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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文芳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时,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妈妈带着哭腔,大口喘着气,喊着:“芳儿,你快回来,你婆婆疯了,刚才她差点掐死我了!”

文芳脑子里“嗡”地一响。婆婆要杀自己的妈?这到底是怎么了?文芳慌忙穿上外套往家赶。

时年28岁的文芳是宁波人,跟老公何伟在杭州一起创立了自己的装修公司,打拼几年后,终于小有收获。前年,文芳在杭州市中心买了一套新房子,过上了舒适的生活。

何伟跟文芳商量:“我想把我妈从乡下接来同住,行吗?”文芳知道,公公去世得早,老公是由婆婆独自一人抚养长大的。老公孝顺,想接她过来一起生活无可厚非。再说了,婆婆来了还能帮忙料理一下家务,文芳同意了。家里有两间卧室,夫妻俩住一间,另一间文芳收拾干净了给婆婆住。

文芳知道婆婆一生节俭,但以前毕竟不一块儿生活。这次婆婆来宁波后,文芳才发现婆婆的节俭到令人咂舌的地步。

刚开始,文芳给婆婆全身置办了新的家居服,她不舍得穿,整整齐齐地收放在衣柜里,说在家还是穿旧的舒服。文芳反复劝说下,婆婆只好把旧衣裳或剪成抹布,或系成拖把。花花绿绿的拖把堆在阳台上,跟整个北欧风格的装修极其不相称。

一天,文芳下班刚进门,就看见客厅里高级实木地板上,一条内裤大揺大摆地躺在那里。文芳一眼就认出那是老公的旧内裤。文芳气得一把抓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婆婆赶紧跟过去,从垃圾桶里翻出来说:“这多好的棉料子呀,咋能这么扔了。你要觉得不合适,我洗洗拿来当抹布,大小正合适。”文芳听完气得七窍生烟。

后来,文芳发现,自己穿旧的袜子,也被婆婆细心拣了出来,用针线缝缀在一起,成了一块奇形怪状的超级大抹布。文芳实在忍不住嘀咕:“这穿久了的袜子多脏呀,别要了吧。”

婆婆瞪文芳一眼:“脏什么,我都洗干净了,小年轻就是不知道爱惜东西。”眼看着装修得洋气漂亮的新房子里,东一块裤头,西一片袜子的,文芳心里特别不舒坦。

婆婆不但不改,很快还发展出了新的兴趣——家里的垃圾箱没翻过瘾,她翻起了小区的垃圾箱,把别人扔的鞋盒、饼干桶都一一拎了回来。

“妈,捡这些回来干什么?”看着窗明几净的阳台上塞满了一摞摞大大小小的旧纸箱,文芳真的有些生气了。

“干什么?能卖钱呀。”婆婆蹲在地上,把一个新拾回来的纸箱一脚踩扁,慢条斯理地说:“米不要钱买?菜不要钱买?”文芳说:“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不用这么省了,生活费我们每月给你呀。”但婆婆不同意,她起劲地收拾着从外面捡回的破烂儿。

文芳向老公何伟埋怨,何伟叹了口气,握着文芳的手说:“我妈节省了一辈子,改不了的,由她吧。”

何伟这么说了,文芳不想为此跟老公吵架,影响家庭气氛,就忍了下来。可婆婆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一天,文芳回家看见茶几上摆着一小碟无花果,这可是稀罕物,文芳拈起一枚尝尝,很甜,便连吃了几个。

婆婆从厨房出来,文芳便问她:“妈,你今天怎么舍得买无花果啊,这多少钱?”婆婆得意地摊开手:“没花一分钱。”

婆婆话一出口,文芳就立刻明白了:她在垃圾箱捡的!文芳冲到马桶边吐了起来。正欲发作,婆婆跟了进来,不高兴地说:“捡是捡的,但有罐子装着呢,又不脏的,你吐什么呢,刚刚不吃得很香吗?”

文芳让婆婆拿罐子来,里面还有小半罐,肯定是人家吃剩了扔了。婆婆还在那喋喋不休:“也不知哪家人,糟践东西,我都看了,还有五天才到保质期呢,这么贵的东西就给扔了!”

文芳深感无力,想起前几天婆婆拿回家的小吃,都觉得形迹可疑。当晚,文芳便跟何伟说了这件事。何伟这次也不再淡定。在何伟的强力干预下,婆婆似乎收敛一些,不再把外面不明的食物捡回家。文芳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阳台上、玄关里摆满了她捡回家的破烂儿,都没下脚的地儿,文芳心烦时便躲卧室里,眼不见为净。

婆婆很快又迷上了吃偏方。一次,婆婆咳嗽,文芳说恐怕是感冒着凉了,要带她去附近的诊所开点药。她不肯去,一转眼间弄了一大碗绿不绿、黑不黑的汁水来喝。

文芳问:“这是什么?”她说:“艾水呀。”原来她把艾草剁碎了磨成汁喝。

文芳皱起眉问:“这能有用吗?”两人争辩起来。何伟回来了,他掏出手机查,上面的确有用艾草泡水能平喘止咳的文字。这下婆婆来劲了,她示威地看着文芳,一伸脖,全灌进肚子里去了。

喉咙生疮她生嚼艾叶,腰酸腿痛她也用艾草熏,文芳说:“那还要医院干什么?家家户户种艾草得了,包治百病。”

婆婆根本不搭理她。变本加厉,从外面弄回了一堆锅底灰、鱼鳞片、蟾蜍皮,黏糊糊湿答答的,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没过几天,婆婆不知又在哪儿寻的偏方,神神秘秘地对文芳说:“这东西对女人可好了,把身体调养好了,很容易怀孕,你趁热吃吧。”

文芳一看碗里来路不明的浑浊液体,明确拒绝!婆婆恼了,赌气地说:“你不吃我吃。”

她当真吃了,结果当天晚上,她上吐下泻,住进了医院,折腾得全家一宿都没睡。

婆婆来的第二年,文芳怀孕了。

这一年的相处让全家疲惫不堪。文芳讨厌家里到处是垃圾,也不喜欢婆婆熬偏方时满屋子奇怪的气味。怀孕后嗅觉敏感,更是一闻就想吐。

文芳不想和婆婆发生正面冲突,便决定曲线救国。文芳跟老公说:“我想让我妈来陪我一阵子。我妈最了解我的口味,我想吃我妈做的饭。”

因为文芳有孕,何伟同意了。可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文芳妈来了,婆婆就得搬走。何伟为难,文芳说:“要不,咱给你妈租个房子另住吧。”何伟考虑到母亲喜欢拾垃圾,自己住也自在,于是同意了。

两人很快在对面的金沙小区租了一个一居室,让婆婆搬了出去。过了几天,文芳妈从宁波来了。

文芳妈很爱干净,她一来,阳台上、过道里,所有角角落落里的瓶瓶罐罐、纸盒纸箱就都消失了,家里重新变得窗明几净,厨房里没了熬偏方的药罐子,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文芳每天看着干净整洁、宽敞明亮的家,心情好得人要飞起。文芳妈做的菜也十分合文芳的胃口,加上怀孕,文芳很快长胖了。

婆婆租住的房子,虽然不大,但卫生间厨房样样不缺,文芳和何伟都觉得她一个人够住了。而且,虽然是一居室,却有一个大大的阳台,文芳心想婆婆爱捡垃圾,这里可够她放垃圾了吧。

只是文芳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婆婆怎么会想要杀自己妈妈呢?

文芳挺着肚子,打了个车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文芳妈的卧室锁着门,文芳推不开,便大声喊:“妈,是我回来了。”

文芳妈打开门,委屈地冲文芳嚷起来:“芳啊,妈刚才差点没命了!”文芳查看妈妈的脖子,的的确确一圈红痕。文芳给惊惶未定的她倒了杯水,让她慢慢说。

原来,文芳和老公上班后,文芳妈一个人在家,看着家务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坐下来打开电视,想歇一下。这时,门铃响了。文芳妈从猫眼里瞅见是文芳婆婆,就拉开门,热情地把她迎进来。

文芳妈问她:“亲家母来了。”婆婆瞥了一眼客厅里的电视,说:“我过来拿几件衣裳。”

婆婆搬走时,有些换季的衣物没拿走,文芳妈听了,忙赶上前去:“拿衣裳啊,我来拿。”

文芳妈是个细心的人,她搬过来后,婆婆留下的衣物她都重新理好,折叠整齐,单独收在一个柜子里。文芳妈便带婆婆去开柜子,婆婆一看自己的衣物移了位置,很是不高兴,脸垮了下来。

文芳妈一边把她的衣物往袋子里捡,一边说:“亲家母中午留下来吃顿饭吧。吃完再走。”

没想到,婆婆听了这话,突然伸出双手掐住文芳妈的脖子,嘴里恶狠狠地说:“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家!”

她掐得那么用力,文芳妈顿时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文芳妈一边说,一边感到心有余悸:“你婆婆太可怕了,我说什么话得罪她了?她竟想掐死我!”

文芳气极了,婆婆这是疯了吗?她怎么敢在我家里去伤害我妈妈!文芳问:“婆婆她人呢?”文芳妈说:“我醒来她就不见了,我才给你打的电话。”文芳连忙掏出手机,给老公打电话,要替妈讨说法!

文芳说了这件事,何伟也吓了一大跳,他忙赶去母亲的小房子找她,然而,母亲不见了!

母亲去哪了?一想到她今天的一些古怪行动,何伟慌了。文芳妈在那愤怒不已:“一定是跑了,电视上演过,这是畏罪潜逃!”

文芳想起婆婆那句:“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家!”她今天这么冲动,绝对是有原因的。

老公回来了,一进门就向丈母娘道歉。文芳问老公,婆婆最近有什么异常。到这时候,老公也不隐瞒了。他坦言说婆婆其实根本不想去住那个小房子,她一直问是不是文芳很嫌弃她,要赶她走。后来,她看在文芳肚中孩子的面上去住了,可总是闹情绪。老公有时去看她,只要提到文芳妈,她就很不高兴。

文芳恼了:“那你回来怎么一句不说?”老公低下头,讪讪地说:“我这不是怕你听了会生气吗?”何伟说完就匆匆出门找婆婆去了,留下文芳和妈妈在家。

文芳已经仔细检查过妈妈的伤痕,拿出家里的医药箱,进行冰敷处理。

正在这时,文芳接到老公何伟的电话:婆婆终于找到了,她不是畏罪潜逃,而是畏罪自杀!

婆婆掐住文芳妈后,文芳妈直喘粗气,很快呼吸不畅晕了过去,婆婆一看也吓傻了,以为自己杀了人,深一脚浅一脚跑出去了。

她在外面胡乱走着,风一吹,她也清醒了,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索性想自行了断。

婆婆跑到一个人工湖边要跳,被热心人救了上来。何伟接到通知时,她已经被送到医院里,她情绪很不稳定,发着烧,说着胡话。

听到何伟的讲述,文芳心里也乱成一锅粥,情绪崩溃得大哭起来。

文芳妈受了伤害,文芳本来愤怒不已,要去找婆婆当面理论。可现在,婆婆成了这个样子,这个局面可怎么收拾?

5

文芳妈轻轻把女儿揽入怀里,待女儿情绪稳定后,她解开了女儿心中的困惑:婆婆含辛茹苦地养大了老公,习惯性地认为自己是家中掌权人,接她来后,她拾破烂卖,有收入,有存在感,而文芳也一直默许的,有意见也大多憋肚子里。所以,婆婆认为自己是这个家当仁不让的女主人。现在文芳怀孕,让老公把婆婆安置在外面的房子,她虽然接受了,但心里憋着气。文芳把妈接过来,这一进一出,让她觉得儿子的家被别人占了,她成了外人。

今天婆婆回家,看见文芳妈,再次刺激了她的神经,所以她一怒之下,失去理智。

听完妈妈的分析,文芳这才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看见矛盾背后的问题,让两位妈妈都受到了伤害,自己也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读者朋友们,在现实生活中,像文芳和婆婆之间的故事其实非常普遍。几乎每个和长辈生活在一起的年轻人都会遇到类似的问题。

俗话说一个家庭只能有一个“女主人”,如何划清楚人和人之间的界限,把握好两代人之间的分寸感,其实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赡养老人是儿女应尽的职责,但是老年人也要尊重儿女的生活隐私和习惯,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确彼此的界限和底线。

相互尊重,及时处理小矛盾,避免大矛盾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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