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妩媚端正的圆脸,有两个浅酒窝……她的眼睛并不大,可是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大而无当。”

“总而言之,唐小姐是摩登文明社会里那桩罕物——一个真正的女孩子。”

在钱钟书著名的代表作《围城》中,女主人公唐晓芙的原型人物一直以来都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

杨绛先生晚年时,几次采访都暗示说到,唐晓芙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她与钱钟书相濡以沫、一路扶持,早就是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然而,诸多学者在经过时间推敲、以及从钱钟书各位好友口中留下的蛛丝马迹看来,这位“唐晓芙”都并不像是杨绛。

反而是被称为第一才女的赵萝蕤,更像是这个情场初恋、抹不掉的蚊子血、第一朵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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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萝蕤

赵萝蕤,一个名气不大的女人,是靠什么让钱钟书念念不忘?让杨绛到晚年还醋海翻波的呢?

1912年,赵萝蕤出生于浙江,她的父亲赵紫宸是一位极具影响力的神学家,也是一名富有才华的诗人。

赵萝蕤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拥有万贯家财的背景,她自幼接受的是最高等的教育,浸淫的,也是文人雪泥鸿爪的氛围。

赵紫宸给宝贝女儿取名“萝蕤”,其中深意来自诗句“绿萝纷葳蕤,缭绕松柏枝”。

意思是期盼爱女能够如同郁郁葱葱的绿萝,永远生机盎然、永远散发活力。

赵紫宸

赵萝蕤的前半生的确是如同父亲所期望的那样,踩着最平坦的台阶、走着绿树成荫的康庄大道,然而她的后半生,却是灾祸接踵而至,令人唏嘘不已!

八岁开始上学的赵萝蕤,自小就展现了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她格外的聪明。

1926年,赵紫宸接任了燕京大学宗教学院院长一职,原本就读于苏州景海女子师范学校的赵萝蕤也跟随父亲迁往北京生活。

而不久后,将将满14岁的赵萝蕤便出乎意料地考上燕京大学附属中学高三!

原来,机敏勤奋的赵萝蕤早已通过自学就掌握了高中的绝大部分知识,在同龄人还在读初一的时候,她便有了读高三的绝佳资质。

不过,因为赵紫宸考虑到女儿年纪还小,并不愿意给予她太多压力,所以最终还是让赵萝蕤改读了高二,慢慢适应。

当然,就算如此,作为天才少女的赵萝蕤依旧是同龄人中的翘楚,她于第二年升入燕京大学中文系,受业于周作人、谢冰心等资深文人名下,获益匪浅。

1928到1932,四年的大学时间让赵萝蕤发挥到了极致,她先后攻读了中文系、外国文学系,以及英语系,可谓是一个全才。

到了大学毕业那年,赵萝蕤回首发现,其实学习了这么多,自己也才二十岁啊!

“我大学毕业时才二十岁,父亲说该做什么呢?还是继续上学吧!清华大学就在隔壁,去试试考一考,那里有一个外国文学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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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在赵萝蕤与父亲赵紫宸口中,考清华就如同是在市场挑白菜,是云淡风轻的一件事!

别怪赵萝蕤父女俩太过傲娇,毕竟赵萝蕤的实力摆在那里——当年清华研究生考试中,赵萝蕤德语考了零分、英语却拿了满分!

结合赵萝蕤在燕京大学格外突出的表现,清华特地是调低了标准,破格收录了赵萝蕤入校,还给了她一年的奖学金以示认可。

而对于赵萝蕤差到毫不掩饰的德语一科,主考官只说了一句“德语入学后再补吧”,就算是翻篇了。

一波三折的赵萝蕤也因此成为了清华大学的风云人物,各位同学都想对这个考零分还顺利入学的同窗一探究竟。

不过,在还没有了解到赵萝蕤高深莫测的实力之前,各位同学就已经被她林黛玉般的美貌所俘虏了。

是的,赵萝蕤不仅拥有过人的才智,还天生一副明艳动人的样貌,既叫人喜欢,也叫人羡慕!

曾经在燕京大学就被评为校花的她,到了清华读研究生,也依旧是被众多男生追捧和青睐的对象。

先前所提到的钱钟书,便是这些追求者的其中之一。

站在后人的角度,才气过人的钱钟书应当是被莺莺燕燕所围绕的那一个才对,可是在钱钟书各位好友佐证下,世人才知钱钟书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在清华园中,校花赵萝蕤是钱钟书的学姐,二人交集不多,但钱钟书仍旧义无反顾踏上了遥遥无期的暗恋之路。

钱钟书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名气并不大,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木讷内向,这和年纪轻轻就被冠以“第一才女”之称的校花赵萝蕤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

这也是为什么,钱钟书的这桩暗恋往事,只有恩师吴宓以及忘年交陆灏略知一二,究其原因,是钱钟书开不了口罢了。

有人形容暗恋为:

“对于世界而言,你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但是对于某个人而言,你却是他的全世界。”

遥不可及、始终璀璨的赵萝蕤,照亮了钱钟书微小、不起眼的大学生活,在他的文章里有过这样一句感叹:

“爱情多半是不成功的,要么苦于终成眷属的厌倦,要么痛于未能终成眷属的悲哀。”

至于钱钟书对于赵萝蕤的苦痛是哪一种,不消多说也能明了。

那么,对于钱钟书隐藏着的心意,赵萝蕤当真毫不知情吗?有一句话说得好,爱这种东西,就算你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不需要过多的揣测,在日积月累的余光和擦肩而过中,暗恋被走漏了风声,平静的心房啊,再一次刮起呼啸的台风。

对于钱钟书,赵萝蕤没有丝毫的喜欢,甚至在读了钱钟书的文章后,赵萝蕤连基本的礼貌也不想维持。

“他从骨子里渗透的都是英国十八世纪文学的冷嘲热讽”,这便是赵萝蕤给出对钱钟书的全部评价。

还没开始就无疾而终的暗恋数不胜数,爱而不得也是人间常态,只不过钱钟书拥有过人的才华,足以将这段往事刻骨铭心的记载下来。

《围城》中唐晓芙这一角色,便是钱钟书对赵萝蕤的回忆。

那么,既然钱钟书也都无法俘获女神的芳心,又有哪位风华绝代之人能够让赵萝蕤退下神坛呢?

1935年,是赵萝蕤进入清华的第三年,也是赵萝蕤青春里最记忆深刻的一年,她功成名就、她收获爱情,她心甘情愿成为一个男人的后盾。

曾经因为德语走了“后门”,赵萝蕤就用了三年的苦读来回报认可,1935年,应导师戴望舒的邀请,赵萝蕤着手翻译了诗人艾略特的作品《荒原》。

这篇名为《荒原》的长诗,因为引经据典、晦涩难懂,篇幅还出奇的长,所以一度被翻译界公认为是难啃的骨头。

作为刚刚开始翻译外国文学的小辈来说,赵萝蕤无疑是接手了一块烫手山芋。

然而数月之后,赵萝蕤便用自己的过人的才华与惊绝的天赋交上了最好的答卷,中文版的《荒原》以绝对优美的姿态问世,打响了赵萝蕤成为翻译家的第一仗。

就连一代大师邢光祖在阅读后都拍手称赞她为“中国翻译界荒原上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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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家

23岁的赵萝蕤就这样靠一篇代表作稳登才女之首,林徽因、冰心等人的名号在她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除此之外,赵萝蕤还在23岁的时候收获了最美好的爱情,她的婚姻没有一波三折、没有意外插曲,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赵萝蕤的爱人名叫陈梦家,是中国现代著名的考古学家以及诗人,但是陈梦家最初能够吸引到赵萝蕤,靠的不是一身才华,而是俊朗容颜!

陈梦家出生于1911年,比赵萝蕤年长一岁,在他的牧师家庭中共有兄弟姐妹十人,他排行第七。

陈梦家是名副其实的“穷小子”,在资本家看来,除了空有才华,他一无是处。

可是陈梦家还就偏偏靠孤勇的才华,在遍地是利益为先的世风下闯出一条独属诗人的浪漫之路。

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的陈梦家,与徐志摩是好友,徐志摩意外亡故后,由陈梦家负责编完了他的遗稿《云游》集。

1932年的9月,陈梦家由燕京大学宗教学院的教授刘廷芳推荐,到了燕京大学读研究生,深受该院院长赵紫宸的器重。

也是这样的关系,才让赵萝蕤与陈梦家有了结下缘分的契机。

赵萝蕤与陈梦家的爱恋看似一帆风顺,实际上也走了不少俗世间该有的曲折。

在和赵萝蕤确认恋爱关系后,陈梦家就遭到了恩师赵紫宸的极力反对,原因还是陈梦家实在太穷,根本无法给予赵萝蕤一个安稳的余生。

当年还是研究生的陈梦家,因为囊中羞涩租不起房,女友赵萝蕤索性让他住进赵家,还多次补贴生活费。

赵紫宸得知后,不仅中断了女儿的零花钱,还出言打击陈梦家,企图让陈梦家知难而退。

的确,在业界已有口碑的赵紫宸看来,陈梦家就是一穷二白的毛头小子,不仅承诺不了未来,还担不起大责。

更甚至,就连陈梦家引以为傲的诗歌写作,在赵紫宸眼中也是一毛不值的,只因他写的是白话新诗,简直雕虫小技。

然而,和陈梦家谈恋爱的终究不是赵紫宸,而是他的女儿赵萝蕤,父亲看不看好也无所谓,那不代表她的意见。

赵萝蕤在晚年时接受采访被问到:当年为何拒绝所有追求者,唯独选择了陈梦家呢?

赵萝蕤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因为他长得漂亮!

是的,所有一见钟情都是从一张好看的皮囊出发,赵萝蕤也不例外。品貌非凡的陈梦家,配上他文人的腔调,赵萝蕤无力抗拒。

不管父亲如何的反对、采取怎样的措施,都没有拉回女儿一颗飞蛾扑火的心,在赵萝蕤看来,前方是火坑,还是天堂,总得让她试一试才知。

就这样,凭着一股执拗劲儿,还当真让赵萝蕤铁杵磨成针,熬到了赵紫宸松口。

1936年,在燕京大学的办公室里,赵萝蕤跟陈梦家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正式结为夫妻。

燕京大学与清华大学的高岭之花最终被半路杀出的陈梦家给摘下,这个结果可谓是让不少青年才俊心生嫉妒和眼红。

好在的是,陈梦家不愧是赵萝蕤一眼看中的人,他既然摘下了这朵高岭之花,就要保证让她永不凋零。

两人结婚一年后,也正是七七事变之后,赵萝蕤和丈夫迁居昆明,一同任教于西南大学。

不过,当时的西南大学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夫妇不能同时上任,只能留一个。

这本来是一个选择题,谁留谁走还有待商量,但是问题来到赵萝蕤面前,就成了一个判断题,毕竟她心甘情愿当陈梦家身后的那个人!

为了让陈梦家心无旁骛地攀登事业,赵萝蕤主动退出竞争,尽管她的资历和陈梦家不相上下。

此后,退出事业前线的赵萝蕤成为了一名全职主妇,她从千金大小姐变成了围着锅炉转的妇人,不仅洗手作羹汤,还学着种菜劈柴、养鸭喂鸡……

想必,这样的结果也是当初赵紫宸竭力反对的原因吧,毕竟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是不可能忍心让她体会柴米油盐之苦涩的。

“我是老脑筋:妻子理应为丈夫做出牺牲。”

在赵萝蕤的《我的读书生涯》中也明确表示过,对于长达八年的主妇生涯,她甘之如饴,因为她觉得这是身为妻子应当做到的本职。

就这一部分看来,赵萝蕤的思想是新还是旧,也是有待考量的。

终于,1944年,陈梦家接到了来自芝加哥大学的任教邀请,妻子赵萝蕤可以陪同,这才结束了那段锅炉上的日子。

在芝加哥大学中,陈梦家作为老师传授中国独代文学,而百无聊赖的赵萝蕤则成为了学生,攻读文学博士。

这段时光想来算是赵萝蕤婚后比较安稳幸福的日子,她不必见缝插针的在灶台前看书,也不必担心柴米油盐的价格上涨,她仿若重回了少女时期,只需和心爱的人徜徉在文学的波涛。

三年后,陈梦家的任教时期已到,而赵萝蕤的博士学位还需一年才能拿到,所以陈梦家只好先行回国。

一年后,国内战事吃紧,赵萝蕤已经无暇再等到六月份的学位证书下发,也只能提前回国,与丈夫共同面对残酷的现状。

作为文人家庭,赵萝蕤这一类是最先遭殃的,而她的父亲赵紫宸更是首当其冲。

从1957年开始,赵紫宸便不分青红皂白的被拉出去游行与批斗,曾经清高的他,到了晚年时候居然沦落到了任人辱骂的地步,赵紫宸心有不甘。

可是心有不甘又有何用?谁都逃不过,包括陈梦家和赵萝蕤。

赵紫宸年事已高,尚且有看淡风云的心气儿,可是陈梦家与赵萝蕤没有啊,他们性格高傲,从始至终都是被人追捧的对象,如何受得住从高处跌落泥潭?

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降职与被检讨,赵萝蕤和陈梦家的精神状态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两人每天都要互相鼓舞,才能挺直腰背走出家门。

“今天早醒,又为梦家疯态所逼,把他大骂一顿。”

“早醒,又和梦家做思想斗争。”

在那段时期里,赵萝蕤的日记里密密麻麻所记录的,都是她和丈夫无声的求救,他们想要说服自己重新爬起来,可是每当这时候,现实都会给予不留情面的重击,让他们灰溜溜的再跌下去!

1966年,一直鼓励着丈夫不要放弃希望的赵萝蕤精神失常,成为了看笑话之人口中的“疯子”。

也是这一年,陈梦家终究无法承受反转的可笑生活,先是吞安眠药自尽,被抢救下来的八天后又在医院悬梁自尽了。

丈夫的自杀可以说是压垮赵萝蕤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再安慰自己一切会好起来,也不再在熹微的清晨虚有其表的鼓励自己。

她任由别人将自己拉出去示众,还被剃了极致丑陋、侮辱性极强的“阴阳头”。

而看着赵萝蕤的毫不反抗,那些顶着“锄奸惩恶”头衔的一帮人变本加厉,他们用皮带鞭挞,用锁扣挥舞,在赵萝蕤身上留下累累的伤痕,与斑驳的血迹……

触目惊心的肉体是无法唤醒这帮人泯灭的良心的,他们发红的双眼,只看得见狂欢的利益。

赵萝蕤的精神状态越来越萎靡,时隔不久便要发一次癫狂之病,没有陈梦家的作陪,她就如同被遗留在世上的孤儿,只有来处没有去处。

再后来,还存有一点儿用处的赵萝蕤被要求誊写革命歌曲,在千百遍的誊写中,赵萝蕤最终因为写错一个字而被捕入狱!

这是多么荒唐的理由,多么滑稽的罪状!可是在当年,这就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赵萝蕤身上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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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捕入狱五年,等那些疑云都散去后,赵萝蕤早就不是当年风华绝代的燕京校花了,但是年近古稀的她,依旧要做毋庸置疑的第一才女。

父母、亲友、同事,身边至亲至爱都相继离世后,无儿无女的赵萝蕤搬到了北京四合院的老家居住。

不过这间四合院也被人强占,留给赵萝蕤的,不过是后院的一间杂物室罢了。

虽然狭窄简陋,但是对于79岁的赵萝蕤来说,只要是安身之所、能避风雨,便已知足常乐。

这间小屋里,摆放着一张床、一张小书桌以及三把椅子,这是她的卧室兼书房,也是她余生的小天地。

在这间屋内,赵萝蕤读书看报、接待前来采访的记者,同时还完成了诗篇《草叶集》的翻译。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老朋友还是新记者前来拜访,赵萝蕤都从不谈自己苦难的曾经,那些泰山压顶似的折磨与苦痛,并没有让这个佝偻了身躯的老人顾影自怜或者一蹶不振。

相反的是,她仍旧在竭尽全力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发挥自己的长处,做自己永不凋零的高岭之花。

1998年的元旦,赵萝蕤病逝,享年86岁。

对于赵萝蕤传奇的一生,我想用她的成名作,也就是中文版的《荒原》中一句话来总结:

她所坐的椅子,像发亮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