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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想象到有人能够74岁学画,76岁举办个展吗?

你能相信每天练习绘画,两年间完成600幅画作的工作量属于一位70多岁的老人吗?

这就是阿籽奶奶——尹玉凤的人生经历。

风自吹来

初见阿籽奶奶尹玉凤,你可能认为她只是一位平凡无奇的传统中国式老太太,热情好客,爱好与人唠嗑聊家常,被梳理得整齐的一头华发更是显得精神矍铄。但当你看向她的眼睛,就能从中感受到那双如雾一般、沉淀着人生智慧的目光间蕴含着怎样的传奇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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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从阿籽奶奶的名字开始,就注定她一生和风相伴的命运。阿籽奶奶原名尹玉凤,1944年生于湖南洞口县,曾在新疆生活60余年。在他人口中,她是某人之妻、某某之母,却唯独不是她自己。命运还和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办身份证时,办事员一个笔误将她的名字写成了“尹玉风”,使得她现在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变成了“尹玉风”。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在生活中被迫“失去了名字”的她默默度过了半生,年轻时为家庭而活,中年为老伴而活,名字和真正的自我被一齐淹没在边陲小城戈壁荒原上的风中。

绽放的花

2016年,相伴六十多年的老伴先她而去,这对阿籽奶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如同主心骨般的丈夫逝世使她再次陷入到更深的迷茫,甚至一度成为医院的常客,两次病危,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心脏还多了两个支架。这时,来自孙女阿籽的关心让她有时间来回头看看自己的人生:她这一生从来没想过她需要什么,但她现在知道了,她需要为自己而活的自由。

阿籽奶奶 1963年结婚照

心灵良方

“没什么事就画画吧。”二女儿张平以艺术家的嗅觉给出了这样的建议。在阿籽奶奶的艺术生活中,她的女儿和孙女是她精神力量的来源,正是女性亲人之间的羁绊鼓励了她的创作。在小辈们的鼓励下,她花费了两天创作出第一幅作品《两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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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幅画:两朵小花 50x50cm 纸本设色 2018

对阿籽奶奶来说,这两朵线条颤颤巍巍的小花,无疑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是她在失去老伴之后骤然坍塌的精神家园废墟上重新盛开的花苞,代表着她正在找寻自我之旅的起点,代表着她重新出发的人生。

半个南瓜 50x50cm 纸本设色 2019

剥开的香蕉1 50x50cm 纸本设色 2019

剥开的香蕉2 50x50cm 纸本设色 2019

勤奋和热爱是她最大的动力。每天最少四个小时的绘画量极大的锻炼了她的笔杆,甚至有的时候,阿籽奶奶都不相信这件作品出自于她的手。“我是不是在做梦,就这个房子里,这么漂亮的画谁画的”,她乐呵呵地说道,“我画的好像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她有一只眼睛几乎看不见,看物体都模模糊糊,看出来的色彩与常人也大有不同。在阿籽奶奶日渐熟练的画笔下,这样的小小遗憾反而给她的作品赋予了不一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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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瓶松枝 65x45cm 纸本设色 2021

海棠花 65x45cm 纸本设色 2021

阿籽奶奶画画之后,每天只想着画,一心想着怎么画好,于是她就把很多放不下的事放下了。她认为:“我们记住什么,心里天天念着什么,什么就跟着你。”因为顾不上其他的了,也就渐渐忘掉了生病这件事情,最后就变成了一个神奇的结果:她的画越来越多,病越来越少。

半个菠萝 50x50cm 纸本设色 2019

胡萝卜2 50x50cm 纸本设色 2019

水仙百合 之二 65x33cm 纸本设色 2020

画画改变了阿籽奶奶的生活轨迹,不仅身上的病好了,而且她还举办了自己的个展。2020年6月,阿籽奶奶在徐汇艺术馆举办了个人画展。

阿籽奶奶展览《凝视·日常》(徐汇艺术馆)

李山先生评价,阿籽奶奶的画是艺术本身。阿籽奶奶以身边的日常事物入画,没有经过系统性专业训练的笔触下构成的画面反而透露出一种质朴的拙趣,流淌着她对待艺术的真诚之心。“因为艺术没有唯一的标准,我就是我,独一无二。”阿籽奶奶在她的书中这样写道。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她的绘画艺术是一种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艺术。

马蹄灯 37x75cm 纸本设色 2020

台灯 37x75cm 纸本设色 2019

星球访

走出舒适区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挑战,不过阿籽奶奶并不畏惧这样的挑战,她以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为师为友,她将自己的小孙女阿籽称为“小老师”。她勇敢地走出来,和更多比她年轻的艺术家交流学习,阿籽奶奶将这样的交流称为“和别人的世界搭起彩虹一样的桥梁”、“到别人世界的小星球看看”。

阿籽奶奶和孙女阿梓

要时刻对世界保持好奇心和探索欲,这是阿籽奶奶在她的“小老师”阿籽身上学到的一课。孩童对于世界总是充满了好奇心与探知欲,而成年人不同。阿籽奶奶说:“我们觉得难是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已知的概念太多了,那些概念蒙蔽了自己,阻止了我们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尝试。”

人人都能成为艺术家

艺术正是这样一种自我满足的过程。美国的摩西奶奶说:“任何人都可以作画。”她还说:“任何年龄的人都可以作画。”中西方两位奶奶在绘画艺术方面不约而同地达成了跨时代的共识。

水蜜桃 68x68cm 纸本设色 2019

白兰瓜2 68x68cm 纸本设色 2019

在阿籽奶奶看来,艺术没有高大上的门槛,每个人都能成为艺术家。阿籽奶奶鼓励更多像她一样的老人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她之前曾受邀前往附近社区参加绘画分享活动,教其他老年人画画。

她希望让大家拿起画笔,从而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艺术,活出真正的自我。当她看到这些老年人有疑问或者拿着笔犹豫时,她便走过去从他们所看到的角度给出指导。

而阿籽奶奶所教的,并不是让他们画出单一的物体,是希望能让他们画出每个人不同角度所看到的物体。无论是拿起画笔或是唱歌跳舞,亦或是其他,每个人都可以开始迈出参与艺术的第一步。无论这第一步的结果成败好坏,踏出就是一种对自我价值的实现,得到的成果也会给自己带来与以往不同的成就感,如此也可称之为是“生活艺术家”了。

“社会在进步,老人也要进步”,她这么说道,“我觉得现在家里有老人的人都应该走出来,都应该朝前看,一切都应该朝前看。”在她看来,艺术的灵活性在于每个人眼中的角度不同,展现出拥有每个人个性的独特作品,才是好作品。

无限可能

“当你选择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从当下开始做吧。不要怕慢,只要不停下来,蓦然回首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做了很多。”阿籽奶奶这样说道。

白兰瓜 50x50cm 纸本设色 2019

人生有无限可能性,任何时候重新选择都不晚。在古稀之年重拾画笔的阿籽奶奶和小辈们平辈论交学习,勇敢地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才打开了自己人生的又一扇新的大门,她的故事不仅是对老年人的鼓励,同样也是给年轻人的榜样。

莲蓬 50x50cm 纸本设色 2019

一个菠萝 50x50cm 纸本设色 2019

她将自己的书命名为《今天也要重新出发》,也正是想要表达这样的想法: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什么年龄,我们都有选择重新开始的机会。

通过画笔,阿籽奶奶在画纸上实现了她对自我的寻找。在这个寻找自我的过程中,她的名字随着她的脚步辗转了大半个中国,从湖南到新疆,再从新疆到上海。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最终化为海边的一阵清风,在风中被人知晓并传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