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小平同志就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从没见他惊慌过,总是那样沉稳自若。跟着他,我心里很踏实,什么都不怕。”崔来儒一边回忆一边说。

图丨邓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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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邓小平身边的那些年

1942年对于6月2日,这天对于崔来儒来说,是具有着特殊意义的一天。

只有16岁的崔来儒,是王维满处长的警卫员。本可以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快快乐乐地上学,什么都不用想,生活在父母的保护之下。

但是,此时的他是一名战士,是首长的贴身警卫,他必须用尽全力来保护首长,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

他听着山头传来的一阵阵枪炮声,紧接着,各式各样的炮弹接踵而来。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倒下去,他愤恨极了.....

但是,崔来儒还是没有保护好首长,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此次突围结束后,崔来儒回家养了几个月的伤。躺在床上的崔来儒望着屋顶,心里难过极了,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图丨1921年法国留影

几天后,师保卫主任刘秉林找到他,对他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邓小平政委的警卫员了。

崔来儒对邓政委是有一些了解的,讲心里话,他其实是不愿意的,因为在他心中,邓政委十分严肃,他有些害怕。

但作为一名警卫员,就是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所以当刘秉林说完后,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说着,邓政委坐的飞机就朝着落地的方向跑去,不一会,邓小平和刘伯承就从飞机上下来,朝着崔来儒和刘秉林的方向走来。

崔来儒紧张极了,见邓政委来了,赶忙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来:“刘司令员好!邓政委好!”

一旁的刘秉林向邓小平简单的介绍了崔来儒,邓小平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向前走。

图丨1975年访问法国在原住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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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来儒就一直跟着邓小平旁边,邓小平看看一旁的小崔,问道:“你参军几年了?”

“报告首长,我参军4年了。”

“嗯,还是个小英雄呢,以后就跟着我了,你有没有不愿意?”

崔来儒目光坚定地看着邓政委的眼睛回答道:“报告首长,从来没有!”

邓小平也看着崔来儒,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就这样,在之后的日子里,崔来儒一直陪伴在邓小平身边。他渐渐发现,那个曾经他以为十分严肃,不苟言笑的邓政委,其实是一个十分温暖的人。

后来的崔来儒在回忆起在邓小平身边的日子时,他说:“在小平同志身边的那几年,我觉得我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他身上太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了。”

1947年,晋冀鲁豫野战军在刘邓首长指挥下,沿陇海线与国民党军队激战9次,取得九战九捷的重大胜利。

图丨邓小平与刘伯承旧照

记得在一次战役后,他们半夜行军到了菏泽。部队人睡了,但刘邓首长还不能马上休息,

他们在一间旧房子里摊开地图,支上电台,又开始研究部署新的作战方案。临近天亮时,一阵轰鸣将崔来儒从梦中惊醒,不好,敌人飞机来了。

他马上唤起刚刚入睡的邓小平政委,搀着他快步跑到一个简易防空掩体中。刚进入掩体,敌机就到了,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正击中小平刚才住的破草房。

敌机飞走后,崔来儒跑回房中一看,许多东西都被打坏了,小平同志唯一的一床旧棉被,也被打了许多窟窿。

他感到自己没尽到责任,心中很难过。此时邓政委也进来了。

他安慰崔来儒说:“小崔,有啥子难过嘛,被子穿几个洞,夏天盖了凉快。等革命胜利以后,我们把它送进博物馆,还可以当展览品嘛”。

一席话,把崔来儒逗笑了。

敌机在部队驻地上空撒传单,造谣说,刘伯承、邓小平已被炸死。

图|1945年,邓小平,卓琳和刘伯承,汪荣华两家人在河北武安

邓政委看了传单对刘司令员说,你看,咱们这是死了几次了,两位首长不由开怀大笑。

首长那种大无畏的精神,深深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像这样危险的事,他们经历过很多次。

之前部队过汝河时,后面尾追的几十个师的国民党部队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天上敌人的飞机不断地朝着他们轰炸。

邓小平为了大部队顺利过河,一直站在河边指挥。崔来儒当时急得不得了,催他赶快过河。

纵队的首长们也催他快走。但邓小平不同意,坚持等大部队都过完河,他才走。

过河时,由于情况紧急,崔来儒十分慌张,不慎将邓政委的行李掉进了水中,等捞出来,粗布被子已经被染得一塌糊涂。

图|1948年11月淮海战役总前委左起:粟裕、邓小平、刘伯承、陈毅、谭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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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平开玩笑说:“正好,以后当花被子盖”。

还有一次,军区机关在大别山中行军,半夜驻到一个村子里。

由于天黑看不清,竟和敌人住到了一起。发现后他们都紧张得不知所措。

邓小平却十分镇定地说:“不要紧张,天这么黑,敌人发现不了。在他和刘司令员的亲自指挥下,我们安全转移了出去。”

这就是邓小平,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从不见他惊慌,永远是那样的沉稳自若。“跟着他,我心里很踏实,什么都不怕”崔来儒这样说。

1947年秋,刘邓首长接到党中央、毛主席急电,要求刘邓大军不要后方,以半月行程直进大别山。

接到电报,邓小平动员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执行中央命令。

当时二野刚刚在陇海沿线取得了九战九捷的胜利,缴获了大批美式汽车大炮,刘邓首长下令将其全部炸掉,连他们乘坐的美式吉普也炸掉。

图丨邓小平同志南巡

当时,他们的部队还有一支著名的骑兵部队,叫白马团、黑马团,是专门保护野战军首长和机关的,战斗力很强。

成员一色高头大马,携带两种武器:崭新的马枪和日式马刀。在历次战斗中曾令敌人闻风丧胆,官兵们都视他们为骄傲,刘邓首长对他们也十分有感情。

但是,为了顺利完成中央交给的任务,刘邓首长还是下令,将战马全部处理掉。

当时很多同志们都想不通,这件事在反映到邓小平那里时,邓小平亲自到部队做工作。

他含泪说服大家,马是我们无言的战友,过去不仅保护过我们,在战斗中也立下了很大功劳。

但为了夺取全国胜利,我们不得不杀掉他们,希望同志们能从全国胜利的大局考虑问题。

在邓小平的亲自说服下,部队把战马全部处理掉了,当时他们都十分难过,直到全国胜利,他们才真正理解了刘邓首长当时下的决心是何等必要,何等顾全大局。

图丨1960年,毛泽东和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邓小平谈话

到大别山后,部队进入了最困难时期。大别山是国民党的“模范区”,刘邓大军进入前,国民党逼迫老百姓实行“坚壁清野”,把粮食全部藏了起来,老百姓也都走光了。

这样一来,部队进入后的给养就遇到了很大困难。部队一天只能吃上一两顿饭,有时甚至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到了冬天,官兵们还穿着单衣。幸好李先念当时在大别山留下了一批游击队,游击队给他们送来了一批打土豪取得的土白布,过去他们谁也不会做衣服,怎么办?邓小平就号召部队学。

他们把稻草烧成灰,掺上水,把布染成灰色,然后比着身上的衣服做,不会挖领子就用碗比着剪成圆圈。

图丨1978年3月18日,中共中央召开全国科学大会,邓小平在开幕式上阐述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原理

邓小平穿的衣服,就是崔来儒和他一起做的。暂时解决了,吃的问题仍没解决。

衣服问题

此时,刘伯承带领一部分部队转到山外去了,大别山就剩下邓小平政委带领部队支撑。

由于吃不上,那阵子邓小平瘦得不行,崔来儒看了很心痛,感到自己工作没做好,让首长饿了肚子。

但对于邓小平来说,他考虑最多的还是部队。十多万人吃不上饭,怎么执行作战任务呢,他的压力很大。

邓小平性格内向,平时话就不多,那一阵话就更少了。以前遇到事,他总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思考问题。

邓小平烟瘾大是出了名的。可进了大别山,烟没了。这对于一刻也离不了烟的邓政委,心中有多痛苦,崔来儒心中最清楚。

图丨1978年12月18日,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中的邓小平和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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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每逢他想抽烟,就会问:“小崔,咱的‘小锅饭’还有没有?”听到说没问题,他就很高兴。

现在他不再问了,他越是不问,崔来儒心中就越难受。

没了烟,他就一个人摆桥牌。邓小平打桥牌是在法国留学时学的,这种爱好一直延续到他的晚年。那时首长中会打桥牌的不多。

他常常一个人默默地一张一张摆,摆完,收起来再摆。崔来儒就陪着在一旁看,其实他也看不懂,只是想为首长分担一些压力。

经过考虑,邓小平下了决心,命令部队找粮食。

他表示,不管有什么错误,由他一人承担。正由于有了邓小平这个决心,部队才渡过了难关。

解放以后,邓小平主持中央书记处工作,又专门组织人到大别山调查,对群众进行了赔偿。这件事充分体现了邓小平同志敢于负责、勇于承担责任的高尚品格。

图丨1982年9月,邓小平会见来访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阐述了“一国两制”的伟大构想

邓小平治军很严。开封战役以后,一天,他接到一份请示,反映军区警卫连的一名战士严重违反群众纪律,在群众中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不少群众联合写信告状。

邓小平看后,立刻批示,为教育部队,教育群众,必须予以严惩。事后,开封的广大群众纷纷称赞解放军是文明之师、正义之师。

邓小平治军严,不仅体现在抓部队上,即使对跟随自己多年的警卫人员也是一样。

崔来儒讲,自己曾被小平同志关过禁闭。

一次,首长们都在屋里开会,他和几个警卫员在院子中为首长擦枪。邓小平的枪是一支美制左轮手枪,擦完后,崔来儒忘记里面已装上了子弹,拿着枪开玩笑,一扣扳机,枪响了。

图丨1984年1月26日,邓小平视察深圳特区后题词“深圳的发展和经验证明,我们建立经济特区的政策是正确的”

枪声惊动了正在开会的首长,邓小平和刘伯承都出来了。邓小平严厉地问,谁打的枪?

当他知道是崔来儒打的后,立刻命令关他两个小时的禁闭。当时表很少,就在禁闭室中点了两炷香。望着徐徐燃烧的香,崔来儒感到很委屈。

心想,首长也太不讲情面了。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犯点错,也该照顾一下吧。

两个小时禁闭结束后,邓小平将崔来儒叫到身边,首先指出他这次的行为严重违犯了纪律,是十分不应该的。

然后又耐心地对他说:“小崔,正因为你跟我,我才更要对你严,不然我就不好教育别人,不好教育部队。”在小平同志的批评指导下,崔来儒也想通了,对自己的行为做了深刻的检讨。

图|1950年,邓小平与刘伯承,贺龙等在西南军政委员会会议上

邓小平要求部队严,要求自己更严。崔来儒和邓小平同在一个党小组,崔担任党小组长,成员有刘伯承、李先念、李达、张际春,还有这几位首长的警卫员。

平时无论多忙,邓小平和其他首长总是按时交纳党费,定时向党小组汇报思想。

崔来儒回忆:当初强渡汝河时,自己因紧张,不慎将邓小平的马掉到了河中,马背上驮着邓小平的全部家当。

因为当时军情紧急,邓小平发了火。部队进入大别山后,邓小平主动找到他,说要向小组长汇报思想。

邓小平说:“上次在汝河我表现很不冷静,发火,不好,特向小组长道歉。希望小组长能给我多提意见”。

图丨图|邓小平与李先念交谈

邓小平继续说:“咱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平时你对我的生活照顾得很周到,我非常感激。我很希望你能在工作上经常给我提提意见,帮助我把工作更好。”

做的

邓小平作为一个千军万马的统帅,如此真诚地向一位普通战士检讨过失,征求意见,充分显示了他坦诚的性格和虚怀若谷的宽阔胸怀。

邓小平组织观念强,还反映在平时的一些小事上。只要组织规定的事,他坚决执行,从不越雷池一步。

部队宿营前,警卫员要先去看房子,让首长住哪他们就住哪,从不挑挑拣拣。

邓小平有散步的习惯,每天早上活动一个小时,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崔来儒会给他限定活动范围。

图|邓小平

每天崔说,二号(当时称首长都称代号),不要再往前走了,他就会立刻停住,从不多走一点。

生活上,邓小平也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很随便。他有洗冷水澡的习惯,那时没有专门的浴室,他就穿着裤头在屋外洗,面前放两盆水,没有拖鞋,就踩两块砖头或石头。

第一盆洗脸擦背,第二盆从头往下冲。一年四季都是这样。

崔来儒到邓小平身边的时候才19岁,邓一直将崔看成一个孩子,在生活中处处关心爱护他。

战争年代,生活非常艰苦,刘伯承、邓小平等首长与战士一样,每月的津贴都是几块钱的中州币(边区货币),副食供应都是每月三钱油四钱肉,不搞任何特殊。

警卫员们和首长在一个锅中吃饭,按规定都是首长先吃。他们吃饭时都要先把菜给警卫员们留出来,常常有意给他们多留一点。

图丨1992年初,邓小平同志南巡至广东视察

在大别山最困难的时候,崔来儒看首长瘦得不成样子,便想方设法找到了两个鸡蛋,给他冲了一缸子鸡蛋茶,邓小平只喝了一半,便留给了崔,要崔一定喝下去。

有一次,邓政委发现崔来儒的鞋前头露出了脚趾头,很心疼,对他说:“小崔,我那不是还有一双替换的旧皮鞋吗,你拿去穿吧。”

崔来儒不好意思穿首长的鞋,便说:“你的鞋也快不行了,还是给你留着吧。”

邓小平说:“我的鞋还可以穿一阵嘛!天这么冷,你露着脚趾头怎么能行呢,快拿去穿上吧。”

后来崔来儒回忆起来时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穿皮鞋,心里感到既高兴又温暖。”

大西南解放后,邓小平同志担任了中共西南局第一书记、西南军区政委、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

身兼数职,工作更加繁忙但他仍十分关心小崔。有一天,邓小平将崔来儒叫到办公室,对他说:“小崔,你当初来我身边,有没有其他目的?”

图|邓小平与儿子邓朴方

崔来儒一下子有些急了,有些哭腔说道:“首长,我从来没有,我一心为了革命,没有其他目的,你要相信我.....”

邓小平笑笑说:“好了,我当然相信你!小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转战南北,保卫我安全,照顾我的生活,全靠了你。现在全国解放了,我要亲自送你去学校,学文化。”

听他这么说,崔来儒的眼泪一下掉了出来,他实在舍不得离开首长。小平见崔来儒这样,也很动感情。

图丨邓小平夫妇

对崔说:“论感情,我也舍不得你走,但你不能跟我一辈子。现在全国解放了,没文化不行,你现在还年轻,应该学点本事。”

就这样,他亲自送崔来儒到了军区速成中学学习。崔来儒也没有辜负首长的期望,从连长一直干到团长,整整20年,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做出了很多优异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