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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羊河畔,十里胡杨

文| 左岸

前些年,初次看到成片的胡杨林,是在深秋的额济纳。虽说只看过一次,但一看就是一天。浩瀚的林海里,胡杨自成一景。一树凌风则孤傲不羁,千树起伏则叠金溢彩,那么惊艳,怎能看得够呢。

邂逅过一段美丽,记忆就会渐近渐长,眷恋留在眉间心上。自此,一梦千寻的胡杨,常在清梦里萦回,百度中遇见。胡杨的影子,盘桓在大漠深处,婆娑在青青湖畔,于晨雾缭绕时低吟,于落日余晖里浅唱。

今秋寒露时节,偶见网友发圈:石羊河畔,十里胡杨。一帧帧唯美的照片,一段段煽情的文字,顿让人心生向往,激起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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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时分,余霞散绮。从凉州城出发,沿民武路北行,半小时的车程,就进入了民勤地界,寻岔道往西,蔡旗吊桥跃如眼帘。吊桥东西走向,跨河而建,两端门字结构的桥墩有穿云镇河之势,粗大的铁索环环相扣贯通桥体,厚重的木板步步相连覆于其上,蜿蜒百米,蔚为壮观。桥下水阔而不深,间有芦荻数丛,了无急湍。步履桥面,如浮云端,凌高而不惊,荡悠而不险。

河岸两畔,数丈宽的湿地上,野草绿黄相间,高低错落,疏密有致。偶有几枝或红或紫的花开在百草丛中,苍凉中透出温热,叫人怜爱有加,心生欢喜。冰草、角堇、凤尾草触到脚踝,挠痒痒似的。芦苇和灯芯草呢,有的齐腰,有的高过头顶,西风飒飒,摇曳出秋水伊人的遐想。青纱帐里,拨草而行,几只野兔慌蹿,数声鸟鸣啼过,愈显幽妙之美。

大抵花草都喜欢逐水而生,而胡杨却偏爱异界纵横。胡杨的骨子里厚植了抗干旱、御风沙、耐盐碱的基因,扎根一方土,凝望一片天。浩瀚大漠,猎猎西风,恰是其沧海一声笑的江湖。

漫步胡杨林,沙土松软,几没鞋口。星罗棋布的胡杨,原生态地生长在黄沙之上,藏鬼斧神工之味,无匠气雕琢之痕。有龙虎之状者,有取枕欹卧者,形态各异,凡而不俗。稀疏处,一木为王;稠密处,遮天蔽日。落日苍茫,一棵棵胡杨傲立在晚霞之中,像极了杜公笔下的虬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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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的老人说,胡杨,在暑时更见气节,露后更具风韵。寒露到霜降的这段时节,在胡杨林赏景最得意趣。这时候,胡杨由浓绿变为浅黄,继而变成杏黄,逐渐纯净澄澈,而枝条也由细密化作萧瑟,越加粗犷豪放。清霜风露,日月浸润,寒露后的胡杨,千万片叶子再由金黄逐渐变成金红,最后化为一片褐红。世间所有的大美多都不可描述,季节跟天地万物之间的默契转移,会痴了双眸,醉了心田。

极目金黄千里秀,自成一景阅沧桑。几峰骆驼披着枝叶古美气息,徜徉在胡杨林中,没有走开的意思。长风吹过,密叶簌啦啦响彻大漠,犹如万卷书页同时翻动。是谁在阅读这来自天籁的十万信函?胡杨萧萧,地气厚藏,暗香浮动,炫目的金黄接天连地,分不清哪是落叶,哪是余晖,艳的失魂落魄,美的攻城拔寨。

一树一世界,一叶一追寻。幼年之胡杨,问道在根须,根深则树高,养其元固其本也。壮年之胡杨,劲道在枝干,十丈之躯,水桶之腰,坚其体而强其神也。晚年之胡杨,得道在内敛,丈许之上,渐次萎落,增其修而铸其魂也。胡杨之意蕴,穿越千年,古风飒飒,有唐之雄健,宋之柔婉,元之润泽,观之绚烂夺目,悟之内心清寂。

大自然有一支神奇的刷子,点墨乾坤,大气落笔,让美得琢磨不透的尤物降落人间。胡杨,把生命的真谛用苍劲的躯干展现给短暂的生灵,把不屈的灵魂用断腕的勇气笑傲给红尘的沧桑,生而不死千年,死而不倒千年,倒而不朽千年。胡杨有此精神,大漠孤烟就有了皈依之所,长河落日就有了摆渡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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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天上月浅。 秋风卷起落叶,彩蝶一样盘旋,每一片叶子,每一处褶皱,都藏满了沉沉的故事,诉说着胡杨的百年孤独,张扬着胡杨的千年辉煌。

来源:武威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