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地讲座,或录节目,为了方便,主办方常安排我在住宿的酒店吃饭,菜单在房间里,随便点,服务员送过来,自己门也不用出。这种吃法倒是省去了应酬,只是酒店的菜,哪里都一样,甚至还不如航空餐区别大些,更不如高铁餐。有段时间,济南局的高铁上了把子肉套餐,真不错,尤其是汤里浸着的黄豆,软糯香甜,和米饭拌在一起,香得很,后来,不知为什么就没了,换成了黄花鱼、炒面等。也许还有,只是我没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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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之后,各种出差少了很多。每个月都有提前定好的行程,因某地出现疫情,推迟、甚至取消。我已经习惯了,只是有时不太敢看那些新闻标题,什么“热干面挺住了,炸酱面挺住!”“大盘鸡挺住了!青岛啤酒挺住!”凑齐一桌饭菜不说,连酒水也齐备了,越看,我越感觉自己的肠胃有点挺不住。

还好,外地的美食,济南也能吃到许多,尽管不可能那么地道,认真找找,有的店还是可以的。我在陕西多地吃过油泼面,也不比济南那家“闫济和”更有滋味。

一般人去了兰州,去那几家名气最大的牛肉面馆,也不过吃个名气,有的,甚至还比不过做得精细的某家“三江源”,尤其是炒面,“三江源”的青椒和番茄酱还真是独一个味道。

在济南,“正宗”些的外地美食,多分布在各批发市场附近。泺口服装城那边,温州人来做生意的很多,就有温州人跟着来开饭馆;北园那边的建材和家具市场附近,就挨着几家湘菜,都还可以。张庄路茶叶市场,少不了广州人和福建人,才有可能出现网上很火的“芳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过去的人们背井离乡,现在能有人帮着背上厨房,到处都可以是家。

李白当年到山东,不也说“不知何处是他乡”吗?另外,那时川菜也没辣椒,口味差异没现在大,下酒,都一样。

川菜,除了巴山夜雨这样的名店,我最常去老商埠一带的一家,馆子很小,是那种所谓苍蝇馆子,还好,基本看不到苍蝇。老板是自贡人,应该兼着厨师,老板娘收银,兼服务员,菜做得挺有风味,尽管我不吃兔肉,但别的菜品也大都稳定,尤其是小煎鸡,辣椒、花椒和泡椒的味道兼具,鸡肉煎得肉嫩多汁,就米饭的话,我能比平时多吃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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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还有一两家川菜馆子,名气挺大,有一家老板的脾气也大,不能预约,不能喝酒,吃完就走,传说点菜还要看老板的脸色。我也慕名去过,也许是因为不能喝酒,所以我对菜的记忆没那么深刻。

前几天在自贡老板那家川菜馆吃饭,对面一桌来了三个年轻人,拿着一瓶存放了二十多年的白酒,可能是时间过久,瓶盖锈住了,从我坐下,他们就开始开酒,我这边已经喝了二两,他们的酒还没有弄开,最后,还采用了暴力的方式,把玻璃瓶颈敲碎,滤着玻璃渣子往外倒,……把我气的,差点就过去说,你们把酒卖给我得了。

用我的酒换也行。我刚从杨湖酒厂订制了一批2015年酿的酒,是他们数量很少的清香型,新酿出来时我就尝过,现在过了六年,堪称清香极品,目前未上市,我就喝了好几箱了。

好菜离不开好酒,好酒倒不需要好菜,有盘花生米就行。过去我总买老黑花生米,在杆石桥路口,前两年,“创城”之初,他们的店拆了,还在老位置,改用三轮车卖,现在也不知去哪里了。

那对面还有一家羊汤,汤清味浓,味道别具一格,一不小心,我也喝了十几年,从路边,喝到他们搬进里面的胡同里,前几天我路过,又去了一次,什么也没变。在那里喝羊汤,每次交钱,老板都说“算了”,然后再收。那么多年,客气成为了一种本能。上次去,他还是说“算了”,态度却像两鬓长出的白发一样坚决,我坚决地扫码转账后,老板又坚决端了一份饼过来。

当年,有个在店里帮忙的小孩,一边干活一边长个儿头,最后,长成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大汉。老板说,那个小孩已经回老家了。结婚生子了?好像是。我忘了自己问没问。

人是有情感的动物,虽然吃起动物来没有什么情感。

喜欢在寻常巷陌吃饭,是因为喜欢寻常巷陌。美味从不需要珍贵食材,更不需要富丽堂皇的环境,衣冠围坐,禽兽满桌,需要的,是对生活的热爱。

今年刚过春节不久,朋友在山东大厦设宴小聚,最受欢迎的,竟是一道“私淖豆腐”, 济南方言中,“私淖”就是变质了的意思,类似臭豆腐,却没有臭到那个程度,只是开始发酸,却比臭豆腐还香,实在是不吃则已,戳上一筷子就欲罢不能。

那天这道菜大家吃了两盘,还意犹未尽。席间,一位画家老师称自己有做这道菜的秘方,我赶紧请教,并做了详细记录:老豆腐切寸块,上笼屉,蒸十分钟,放入消毒器皿中,静置二十天,浇上常温的花椒盐水,一天后,即可随吃随捞,捞出后,再浇上香油,撒上香葱或香菜末……

第二天,我就把豆腐的前期工作做好了,给画家老师发了照片,画家老师叮嘱:盖上个东西,但不要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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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星期后,豆腐上长出白毛,同时还出现了一些色彩,有黄斑,也有绿斑,我赶紧发微信询问。画家老师的语气很坚定,如同指导学生画水墨,告诉我除去绿斑,再坚持一周。

一周后,画家老师主动问我,豆腐怎么样了?

当时,我的心情很复杂,媳妇循着味儿,发现了我的作品,大怒,勒令我倒马桶里冲了,就这样,厕所还有一种特别的“私淖”气息,弥漫三五天,挥之不去。

诱惑太大,谨慎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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