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特案侦查组》,作者:陈猛,有删减,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通哥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分局里和他同期的刑警基本都是十几岁孩子的爹了,只有通哥,已过不惑之年,还是单身一个人。

关于通哥不结婚的原因,分局里有各种谣传:有人说通哥深爱过一个女人,最后分手,他受了情伤;也有人说通哥根本不喜欢女人,他是一个深柜基佬;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对于这些谣传,通哥并不在意。

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了他,本以为会被毫不留情地踢两脚,结果他竟然一反常态地问:“你真想知道?”

我说:“当然了。”

通哥点了一根烟:“记得我和你说起的连环灭门案里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邱楚义吧。”

我说:“记得啊,你说你们是警校同学,关系很铁,毕业后一起分到了分局刑警队,跟着当时的老队长王强。”

通哥用力嘬了一口烟,接着重重吐了出来:“没错,他是我最好的哥们儿,遇到他,这辈子就不枉交朋友。

我问:“他不在东闽市了吗?”

通哥说:“他死了。”

我表示惊讶:“死了?”

通哥点点头,说:“都是因为那件事。”

通哥说的那件事,是八年前发生的一起恶性杀人案,被杀的就是邱楚义的老婆孩子。凶手叫马迪子,40岁,社会混子,曾因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两次入狱,两次都是邱楚义送他进去的,他在第二次入狱时曾扬言报复邱楚义。做警察的,尤其是刑警,几乎都被犯罪嫌疑人恐吓过,谁也没在意。

一晃八年过去了,马迪子出狱了,他早就把这家伙忘在脑后了,每年经手那么多案子,谁也不会一个不落地记住,但马迪子却把邱楚义记住了。

出狱后的马迪子一直藏在邱楚义身边,他摸清了邱楚义一家的作息时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敲开了邱家的门。开门的是邱楚义的老婆白洁,他将她推进屋里,接着不顾她的反抗和哀求,让她拿水果刀割自己的喉咙。邱楚义年仅8岁的女儿嫣嫣就在旁边,为了不让女儿受到伤害,白洁强忍着恐惧和疼痛将自己的喉咙割断了,最后死在了血泊里。但马迪子的疯狂没结束,白洁死了,他又用同样的方法弄死了嫣嫣。在嫣嫣死前,马迪子用座机拨通了邱楚义的电话,电话这头的邱楚义听着女儿被蹂躏的惨叫,整个人都崩溃了,她稚嫩的声音在喊“爸爸救命”,在她最深的噩梦里,她的刑警爸爸却不在身边。

他保护了很多人,却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家人。

邱楚义几乎疯了一样往回赶,但赶到家时,白洁和嫣嫣早就死了,邱楚义惨叫一声,当场就垮了。

随后马迪子自首了,在对他的讯问中,他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值了,他出狱就是为了毁掉邱楚义,让他生不如死,尤其像邱楚义这种硬汉子,想着当初他将自己送进监狱的样子,再想想他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被折磨至死的情景,他就忍不住大笑。

马迪子再次入狱,当年被执行死刑。在马迪子被枪决的当天,邱楚义也服药自杀了,他死在了白洁和嫣嫣的坟墓前。一个七尺硬汉在死去的一刻却像一个迷路的小孩,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

故事讲完了,我基本是蒙了。

通哥捻灭了烟:“其实那时候我有一个女朋友,是家里介绍的,当时我们都准备订婚了,邱楚义出事后,女方觉得我工作的危险性太大,就和我提出了分手。”

我问:“你没有挽留吗?”

通哥说:“没有,我觉得她说得很对,我的工作确实有太多不安全因素,邱楚义的死也给了我很大的触动,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这辈子不结婚了,就算我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家人,过了这么多年,我倒也觉得没什么了,不结婚也没什么不好,子然一身,无牵无挂。”

我能感觉到通哥说这些的时候,眼里徘徊着忧伤和无奈。

那一刻,我才发现,平常雷厉风行、作风强悍的李广通其实也有一颗柔软而孤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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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通哥本来又要去食堂吃饭,我说:“一个味道你吃这么多年不嫌腻啊,走吧,我请你吃饭。”

通哥问:“吃什么?”

我说:“椰汁咖喱鸡饭。”

酒足饭饱之后,通哥说味道不错,他吃得很开心。我说:“如果你吃得开心,顺便再给我讲一个诡案吧!”

通哥想了想,真的给我讲了一个,以下为通哥的自述:

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部电视剧特别火,叫《便衣警察》,男主人公周志明是我们那时候的偶像,就因为看了《便衣警察》,高中毕业后,我才没考大学,而直接报考了警校。1992年6月,我从警校毕业。毕业后,我和邱楚义直接被分到了市局运河分局刑警队,当时带我们的是老队长王强。

没进公安局之前,我对警察这个工作充满向往,既威风神气,又受人羡慕,自己也想做现实版的“周志明”,但真实的警察生活和电视剧里演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我上班第三天,就遇到了一起分尸案。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被肢解的尸体,还是那种高度腐烂的,脑袋、胳膊、大腿什么的全装在一个蛇皮袋子里,大夏天的,都泡发了,臭气熏天,小指大小的蛆虫来回爬啊。看见那一袋子尸块后,我当时就吐了。邱楚义是傻大胆,站在我旁边,强忍着没吐出来。吐完后,我就跑回家,说再也不做警察了,我也不想当周志明了,直到后来老队长到我家给我做工作,我才回去的。

经历了那起分尸案,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害怕见尸体;但做警察的,尤其是刑警,哪能不见尸体。当时我的一个警校师兄是技术科的法医,叫瞿大鹏,现在调到省厅做法医了。那时候,我没事就去看他解剖,有人的尸体,也有动物的,想以此提高抗压能力,本以为自己够强了,直至那年底碰到那起案子。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12月4号,星期五,一大早,我和邱楚义在老街口的羊汤摊上一人喝了一碗羊杂汤,正吃着烧饼,就接到了老队长王强的传呼,当时局里给每个民警都配了BP机。老队长说有急事,让我们速回。邱楚义的半拉烧饼还没吃完,我们就一溜小跑回了局里。

老队长说刚接到一起报案,报案人称在汇川路和宁乾大街交口处的顺城旅馆客房内发现碎尸,要我们立刻过去。

老队长骑摩托载着瞿大鹏,我骑摩托载着邱楚义,都是局里新配的金城铃木。

我们赶到顺城旅馆的时候,旅馆老板还有几个客人都跑了过出来。

旅馆老板叫刘宝辉,52岁,大家都叫他老刘。

老刘说,今天早上,有客人投诉昨天晚上他隔壁的206房间里有吵架的声音,好像吵得很激烈,他们根本没法好好睡觉,希望能得到解决,否则就退房。

老刘说没问题,他会处理。

被投诉的206房间房客叫李大兵,昨天下午住进来的。

老刘去敲门,没人应,喊人,也没人应,他就用备用钥匙开了门,结果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抬眼一看,差点没瘫在地上,房间墙壁上都是血,床上、地面上散布着碎小的尸块,还有黏黏糊糊的内脏器官。

他慌了,急忙报了警。听了老刘的叙述,我们四个急急忙忙上了二楼,还没到那个房间,我就闻到了血味,很腥,带着某种酸味,闻着就让人难受。我早上吃的羊杂汤和烧饼一个劲儿在胃里翻腾。瞿大鹏从包里摸出三个口罩,给我们一人一个,说:“戴上吧。”

我们直接去了206房间,现在是上午,但因为房间里拉着窗帘,里面还是有些暗,虽然光线不太好,但我还是被那疯狂血腥的现场震撼了。

虽然之前见过尸块了,但杀人分尸的现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何况还是“新鲜”的。我又没忍住,直接吐了,就像上班第三天碰到腐烂尸块一样。

我一边吐,一边骂娘: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这房间也就十平方米,一张双人床,一个电视柜,一台小电视,一个茶几,茶几上有没喝完的啤酒和散落的花生米,边上还有两把椅子,脸盆架什么的。

大大小小的人体尸块散得到处都是,大的有手掌那么大,小的比小指头还小。

看来那个房客昨天晚上听到并不是吵架声,而是杀人碎尸的声音。

随后,瞿大鹏对这个杀人碎尸现场进行了细致勘查,提取了可疑的带血指纹和沾有血迹的鞋印,并将那些四散的尸块带回了分局,但由于尸块太过碎小,已经无法完整拼凑出死者的尸体了。

经过现场勘查,并未发现死者头颅,老队长分析,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随后,老队长和邱楚义给旅馆老板老刘做了笔录,我负责记录。

以下为笔录内容:

老队长问:206房间的房客李大兵是什么时间住进来的?

老刘答:昨天下午,大约5点钟吧。

老队长问:他有没有提供自己的身份证?

老刘答:小旅馆,一般都不看身份证的。

老队长问:当时他是一个人吗?

老刘答:是,他是一个人。

老队长问:他住进来之后,有没有说过奇怪的话,或者有没有奇怪的举动?

老刘答:没有,他住进去之后,让我买了两瓶啤酒和两袋花生米,就再也没出来过。老队长问:昨天晚上有人来找过他吗?

老刘答:没有,不过昨天晚上住进来一个奇怪的客人。

老队长问:具体说一下?

老刘答:大约是晚上10点了,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说要住店,那人打扮得很奇怪,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帽子、眼镜,还有口罩,看不出多大年纪,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旅行包,红色的,看上去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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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队长问:他叫什么名字?

老刘答:他登记的名字是张昆。

老队长问:他也没有提供身份证吗?

老刘答:没有。

老队长问:他住在哪个房间?

老刘答:就是李大兵住的206房间对面,其实当时二楼有好几个空房间,比如203房间、204房间、205房间等,他却直接说要住207房间。老队长问:你没问他为什么吗?

老刘答:来的就是客人,我不能和客人抬杠啊,他愿意住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房间吧!

老队长问:你继续说?

老刘答:他交钱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还戴着手套,我跟他开玩笑说,天气有这么冷吗,他没说话,我觉得气氛挺怪的,就带他上了二楼。

老队长问: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老刘答:嗯……他身上挺臭的,虽然穿着衣服,戴着帽子和手套,但我还是闻到他身上的怪味,好像掉进了臭水沟里。

老队长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老刘答: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今天早上吧,当时我只顾着报警了,没有注意别的。

接下来我们给旅店的几位旅客做了询问笔录,基本排除了他们的作案嫌疑,此时,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就是住在207房间的张昆,不过他已经不知所踪,他很可能在老刘报警时离开了。由于当时电脑还不普及,更没有现在方便快捷的全国人口信息库等各种资源系统,仅仅凭借登记的名字李大兵或者张昆想查到什么,基本是不可能。

更何况,那时候的旅店住宿并不规范,像顺成旅馆这种家庭式旅馆,极少向住宿的人索要身份证,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使用的名字是否为真名。

随后,我和邱楚义去了张昆住宿的207房间,推开门的一瞬间,臭味如巨浪一般扑面而来,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

邱楚义说:“我的妈啊,怎么这么臭啊!”

我说:“这味道真呛人!”

邱楚义:“大通,我怎么闻着这味道像尸臭啊!”

我说:“不是像,这就是尸臭!”

邱楚义说:“这味道要是沾在我身上怎么办,我还怎么见白洁啊!”

当时,邱楚义和白洁刚刚谈恋爱,他生怕白洁因为闻到这恶心的味道和他分手,因为尸臭有很强的附着力,很难完全祛除。

紧接着,我们找到了臭味的源头,那是放在床下的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身衣服。经过老刘的辨认,当时张昆就是穿着这身衣服住进来的。袋子里还有一把带血的砍刀,经过检验,血是李大兵的,这就是杀害分解李大兵的凶器,而张昆无疑就是杀害分解李大兵的凶手。

邱楚义说:“我问过瞿大鹏了,他说这尸臭味道很浓,死者至少死了一段时间了,这个张昆是不是死人啊?”

我说:“扯淡,死人还能自己说话走路,死人还能认得旅店,进店杀人吗!”

邱楚义说:“如果他不是死人,那他身上的臭味和房间里的尸臭怎么解释啊,正常人会有那种味道吗!”

老队长说:“好了,大家不要瞎猜了,不管这个张昆是什么人,不管他身上有多少怪异,从他杀人碎尸的行为来看,他应该和李大兵有着很深的仇恨,现在只有尽快确定李大兵的身份,才能找到他被害的原因,也才能进一步推断出张昆的行踪。”

就在我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女人找到了刑警队。她说她叫魏小霞,那个被杀害碎尸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哥哥,魏少松!

听到魏少松这个名字,老队长一激灵,这个魏少松其实是个强奸杀人犯!

去年,也就是1991年的9月3日,魏少松伙同四个社会混子赵虎、田锡南、李旭和侯晓强酒后乱性,将17岁的高中生韩素素拖入某废弃民房内实施轮奸,之后因为害怕韩素素报警,他们五个竟然丧心病狂地将她虐杀了,继而分尸,最后逃往外地。随后,韩素素的家人报了案,分局刑警队对此立案侦查,并对五个杀人犯发布了通缉令,这就是近年来发生的性质最为恶劣的一起刑事案件--“903”强奸杀人案!

由于当时各方面侦破手段相对落后,破案率并不高,这五个人一直负案在逃,如果不是顺成旅馆发生无头碎尸案,魏小霞来到公安局说明情况,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强奸杀人犯,这个案子也不会有任何转机。

虽然是魏少松的亲人,但魏小霞的行为已经构成包庇罪,她的询问笔录是老队长王强和邱楚义做的,我负责记录。

以下为笔录内容:

老队长问:魏少松是什么时间和你取得联系的?

魏小霞答:三天前吧,我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是他出事后第一次同家里联系。

老队长问:电话内容是什么?

魏小霞答:他说他想孩子了,约我在顺成旅馆206房间见面,到时候带上孩子。我说他是不是疯了,杀了人还敢回来,他说不用我担心,他用李大兵的名字做了登记,没人怀疑,他就看孩子一眼,看完了就走,开始我怕发现,就说不行,说到最后,我还是同意了。

老队长问:继续说。

魏小霞答:我哥杀人后,我嫂子也走了,他们的孩子一直由我照顾着,结果我带着孩子来了,才知道他出事了,但当时我不敢找你们,后来想想还是来吧。

老队长问:当时他在电话中还说别的了吗,比如他的逃亡经历?

魏小霞答:他简单说了和赵虎还有田锡南几人分开后,一直在东躲西藏,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我劝他自首,他不肯,但我也不想通知警察,毕竟他是我哥。

老队长问:当时他有没有说遇到了什么麻烦?

魏小霞答:没有,他只是让我准时带孩子过来。随后,我们给顺成旅馆老板老刘做了照片辨认,经他确认,当时住进旅馆的李大兵就是魏少松。

在辨认的同时,老刘看到了“9·03”奸杀案另外四个犯罪嫌疑人的照片,他指着侯晓强的照片说:“我好像见过他。”

老队长问:“在哪里?”

老刘想了想,说:“哦,我记得起来了,他很像当晚住进来的那位奇怪的客人,就是那个张昆。”

老队长问:“你不是说他当时戴着帽子、眼镜和口罩吗?”

老刘说:“没错,他确实全副武装,但他鼻子上有一颗红痣,那颗痣很明显。

经老刘一说,老队长也觉得事情诡异起来。按照老刘说的,那个奇怪的房客极有可能就是侯晓强,因为侯晓强的左鼻翼处有一颗红痣。

如果那人真是侯晓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东闽市,还住进了魏少松所在的旅馆,他们是约在那里的吗,还是纯粹的偶遇?

老队长说偶遇的概率太小了,他们应该是提前约好了。

如果真是那样,侯晓强为什么要残忍地杀死魏少松,还要将他碎尸,最后带走他的头颅呢?

邱楚义说:“会不会是他们出现了什么矛盾啊?”

我说:“不可能吧,案发后,他们各自逃离,能有什么矛盾,说起来,他们也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能互相依靠,不可能互相残杀吧!”

老队长说:“大通说得对,他们都是杀人犯,互相残杀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他们也不存在利益冲突,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

随后,我们通知了“9·03”强奸杀人案”中被害女孩韩素素的家人,当得知魏少松被人杀害碎尸,头颅还不知所踪的时候,韩素素的爸妈说这就是报应,他们激动得哭了,大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我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

不过一个负案在逃的杀人犯竟然在潜逃过程中被莫名杀害碎尸,在18年前,这确实算是一件大奇事了,当时的报纸连续登了好几天的头版。

不管怎样,杀人犯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对那个被残害的女孩也算是一点慰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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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刚刚工作的我,对任何事情都喜欢追根究底,杀害魏少松的正是经过伪装过的刑警队长王强。”

“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他?”

“我的时间很紧。”

“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就在旅行包里。

说着,他将旅行包丢在了地上,我瞄了一眼旅行包,看上去沉甸甸的。

他见我不动弹,问:“你不会不敢打开吧?”

我被他激了一下,决定打开旅行包看一下,我蹲下,拉开那旅行包的一刻,忽然闻到了浓重的腐臭味。

当我将拉链彻底拉开的时候,看到了包里的东西,里面不是别的,而是魏少松、赵虎、田锡南,还有李旭的头颅。

我一惊,差点瘫在地上,他们的头挤压在一起,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

他说:“他们四个就是去年奸杀碎尸高中女生韩素素的凶手,现在,我将他们的头颅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是不是应该高兴啊!”

我倏地抬头,发现他竟然摘掉了帽子,然后是眼镜和口罩,那一刻,他的脸终于完整地展露了出来。

没错,他就是侯晓强!

几乎是同时,我就明白那些尸臭味道是怎么来的了,因为在帽子、眼镜和口罩遮蔽下的他的脸已经塌陷腐烂,他的眼窝子空荡荡的,像是两口井,正有一种奇怪的黏液流出来。

这时候,他又摘掉了手套,我看到了他粘连着腐肉的手。

他,已经死了,腐烂了!

他说:“我忘记了,我也是当时奸杀案的凶手之一,我把他们的头给你带来了,我自己的也不能丢下啊!”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左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右手里的刀子朝脖子就是一抹,接着,有黏液从他脖子里流了出来,他猛一用力,真的将自己的脑袋割了下来。

一个能说话的死人,竟然自己割掉了脑袋!

割掉了脑袋,他的身体瞬间就瘫软在了地上,而他的脑袋正好掉进了旅行包里,和另外四个人的挤在了一起。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我喊来了门卫和其他同事,老队长得知此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瞿大鹏对侯晓强的尸体进行了检验,确定他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但是死因还有待确定。

按照法医的说法,那么当时出现在顺成旅馆、方圆旅馆,还有南港市某民宅附近的侯晓强已经是死人了!

一个死人怎么会继续保持活人的状态,还去杀了他的四个同伴,然后带走他们的头颅,送到公安局,最后还割掉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极限。

邱楚义说:“会不会是韩素素的鬼魂来索命了?”

我问:“你什么意思?”

邱楚义说:“就是韩素素的鬼魂杀死了侯晓强,接着她利用侯晓强的身体杀掉了残害自己的四个恶徒。”

我没说话,抬眼看了看老队长;显然,老队长也无法解释这诡异的一切。

不管怎样,去年至今悬而未破的“9·03强奸杀人案”意外得到了完结,五个穷凶极恶的凶手最后竟然以一种怪异的方式伏法。

韩素素的爸妈知道这五个凶手全部死掉之后,大呼这是苍天有眼,那些犯下恶行的人最终恶有恶报!

后来,我找到了韩素素的爸妈,他们因为凶手被杀,得到了释然。在聊天中,韩素素的妈妈说起了一件怪事:

“那天晚上,我听到敲门声,就出去开门,结果发现门外没人。我走出来一瞧,发现胡同口站着一个人,路灯下,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帽子、眼镜和口罩,手里拎着一个红色旅行包。当时,我问是不是他敲门,那个人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一惊,按照韩素素妈妈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侯晓强,之后他就来到了分局。

他为什么在来分局之前去了韩素素家,还是真如邱楚义说的,那个侯晓强就只是一个躯体,他身体里藏着韩素素的鬼魂。

她复仇之后,想回家看看她的妈妈。

事情最终也没有定论。

为此,我找到老队长,想问问他的看法。他却抽着烟,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恐怕没人知道了。”

我很气愤,说:“那您对这个案子是什么态度?”

老队长问:“你先别问我的态度,我先问你,如果你是那个被害女孩韩素素的爸妈,听到他们五个死了,你会有什么感受?”

我说:“我会觉得这是活该,毕竟他们丧心病狂地虐待奸杀了那个无辜的女孩。”老队长问:“如果你是普通老百姓,听到他们五个死了,你会有什么感受?”

我说:“也会觉得这是罪有应得吧!”

老队长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五个杀了人,还是那么残忍地虐待和奸杀分尸,得到这种结果就是罪有应得。如果他们没有被杀碎尸,恐怕还会继续在逃,而我们可能永远都抓不到他们。当警察的,抓不到凶手,就愧对死者和她父母;而现在呢,他们五个凶手都死了,也算对死者有所慰藉了,就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帮我们破案、寻找凶手一样,或许真的是韩素素的鬼魂呢!”

我说:“您这是迷信吧!”

老队长说:“我没有迷信,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我愿意相信这是老天冥冥之中对他们的惩罚,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没说话,看了看老队长,他又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说:“《缨络经·有行无行品》有言,又问目连,'何者是行报耶?'目连白佛言,随其缘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故事讲完了,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没消退了。

我问:“现在呢,这案子还没有一个明确结果吗?”通哥嗯了一声,说:“老队长退休后,我还一直在想这件事。邱楚义说,不用想了,就是韩素素的鬼魂回来复仇了,但我不相信鬼神之说。”

我瞄了他一眼:“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通哥喝了一口饮料:“这案子说到底也没一个确切答案,当年没解开,放到现在依旧是个谜。过了这么多年,我反倒觉得真相没那么重要了。”

我问:“为什么?”

通哥说:“现在想想,老队长的说法也不见得没有道理。”

我有些不屑地问:“你不会也认为这是天谴或者鬼魂索命吧?”

通哥想了想,说:“不管是什么,毕竟那五个杀人犯都死了,这案子算有了一个圆满结局,那就好了啊!”

我说:“好什么啊,这事情没答案啊!”

通哥将杯子里的饮料一口喝光:“还是老队长那句话,这世界上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很多时候,你苦苦追寻某个事情的所谓的真相,其实都是白费工夫!”

我不说话了,不管退休的老队长王强和通哥是怎么想的,我还是认为魏少松等四人被已经死去的侯晓强杀害碎尸肯定另有玄机。一周后的那天早上,我们组里接到指挥中心的转警,有人报案称,吉祥公寓14号楼下发现一具尸体。

我和大龙还有老迟去了现场,死者男性,系被高楼掉落的花盆砸到头部而死,他身上穿着某快递公司的工作服。我们随即联系了该快递公司,确定死者名叫高杰,该快递公司派送员。

随后,我们在例行核查他的信息时,意外发现他在公司登记的资料是假的,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随后找到了死者的住处。在他的住处,我们没发现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身份证,户口本甚至是各种会员卡,但我们在一个橱柜里发现了几包肉,我将这个情况报告通哥后,通哥说死者如此隐瞒真实身份,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身上还背着什么案子。

在我将那几包肉交给通哥后,通哥一眼就认出了,说:“这是吴家熏肉。”

我问:“什么是吴家熏肉?”

通哥说:“吴家熏肉是山西临汾特产,始于清末,至今已有百年历史了。这个人既然这么喜欢吃吴家熏肉,说明他很可能是山西临汾人,至少是山西人。”

听了通哥的建议,我和大龙随即通过全国在逃人员信息系统交叉对比,意外发现高杰的真名叫熊家杰,1971年6月14日出生,汉族,初中文化,是一名由山西省临汾市曲沃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上网追逃的杀人犯,2000年5月2日杀害了工友,将尸体掩埋后潜逃外地。在这十年里,他基本洗白了身份,还找了新工作,就在他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被发现的时候,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了,而那个花盆是在十七楼掉下来的,当时那户家里没人,当天的天气也很好,没风。

我看着他茫然的、甚至已经发灰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是巧合,还是真的有所谓的恶有恶报?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