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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奥斯卡的庆功派对上,韩国导演奉俊昊热情拥抱了法国导演瑟琳·席安玛。

他把刚刚到手的小金人递给对方,还表示这个奖项本应属于她。

瑟琳·席安玛是谁?

对于影迷来说,这注定是个值得铭记的名字。

2019年,她拍摄的《燃烧女子的肖像》(以下简称《烧女图》)参与了戛纳、金球奖等诸多欧美电影奖项的角逐。

在男性占据主导地位与话语权的电影行业里,瑟琳·席安玛大胆采用了纯女性班底,打造出一部气质独特的纯爱电影。

它有着细腻动人的情感、平等的女性视角、克制又张力十足的情欲戏,并且完全摒弃了男性凝视与传统的性别权力关系。

我相信,不少观众都曾将它视作“年度LGBT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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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两年,席导带着新片《小妈妈》回归,并获得了柏林影节金熊奖的提名。

难能可贵的是,在电影时长内卷到“保2争3”的当下(走进影院,你很难找到少于2小时的电影),这部仅有72分钟的“短片”却展示了另一种极简之美,包括故事、文本、镜头语言。

看完之后,你不会觉得故事结束得太仓促,只会觉得意犹未尽。

01.

先从《小妈妈》的故事说起。

为了整理外婆的遗物,小女孩奈莉随父母一同回到母亲玛丽安过去住的老房子里。

面对满是回忆的房间和旧物件,玛丽安不由得地触景生情,沉浸于悲伤之中。

女儿年纪又太小,难以理解她的压抑情绪,再加上与丈夫沟通不畅,无处诉说烦恼的玛丽安选择不告而别。

母亲离开后,独自跑进森林深处的奈莉遇到了小玛丽安,两人很快结为玩伴。

为了躲雨,两人一路跑回到玛丽安家。

一进门,奈莉诧异地环顾四周,因为眼前的房子实在有点眼熟。

她抚摸着墙壁,直到看到了熟悉的家具,她才确认这里就是外婆家,而小玛丽安正是过去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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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你大概有点迷惑——

小女孩怎么突然穿越了?

大小玛丽安究竟处在同一时空,还是互不干扰的平行时空?

未来的玛丽安会拥有这段记忆吗?

和多数时间旅行题材的电影不同,本片避开了以上复杂烧脑的问题,“穿越”设定仅仅是为了给角色们的相遇提供一个合适的场域。

“过去”和“现在”这两个时空仅在小范围里贯通,奈莉只需穿过森林,就可以在两间代表不同时空的房子之间穿梭,而小玛丽安也可以和未来的丈夫见面。

换言之,其他穿越电影要么改变历史,要么改变未来,而《小妈妈》改变的却是现在。

说回剧情。

从踏进房子的那一刻起,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母亲口述中的回忆,向奈莉敞开了怀抱。

现实中,外婆已经因病逝世,而在这里,她却见到了年轻版本的外婆。

当年的玛丽安独自忍受着孤独,一个人在房子里游走,一个人等待手术,一个人搭建秘密小屋,一个人入睡。

而奈莉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她们一起做蛋糕,一起过生日,一起睡觉,一起玩儿童版“剧本杀”,尽情发挥演技。

她们以姐妹的身份,共度了一段快乐时光。

从头到尾,影片都在以儿童视角切入,讲述这场奇妙的跨时空之旅。

有趣的是,恰恰由于这份纯真色彩,本片才能用最简短有力的台词,戳中观众的泪点。

就比如,这一幕。

在低如耳语般的对话中,奈莉袒露了深埋心底的困惑。

如果不是早早地结婚生子,母亲的人生也许还有很多可能。

也许,她对此后悔不已。

面对惴惴不安的奈莉,玛丽安的回答是,“我并不惊讶,因为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说着,她轻抚了奈莉的面颊。

从小到大,无数社会规范都在强调一点:父母之爱,天经地义。

但玛丽安却是以孩子的身份替未来的自己,表达对奈莉的爱与不舍。

这意味着,这份爱足以跨越时间、空间、身份,而且如此纯粹、笃定。

这样的情感表达与情感浓度,实在超乎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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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如果单从规格或叙事风格上来看,《小妈妈》可谓是部相当简洁凝练的电影。

台词不多,剧情也不复杂,理解起来毫无难度。

但影片对于道具与隐喻的运用,却恰到好处,值得细细揣摩。

比如,拼字游戏。

对祖孙俩来说,这是属于她们的美好记忆,也代表了爱与陪伴。

当奈莉来到外婆身边,她很自然地就陪对方玩起了游戏,氛围无比和谐。

再比如,线绳。

起初,父亲给了奈莉一颗用绳子绑着的回弹球,让她带着玩具去森林里玩耍。

正是这条线绳,在冥冥之中引导着母女俩的相见。

后来,二人又用绳子搭好了木屋,就此实现了物理与心理上的双重联结。

这些日常化的道具有如一枚枚精巧的扣子,串联起整个故事的脉络。

更妙的是,电影还通过各处隐秘的线索,将“外婆—妈妈—女儿”三代女性紧密联结到一起,形成了“命运共同体”。

奈莉向小玛丽安坦白自己的身份之后,她带着对方回到了现实的家。

然后,她拿起外婆留下的手杖,轻声道:“感觉像握着她的手”。

小玛丽安看向奈莉,语气温柔:“你很爱她”。

她们对于外婆(母亲)的思念与眷恋,在此刻重叠。

一方面,联结象征着亲情的温暖。

另一方面,它也可能意味着“遗传厄运”。

玛丽安从小就目睹母亲饱受腿疾的困扰,除了担忧母亲,还不免要担心自己是否会重蹈覆辙。

这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已经康复的成年玛丽安从未想过要和女儿分享,但小玛丽安却对奈莉坦诚相告。

正是由于奈莉共享并体验了母亲的童年生活,她才能感同身受,真正理解母亲的恐惧。

于是,她也终于知晓了母亲口中所谓“黑豹”的真相——

它既是随风摇曳的树影,也是玛丽安内心深处“孤独”与“恐惧”的投射。

以及,影片中一共出现了四次有关道别的场景。

第一次,在外婆去世之前,奈莉一如既往地与她道别。

事后,她感到很难过,因为她不知道这是两人的最后一面,而她居然没有机会好好地说声再见。

第二次,是奈莉阴错阳差地对即将离开的母亲说了再见。

第三次,解开心结的奈莉与小玛丽安拥抱,目送她离开。

第四次,奈莉郑重地对年轻版外婆说了“再见”,弥补了当初的遗憾。

从“现在”到“过去”,从与生者的暂别再到与逝者的永别,奈莉不断成长,更深层地了解其中的意涵。

从这个角度来说,《小妈妈》不止是家庭片,它还是一部关于生命,关于告别的电影。

03.

最后,我想趁机再多聊几句瑟琳·席安玛这位导演。

作为女性导演,席导的电影向来有着极高的辨识度。

在她的叙事图景中,女性占据绝对的主导,而男性往往居于次位,以半隐形状态的状态影响女性的命运(比如《烧女图》中构建了一个男性角色缺席的“母系乌托邦”);

在她的镜头下,无论近景或远景,女性角色总是平等地占据画面。

从上到下依次为《烧女图》《小妈妈》《水仙花开》《假小子》

同时,她也试图让女性角色找回主体性,而非作为被观看的客体存在。

就像《烧女图》里这场情欲戏。

烛光映照下,她们谁也没有掌控谁的身体,而是一同沉浸其中,点燃彼此的欲望。

因而,与《阿黛尔的生活》《小姐》这些由男性执导、充满男性凝视的同类电影相比,轻易就能看出二者的区别。

作为女性观众,在那些关于女性的故事里,你不仅能体会到情感联结,某一时刻,你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就好比,女性与女性之间,总有一面镜子。

典型的例子,《我的天才女友》中莉拉与莱农之间有着相互爱怜与嫉妒的微妙关系。

她们既想成为对方,又想摆脱对方的影响,找回自我。

《讨厌的爱》(改编自埃莱娜·费兰特的同名原著)里,长大之后的黛莉亚重新找回了与母亲阿玛莉亚的联系,她不仅继承了母亲的红裙,还有名字。

故事的最后,她坐上驶向远方的火车,对陌生人说,“我叫阿玛莉亚。”

这种镜像感与自我观照,在席导的电影中则显得尤为强烈。

《烧女图》里,玛丽安和艾洛伊兹在相互凝视中爱上了对方。

本片中,奈莉和小玛丽安更有着难以言喻、浑然天成的默契。

她们相貌相似、年纪相仿,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在思想上也维持同一步调。

这种相似性,换来的是心灵相通的奇妙体验。

无需太多言语,她们很轻易便走进了对方的心灵深处,分享不为人知的心事,甚至就连穿越这样看似荒诞的事,小玛丽安也能毫无芥蒂地接受。

导演特地挑了一对双胞胎小演员

故事的最后,原本一直身穿红蓝两种颜色衣服的母女俩换成了相同的色系。

她们深望彼此,仿佛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不难发现,本片与《你好,李焕英》有一定的相似度:

故事都以“穿越+母女情”作为核心要素,都蕴含着创作者私密化的情感。

有人更是直接为本片冠以“法国版《你好,李焕英》”之名。

实际上,二者也存在诸多差异。

比如,《李焕英》讲述了东亚式的母女情,既显现出母爱的伟大,也让人清醒地意识到“母职”背后的牺牲与奉献。

它带给观众的,是近乎生理性的催泪与煽情。

而《小妈妈》中二人既是母女,又是姐妹。

两人之间不存在任何沉重的历史与文化包袱,她们相互陪伴,相互理解。

看完电影,你能体会到温柔又磅礴的情绪、温暖治愈的爱意,余韵绵长。

当然,此番对比的目的并不在于证明孰优孰劣。

关于女性的生命体验,关于女性的真挚情感,不同的导演能够经由不同的路径,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做出各自的表达。

这就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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