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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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秋的日子里,有一段短暂而奇妙的时光——白昼像水晶般透明,黄昏更是灿烂辉煌。天空更高远,空气更空旷,但还未感到风雪临近的威胁,只有一片纯净温暖的蔚蓝,向正在休息的田野倾泻。

我喜欢春天的微雨,樱花如粉;盛夏的炎热与浓荫,阳光雨水交织;而秋天的日子是半透明的,涂在森林金色的土地上;到得冬天,白雪花纷纷落下,雪后的空气透明清凉,如一扇新洗的玻璃窗。

一年之中,只有在秋冬时节,才可以领略这透明之美。何谓透明之美?

是白昼时,向院子一坐,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蓝的天色。光从天上飞流而下,化作透明的瀑布,沉潜于无声的迸散。天空就是这种光的亮度持续的闪耀。空气是蓝色的,可以掬于手指尖。那种蓝色比天穹还要深邃邈远,蓝色被淹在一切厚度后面,笼罩在世界的深处。

是夜晚时,月光虽然银耀,却不冷绝白绝,触手成冰,而是轻抚微有煦温,熨贴可人。抬头望,月色茫茫,那样含蕴柔情。古老的历尽千载的月儿,悠悠然,独步中天,以一份银白洒遍无数屋瓦、窗扉、庭院,让人间千壑生烟,万物滋润。在如霜如雪的月光中举袂迎风,仿佛自己也要成为一缕宛转的气流。

是雨天时,绵绵的雨丝,落了下来,落在眼睫,落在脸庞,落在湿漉漉的心上。抬头望着天空,雨丝是那样的晶莹透明,轻轻的飘下,远处近处,宛若一幅山水画,雾朦朦,水笼笼。这样的下雨天,要么不打伞,要么打一把长柄透明伞,看着小雨滴在伞上旋转跳跃滑落,奏响叮叮咚咚的乐章。看痴了,半边身子都在伞外,雨滴挂在发梢,结满透明的惆怅。

是雪天时,山上树上河流都被白雪覆盖,积雪覆盖厚厚一层,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在蔚蓝的天空下,积雪如绒毯,灿烂耀目地在原野上铺展。屋檐上的冰挂,树上的雾凇,窗上的冰花,都那么剔透玲珑、花纹繁复。冻结的小河晶亮,冰裂缝隙中,一点清澈的河水还在潺潺流动。

在秋冬到来时,我希望自己也如天地自然那样,变得透明、通达,好让光能够清澈地通过。在人潮散去的深夜,卸下白天的坚强,让所有情绪变得透明。为什么喜欢独自流连在午夜?因为午夜是寂静的。寂静可以说是听觉方面的透明状态,寂静能使人听见平常听不到的声息。

秋天的日子喜欢翻检往事,抛不开放不下忘不掉的一个人、一些过往,总是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却又轻易地因为一句话、一首歌、一个背影而忽然清晰地浮上来,在记忆的湖水中飘起一个透明的气泡,小小的,只有短暂的光亮,也许倏忽消失。秋天的日子不再有太多渴望,人变得澄清而静定。半透明的秋天的日子,四下里是蓝空气,叶落如雨,一地赤金灿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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