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曾洁 史宇明供图

今年是中国考古学诞生100周年,也是金沙遗址发现20周年,古蜀文明的考古发掘及研究成果备受瞩目。9月27日,“纪念金沙遗址发现20周年国际学术会议”在成都召开,众多历史学者、考古大咖、金沙遗址发现的亲历者汇聚蓉城,分享古蜀文明研究的前沿动态。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教授孙华长期关注古蜀文明的考古成果,他从金沙遗址出土的太阳神鸟金饰说起,介绍了中国上古的太阳神鸟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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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神鸟金饰及中国文化遗产标志

脱颖而出的太阳神鸟

2001年的一天,在位于成都金沙村的考古工地上,工作人员热火朝天忙碌着。起初,挖土机因为施工,将挖出的土堆放在沟边风吹日晒几十天,没有人发现土堆里埋藏着未来的镇馆之宝。然后,挖土回填的过程中,太阳神鸟金箔依然隐藏着光芒。直到回填的土高低不平,需要人工整平,埋藏在泥土之中的金箔依然无人问津。

还是考古人员出马进行文物挖掘的时候,一块直径约10厘米的小泥块引起了考古学家的注意。在这个不起眼的泥土中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个小金角,阳光下显得尤其耀眼。人们用竹片和油漆刷小心翼翼地剥落了泥块外层的松土,泥块包裹的金块终于全部清理出来。金饰已被揉成一团,不能辨识器型。随后,经过文保人员进一步的清理及药水浸泡,再用镊子轻轻地展开金箔,它终于露出了“真容”。

孙华说,太阳神鸟介于金箔和金板之间,展开后是以太阳为中心、外加四鸟的形象。当时,考古学家把它放在一张红纸上,给人以红色火球和火鸟的强烈印象,所以人们将其与太阳崇拜联系起来。

孙华在与成都考古研究所的同仁们一起编写《金沙淘珍》图录的时候,就把这个图案与同时出土的金蟾蜍摆在一起,说这是太阳与月亮象征物的体现。2005年,金沙的太阳神鸟从众多方案中脱颖而出,力压东北红山文化的玉龙、浙江河姆渡遗址的双凤朝阳,成为中国文化遗产的标志。

为何太阳神鸟最终成为中国文化遗产标志?在孙华教授看来,黄金材料本来就贵重,太阳神鸟的“鸟崇拜”又是中国古代核心崇拜之一,具有代表性。此外,用一个文物原样作为标志,还可以暗示不改变文物原貌的保护思想,“我觉得这个选择非常合适”。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教授孙华

古蜀文明的太阳神话

三星堆埋藏坑出土了许多和太阳相关的文物,比如两棵铜树,它们有三层树枝,九个树枝上还有九个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十日传说”。

这两棵神树,可能一棵表现的是神话中的扶桑,另一棵表现的是若木。两棵树上歇息着九只鸟,很可能象征着九个太阳。不过,在中国上古神话体系中,除了东方的扶木和西方的若木之外,还有一棵最重要的通天大神树——建木。三星堆埋藏坑新出土玉琮上的神树图案,表现的可能是连接天地的建木。

三星堆二号坑出土了3件凸目尖耳大铜神面像,很有可能组成了一个三神体系。这三个神像的复原,三星堆里面有内证,就是那些人首鸟身的小铜神像。不少学者根据坑内的小铜神像的形象,将大铜神面像复原为人首鸟身的形象。

三星堆、金沙村文化人们崇拜的凸目尖耳、人首鸟身的神,他的脸面在三星堆和金沙遗址或被表达为圆形的抽象图案,还有双鸟托日形态的铜挂件。孙华据此做出推断,这个凸目尖耳的铜面像就是太阳神像,人首鸟身的神像即太阳神。

三星堆和金沙村遗址出土的太阳神鸟崇拜,应该就是古蜀人和古蜀国的国家崇拜。这种太阳崇拜的特色是将太阳与鸟结合起来,把太阳神的形象设想为人首鸟身,将这种至上神与祖先神联系起来,并将太阳神置于东、西两棵神树和十个太阳组成的宇宙背景之中。

历史悠久的太阳崇拜

随着成都的城市建设,太阳神鸟的身影几乎随处可见:从城市上空俯瞰天府广场,成都的心脏是一个太阳神鸟;龙泉森林公园丹景台也叫“城市之眼”,眼睛里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金沙遗址博物馆的冥想空间,太阳神鸟在阳光下更具诗意。作为中国文化遗产标志和成都城市形象标识的主体图案,太阳神鸟金饰早已出现在成都各处地标建筑与交通枢纽。

在孙华教授看来,古蜀文化的太阳崇拜思想、神祇形象和组合形式,应该起源于长江中游地区,从那里传向长江下游地区,以后伴随着稻作农业的大传播,传播到黄河中上游地区和长江上游地区,并在长江上游四川盆地的古蜀文化中完成了体系化的过程。中国上古广大范围内形成的包括太阳神鸟在内的宇宙观念、哲学思想和艺术形式,是中国古代王朝和统一帝国形成的思想基础。

遥远的太阳代表着光明、温暖,承载了人们对于未知世界的美好想象。不光在中国,太阳和太阳神成为世界许多民族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原始宗教信仰。因此,太阳崇拜在许多古代文明中稀松平常,但形式不尽相同。

北大副教授黎婉欣将太阳崇拜分为两大类,其中之一是崇拜太阳特性,将其光线、光彩和温暖视为善良、喜悦和希望的象征,甚至进一步延伸为力量、勇敢和胜利,例如,古埃及的太阳神在早晨、中午、晚上的名字都不一样。此外,埃及新王国时期的法老阿蒙霍特四世登基之后带领臣民独尊太阳神阿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