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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浩浩汤汤的衢江边,我想起了那位“吾生也有涯,而知无涯”的庄周,他在《秋水》一文中这样形容水境——“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涯之间,不辨牛马”。没想到这些文字是如此吻合眼前景象,芝溪与衢江水流在这个叫盈川的浙西小村落交汇。江面苍茫,一望无垠,行舟缥缈,远树若荠,偶有白鸟翔集于江渚芦苇。水,滋润着两岸的山川田野、小桥人家。

据说盈川县始设于唐如意元年(公元692),到了唐元和七年(公元812)废并入信安县,在郡县设置的更迭中盈川古县址没能保存下来。浩渺江水似乎记录了一切,盈川村的东面,留下了一处通航埠头。这曾经人来人往的渡口如今还在,只是寂寥了许多,岸边的赭色巨石布满了青苔,“盈川古码头”五字铭刻其上,似昭示着曾经有过的岁月繁华。据文献资料显示,明清时期衢江水运发达,航道以衢州城为中心,分为上行、下行两条线,下行的便是由衢州通往金华、杭州,途经过盈川。站在古渡口边,凭栏远眺,若驾一叶扁舟,顺流东下,那样便可抵达“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古老钱塘。

如今的盈川古渡口,已成为当地“衢州有礼”诗画风光带建设中一处颇具人文特色的景点。古码头两侧修建了沿水观光长廊,立秋时节,修长的芦苇在秋风中纷纷扬扬,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夏秋的告别,绚烂的晚霞在水中荡漾,夕阳的余晖悄悄给岸边的竹林蒙上神秘的面纱。古渡口边有一条小径通向村中人家,青石铺就的小路简约平坦,茵茵翠竹婷婷而立,树缝中隐约可闻鸡犬之声,沿石阶行百步便可到盈川村。村舍不大,白墙红瓦,每家每户门口都整齐洁净,院落里植有木槿、紫薇、油竹、柿子等江南常见绿树。几个顽皮的孩童从身边欢呼而过,手中拿着球形糖果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有人说,每个地方的村庄都是一种珍贵的智慧。这桃源诗画之景何等熟悉,在许久之前,我们梦想走出大山去寻觅更广阔的世界,而眼前的盈川古村简单淳朴,如此亲切,令我们惊叹现代乡村于时光穿梭中之静美,或许,乡土中国从来都是一首恒久不变的思乡之曲。

一路朝东,我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最后一站——盈川城隍庙。当时,几个当地的村民正在祠堂内闲谈,见有人入祠堂便纷纷起身为我们介绍杨炯祠的来历,没想到初唐四杰之一的唐代诗人杨炯竟然栖隐于此。祠堂还保留着最初的形貌,简朴敞亮,中殿立有杨炯雕像,约两米高,正中梁上高悬“杨炯祠”牌匾,屋内两根椽柱有巨龙虬曲缠绕,威严肃穆。祠堂内壁悬挂关于杨炯事迹之图文,在祠堂一处隐蔽的角落,有青石上附盈川当地人赠送的篆刻碑文,上书:“……闻一多《唐诗大系》断为695年,是年,衢州大旱,杨炯率民求雨未果。愤而投井自尽,卒于盈川任上,民深感其恩,建杨炯祠奉祀。”杨炯究竟因何卒于任上,尚待可考,但作为初唐四杰之一的杨炯对诗风变革怀着自觉的意识,并以自己的创作在初唐文坛上独树一帜。他在给另一位“四杰”——王勃的诗文集写序时批评初唐文坛绮靡文风“骨气都尽,刚健不闻”,并强调要“思革其弊,用光志业”。在地方乡野,杨炯之事迹也一直为后人津津乐道,传说杨炯在盈川任上整顿吏治、兴修水利,造福一方。为纪念这样一位为民求雨赴死的县令,当地百姓在江水对面的空地上修建了杨炯祠,千年香火不断,并于每年农历六月初一,举行“杨炯出巡”祭祀活动。2007年,“杨炯出巡”祭祀活动入选浙江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白云苍狗,杨炯祠前江水逝去不舍昼夜,或许,江南的诗意很久之前就是流淌在一江清水之中。六百年后某个秋天傍晚,一个远行人泊舟盈川古码头,当时恰逢日隐西山,天幕四合,晨星闪耀,两岸渔船正明火。在一栋临江客舍,他稍作休整,便于窗前书桌写下《九月一日夜宿盈川市》“……两岸渔樵稍灯火,满江风露更波声。病身只合山间老,半世长怀客里情……”。青灯如豆,秋虫唧唧,盈川古渡,此刻,是一个旅人温暖的歇脚处。

离开盈川时,我们重新回到古码头。金风细细,白日的燥热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会是明月、清风、鸣蝉出现的江南夜。多少人曾在一个像盈川这般的渡口听涛观澜,水路亦是诗路,白居易、杨炯、杨万里、陆律……,在这个诗歌的国度,盈川早已留下自己的名字,盈川幸甚,诗路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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