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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玩家,养活盲盒工厂。

文/郑亚文

编辑/姜雪芬

几天前,“95后人均拥有5个盲盒”登上了微博热搜。有网友在下面附和:“我昨天刚买了4个盲盒!”

十厘米高的小公仔,被装进看不见的盒子里,供买家“盲抽”,不能挑选。这种玩法,让95后玩家秋益着迷。自从入坑盲盒之后,秋益每年都要在盲盒上花2万多元。她特地买了一个收藏架,摆着自己抽到的所有娃娃。

她还进了盲盒交换群,群里近千个玩家,每日分享自己的“战利品”。甚至有人将59元买来的盲盒,炒到几千元。

这群疯狂的玩家,养活了一家又一家盲盒工厂。这几年,入局盲盒的工厂越来越多。风口下,盲盒迅速在一两年内,成为工厂的主力产品,给工厂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入盲盒深似海,从此踏上不归路”

来势汹汹的盲盒,原型是日本的扭蛋。

商家将玩具或零食装进圆圆的扭蛋里,放进扭蛋机中,供买家随机抽取。同样的玩法还出现在商场于圣诞推出的福袋,这种“拆惊喜”的方式让很多人中了毒。

日本的Sonny Angle潮玩产品,是一个将扭蛋、福袋的形式运用在手办、公仔娃娃上的盲盒IP。2015年,一个叫王宁的小伙子,从日本引进了Sonny Angle潮玩产品,放进自己的潮玩店泡泡玛特销售。

没想到,Sonny Angle的产品,能占到店内三成销售额。王宁体会到了盲盒惊人的市场潜力,后来,他又买下香港设计师的Molly在中国的知识产权。

2020年末,他创办的泡泡玛特上市,总市值1065亿港元,零售额占了中国潮玩市场的8.5%。在泡泡玛特的带领下,盲盒在中国彻底火了。

玩家蜂拥而至,秋益就是其中一个。她没空养宠物,是独生女,朋友也不多。晚上下班回家,摆脱孤独的方式,就是摆弄那些盲盒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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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加入了盲盒交换群,群里有近一千人。和她一样,大部分人沉迷于拆盲盒,想抽出全系列娃娃,或者数量少、价值高的隐藏款。但没想到,家里的同款越堆越多。

“心理就像赌博一样,觉得下一个肯定能中大奖,不停地买,不知不觉已经花了好多钱。”秋益和群友互晒自己的“战利品”,然后从别人那里,购买自己没有抽到的款式。

和圈内人交流的多了,秋益还和几个聊得来的群友线下见了面。从独自拆盲盒,满足收集欲望,到收获社交快感,解决精神孤独。秋益和朋友常常互相调侃:“一如盲盒深似海,从此踏上不归路。“

正因大多玩家“想抽到隐藏款”的心态,秋益的圈子里,也出现了不少“炒盲盒”的玩家。“群里有个学生妹,用生活费买了几百个某品牌的盲盒,一个个拆,希望能拆到隐藏款。一个隐藏款能卖大几千元,她想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挣零花钱。”

买了几个月,一个隐藏款都没抽到,学生妹另外借的几千元,也赔光了。宿舍堆的普通盲盒,也卖不出原价。

“只要手上有货,就会被抢光”

年轻人的痴迷,直接导致供应链市场的火爆。

汪旭维第一次见到盲盒,是在展会上。展商滔滔不绝地介绍盲盒的新颖妙处:“不能选款,买家抽到啥,就是啥,好多年轻人为它疯狂!”

作为一个拥有丰富创业经验的人,汪旭维直觉盲盒这东西不靠谱。他不能理解,内心甚至有些排斥。“试想,你去店里买东西,老板告诉你,不能挑,给你什么就拿什么,你会开心吗?”

没过多久,汪旭维就“真香”了。2018年,国内做盲盒的工厂并不多。盲盒玩家仍在自己的圈子里活动,沉迷于泡泡玛特那只撅着嘴巴,颜值并不高的Molly。还有哆啦A梦、迪士尼、漫威等大名鼎鼎的IP。

但这个圈子正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新面市的不少原创IP,也能年销几千万。在网上搜盲盒,会发现话题热度还真不低。

大IP将盲盒这种模式带火了之后,不少玩家就不再单纯执着于盲盒里的娃娃,还有拆盲盒这个动作。这个动作给了中小工厂入局的机会。

当时,汪旭维正埋头在批发平台1688上卖树脂娃娃、水晶球等家居摆件类的工艺品,从义乌商贸城拿货。他发现合作的上游厂家陆续推出了盲盒,便顺手上架了盲盒。

果不其然,2019年,国内掀起了第一股“盲盒热”。甚至有一群人,像炒鞋一样炒盲盒。如果说在此之前,盲盒只是圈子内的宠儿。那么这番炒作,则是让盲盒彻底破圈了。

那年,独角兽盲盒狠狠地火了一阵子。“只要手上有货,就会被抢光。”汪旭维一横心囤了3000箱独角兽盲盒,每箱装96个。“囤货前,还担心了一把,潮流趋势变得很快,万一卖不完怎么办?”

结果这3000箱独角兽,三个月就卖光了,好几次,同行都断货了,只有他手里有。“这次给我的经验就是,遇到好的爆款,要敢于囤货。”

接触盲盒才一年多的时间,汪旭维的盲盒发货量,就占了全公司的50%-60%。赚到了钱,他不再从商贸城拿货,在义乌租了三间厂房,开始研发生产。

八成新品赚不了钱

玩家追逐拆盲盒的快感,很少会考虑,自己手里的盲盒是怎样生产出来的。在国内,盲盒产业带分布在东莞和义乌。

泡泡玛特众多的代工厂都集中在东莞,主要生产PVC盲盒;义乌工厂生产树脂盲盒,大多销往了淘宝C店,以及线下盲盒机、地摊等场合。

在汪旭维的义乌工厂,整条盲盒流水线上,几乎全是手工。

从事26年雕刻工作的师傅,花3天时间雕刻模板。工人再生产模具,将手办造出来,经几道程序打磨细化,再由工人拿着细细的画笔,一笔笔将颜料涂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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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工人每天能涂出100个盲盒,一款盲盒从设计到上市,需要一个月时间,出厂价在10元左右。

算上盲盒的生产成本,一个盲盒三个月的销量,要在2000多个,汪旭维才能赚到钱。

盲盒虽火,但却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厂家会不会打爆款很重要,在汪旭维这里,十几个新品里,只能有2-3个赚钱,其他的勉强不亏本。但他表示,“这个比例,在周边同行里,已经算高的了。”

踩中爆款的几率低,但是也有迹可循。其中一个就是结合社会热点。

汪旭维的工厂里,四处都堆积着最近的爆款盲盒包装——宇航员主题的小人偶。前段时间,神州十二号从中国空间站返回,带火了宇航员形象,这个主题的盲盒也开始爆卖。“工厂每天要发1000多个该系列的盲盒。”

此外,这几年,国潮风不论在服饰界,还是潮玩界,都刮得有点厉害。不少工厂和设计师,顺势推出了国潮盲盒娃娃。汪旭维的宫女系列,也带来了不少销量。

至于不赚钱的盲盒,卖不出去后,就只能低价处理了。10元左右的批发价,可能一降再降,从7-8元,降到最后几毛钱一个。

但这种处理方式,也有好处。“客户拿盲盒也不能挑具体的款,要拿一起拿走。”所以,盲盒工厂,大多都不会遇到库存积压的烦恼。

搞原创

有人专注打爆款,也有人认为:“只有打造原创IP,才算长远眼光。”

东莞老板刘庆辉入局盲盒市场,也是在2018年。他为名创优品、泡泡玛特做代加工,第一年,盲盒的销售额占比,就超过了工厂其他的产品,每天几百、上千箱的盲盒往外发。

做盲盒3年来,他的工厂从原来一间,扩展到四间。其中一间工厂,盲盒的发货量占了70%。

但刘庆辉并不满足于小打小闹,他开始买版权和做原创IP:“版权要能带流量,原创IP设计要足够好。”

去年,他买下野萌君IP,进行二次创作,年销100多万只。按市场零售价,这套盲盒销售额突破了3000万元。

2019年,他还成立设计团队,设计出了中国风的原创IP——芙竺,两年卖了10多万只。

今年年初,因为春节期间工厂停工缺货,盲盒市场又来了一波爆发,关于“盲盒工厂爆单”的新闻层出不穷。

但刘庆辉和汪旭维都很清楚,这场高潮不会持续太久。果不其然,5-6月份,市场明显进入平缓期。盲目入局的工厂,加上之前经营不善,直接清仓转行。

但因为版权产品和原创IP积累了一定量的粉丝,刘庆辉并没有受到影响。

“下一阵风不知道啥时候来。”同行这样比喻。

但不管怎么变,刘庆辉把原创IP和版权牢牢握在手里,这是他抵御市场风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