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三年,即公元一九四四年,四川省富顺县发生一宗冤案,说来让人不由得一声叹息。

话说,县东龙贯山下有个山民名叫国六兴,世代贫穷,日子过得很苦。为求生计,只得租种地主杨福荣家的谷田,等到收割之时,按照三七分配,国六兴拿三,杨福荣拿七,双方签字画押,租期五年,不得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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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曾想天公不作美,导致连年歉收,国六兴只得砸锅卖铁来贴补杨福荣,本来日子就过得窘迫不堪,这一来越发没了活路。

杨福荣不是善类,并没有因为国六兴家贫而暂缓收租,国六兴实在拿不出来,也只能缩脖子耍赖皮,任由杨福荣堵在门前辱骂,他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踹他几脚,打他几拳,他索性满地打滚,连哭带闹。

这一招尽管让人瞧不起,却也极其有效,杨福荣被气得火冒三丈,但一时也找不到收拾国六兴的法子,对于这种一贫如洗的穷根子,就算把他拆零碎了,也榨不出三两油,杨福荣只能暗气暗憋,一直找寻机会找茬子收拾国六兴。

这一年的暑天,正逢荒月,国六兴的家里揭不开锅,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拉着妻子杨氏到杨福荣的竹林偷笋子充饥。国六兴让杨氏在林子外面盯梢,他独自进去偷笋子。杨氏八成是由于长期挨饿而导致脑子不清醒的缘故,居然忘了丈夫的嘱托,居然擅自离开了。

恰好有个名叫王佃妹的佃户看到了国六兴进了竹林,于是赶紧跑去告诉了杨福荣。杨福荣带人拿着棒子和绳子,逮住正在偷笋子的国六兴后,将其吊在树上打了个半死。国六兴认为都是杨氏害他挨打,回家后将杨氏暴打一顿。

杨氏早已不堪贫苦,如今又遭受毒打,窝火又憋气,趁着国六兴睡熟的当口,拿了几件破衣裳逃出家门,不知去向。国六兴一连找了三天,也找不到杨氏的踪影,一赌气也就不再找了,任由杨氏独自流浪在外。

约摸半月之后,有人在龙贯山发现一具女尸,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已经发胀腐烂,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杨福荣知道此事之后,认为收拾国六兴的机会已到,于是勾串一个名叫梁阿茗的泼辣女人,到县署控告国六兴杀死媳妇,并弃尸龙贯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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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阿茗自称住在国六兴家附近,曾在杨氏失踪前的那天晚上,亲眼看见国六兴暴打杨氏,还听到国六兴扬言要将杨氏打死。到了晚上,突然听到杨氏的惨叫声,于是她赶紧爬起来看究竟。由于担心自己会遭到国六兴的迫害,她只敢躲在国六兴家的破院墙外偷看。她看到国六兴从屋里出来之后,将钉在土墙上的一根削尖了的竹钎子拔下来,进屋之后又听到杨氏惨叫了一声,然后屋里面就没了动静。她吓坏了,赶紧跑回了家,早上听说国六兴的老婆不见了,因此她确定国六兴杀了杨氏,却对外人撒谎说杨氏离家出走了。

县署立即派人将国六兴逮捕监禁。国六兴有个十六岁的儿子,平时在外面打工,很少回家。由于家里出了事,不得不辞工回家看一看,结果刚到家就被一并抓了起来,父子两个尽管坚称无辜,但仍旧被投入大牢。

杨福荣趁机将国六兴的院子霸占,将屋里面的破烂全部丢掉,重新粉刷之后,出租给了别人。

案移刑庭后,“推事”廖子常负责审理此案,他曾到现场亲自勘验,杨福荣将其待为上宾,好吃好喝好招待,伺候得十分周到。廖子常得了好处,自然就要向着杨福荣这边,因此在开庭之后,咬定国六兴就是杀害杨氏的凶手。而国六兴的儿子,犯有知情不报之罪。

国六兴父子当庭喊冤,律师也极力为两父子辩护,理由是尸体腐烂,无从辨认,仅凭腹部被竹钎子刺穿的伤痕,不足以证明死者就是国六兴的妻子杨氏,更不能以此作为证据来认定国六兴就是凶手。

另外,法警王荣庭曾在死者的坟前发现了烧过的“钱化纸”,既然国六兴父子身在狱中,家里又没有亲眷,谁去烧纸?

然而这些辩词全都不被理睬,廖子常坚持要法办国六兴,最终宣布判国六兴无期徒刑,国六兴之子有期徒刑十二年。

国六兴不服判决,请求上诉泸州高等法院。泸州高法虽然受理,但问来问去,一晃好几个月也没有头绪,国六兴本来身体就弱,在狱中也无人接济他,又总是被人欺负,被折磨得瘦骨如柴,没过多久便病死在狱中。

在临终之际,他对狱友说,他已经打听到老婆的下落,如今就在宜宾一个有钱人家里当佣人,可是却不肯来解救他,看来是真心恨他,不肯原谅他。

国六兴过世之后,他的儿子被释放,允许把他的尸体运回去下葬。哪知他的儿子刚回乡,就被拉了壮丁,从此下落不明,八成是死掉了。

而制造了这起冤案的杨福荣,却一直养尊处优到了解放前,才匆匆跟随在市局当官的哥哥跑到了海外,至于后来怎样,也就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