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有一处历史名胜,因为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诗句,而被人们熟知,它就是乌衣巷。当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足迹踏上南京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时,他游览了许多名胜古迹,而乌衣巷就是其中之一。在乌衣巷前,刘禹锡追忆往昔,不禁让他感慨万千,于是他写下了一首怀古的诗作《乌衣巷》。

白居易读了刘禹锡的《乌衣巷》后,曾一度“掉头苦吟,叹赏良久是”,由此可见这首诗在当时的影响力之大。《乌衣巷》也是刘禹锡最有名的怀古名篇之一

刘禹锡笔下的乌衣巷在宋代时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南宋建康知府马光祖于咸淳元年重修了乌衣巷,就是根据刘禹锡的诗意而建造的。刘禹锡《乌衣巷》这样写道: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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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句“朱雀桥边野草花”,点明地点,朱雀桥横跨南京秦淮河上,是由市中心通往乌衣巷的必经之路。朱雀桥坐落在六朝古都南京的南门外,桥下是秦淮河水。当年这里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一派繁荣喧嚣的场景,也是城市的交通枢纽。

东晋名士谢安曾在朱雀桥上建楼,楼上饰以铜雀。朱雀桥同河南岸的乌衣巷,不仅地点相邻,历史上也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昔日朱雀桥华盖云集、车水马龙的场景早已成为历史的尘埃,映入诗人眼帘的只是桥边那一片野草与野花。

句中引人注目 的是桥边丛生的野草和野花,草长花开,表明这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诗人在“草花”两个字的前面不着痕迹地加上一个“野”字,无疑是给这盎然的春色披上了一层随处可见的平常的气息

刘禹锡在另一首金陵怀古的诗篇《怀古》中,有“万户千门成野草”的诗句,诗人用“野草”象征衰败。在这首诗中,突出“野草花”这一具有象征意味的意象,正是为了表明昔日车水马龙的朱雀桥,今天已经荒凉冷落了。

第二句“乌衣巷口夕阳斜”,不仅表明乌衣巷映衬在败落凄凉的古桥的背景之下,而且还将夕阳余晖映射之下的乌衣巷勾勒了出来,点明了具体的时间。

句中“斜”字,同上句中“花”字相对应,全是动词的用法,它们都写出了景物的动态。西下的落日,再点上一个“斜”字,便突出了日薄西山的惨淡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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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鼎盛时代的乌衣巷口,应该是繁华无比、车马马龙的喧嚣场景。而现在,诗人却用一缕斜阳,使乌衣巷完全笼罩在寂寥、惨淡的氛围之中。

乌衣巷在金陵(今江苏省南京市),因为春秋时代吴国的乌衣营驻扎在此处,所以得名乌衣巷。在东晋时代乌衣巷曾是江东士族王导和谢安两大家族居住的地方。昔日的乌衣巷,高屋深室、雕梁画栋,显官士族比邻而居,冠盖车马络绎不绝。

南宋王象之编纂的地理志《舆地纪胜》记载:“晋南渡,王、谢诸名族居乌衣巷,此时谓其子弟为乌衣诸郎。”

东晋时代,居住在乌衣巷的世族豪门,数一数二的当属一王导为代表的王家和一谢安为代表的谢家。

王家和谢家这两大家族人才辈出,除过名噪一时的军事家之外,在文化界,王家就有王羲之、王献之、王珣大书法家,其墨迹均为稀世珍宝。

谢家的名人与王家相比也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的,我们熟知的才女谢道韫、山水诗鼻祖谢灵运、大诗人谢朓,都是赫赫有名的文化名流。

当年晋代王谢两家的乌衣子弟,轻裘缓带,儒雅风流,确实留下了许多文坛佳话,乌衣子弟也成为名士的代称。

金庸先生在《神雕侠侣》中以这样的文字描写杨过:“剑走轻灵,招断意连,绵绵不绝,当真是俊雅潇洒,翰逸神飞,大有晋人乌衣子弟裙屐风流之态。”王谢两家的知名度与影响力,从金庸先生的这段话中也可见一斑。

然而,繁华易歇,盛宴易散。距王导谢安的时代五百多年之后,唐代的诗人刘禹锡来到乌衣巷口时,王、谢两家的显赫衣冠,风流雅韵早已荡然无存,可见的只有夕阳余晖下的野草和盛开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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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朱雀桥是秦淮河上最繁忙的一座交通要道,当日华盖云集、熙来攘往、车水马龙的朱雀桥边,如今长满了野草,盛开着野花,是何等的式微、冷落。

诗人渐行渐止,当他的足迹穿过朱雀桥,再往前行,映入眼帘的是一缕斜阳映射在乌衣巷口的墙壁上。这些墙壁曾是昔日王谢两家显赫地位的象征,而如今这些历史风云人物也早已成为过去式,他们只是过去辉煌的象征

在字面上,朱雀桥又同乌衣巷对仗整饬,实属巧夺天工之作。诗人用朱雀桥边的野花与野草来点染乌衣巷的环境与时间,能给人带来身临其境的地理概念的体验,又让人重拾起对一段历史的回忆。文学、历史与艺术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正应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句古话

如果说第一句中的朱雀桥和第二句中的乌衣巷是环境的烘托与气氛的渲染的话,那么按照一般的思路写作的话,这两句之后,应该转入对乌衣巷的描写,亦或是抒发一番感慨了。

但诗人没有采用过于浅显的写法,而是继续借助对景物的描绘,写出了脍炙人口的千古名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精巧的构思,在诗歌的表现上往往起着重要的作用。刘禹锡的诗之所以能产生广泛的影响,正是由于他重视诗歌技巧,创作态度严肃,因而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不仅为当世人所称道,也为后代人所崇尚。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是刘禹锡的名句,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说,从前在王谢这些豪门世族的广厦华堂前筑巢的燕子,因为原有的豪门大院已无处寻觅,只好飞到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家的屋檐下筑巢了。

燕子回巢,这是燕子的习性,但今日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燕子,已不可能是五百年前在王谢堂前筑巢的燕子了

诗人出人意料地忽然把视野转向了乌衣巷上空徘徊的飞燕,让人们沿着燕子飞行的去向去辨认,如今的乌衣巷里已经居住着普通的百姓人家了。

按照诗句字面意思理解的话,这些飞入百姓家的燕子,正是过去栖息在王谢两家屋檐下的燕子。话说回来,燕子不可能是五百年前“王谢堂前”的燕子,因为燕子不可能有这样的生命长度,这一点诗人也是知道的。

但是诗人为何又要这样说呢?亦或说诗人的用意是什么呢?原来诗人抓住了燕子作为候鸟有栖息旧巢的特点。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唤起人们对过往的回忆以及对历史的想象,暗示出乌衣巷昔日的繁荣,起到了突出今昔对比的作用,这才是诗人真正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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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两个字,赋予燕子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寻常”两个字,又特别强调了今日居住在乌衣巷的人家是多么不同于往昔。从中,我们可以清晰地听到诗人对世事沧海桑田的无限感慨

飞燕形象的设计,好像信手拈来,实际上凝聚着诗人的艺术匠心和丰富的想象力。当诗人为我们展示这一幕场景时,他将所凭吊的遗迹放置于野草、夕阳这一自然界的永恒背景下,并将燕子作为人世沧桑的见证者。

诗人通过丰富的想象,巧妙地以旧时的燕子穿越时空,飞到今天,成为时光流逝与历史更替的见证。

昔日繁华喧嚣、车水马龙的朱雀桥,昔日雕梁画栋、豪门世族比邻而居的乌衣巷早已成为过眼云烟,而今映入眼帘的只是桥边那一片野草花。乌衣巷口的缕缕斜阳带来的依然是如旧的暮色,在这苍茫暮色中归巢的燕子依然如故,只是它们筑巢的厅堂如今已成了寻常百姓的居所。

在夕阳荒草、古桥深巷的背景下,归巢的燕子让我们感到了一丝温暖的生活气息:这里并不是没人居住了,只不过今日的寻常百姓代替了昔日的显赫之家

诗的开头,野草花和桥的并置仿佛会唤起一种建筑物被侵蚀的印象,而黄昏日落也容易造成一种事物凄然终结的气氛。这一切仿佛可以用来暗示自然的无情、生命的促迫以及人事的徒劳,但随着诗人将我们的目光引向堂前的燕子,另一种感受产生了。

从某种层面来说,这不是一次对名胜古迹的登临,不是对历史风云人物的凭吊。诗人在这里不仅看到了历史在人身上书写的印记,而且也看到了人在历史上镌刻的印记。这两种印记犹如表里,即使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但记忆仍然历久弥新,足以令人难忘。

朱雀桥边徘徊、乌衣巷前流连的诗人,在恢弘的历史与沧桑的人事认知中,在互为表里的印记中,似乎得到了更加肯定的答案。

时光会消弭昔日豪门世族与今日普通人家的差距,岁月亦会填平两者之间的沟壑,唯有人的印记,可以越过历史的沧桑,可以跨过时光的沟壑,以崭新的方式延续着

诗人此刻似乎也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一切富贵功名都如浮云一般虚幻缥缈、变幻无常,只有生命的延续是真实的,是生生不息的,是足以令人感动的。

具体的生命总是有生有灭,生存的意志却始终不息。当历史尘埃落定之后,带着烟火气息的生活以它的真淳打动了我们;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以它的质朴慰藉着我们

《乌衣巷》在艺术表现上集中描绘乌衣巷的现状,对它的过去,诗人只是巧妙地略加暗示,仅仅是这不易察觉的暗示,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集中表现在昔日朱雀桥乌衣巷的繁华与今日的冷落对比上:也就是旧时的王谢豪门世族与今日的寻常百姓的对比上。

诗人的感慨更是藏而不露,因为诗人将感慨寄寓在景物描写之中,这是构思的精巧,诗人借景物的描写来描述历史与人文。全诗短短四句,饱含着诗人对世事沧海桑田的无限感慨,蕴含着诗人对生命印记的感悟。

刘禹锡的《乌衣巷》虽然将笔墨触及到景物的描写中,但语言明白如话,自然流畅,蕴藉含蓄,读来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