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网文《大学辅导员之死》,作者:深夜情感研究所,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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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9 点,生物系本三 2 班班长姜宇,准时出现在系辅导员陈自金的办公室门口。

推门前,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摸了摸怀揣的两条中华烟。

入党的事,他已经多次跟辅导员沟通过,可陈自金却总是支吾着不表态。别班的班长大三上学期都入党了,只剩他一人拖到了现在。眼看明年就要毕业了,入不了党就会影响他报考公务员。

最后,还是别班的班长好意提醒他,说陈自金喜欢收学生的礼。姜宇这才猛然醒悟,怪不得自己不讨陈自金喜欢,原来是自己不会做人。

姜宇把请求的说辞又默念了一遍,才推门而入。

陈自金背对他歪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他喊了声“陈老师!”

陈自金纹丝不动。

姜宇纳闷地走近,待他探头一看,不由发出一声惊嚎,“啊!”

只见陈自金脖上被割了道深深的口子,红白的肉参差地外翻着,整个前胸和脚下全是风干了的污黑血迹。他嘴上还贴着黑色胶带,两只手臂被反捆在椅子背上,肩膀上披了一件黑西装外套,外套挂在椅子背外挡住了被捆绑的双臂,从后面望去,就好像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

整个四层楼,只有四间办公室,除了陈自金的办公室,还有三间是任教老师的教研室,老师们除了偶尔开教研会平时很少动用教研室。

因此,姜宇的嚎叫并未惊动任何人。

他只得疯跑向 3 楼,挨着拍打教务主任、教学秘书和院长助理的办公室门,“死人啦!陈老师死啦!”

很快,警笛呼啸而至,围观的学生把生物楼围得水泄不通。

辅导员被杀了,死前被捆绑虐待,且是死在办公室中,恐怖的消息像瘟疫一般很快传遍了整个校园。

生物系的女老师上班变得战战兢兢,下午一到下班的点就逃似地离开办公楼,不敢耽误片刻。

那些不得不来办公楼处理事务的学生干部,再也不敢孤身一人前来,总是叫上几个同学作伴。

事发当天,当地一家媒体很快就添油加醋地把案件公布到了网上,一时间舆论纷纷。

鲁南大学是海城市唯一的一所二本院校,是海城市的文化招牌,若不迅速查办找出真凶,恐怕鲁南大学最近两年的报考率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海城市长直接把电话打进了公安部,督促迅速彻查此案。

审讯室中,刑警白寂正在审问姜宇。

“那天早上,你去死者办公室干什么?”

“那天警察已经问过我了!我说了,我找他是想问问我入党的事!”姜宇的情绪有些焦躁,空寂的审讯室传递给他一种恐慌感。

白寂点点头,看得出这孩子是头一次来警局,紧张是正常反应。白寂换了种舒缓的语气,“你别紧张,叫你来,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说说你对陈老师的了解吧,比如,他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产生过矛盾?”

姜宇凝着眉思考了片刻说:“陈老师平时看起来很随和,和领导关系也不错,去年刚被提拔为团支书,就是对我们这些学生……”

“对你们这些学生怎么样?”

“我也说不好……”白寂注意到姜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表情有些尴尬,“他对我们这些学生干部总是呼来喝去的。有人跟我说他爱收学生的礼……其实,其实我那天也是想去给他送礼的……”

报案那天,有警员看到姜宇带了两条中华烟,白寂知道姜宇并没有说谎。

姜宇走后,白寂走进刑侦一科办公室。

“小赵,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白队,你来看!”她歪着身子招呼白寂,“画面显示,8 点 10 分的时候,有个男生进了生物楼,8 点 17 分,他又离开了。看他动作,出来的时候是有些慌张的。不过,生物楼只有门前和大厅里有监控,各层走廊中并没有监控,所以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进过死者的办公室。”

“查查他是谁,下午带过来见我。”

“是,白队!”小赵站起来,打了个敬礼。白寂不由地笑了,小赵来公安局工作已经快两年了,却还保留着在警校读书的一些习惯。

监控中,男孩的面容看得很清楚,找到他并不是件难事。

下午 4 点半,小赵把生物医学专业大三学生李刚带进了审讯室。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白寂盯着李刚问。

李刚的神色有些慌张,他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8 月 23 号早上,也就是昨天,你在死者陈自金办公室干了什么?”白寂追问。

“没有,我没有进陈老师办公室!”李刚辩解道。

“撒谎!你大概不知道吧,生物楼 4 楼上周新安装了摄像头,监控看得很清楚,你进了陈自金的办公室!”4 楼上并没有安装摄像头,只是白寂看李刚神色慌张,他决定诈诈李刚。

李刚瞪大眼睛望着白寂,嘴巴半张着,那意外的神色似乎在说“什么时候楼道也按上了监控?”

他闭上嘴,咽了一口唾沫,似在思虑该如何回答。

白寂一拍桌子,怒声吼道:“你还想撒谎!”

李刚哆嗦了一下,他慌声说:“我是进陈老师办公室了,但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看见人死了为什么不报警?”

“我,我有苦衷,我怕学校会查我……”李刚声音颤抖,眼里竟转起了泪花。

李刚说,陈自金死前一天的下午曾给他发信息,让他第二天早上来办公室,填一张贫困生资助金领取表。填完那张表格,第二天,资助金就会打到他卡上。

鲁南大学每年都会分配给各系院几个贫困生资助名额,每生每年补贴一万元,而贫困生的认定主要是由系辅导员说了算。

大多数辅导员都是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由全系学生投票选举出贫困生,并且贫困生还要提供真实可靠的证明材料。

可情况到了陈自金这里,却变了味道。

陈自金经常借着评选贫困生、选学生干部、入党等事由向学生暗示收受礼金。那些不开窍的学生,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卡下,只有能给他带来切实好处的学生,才能获得竞选评优的资格。

李刚之所以能顺利申请到助学金,是因为他亲口承诺,在领到助学金后,会将一半的金额打到陈自金的卡上。

听到这里,白寂感到很吃惊,他没想到身为辅导员的陈自金竟如此大胆。但他依旧不动声色地倾听着,生怕表情的异动会打断李刚的叙述。

李刚说,那天早上他去找陈自金,竟意外发现陈自金被人杀了。

他非常惊恐。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出去喊人并报警。可是,瞥见办公桌上的陈自金的手机,李刚突然想起,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曾多次在短信和微信上,和陈自金聊过助学金的事。陈自金还在微信里指点他如何回家乡制造假的贫困证明,他也多次给陈自金发信息保证在拿到钱后,会分给他一半。

假如自己贸然报警,那么警方在查看死者手机时,会不会看到他和陈自金的聊天记录?这些聊天记录如果被学校领导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在焦躁和恐惧的双重夹击下,来不及细想,李刚颤抖着手把陈自金手机上,和自己聊过的有关助学金的信息都删除了,然后慌慌张张跑出了生物楼。

“白叔叔,我当时太慌了,一时昏了头!我怕学校知道以后会把我开除!我是复读了一年,才考上的大学!”李刚竟捂着脸哭了起来。

“既然知道考大学不容易,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做这种投机倒把的事?你以为这是小事吗?你们这是诈骗,是犯罪!”白寂提高了声音,语气里是恨铁不成钢的愤然。

“白叔叔,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校领导和老师,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李刚说着竟起身离座绕到白寂面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白寂心里有几分隐忍,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李刚这样的孩子,如果不给他点教训,以后他还会犯下更严重的错误。

“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但我必须跟你们校领导如实汇报。我会帮你求情,我想他们不会把你开除的,但是必要的惩罚你要承担!”白寂蹲下,拽着李刚的一只胳膊把他拉了起来,“快起来吧!别哭哭啼啼的,没点男人的样子!”

李刚走后,白寂召集刑侦一科全体人员加班开了个会。

“这个案子了解了一天了,说说你们的想法吧!”白寂抱肩站在会议桌前,凝视着众人。

“白队,我觉得我们应该重点查查和陈自金有业务来往的师生。比如,那些申领助学金的学生,各班的学生干部,入党人员……”

小赵说:“白队,我觉得我们不能老是把目光集中在学生身上,今天下午我们去学校找李刚时,了解到生物系还有一位叫刘猛的辅导员,他和陈自金素来不合,有一次两人还差点动了手!”

“有这种事?那好,明天上午我会会这个刘猛。”白寂又转头对另一名警员说,“明天催催法医科的验尸报告,尽快确定具体死亡时间。”

“大家还有什么想法?”

众人摇了摇头。

“好,散会。”

审讯室里,辅导员刘猛的情绪很激动。

“白队长,你这是赤裸裸的偏见!学体育的怎么了?我们学体育的就都是没脑子的偏激狂?就因为我看不惯陈自金的行径,我就要杀了他?”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看不惯他?”

刘猛嘴角一歪,挂上一抹嘲讽的笑意,“陈自金是什么人,领导们可能不了解,我可是和他共事过三年!他那套坑蒙拐骗欺软怕硬的嘴脸,我见得太多了!别的不说,就说他喝水用的水杯,桌子上摆的蜂蜜,用的落地扇,哪一样不是从学生身上搜刮来的?”

“照你这样说,陈自金得罪的人可不少啊。”

“那是自然,不过他得罪的都是地位不如他的人,领导面前他还是很会表现的,要不然,怎么能提得那么快……”刘猛的语气里依然满是讥讽。

白寂想起,审讯前小赵跟他提过,生物系去年竞选正科级,刘猛和陈自金同时竞选,结果在领导投票环节,陈自金以压倒性优势胜出。那次评选之后,刘猛主动向领导提出申请,将办公室从 4 楼迁到了 2 楼,从此,两人各自管理相关专业,井水不犯河水。

望着刘猛健壮的体格,白寂凝神思索,这个男人会因为这些过节就对陈自金痛下杀手吗?

待刘猛的情绪稍稍稳定,白寂问道:“刘老师,冒昧问一下,您爱人是从事什么职业,你们有孩子了吗?”

“我爱人在检察院工作,正科级,比我干得好!我儿子都三岁了,正是可爱的时候。”刘猛答得很干脆。

白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猛快人快语地说:“白警官,我家庭很幸福!绝不会为了点同事矛盾就去干杀人越货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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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寂笑了,这家伙脑子倒转得挺快。

“行吧,今天就到这儿,有需要的话我们再联系您。”白寂站起来,做了个握手的姿势。

临出门时,刘猛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身提醒白寂:“白警官,我听说你们已经审讯了我们两个学生了,都是男生。你们有没有想过,凶手也许是女孩呢?又或者是女孩的家属?”

“哦?怎么讲?”

“据我了解,陈自金不光贪财,他还好色。几年前,他还跟我们一个女学生在校外同居过。你说,如果女孩的父母知道了,他们会放过这样的老师吗?”

刘猛的话令白寂的眉头不由地凝了起来,他的话不失为有价值的破案思路。

送走刘猛后,白寂的思绪又飘回惨烈的案发现场:陈自金被反手捆绑在椅子上,脖子动脉被利器割断,胸前满是血迹。

这样残忍利落的杀人手段,有可能是女人所为吗?

上午 11 点,法医科送来了验尸报告,陈自金死亡时间是报案前一天的夜间 9 点到 11 点。

白寂拿着验尸报告又去了刑侦一科,他命令警员重点排查报案前一天的监控,不放过每一个可疑人员,同时,请证物科人员去陈自金家中排查可疑线索。

白寂办公室,小赵前来汇报案情。

“白队,监控显示案发那天,出入办公楼的一共有 12 人,其中老师 7 人,学生5 人,三男两女,但是除了死者,所有人在下午 7 点之前都离开了办公楼。这些人的身份都已核实,与陈自金有业务关联的是一个叫许悠然的女孩。她也是这次助学金的申请人之一,不过她没有通过最终的审核。”

“哦?”白寂眉头一挑,“走,带我去看看监控!”

小赵把监控又回放了一遍,下午 4 点零 5 分,陈自金悠然步入办公楼,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个女孩的身影晃到了镜头下。

“这就是许悠然。”小赵指着屏幕说。

视频中,女孩背着双肩包,看样子像是在找教室上自习。进生物楼前,她手里拎着一只空塑料水杯,10 分钟后,她从生物楼走出来,一边走下台阶一面举着杯子喝水。

“看样子,好像是去大厅饮水机那里接水了。”

白寂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用问询的目光望着小赵,“你怎么看?”

小赵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像是她。第一,她没有作案时间,第二,她是残疾人,她走路都一拐一拐的,怎么可能把一个大男人悄无声息地杀了?”

白寂皱着眉不说话,他把视频又倒了回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视频中的女孩走路有轻微的跛足。

“小赵,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人最难看透的是心。”白寂这句话既像是对小赵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有没有作案时间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但目前看来,她是最有作案动机的人。”

小赵咂摸着白寂的话,沉思了片刻,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急急地说:“白队,我现在就去把她带过来,您亲自问她。”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白寂摆手喊住她,“叫大刘带几个人和你一起去,让大刘再把生物楼仔细勘察一遍。重点看看那些监控覆盖不到的地方,比如女厕、一楼走廊的窗户,凶手完全可以趁夜间从窗口爬进去行凶!”

小赵笑着拍了一下手掌,“白队,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小赵刚走,白寂就接到法医科的电话。

“白队,最新一次尸检显示,死者死前服用过致昏迷的药剂。我们检测了死者生前用的水杯,虽然水杯刻意被人刷洗过,但是仍然能检测到微量的药剂残余……”

白寂握着电话又陷入了沉思:先迷昏然后捆绑杀戮……嗯,这就说得通了……

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和直觉,白寂迅速构思着案发始末……

他拿起电话打给证物科,“帮我调取死者所住小区的监控,我想看看最近有没有可疑人员出入死者家中。”

审讯室中,许悠然垂手坐在白寂对面。

她眼睛细长,淡褐色的眉毛弯弯地笼住整个面颊,人看起来清秀又柔弱。

“我看过你的申请档案,你是单亲家庭,母亲早年因病去世,父亲没有固定工作,靠在城市做油漆工挣钱。你有个弟弟正在读高中,而且你天生有腿疾。按照国家申领贫困生资格,你完全符合特困条件,但是这次的申报名额却没有你。对这样的结果,你怎么看?”

许悠然来之前,白寂预想了种种话术去逼问她,但是当这个身有残疾的柔弱女孩真坐在他面前,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恻隐,询问的话语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许悠然垂着眼睛说:“陈老师说了,每年的申报名额都是有限的,其他同学也各有各的困难。而且,陈老师已经答应我了,明年他会帮我申请的,主要是我这次准备的证明材料也不太够。”许悠然的声音很好听,像月夜下的细水,柔柔的,缓缓的。

“据我所知,这次申报的学生里,有几个经济条件并不是特别困难。比如比你高两级的李刚,还有和你同级的萧然,他们的消费并不低,偶尔还能下下馆子,你就不会觉得不公平?心里没有恨?”

许悠然竟淡淡笑了一下,她抬眼望着白寂,“白警官,我们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去恨别人?能得人庇护,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不知怎地,白寂觉得许悠然的那个笑容里,五味杂陈地藏了很多东西。她不叫他“白叔叔”,而是喊他“白警官”,这一声简单的称呼,也让白寂觉得这个刚上大一的女孩,有着超乎年龄的早熟。

许悠然的沉寂让白寂觉得无处发力。

他凝视着她,思考该如何把审讯进行下去。

“白队,出来一下。”小赵探身推门。

白寂走出审讯室,只留下许悠然一人。

“白队,有重大线索!”小赵的神情难掩兴奋,“大刘他们下午又查了一遍生物楼,实测一楼女厕的窗户很低,只有 1 米 2。重点是,这个窗户是常年从里面关着的,因为两年前学校曾发生过一次女厕偷窥狂事件,有个性变态从女厕的窗户爬进去,偷窥女生如厕。这个事情当时闹得很大,后来学校保卫处就命令保洁人员,把所有的女厕窗户都关上了。”

“窗户有打开的痕迹?”

小赵瞪大了眼睛点头,“窗户虽然从外面关上了,但里面的插销却是开着的。”

“还有,这是证物科拿来的。”小赵指着桌上的一摞照片说,“今天下午,技术部的人破解了死者家中的电脑,发现里面有个加密文件,这几张是证物科打印的。”

小赵顿了一下,“是一些女孩的裸照。”

白寂拿起那几张照片,眉头一下子锁紧了。照片内容不堪入目,几个女孩看起来十分年轻。

蓦地,他拈起一张照片,目光复杂地投向了审讯室。

是许悠然的照片。

照片只截取了上半身,一个男人趴在她身上,她侧着头,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白寂把照片丢在桌上,拳头狠砸了一下桌面。

小赵恨恨地说:“要我说,这个陈自金就是败类!死有余辜!这案子越查越没劲。”

白寂深呼了一口气,他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透过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可以看见许悠然依然垂手而坐,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像个安静的瓷娃娃。

白寂调整了一下情绪,重又走进了审讯室。

“许悠然,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已经很充足了。”白寂表情有几分凝重,“但我还是希望能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

许悠然眨了一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垂下好看的阴影。

“许悠然,案发那天晚上你穿的那件浅蓝色毛衣呢?”

许悠然停了一下,神色平静地说:“毛衣我洗了,晾在衣架上,结果被风吹走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你当然找不到,因为那上面沾满了鲜血!”白寂蓦地抬高了声音。

许悠然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我调取了小区监控,最近这一个月你一共去过陈自金家三次,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是晚上 9 点以后。而且,案发那天下午,你也去过死者家中。”

许悠然咬住嘴唇,脸上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一个女孩单独去男辅导员家,一待就是四五个小时……”白寂觉得自己的询问有些卑鄙,但他不得不步步紧逼,“说实话,我很好奇,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很显然,这句询问激起了许悠然的不堪回忆,她眼睑低垂着,睫毛上却泛起了泪光。

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但奔涌而来的情绪瞬间就将她击垮了。

她突然浑身颤抖,捂着脸痛哭起来,和刚才的平静判若两人。

“他是个畜生!他该死!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白寂本来担心如果许悠然拒不招供,那他恐怕要用那几张不堪的裸照来逼问她,但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负,重重呼了一口气。他实在不忍心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去逼迫这个可怜的女孩儿。

白寂走出审讯室,对小赵招了下手,“你去给她录一下笔供吧。”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破案的喜悦,反而带了一种难以言传的凄凉。

许悠然生长在一个贫困的单亲家庭,因为她的出身,因为她的先天残疾,从她记事起,周围人的鄙视和漠然就如影随形。

每次受了委屈,父亲总是安慰她:“闺女,好好学习,等你考上大学,离开这个破镇子就好了。”

所以,她憋着一口气发奋读书,她立志一定要考上大学,到一个崭新的城市过一种崭新的生活。

拿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刻,她高兴坏了。

一张普普通通的二本证书,在她眼里却像是通往无限美好彼岸的入场券。

那些欺侮她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没有考上大学,他们嫉妒她,见了她总要露出鄙夷的神色,那样子仿佛在说:“考上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穷得叮当响?还不是一样,走路一跛一跛?”

她却不再难过了。

那些天,她夜里做梦都甜腻腻的。

海城,多美的滨海城市,还有大学,那可是代表着自由和活力的居所!还没开学,她的心就已经飞向了海城市。

然而,开学的头一个月,她就面临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难题:贫困生助学申请。

自从知道她申请了助学金,同宿舍人看她的眼神似乎更多了许多怜悯。

一个舍友看到她在家庭关系一栏里填了兄妹三人,不由感叹:“啧啧,你说你家庭条件都那么差了,你爸妈还生那么多孩子,他们是怎么想的呀?”

也许,舍友并无恶意,但这种口无遮拦的表述方式,还是让许悠然觉得尴尬不已。

她把助学资料备齐后,交到班委手里。

初审是学生班级投票,她顺利通过了。

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辅导员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辅导员长得高高瘦瘦,三十出头的年纪,人看起来很斯文。

他说:“悠然啊,你的材料我看了,你的情况确实比较困难,但是今年申请的人不少,名额又有限……”

她天真地问:“那怎么办?”

“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操作一下。”陈自金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了,你跟我回去把审核材料搬过来吧。昨晚在家审到 12 点多,今晚,我得在办公室加班录材料。今年申报了五十多个学生呢!资料多得抱不动。”

许悠然不疑有他,坐上陈自金的车跟他回了家。

一进门,陈自金就把拖鞋脱了。

他指着沙发说:“坐。”

许悠然听话地乖坐在沙发上,环顾着房间的精美装潢,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铺了洁白的布单,泛着冷幽光泽的大理石茶几显得很高档。

她其实是在借环顾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陈自金端过来一杯水,紧挨着她坐了过来。

许悠然倏地绷紧了身体。

陈自金突然捉住她的手,“悠然,老师喜欢你,老师会好好疼你的,助学金奖学金都包在我身上,大学四年你什么都不用愁了……”

她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陈自金却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许悠然尖叫着大喊,但很快,尖叫声就变成了悲切的呜咽……

一个月后,审核名单出来了,许悠然并不在其中。

她愤愤地去找陈自金理论,陈自金却将几张裸照递到了她手中。照片是经过剪辑的特写,她裸着上半身躺在雪白的沙发上。

客厅的墙上装有摄像头,他曾用这种手段胁迫过好几个女学生。

“你说,这种照片要是放到网上,学校会不会把你开除?你家里人看了会怎么想?”陈自金皱眉惺惺作态。

她怒目望着他,指甲在掌心扣出了血痕。

从小到大,过往的种种像电影的快镜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些嘲笑、鄙视的面孔在她脸前晃着,还有无数次尊严被践踏的时刻,陈自金无耻的嘴脸……

她的心像被一只残忍的手无情地蹂躏。

这就是她憧憬已久的大学生活,真是无比讽刺。

她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忽然挂上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她想要的不多,只是想简单地活着而已,然而这对她而言,竟也是如此的艰难。

那一刻,突然就不想挣扎了。

或许,杀心就是从那时候起的吧。

陈自金换了副嘴脸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悠然啊,只要你好好的,我保证明年的助学金一定是你的……我是真心喜欢你,想长久地跟你在一起……”

后来,陈自金又叫过她几次,她都如约而至。

陈自金沾沾自喜,却不知死之将至。

案发那天下午,在陈自金家中,临走时许悠然把从网上买来的致昏迷药剂,抹到了他随身携带的水杯上。

陈自金开车把她送到学校,就去了生物楼,而她则在半小时之后也进了生物楼,她知道生物楼前有监控,接水只是障眼法,她进了女厕,提前把一楼女厕的窗户插销拉开了。

那天晚上,她从窗户爬了进去。

保安已经关门离开了。

整个空旷的办公楼里只有她和昏迷的陈自金。

捆绑陈自金时,她并没有感到恐惧,浑身每个细胞都被复仇的快感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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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陈自金捆绑好后,又用胶带缠牢了他的嘴,她缠得很紧,几乎用掉了大半卷胶带。

然后,她就搬了把椅子静坐在陈自金对面,等他清醒过来。

十点半的时候,陈自金终于醒了。

他看到许悠然坐在他对面,手里握着刀抱胸冷眼望着他。

他本能地想动,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绑住了。

巨大的恐惧袭来。

他睁圆了眼睛,却发不出声音。

许悠然慢慢站起来,刀子一寸寸缓缓逼近他的脸……

天呐!她发现自己无比享受这个时刻。

那双细长的眼睛如猫咪般眯了起来,许悠然的笑容绝美而诡异。

她划刀的动作干脆凌厉,鲜血冒着热气喷了出来,陈自金最后的时刻痛苦不已……

笔录用了两个多小时,许悠然又恢复了瓷娃娃般的安静神色。

“就这些?”小赵鼻子酸涩地合上笔录本,她抬眼望着许悠然,努力克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许悠然轻轻点了点头,她深舒一口气,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其实,我并不后悔。”

望着眼前那张惨白的脸,小赵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