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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缓缓开出乌克兰首都基辅郊区的列斯尼基村。汽车后座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叫做舍维尔，是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顾问。
舍维尔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几颗子弹突然穿透车门。司机急打方向盘，但随后射来的三颗子弹还是击中了司机。血流如注的司机昏死过去，舍维尔则迅速打开车门跳下了汽车。袭击者没有继续开枪，舍维尔捡回一条命。
正在联合国开会的总统泽连斯基得知这一消息后大为震惊，前不久泽连斯基政府刚刚做出决定，要对打击国内的寡头。政策还没实行，刺杀就来了。泽连斯基明白，这次袭击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震慑他这个总统。
▲泽连斯基
能够成为一国总统是许多政治家的终身追求，但作为乌克兰的总统却真的很难。乌克兰国安局不久前向媒体表示“近两年来乌克兰高层经历了25次暴力威胁，绝大多数是针对总统的”
从1991年乌克兰独立以来，乌克兰总统不仅面对着国内一大堆棘手的问题。作为东西方争夺的热点地区，乌克兰的六任总统还被迫在美俄之间来回摇摆。但这六位总统都算不上长袖善舞的政治家，左右摇摆换来的是国家的分裂和内战的烽火。
六任乌克兰总统经历了怎样的悲喜人生？他们又如何一步步将乌克兰带入泥潭？
▲乌克兰总统府
一、叛逆的兄弟
1991年12月8日，冬季的寒风呼啸着吹过苏联西部的别洛韦日森林。森林深处的一座宫殿式建筑内，苏联的三个加盟国——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的领导人正在一份文件上签字。这份被称为《别洛韦日协定》的条约指出“苏联作为国家法主体……将停止存在”。此时的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的权力已被架空，俄、白、乌三国领导人在戈尔巴乔夫未出席会议的情况下签署了这份终结苏联的《别洛韦日协定》。
《协定》签订后不久，1991年12月25日，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被迫宣布辞职，存在69年的苏联消失在历史的烟波中。
▲乌白俄领导人签署协定
作为乌克兰独立后的首任总统，克拉夫丘克对于这个结果是满意的。他表示“我支持苏联解体，是顺应了绝大多数乌克兰人的意见，我们应该自己决定国家的未来”。
独立之初的乌克兰经济凋敝，克拉夫丘克选择同俄罗斯抱团取暖。俄罗斯与乌克兰同属东斯拉夫民族，有着相近的文化。乌克兰境内还生活着大量的俄罗斯族人，俄语也是乌克兰的通用语。但克拉夫丘克也清楚地认识到，既然苏联解体了，乌克兰就不能毫无底线地靠向俄罗斯，在发展对俄贸易的基础上，克拉夫丘克还积极发展与美欧的关系，获得了西方不少援助。
▲克拉夫丘克
没过多久，克拉夫丘克的担心就变为现实。为了瓜分苏联留下的庞大家产。俄罗斯与乌克兰在克里米亚归属和黑海舰队分配问题上爆发了激烈冲突。
1992年5月21日，俄罗斯议会宣布克里米亚不应当归属乌克兰，要求重启俄乌边境谈判。俄罗斯副总统鲁茨科伊也声称“克里米亚浸透了我们祖先的鲜血，是俄罗斯的神圣领土”。
俄罗斯人的态度激怒了克拉夫丘克，他驳斥道“克里米亚是苏联为了庆祝乌克兰的苏维埃政权成立35周年而划给乌克兰的，这是有历史依据的，克里米亚理应属于乌克兰”。
▲黑海角力
俄罗斯议会认为这是苏联慷他人之慨，如今苏联不存在了，克里米亚理应回归俄罗斯，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口水仗。所幸俄罗斯政府内部意见不一，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为了获得苏联留下的黑海舰队，在克里米亚问题做出让步，承认其为乌克兰领土。
黑海舰队以克里米亚为主要基地，拥有数万名官兵，装备超过350艘各类舰船和数百架飞机。乌克兰独立后，克拉夫丘克随即宣布“依据属地原则，停泊在乌克兰境内的黑海舰队船只归乌克兰所有”。俄罗斯国防部长则声称“黑海舰队75%的官兵是俄罗斯人，乌克兰的按驻扎地分配并不合适”。叶利钦更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乌克兰人“黑海舰队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俄罗斯的”。
▲黑海舰队的军舰
两国的争端一直延续到克拉夫丘克下台。1994年，新任乌克兰总统库奇马与俄罗斯开始了新一轮谈判。在库奇马的努力下，俄罗斯以承认乌克兰对克里米亚主权、减免乌克兰拖欠俄罗斯的部分债务为条件，获得了黑海舰队八成的装备，组建了俄罗斯黑海舰队。俄罗斯租用克里米亚的基地用于驻扎军舰，乌克兰则将剩余部分改建成乌克兰海军。
库奇马认识到，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存在着大量矛盾。他调整了外交战略，在俄罗斯与美国之间玩起了平衡。美欧等国为了挤压俄罗斯的势力，也积极发展对乌关系。
▲库奇马
1999年12月，乌克兰政府换帅的消息登上了国内各大报纸的版面。曾担任乌克兰国家银行行长的尤先科被库奇马任命为乌克兰总理。尤先科早年一直在金融系统工作，妻子是一位乌克兰裔美国人，他本人也是乌克兰的亲西方派代表人物。新世纪来临之际，库奇马似乎是在向西方传达着什么信号。
可尤先科主政并不意味着乌克兰倒向西方。喜欢在俄美间玩平衡的库奇马启用尤先科更多是一种表态，尤先科之后又有多人担任库奇马政府的总理，他们分别代表着乌克兰的亲美与亲俄势力，2002年接任总理的亚努科维奇更是亲俄派的代表人物。
▲亚努科维奇
从克拉夫丘克到库奇马，前两位乌克兰总统尽可能地在俄罗斯与西方之间做好平衡，但由于历史惯性以及当时乌克兰并不是美国关注的重点地区。总体上乌克兰与俄罗斯保持着更为紧密的关系。进入21世纪，随着国内亲西方势力的崛起，乌克兰第3、4任总统开始表现出极端的亲西方或亲俄态度，致使乌克兰局势愈发复杂。
二、我们的选择是欧洲
2004年，库奇马的第二届总统任期即将到期。乌克兰将于当年举行新一届总统选举。曾担任过总理的尤先科与亚努科维奇成为最热门的候选人。
亚努科维奇1950年出生于乌克兰顿涅茨克州，1996年开始从政，曾担任过顿涅茨克州州长。他的家族是生活在乌克兰的俄罗斯族人，对俄罗斯有着天生的亲近感。乌克兰的中西部居民以乌克兰族为主，思想上亲近西方；乌克兰的东部与南部居住有大量的俄罗斯族，他们则更亲近俄罗斯。尤先科和亚努科维奇分别获得这两大群体的支持，可谓是势均力敌。
▲中毒前后的尤先科
2004年11月21日投票结果公布，亚努科维奇以0.27%的微弱优势获得胜利。可还没等亲俄派庆祝，尤先科等人就声称选举中存在舞弊。由于尤先科在选举过程中被人投毒，曾经英俊的面庞变得丑陋不堪。民众普遍怀疑是竞争对手所为，这也为尤先科拉来了不少同情票。
几天后，首都基辅的独立广场上，数十万民众汇集起来，他们身带橙丝带，挥舞着写有“对！尤先科”的旗帜支持尤先科。抗议者们在城市道路上建起了上万座帐篷，与军警发生了激烈冲突。乌克兰“橙色革命”爆发，美俄两国也相互指责对方干预乌克兰大选。
▲橙色革命
由于民意汹汹，乌克兰开始了第二次计票，尤先科最终以超过半数的得票率获任总统。亚努科维奇则声称“我的胜利是被带走的……但我不想通过流血掌权”。
尤先科担任总统后在俄租用海军基地、天然气过境费用等问题上同俄罗斯产生尖锐斗争，推动乌克兰加入北约更是让俄乌关系降至冰点。
▲一笔不小的过境费
虽然尤先科积极靠拢西方，可乌克兰经济却原地踏步。与俄关系紧张更让俄乌贸易萎缩，俄罗斯出口给乌克兰的天然气价格也不再打折，这更让乌克兰经济雪上加霜。
2010年乌克兰新一届总统选举，人们对亲美的尤先科大失所望，他以5.45%的得票率出局，曾经败选的亚努科维奇卷土重来当选总统。
上台伊始亚努科维奇就宣称“与俄罗斯的友谊是乌克兰复兴的基础，没有俄罗斯，乌克兰就没有未来”。亚努科维奇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俄乌两国领导人互访频繁，在科教文化等领域达成多项合作协议。亚努科维奇还同意延长俄罗斯租用克里米亚海军基地的期限，俄罗斯也投桃报李，将天然气采购费用下调30%，为乌克兰节省了超过四百亿美元的资金。
▲亚努科维奇与普京
亚努科维奇与俄罗斯打得火热，却忽视了国内融入西方的呼声。自苏联解体后，到底是融入欧洲还是绑定俄罗斯，乌克兰国内形成势均力敌的两派力量。亚努科维奇的亲俄举动，激化了两派的矛盾。
2013年11月21日，乌克兰首都基辅的街头再度上演了抗议活动。数十万民众在凛冽的寒风中挥舞着乌克兰和欧盟旗帜，要求亚努科维奇下台。原因则是不久前亚努科维奇终止了与欧盟签署自贸协定，这似乎是一个信号，预示着乌克兰将全面倒向俄罗斯。
▲抗议浪潮
在许多乌克兰人心中，俄罗斯虽然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文化，但俄罗斯人在历史上征服并统治了乌克兰，给乌克兰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乌克兰人更是把苏联时期的一些错误政策归咎到俄罗斯头上，半数以上的乌克兰人也想融入富裕的欧洲而非俄罗斯。
亚努科维奇的行为点燃了乌克兰国内冲突，示威活动从首都基辅蔓延到乌克兰全国。人们高呼口号让亚努科维奇下台，超过两千名民众在冲突中伤亡。
▲军警与示威民众
2月22日，乌克兰议会罢免了亚努科维奇的总统职位。亚努科维奇声称这是政变，随即流亡俄罗斯寻求支持。
俄罗斯的支持很快就到了，但并不是亚努科维奇想要的那样。俄军秘密进入克里米亚，占据当地军事要地，驱逐了那里的乌克兰驻军。在俄罗斯看来，乌克兰境内的反俄浪潮如此激烈，不如把克里米亚夺回来，稳住自己在黑海的立足点。
▲俄军进入克里米亚
控制克里米亚后，俄罗斯在当地组织了公投，克里米亚宣布脱离乌克兰加入俄罗斯。这招致了西方国家的攻讦，美欧等国发起了对俄经济制裁。乌克兰也为此陷入分裂，乌东部的俄罗斯族聚居区不再听从乌政府号令，甚至想效仿克里米亚归并俄罗斯。乌克兰军队随即开赴东部，与当地的俄族武装激烈交火。
俄罗斯的行为让乌克兰人彻底倒向西方，反对俄罗斯成为乌克兰最大的政治正确，作为斯拉夫兄弟的两个国家渐行渐远。
▲乌政府丧失对东部（红色）的管控
从尤先科到亚努科维奇，这两任乌克兰总统在对俄态度上表现出两种极端，但这是美俄博弈背景下乌克兰总统必须做出的选择。剧烈的摇摆致使乌克兰政策缺乏延续性，陷入到反复遭受西方和俄罗斯的打压的恶性循环中。
三、糖果商人VS喜剧演员
亚努科维奇流亡俄罗斯后，乌克兰在国内冲突尚未消弭的情况下于2014年5月组织了新一轮总统大选。糖果商人出身的波罗申科成为乌克兰独立后的第5任总统。
▲如胜总部
波罗申科的成功不无原因。1996年，40岁的他创建了如胜糖果集团。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波罗申科将如胜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公司位居全球第15大糖果企业，每年盈利超过10亿美元。
在担任总统前，波罗申科先后在尤先科和亚努科维奇政府担任部长，从他的从政经历就不难看出，波罗申科属于一个中间派，在俄乌冲突当下，乌克兰需要一位这样的总统。
▲波罗申科
在就职讲话中波罗申科表示“我将维护乌克兰的主权与独立，不会放弃克里米亚”，但同时他也表示“东部的俄族武装放下武器……我承诺为这些人开辟安全走廊让他们前往俄罗斯”。
波罗申科吸取了亚努科维奇的教训，深感融入欧洲是乌克兰当下民心所向。上任不到一个月，他就与欧盟签署了《联盟联合协定》，欧乌双方将深化在经济、政治等领域的合作，建立自贸区。
美国等西方国家却并不想让俄乌冲突降温，乌东的战火继续燃烧，国内经济逡巡不前，民众生活水平“稳步下降”。
▲并不景气的经济
2015年，一部名为《人民公仆》的电视剧在乌克兰大热。剧中一位名为瓦西里的教师对于学校要求他的学生去布置总统大选投票站的行为愤怒不已，他用粗口挖苦、埋怨乌克兰历任总统。这被学生拍下并上传到网上受到网民热捧，瓦西里最后竟参加了总统选举并意外当选。
该剧受到追捧，也反映了大部分乌克兰民众对历任总统的不满。他们不是亲欧就是亲俄，最终的苦果却只能让普通民众吞下。
▲《人民公仆》
2019年波罗申科总统任期届满，乌克兰举行新一轮总统大选。由于乌东问题、克里米亚问题都没有解决，反倒是人民收入水平不断下降，民众对波罗申科连任的想法并不买账。
对波罗申科发起挑战的正是在《人民公仆》中扮演瓦西里的演员泽连斯基。他在剧中的表现给乌克兰民众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们希望剧中的瓦西里能够走入现实，成为他们的总统。最终泽连斯基以73%的得票率完胜波罗申科，成为乌克兰第6任总统。
▲泽连斯基
民众希望泽连斯基像他饰演的瓦西里一样，惩治腐败、解决国计民生问题。演员出身的泽连斯基不是传统政治的代言人，但他乏善可陈的政治经验却是他执政的巨大考验。
当选至今，泽连斯基虽然对俄态度强硬，但剧中的瓦西里并没有走入现实。乌东、克里米亚等问题依然悬而未决，泽连斯基上任时定下的五年GDP增长40%的目标，到现在却是乌克兰连续两年经济负增长。
泽连斯基没能将逆境中的乌克兰带进喜剧剧本，反倒使自己成为了国际笑话。
9月初，泽连斯基获邀访美。本想着能够有机会抱紧西方老大的大腿，可美国人却并没给乌克兰总统面子。在美乌两国部长级官员签署合作文件时，泽连斯基孤零零地站在两国官员背后，仿佛“一位被罚站的家长”，美国总统拜登却不见踪影。有乌克兰网友表示“为泽连斯基而羞愧，为乌克兰而羞愧”。
紧接着，美国众议院民主党团不知出于何目的，送给了泽连斯基一本名为《轻度颅脑损伤》的书。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随即调侃道“这是送给乌克兰总统的最好礼物”。
▲奇怪的礼物
作为美俄势力夹缝中的国家，乌克兰独立后的6任总统没有带领乌克兰走向富强，反倒是被当作地缘角力的棋子。美俄对决的当下，乌克兰已无力自救，与俄罗斯的激烈冲突让它只能选择倒向西方。而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在棋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尴尬的乌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