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上个周五,西北大学官方微博账号发了一则捐款倡议:

在建校119周年之际,西大倡议每月校友和教职工省下一杯奶茶(11.9元)、每位在校学生省下一杯豆浆(1.19元)钱,用于助力母校发展,同时还附上了两张付款码。

身边一位西大校友看完后,第一反应是——什么奶茶现在这么便宜了?

一所211大学通过奶茶募捐,这般顶级黑色幽默背后,又有谁懂西大经费捉襟见肘的辛酸。

“西北大学是否没落”这一问题,堪称陕西高校界的玄学。「贞观」近年来发布的和两篇文章,也试图探究西大经费短缺的窘况。

而今年的这场奶茶募捐,是西大又一次摊开钱包给大家看——多乎哉不多矣:

根据西大财务处的公开数据显示,2021年西北大学预算收入共计14.18亿,其中财政拨款5.63亿、事业收入3.7亿、余下的零零总总4.85亿;和去年可怜巴巴的8.45亿比起来,今年预算收入着实增量不少。

如果向东看,同为省属高校、211计划的苏州大学,同年预算收入则高达32.84亿,其中仅来自江苏省的财政拨款,就有14.2亿——比西大全年总预算收入还高出一点。

诚然,拿东部沿海和西部内陆相比,本身就不公平——2020年江苏省GDP总额约为陕西省的四倍,经济规模仅次于广东,位居全国第二。

回头向西看,广西大学和云南大学也同为省属大学,但作为省内高校“独苗”,往往能受到更多特别关照,同年预算收入也高达31.26亿和28.83亿。

陕西省虽然经济总量不高,但教育资源相当丰富——一边是西交西农西工大这6所部属大户人家,一边是西大扛旗的73所省属穷弟兄。

至于以往那个常被拿来同西大比较的陕师大,如今也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作为教育部直属高校,陕师大同年预算收入就达到了31.87亿。

当我们试图寻找什么导致了“西大没落”时,却发现种种缘由交叉错杂:西部省属、僧多粥少、文理为主,这些诸多不利因素都决定了西大难以得到更多拨款,财政收入跟不上,教育支出也会差一大截,学科发展更是妄谈。

那么西大就像校训那样,“勤以开源,朴以节流”,天天勒紧腰带过日子?

好像也不是。一如既往给人缺钱印象的西大,2020当年决算收入实际有19.3亿,加上结余,总收入达到了28.6亿;而当年决算支出实际有24亿,年末还有5.7亿的节余。

并且和其他高校比起来,西大实际收入也还能过得去:同年苏州大学决算总收入34亿,陕师大则是30亿——虽然有量上的差别,但不再是质的差距。

所以你说西大没钱吧,每年实际到账资金有余,你说他有钱吧,又在网上搞起了奶茶募捐——给人一种全靠硬币过活的窘迫感。

但在校庆的大日子里,号召学子教师捐款支持母校发展,想必也有几分道理——当然也有可能是重演传统艺能,或曰“哭穷”。

只是这次的哭法,属实罕见,惹起了不小争议。

争议之一,是少了募捐的规矩:

《慈善法》第二十四条规定,“开展公开募捐,应当制定募捐方案。募捐方案包括募捐目的、起止时间和地域、活动负责人姓名和办公地址、接受捐赠方式、银行账户、受益人、募得款物用途、募捐成本、剩余财产的处理等。”

校庆募捐,不是一门心思亡羊补牢,而重在培养母校和校友之间的信任机制。捐款为谁所用,为何所用,清晰明了的公示,不是西大一句模糊的“共筑母校新伟业”就能替代的。

想挣得捐款却不屑解释。站着还把钱挣了的滋味,西大和张麻子都想了解。

争议之二,即有些好事者提出的:直接放出付款二维码是否过于简单粗暴?

况且,这样的奶茶募捐并未带来好的结果——在发出捐款倡议的两天后,一百万目标的校友捐款仅收到十三万,十万目标的学生捐款也仅收到三万。

事实上,除了西大这样扫码付款的朴实无华,当下的高校募捐其实可以有更多策略:

上海交通大学在校友众筹平台上线了一个图书馆桌椅认捐项目,仅需1200元、5000元就能认捐一把座椅或一张书桌,并且会将认捐者信息铭刻之上。四十万的众筹目标,不仅早已超额,已经达到五十八万,并且全部钱款都将用于支持上海交通大学的图书馆发展基金。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如果放眼海外,由于特殊的教育体制,美国高校的募捐文化发展也更为成熟。在斯坦福大学的募捐网页,可以找到不动产、大额捐赠、小额定期,甚至慈善信托、艺术品拍卖、退休金等多种募捐方式。赞助残疾学生还是支持法学院,或者为冰球队购买新学年装备,捐款的使用方向完全可以自己决定。

但正如一些西大学子在微博评论中提到的,西大,除了穷其实没有太明显的缺点。

他们用整齐划一的评论——得益于一年一度的训操精神,细数母校的关怀入微:其一,2017年西大评选全国文明校园后给每位在校生打款100元;其二,冬天洗手有热水;其三,学校卫生间有卫生纸。

我想从此以往,“你永远可以相信西大厕纸”会成为全国人民的基本常识了罢。

面对舆论对奶茶募捐的质疑,西大在随后的回应中也表示,这样的小额募捐并非西大首创,实际上参考了其他高校的做法;而关于募捐款项的使用和监管,也都将按照学校财务进行分配,并公示捐款去向。

其实关于募捐的倡议,说来道去,还是得凭君自愿。如若叹息于西北大学的困窘、感恩于西北大学的教育,自然欢迎慷慨解囊;如若非亲非故,也大可一走了之。

人类学家莫斯在《礼物》中指出:“交换与契约总是以礼物的形式达成,理论上这是自愿的,但实际上,送礼和回礼都是义务性的。”

人际关系因往来的礼物构成羁绊,社会的各个维度也在“给予-接受-回报”这一体系中紧密交叠。当我们向西北大学赠出一杯豆浆亦或一杯奶茶,也必定承载着自我的一部分“真心”,羁绊也正是在予人与予己的礼物中得以联系。

孔子曰:“小人怀惠”,是说仅仅收受而不给予,会使人变“小”。我想这不会是西大期冀的结果:

毕竟无论是提供给学生更多的厕纸(我想这恐怕是评论中西大学子十分看重的),还是日常管理中更细致的关怀,亦或更前沿更高质的研究——总之,这都是我们渴望得到的回礼——其必定包含着让西大更好的改变。

作者 | 佳星 | 贞观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