我心里会很踏实。”

苏启明愣在那里,点了点头道:“好,有骨气,你作为下属,我很喜欢你的性格,要不是有苏蒙这层关系,我一定把你调到我身边来。”

陆一伟笑道:“再次感谢苏市长,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你忙去吧!”陆一伟走后,苏启明仔细回味着陆一伟刚才的话,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愤愤道:“靠自己的本事上去,这不说我没本事嘛!”

张志远进了房间,田春秋如一尊大佛一般端坐在那里,不过他这次没戴眼睛,能够从眼神里捕捉到些信息。张志远半个屁股坐在侧面沙发上,拿起打火机,为田春秋点上烟。

田春秋很久都没说话,而是“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张志远的一举一动。

时间虽然很短,田春秋可以从张志远的坐姿、眼神、动作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一根烟抽完,田春秋才道:“你现在肯定在想,我为什么突然到南阳来,是吗?”

四目相对,张志远掩饰不住内心的活动,道:“田书记,南阳要发展,离不开您的支持。说心里话,我更希望经常到南阳走一走,看一看。”

“这个是自然的。”田春秋往后一靠,双手交叉道:“南阳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有时候我觉得愧对你们,缺乏对你们的关心,缺少对你们支持和鼓励,这是我的失职,我自我检讨。”

“田书记,严重了!”张志远听到田春秋如此通情达理,情绪也被调动起来。

“哎!”田春秋不自觉地摸起茶几上的烟,张志远赶紧点上。他道:“其实我对克成同志寄予很大希望的,可他心胸狭窄,刚愎自用,最终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了个如此下场,因为此,我伤心了好一阵子。”说话间,眼角泛起了若隐若现的泪花。

“加上你,南阳在短短五六年内已经先后换了三任县长,这在整个北州市都是没有过的。有时候我在想,是我选人用人不当?还是刘克成太过自我?”

田春秋的目光投来,好像是在征求张志远的意见。可这个问题左右都是陷阱,张志远选择了沉默。

见张志远不吭声,田春秋继续道:“我可以毫不避讳地讲,当初金柱同志举荐你来出任南阳县的县长时,我是持反对意见的,原因很简单,尽管你是高学历人才,但基层工作经验少,如何能挑起这份沉重的担子,我非常担心。不过后来我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接受了金柱同志的意见,原因也很简单,我觉得你这个人人品不错。你上任这段时间来,为人处事低调,还算勉强过得去。在赵志刚案子上,突然发力,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我很欣慰。”

“今天,你又提出企业改制一事,想法是不错,可实施起来相当困难。你是学经济的,搞经济应该比我有一套,但你的才华应该用到点子上,而不是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张志远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田春秋指的是广告牌的事,本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可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田春秋继续道:“现在克成同志到省委党校进修去了,为期一年。虽然我不让他过问南阳的事务,但他依然是南阳县的县委书记。南阳正处在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不能没有人掌舵,如果把这份担子压给你,你能胜任吗?”

尽管张志远心里早已准备,但田春秋说出来还是惊诧万分。他道:“田书记,正如您所说,我的基层经验不足,在处理一些事情上还欠缺火候,这份担子我恐怕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