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如果有人伤害了你的家人，但他已经被法律制裁过，你会不会原谅他？如果有人将自己从前所做的恶事编纂成书，里面有伤害你家人的情节，你会不会看？
日本川崎市曾经有一位普通的男青年赤坚柏仓，他像大多数日本人一样出生。虽然母亲早逝，但家里还有父亲和哥哥。一家人虽然过得十分清贫，但好在日子过得十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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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是如何炼成的
如果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赤坚柏仓会和哥哥一样，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不过，他们错就错在生错了年代。1940年，二战时期的日本原本已经必输无疑。不过，日本军国主义在国内实行全民动员。
只要年龄满足要求，就被抓着征兵打仗。赤坚柏仓和哥哥都是适龄年轻，按照要求都要参军入伍。不满二十周岁的兄弟俩跟父亲告别，便离开了家乡，兄弟俩不知道的是，一家人从此天人永隔。
两人在出发前，和一群日本兵聚在一起，被日本军国主义不断洗脑。他们认为即将踏入中国国土要进行一场正义之战，赤坚柏仓被分到中国山西省，他的哥哥被分到东北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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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坚柏仓晚年在忏悔录中回忆，最初刚到中国山西安邑县（金夏县）时，他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学生。到了山西之后，经过几场实战演习，让他杀红了眼，丧失了最后的人性。
日本帝国主义之所以在国内快速召集大量日本适龄男青年，是因为刚刚在中国经历了战败。1939年11月，日军集结第5师团、台湾混成旅团和第5舰队等部队向榆林港迅速出击。
日军原本想快速突击，没想到遭到我军强烈反击，日军旅团长中村正雄被击毙。1940年1月，我军最终取得桂南会战胜利，将日军赶出广西。也正是在这一年年初时，赤坚柏仓被选入骑兵连，接受短期训练。
之后，赤坚柏仓跟随日军大部队赶往山西一带驻扎。也正是在这里，赤坚柏仓从一名唯唯诺诺的学生兵，迅速成为一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正是在此地的经历，成为折磨赤坚波仓一生的梦魇。
1939年9月至1942年2月，日军与我军于第九战区展开3次大规模激烈交战。长沙会战的胜利，彻底打击了日军嚣张的气焰。我军第一次以武力迫使日军恢复战略态势，极大提高了世界反法西斯阵营的气势。
图3长沙会战
虽然日军接连不断地失败，可依旧在我国境内垂死挣扎。赤坚柏仓在其忏悔录中详细记录了他所在的陆军20师团在山西安邑一带犯下的罪行，如果老天有眼的话，像赤坚柏仓一样的日本兵或许早就死了。
“我们唱着军歌来到山西省安邑县，我们在这里度过一生中最罪恶的6年”，这么多年过去了，赤坚柏仓依然清晰地记着军歌的歌词。“越过高山，尸横遍野，越过海洋，尸浮海面，为天皇而死，视死如归！”
虽然刚当上陆军的赤坚柏仓有些害怕，但是随着一遍一遍和战友们高唱军哥，心里就没从前那么害怕了。赤坚柏仓记得最开始训练的时候，是用刺刀刺穿一个个稻草人。后来，用的全部是活生生的人。
第一次用刺刀刺中中国人身体的时候，赤坚柏仓还十分害怕。他还清晰得记得血液喷涌出来的画面，到处都是暗红一片。因为用力过猛，鲜血喷得到处都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进了赤坚柏仓的鼻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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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手还是抖的，后来，长官说多刺死一个中国人，就多给我们加钱。后来，我也不记得自己刺杀多少人了。”赤坚柏仓所在的陆军20师团，好像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不知在山西当地杀死多少无辜百姓。
赤坚柏仓用活人当靶子练习刺杀技术时，他的哥哥赤坚村野在中国东北部日军开拓团中劳作。1945年，日本战败之后，日本政府抛弃数万名开拓团成员。也就是在这时，赤坚柏仓的哥哥意外死亡。
家庭成员的离去，对于赤坚柏仓一家来说是一件坏事。不过，对于赤坚村野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赤坚柏仓在日本战败之后，勉强活了下来。之后，他的噩梦人生即将开始。
恶魔有人性吗？
从前还在陆军20师团服役的赤坚柏仓，或许并不认为他屠杀百姓，奸杀妇女是一件错误的事情。直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大批日军后撤回日本，留下大量未及时退回日本的士兵，其中，就有赤坚柏仓。
图5 日本投降
后来，赤坚柏仓跟随一批日军战俘被关进太原战犯管理所。和赤坚柏仓同时关进太原战犯管理所的还有曾将中国被俘人员当作活靶训练的日本教官冈义一，还有策划日军残留山西的城野宏。
被关进太原战犯管理所的这些恶魔，一共杀死近3万余名无辜百姓，奸淫妇女近千人。单单赤坚柏仓一人在其忏悔录中回忆，他在山西期间一共强暴33名妇女，杀死8名妇女，还致3人残疾。
“我们进入村子后，就实行三光政策：抢光、杀光和烧光。在我眼里，村里的妇女就像畜生。我们会将她们赶到院子里集体强奸，孕妇强奸不了就直接杀掉。”到了晚年的赤坚柏仓，依旧清晰得记着从前在山西实施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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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坚柏仓和其他一百多名战俘一同关在太原战犯管理所，并不是所有人都承认自己在中国犯下的罪行。被日本军国主义彻底洗脑的战犯，百般不服管教，还坚决不承认自己有罪。
除此之外，还处处向狱警挑衅。他们还在监狱中继续传播军国主义思想，认为他们绝对服从的天皇就是天神。更有甚者大放厥词，认为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日本终究会征服世界。
虽然有一部分狡猾的战犯，不过，大部分战犯经过教育和改造，都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过去行为是错误的。教育和改造给从前的恶魔注入了人性，让他们有了愧疚之心。
1945年至1956年，赤坚柏仓和大部分日本战犯一样，接受教育和改造。改造的十一年里，赤坚柏仓逐渐意识到从前行为的错误和残忍。1956年，赤坚柏仓登上了第二批遣返回国的日本战犯名单，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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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当年离家的时候，赤坚柏仓还是不满二十岁的阳光少年。如今，虽然已经回到故土，却早已经是不惑之年。当赤坚柏仓回到老家时，发现年迈的父亲早已去世。
无家可归的赤坚柏仓只能仓促在老家找了一个工作，算是安顿下来了。终于，他在不久之后和一位日本女人川香美纪子结了婚。赤坚柏仓以为他终于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谁知真正的噩梦终于来了。
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
赤坚柏仓终于有家了，他想以全新的自己和家人生活。他想忘记过去的自己，成为一位好丈夫，一位好爸爸。渐渐地，生活真的像赤坚柏仓希望的那样，他当上了爸爸。
有了孩子之后，赤坚柏仓更加努力地工作了。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能够为家人付出真的太幸福了。就这样，赤坚柏仓看着儿子渐渐长大。后来，又看着儿子娶妻生子。
如果时间能够这样流逝下去，或许赤坚柏仓能够将自己的秘密带进坟墓。可当这时候，生活的邮轮仿佛偏离了航线。任凭赤坚柏仓如何掌控，一切都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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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赤坚柏仓听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他接起电话那一霎那，整个人好像要摔倒了。“摩西摩西，请问是哪位？”当赤坚柏仓听到电话那边说完话时，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了。
赤坚柏仓儿子一家三口驱车去九州岛游玩的时候，突遇车祸，一家三口全部身亡。这个消息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将赤坚柏仓敲晕了。“报应，报应…”他的嘴里反复重复着这两句话，不久之后，赤坚柏仓病倒了。
不知道跟赤坚柏仓长期压抑自己有关，有一天他觉得自己很不舒服，便在妻子的陪同下去医院检查。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赤坚柏仓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他居然患上了肝癌。
癌症作为不治之症，几乎没有人能够从它手里逃脱。赤坚柏仓患上了肝癌，而且还是晚期。对于他这样的患者来说，没有任何治疗的必要，能做的只能是在有生之年，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就可以了。
可是，此时的赤坚柏仓没有任何想做的事，他只想念自己的儿子一家。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赤坚柏仓患上了严重的失眠。起初，他还可以吃安眠药度日，渐渐地，安眠药已经不起作用。
赤坚柏仓每天都会做噩梦，到了后来，只要他一闭眼睛，就会看见可怕的事情。“昭和16年，我和一个老兵去上段村扫荡。我们先抢了东西，后来我看见家里有妇女，就拖着她去外面的井口。”
赤坚柏仓在他的回忆录中记录从前的恶行，他在晚年的时候，也被从前做过的事情折磨着。“我揪着妇女往井里推，女儿在大声尖叫。后来，我和老兵一起将女人推进井里，还把她四五岁的孩子也扔了下去。后来，我们往井里扔了两颗手榴弹。之后，井里就没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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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坚柏仓梦见一位妇女找他索命，好像就是从前被他推进井里的妇女。“是不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如果要索命，就找我啊！为什么把我儿子一家三口都带走？”虽然赤坚柏仓患病之后常常忏悔，不过没有一点作用。
赤坚柏仓曾经想过一死了之，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回到日本之后，赤坚柏仓信了神道教，如今是一名虔诚的神道教徒。不过，神道教似乎没有赦免他的罪，也没有就此放过他的家人。
说到神道教，会尊崇自然崇拜、天皇崇拜和祖先崇拜。其中，尊崇祖先崇拜中，包括曾经在日本侵略战争战死的战犯。不知道赤坚柏仓是通过神道教是为了精神上的忏悔，还是残存的人性光辉又要暗淡？
直到儿子一家去世之后，赤坚柏仓终于将埋藏已久的秘密告诉了妻子。他告诉妻子自己为什么整夜整夜失眠，他告诉妻子从前当兵时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他和妻子一遍遍讨论，是不是自己从前的罪恶，最后将厄运带给了儿子一家？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做了父亲的赤坚柏仓终于知道，痛失一生中最爱的家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那么，从前他曾经杀害的那几十条人命，难道不是别人的家人，是别人一生珍惜的宝贝吗？
罹患肝癌晚期的赤坚柏仓一直在想办法赎罪或者忏悔，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的罪恶了吗？早在他被关进太原战犯管理所的时候，他不已经知错了吗？可是，他并没有为他犯下的罪行，做过任何形式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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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回国之后，曾经参加过中国归还者联络会。不过，这个组织只成立了短短几十年，便最终解散了。如今，尝尽了生活的苦痛之后，赤坚柏仓才想起通过宗教忏悔，是出于真心还只是心口不一的作秀？
2008年，正值北京奥运年。赤坚柏仓在妻子川香美纪子的陪同下，来到中国北京。他来到了天安门广场，在英雄纪念碑下，赤坚柏仓双膝跪地，向中国人民忏悔，向曾经逝去的亡灵忏悔。
如果道歉和忏悔真的有用，要警察和法律干什么？虽然赤坚柏仓已经在太原战犯管理所教育和改造多年，但依旧不能为他过去的恶行赎罪。或许有人看到赤坚柏仓年迈苍老的模样，深深跪下去为他过去的罪行忏悔，有人会真的原谅。即使这样，曾经被他迫害过的亡灵家属，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最后的愿望
赤坚柏仓自知自己时日不多，他在整理逝去前最后的心愿。他不敢自我了结，也不能马上死去。如此来看，赤坚柏仓不敢自我了结，他早已不是极端的日本军国主义者，敢于用刀剖腹。
赤坚柏仓曾经说过，自己是一名虔诚的神道教徒。他之所不敢了结自己，是因为他担心即便他自杀，也不能让灵魂得到救赎。按照赤坚柏仓的想法来看，即使他已经死去，可灵魂依旧不得安宁。
这么来看，他晚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身心的救赎。那么，他又是如何做的呢？他找到一位中国学者蔡星天，他请求他的帮助。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后，能够帮助他的妻子将他的骨灰扬在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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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坚柏仓在最后的遗言中，曾经做了这样的自我剖析。他之所以从前没有将折磨他良心的罪恶说出来，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儿子。换句话说，他更多像顾及自己的面子，所以他一直隐藏着他的过去。
如此看来，赤坚柏仓当了父亲之后，真的是长了良心。为什么从前不敢确定呢？虽然从前他也做过忏悔罪行的行为，大部分是出于被动原因。比如，他被关进太原战犯管理所，他不得不接受教育和改造。这样，他才能重获自由，重新回到日本。
还有，他曾经参加中国归还者联络会。这个组织是1956年归国战犯自行组织成立，赤坚柏仓或许有从众心理参与。这个时候也不确定赤坚柏仓是否长了良心，是否有了人性。
直到他到了耄耋之年，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离去的悲痛，第一次品尝什么是心痛。这时候的他才真正有了良知和人性，才终于能换位思考，体会出同样是人类拥有的丧子之痛。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赤坚柏仓终于从主观意识到，自己从前所犯的错误是多么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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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赤坚柏仓终于想好了他临终前的两个心愿。一是希望他的妻子能够带着他的骨灰去中国，二是希望将他的骨灰分为两份。一份扬在中国山西的土地上，任由中国人肆意踩踏，另一部分送到中国东北，和他的哥哥葬在一起。
赤坚柏仓是想在他临终前，完成对其灵魂的束缚。如果世间真的有灵魂，真的有转世，被赤坚柏仓伤害过的亡灵的家人，或许更希望他的灵魂永远不能安生，希望他永世品尝痛苦。
不过，赤坚柏仓的最后两个心愿还是完成了。他的妻子川香美纪子在中国学者蔡星天的陪同下，去了中国山西。1940年，赤坚柏仓跟随日军到了山西安邑县，如今这里早已更名为夏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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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星天提前查看了厝撒赤坚柏仓骨灰的地方，便径直带着赤坚柏仓的妻子来到了牲畜贸易市场。最初，两个人抱着骨灰盒，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没有人敢第一个动手。不知是不是从前逝去的亡灵真的有了感应，中午时分，天空中下起暴雨。蔡星天带着川香美纪子又再次折返，最终将骨灰扬在牲畜交易市场的地上。不一会，骨灰和着雨水渐渐深入土地。做完这一切时，川香美纪子在原地为丈夫不断祈祷着。
赤坚柏仓希望在山西夏县被扬走的骨灰，时刻被牲畜践踏。在赤坚柏仓看来，扬洒骨灰的行为是为了惩戒生前的自己，让自己永世不得安宁。但是，他的另一举动却让人很意外，他要陪伴远在中国东北客死异乡的哥哥。为什么坏事做绝的赤坚柏仓，能够实现最后的愿望？
在他人看来，赤坚柏仓所做的一切，不仅完成了对自己身心的救赎，还完成了自己最后未竟的心愿。为什么坏事都已做尽的赤坚柏仓，又能活到80多岁，还能体验家庭的温暖，还可以享受拥有子孙的欢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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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从前在他手上逝去的亡灵，真的公平吗？虽然赤坚柏仓晚年身患癌症，但他已经快走完了人生的所有路程。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赤坚柏仓的后半生已经十分幸福了。
最让人觉得寒心的事情，赤坚柏仓最后两个心愿，居然有人帮他实现了。赤坚柏仓在他出版的忏悔录中，曾经发出这样的呼喊“中日决不要再战！”他真的是祈求和平，还是又想起从前恐怖的过往？
如果赤坚柏仓真的要忏悔罪恶，救赎自己的灵魂。他应该自己回到山西安邑，一个一个寻找曾经在他手下枉死的亡灵的家人。如果他真的要跪，是跪在他们面前向他们忏悔，“请问能原谅我吗？”。即使是身患癌症的耄耋老人，也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