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江,在中国的江河大家族中并不著名。不过在对越作战中,盘龙江和老山一样一战成名。

在老山前线某部医院,一场紧张的比赛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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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扎、止血、固定、搬运,战场救护四大技术过硬不过硬,是能否参加战地女子三八救护队的关键。谢晓玲憋足了劲,誓言说啥也得进前三,到时候看院长有啥说的。

原来,医院的医护人员听说部队要组建一个战地女子三八救护队,个个跃跃欲试,谁也不想留在后边。院长被这些女兵们闹得不行,绞尽脑汁考虑怎样才能两全其美,既能满足姑娘们的心愿,又能把迫在眉睫的战前训练促一促。

战场救护,是非常危险的。子弹不认性别,不因为你是一个女孩就躲开你!说不定救护人员还没来得及接近伤员,一颗子弹飞来,医护人员就牺牲了;有时候正在搬运伤员,一块炮弹片就会夺去生命。很多时候,还需要救护人员用身体去掩护战友……院长说了这番话,并没有让女兵们打消热情,谢晓玲就是典型代表。

比赛,成了院长公平对待女兵求战愿望的好办法。

全医院3个月的战前训练,是在比赛中度过的。夜暗下静脉注射、负伤包扎、判断伤情,在一次次比赛中,谢晓玲没有难倒,几乎每次都取得了好成绩。

今天的比赛,第一项是止血,无论是一般止血法、指压止血法、加压包扎止血法,还是止血带止血法、草药止血法,谢晓玲答得头头是道,动作利利索索。接下来是包扎和固定,最后是搬运。一个女兵搬运一个男伤员,可不是容易的事。好在谢晓玲身材高,又来自山区,能吃苦,一个“男伤员”在她的侧身匍匐搬运中,既平稳又迅速……

比赛结束,谢晓玲得了冠军!她终于如愿参加了“三八女子救护队”。

接着,师里又成立了三八女子服务队和演出队,简称“女子三队”。谢晓玲既是救护队的成员,又是演出队的主力。这很快引起了注意,1986年3月8日,央视还报道了这一新闻,“女子三队”的姑娘们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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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所离前沿阵地很近,可以清晰地听到枪声。这天晚上,第一次轮到谢晓玲单独值班,院长问她怕不怕?谢晓玲说:“那有什么可怕的,我才不怕呢!”

院长又说:“不怕?我告诉你,要是遇上越军特工,把你往麻袋里一装,背回去换彩电呢!”

玩笑归玩笑,晚上谢晓玲独自值班时,心咚咚地跳。后半夜还是不瞌睡,千山万岭死一般沉静,她总觉得门外好像有越军特工走动的声音。瞅了一圈,没什么可壮胆的,她就把桌上的手电简握在手里,关键时刻或许还能管点用?

谢晓玲在女兵中,算是胆子大的,但偏偏怕山里的老鼠。也不晓得这些老鼠吃什么,长得大,不怕人,两个眼睛黑亮黑亮,让人不寒而栗。那晚,她们在班里开会,一只大老鼠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尾巴还少了大半截,姑娘们吓得乱喊乱叫。男兵故意吓她们,说谁谁谁的耳朵夜里睡觉时,叫老鼠给咬烂了,从此姑娘们夜里用被子捂住头睡觉。本来就闷热得难受,这样一来更是活受罪了。

谢晓玲提心吊胆,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屋门自己吱一声开了,她吓得站在桌旁,像傻了一样。正巧这时,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一直打到天亮。后来一问,果然昨夜有越军特工偷袭,被连队发现了,就打了起来。不过,那些特工并不是来骚扰救护所的。

送到救护所的伤员,大都比较危重,谢晓玲满脸热情地护理他们,有时整天整夜忙得顾不上休息。

那一次,部队派突击队去收复高地,谢晓玲也跟大伙一起去送行。小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突击队员说:“祝你胜利归来!”那个战士点了一下头,上去了。战斗快结束,那个战士负伤被抬到了救护所,小谢认出了他,抓住他的手说:“你回来了!”那个战士立即流了泪,小谢也哭了。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是自己的战友。只要是战友,心灵就是相通的,战友自有战友的感情。

病房里,有的伤员疼得呻吟不止,抓耳揪腮,谢晓玲作为护理人员,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替战友减轻痛苦。那一天,有人听说她也是演出队成员,就说:“小谢给咱们唱唱歌吧?”

小谢难为情地说:“我的嗓子不行,唱不好。”

“能唱好,你唱,我们喜欢听!”大家七嘴八舌。

小谢不忍心让大家失望,就说:“好,那我试试看!”

送病房里立刻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

《十五的月亮》、《望星空》、《小草》……她动情地唱着、唱着,伤员们都很高兴。

之后,谢晓玲天天都去病房为伤员们“演出”,不是唱歌,就是跳舞,伤员们称她是病房里的“女神”。

不过,护理伤员并不全是那么愉快。那天,又从前沿阵地抬下来一个伤员,由于伤势比较重,他的情绪很不好。谢晓玲给他打针,他粗声粗气地说:“拿走,我不打针!”

无论谢晓怎么劝,这位伤员也不听,小谢一点不生气,一会儿又来一次。还是不行,就再来一次。他终于服从了。

谢晓玲给他准备饭,问:“你想吃点啥?”“我啥也不吃!”小谢给他端来米饭。他说,“我不吃米饭,我要吃馒头。”端来馒头,他又说太凉,要吃面条。谢晓玲二话没说,就去给他准备面条。这时候炊事班已休息了,她就自己动手给他做,一顿饭折腾了大半天。后来,谢晓玲见他没有洗脸毛巾,就自己花钱给他买了一条,还用自己的钱给他买了两瓶罐头。

伤员很感动,向谢晓玲道歉,并诚心诚意地说:“就是家里人,对我也不会这么好。小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谢晓玲说:“你是伤员呀,再说咱们也是战友嘛,你们作战负伤流血,我做点服务工作还不应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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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批突击队要行动了,他们要从救护所路过,谢晓玲和女友们一起,就地取材为他们准备了特殊的慰问品。有的送别致的塑料管,有的绣个小香包,谢晓玲特意绣了个象征吉祥和胜利的小红包,送到突击队员的手中,祝他们凯旋。那些生死未卜的突击队员,接过这些寄托战友情谊的纪念品,都藏在贴身衣袋里,有的甚至流下了热泪。

只有经历过战火考验的人,才会理解这样的战友情谊。

“女子三队”要抽几个人,分成4个小组,到第一线的猫耳洞去巡诊和慰问。谢晓玲没费什么劲就被选上了,原因很简单,她不仅体质好,能搞救护,还能唱歌能跳舞——猫耳洞最盼望的就是演出队的歌舞了。

按照上前沿的惯例,院长对她们几个人说:“你们各人有啥话,现在就说几句吧。”

谢晓玲似乎不当回事,说:“死了,对得起自己,把我留下的东西寄给我家,作个纪念!就这些!”

谢晓玲和何医生、辛护士分在一个组,她们按时出发了。当时刚下过雨,道路泥泞,难以行走,又几乎全是山坡小道,她们就四肢并用往上爬。有个地方根本没法走,就放根木头往上爬,如果掉在旁边,就可能触雷。姑娘们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一个一个顺利地爬上去了。

谢晓玲她们一行,终于来到了X号阵地上的猫耳洞,里面住着2名战士。100多天了,他们很少见到外人,很少言语,光着上身,仅穿着一条裤头,过着近似原始穴居式的生活。因为缺水,有的几十天洗不上脸,刷不成牙,吃饭也不洗碗。现在他们看到女兵来慰问,竟流下了泪水,说:“你们能到这几来,我们真高兴!”

他们急忙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罐头、糖块招待战友,谢晓玲哪能吃他们的东西呢?她动情地说:“没想到你这么苦!”话没说完,她的泪水就下来了。何医生、辛护士为他们检查了身体,留下药品。最后,谢晓玲问:“你们有啥需要我们办的事,就尽管说吧!”

一个战士为难了好一阵,说:“我们就是想听你们……说话……你们以后还来吗?”

谢晓玲赶忙说:“来!一定来!”

另一个战士则说:“我想听你们唱个歌。”

谢晓玲说:“本来我是学跳舞的,这洞里太小没法跳,那我就试着唱吧。”她半蹲半坐在猫耳洞,一连唱了4支歌。走的时候,谢晓玲动作麻利地把他们没法洗的衣服抱在一起,要带下去给他们洗,两个战士硬拉着不放,谢晓玲说:“我洗了最迟后天就给你们带上来,你们生活这么苦,我做这点事算啥呀。”那些结满汗渍有些发硬的衣服,还是被谢晓玲抱走了。

回来的路上,辛护士问:“小谢,以后还去猫耳洞么?”

“去!”谢晓玲不假思索地说,“不去猫耳洞,当兵就没意思,现在把苦吃够,以后才能甜么!”

第三天,谢晓玲把洗净晾干的衣服,托人带到X号阵地,还特意在里边夹了纸条:“祝你们多打胜仗,我们的心时刻和你们在一起!”以后她每次上阵地,都要带回战士们的脏衣服,洗净后再带上去,每次都要在衣服里夹上一两个纸条,表达自己的祝福。

“三八女子三队”,其实还是一支“政工队”。一次,谢晓玲一行3人,来到一个猫耳洞,见一个战士不高兴,就问啥原因?原来他的女朋友嫌他在前线打仗不回来,跟他“吹灯”了。她们3个人立刻劝导他,谢晓玲说:“咱们在前线打仗呢,你可不能老背这个包袱呀,不然休息不好,分散精力,要是晚上越军特工来偷袭,就可能会吃亏的。”辛护士也对他说:“你可以给同学或者其他熟人写封信,叫他们再做做工作,好事多磨嘛!”

谢晓玲又主动提出:“你把她的地址给我,我写封信劝劝她,把咱们前线的情况给她介绍介绍,或许还能管点用呢!”

那个战士终于转过弯子,对她们说:“那就按你们说的办,能成了更好,不成了拉倒,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跟那种势利眼的人一起生活,准没好日子过!”他的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说到做到,谢晓玲回来后,立即动笔给那个女青年写了一封诚心诚意的信。这样的信她一共写了5封。

那一天,谢晓玲正在前沿阵地为战士们跳舞,突然越军的炮弹打过来了,一个战士急忙把她推了一把:“赶快进洞!”并用身子护着她。直到她们几个女兵全部安全进了洞,他们才撤回来,一个战土差点被炸伤。谢晓玲深深地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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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沿阵地上的战士,总是盼望着她们去演节目。谢晓玲下了决心,猫耳洞里再苦,前沿阵地上再危险,也要争取多上去,为他们救护,为他们演唱!后来只要有机会,她就上。别的组缺人,她就主动顶替。大半年时间,谢晓玲先后上第一线13次。救护了多少伤员,洗了多少件衣服,办了多少事,唱了几支歌,跳了多少舞,那就无法计算了。

1986年10月,部队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作战行动,部队回来时,“三八女子演出队”演了一场节目欢迎他们。这一次,谢晓玲是主演。当她和战友们演唱“血染的风采”那个节目时,那发自肺腑的歌声,深深地打动了干部战士的心,他们哭了,脸上流淌热泪。后来连演员们、后方欢迎的战友们都哭了,前线司令员也哭了。

台下的全体干部战士都站了起来,流着泪,鼓着掌。

有个记者说,我走遍了大江南北,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感动人心的场面!

在老山前线,提起战地三八女子救护队、服务队、演出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前沿阵地上的战士给首长打电话,要求给她们记功。阵地上传开“理解万岁”、“炮兵万岁”的口号后,又增加了一个口号:“女兵万岁!”

谢晓玲作为“女子三队”的一员,光荣而自豪。战评时,她荣立了三等功。她的胸前佩戴军功章,她眼含热泪,说不出话来。

(配图选自对越作战医疗、通信、文工战线资料图,谨向走上战场的女战友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