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网文《我的左手碰到鬼》,作者:李白爱吃腊八蒜,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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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漆黑夜,顾璇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口渴,准备下床喝水。伸出左手摸索开灯。先摸到灯身,沿着灯杆蜿蜒向上,灯杆最高处就是按钮。纯铜灯杆摸起来结实厚重,有一种金属质感。

按钮处,顾璇感到异样。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搭在灯罩上,扁平状,五条分叉,四长一短。

顾璇吓得冷汗泠泠,用右手狠狠捶去,却砸向了墙壁。不顾一切的打开灯,屋里一切照旧,只是左手腕上那根红丝格外明艳,仿佛能渗出血来。

2

顾璇记得11岁的时候,左手腕长出细细的红丝。起初若隐若现,像沾在手腕的红线头。后来越来越长,没多久便合拢了手腕。

不过也有一样好处,从那以后左手再也没有受到伤害。中学时路过球场,一个打偏的篮球向她精准飞来,本能的伸出左手去挡球,而那只篮球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裹挟,半空中呈坠崖式落地;

大学时宿舍搞卫生,顾璇左手抓门框保持身体平衡,蹲下身体用扫把清洁床底。门朝外开的,正对走廊。隔壁同学内急,对拦路的门狠踹一脚。以当时的力道,顾璇的左手必伤无疑。然而却安然无恙,倒是那木质门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扭曲,再也关不严密了。

顾璇是家中长女,有一对双胞胎弟弟。父母重男轻女,对她鲜有关心。幸亏成绩好,磕磕绊绊完成了本科学业。毕业后留在城市,一个人孤零零生活在钢筋水泥造就的都市丛林,无人关心少人问。

顾璇在日记里写道,如果自己也有一件五彩霞衣该多好,防备那些手脚不干净却又得罪不起的客户。

第二天,一个老客户来谈续约。色眯眯的盯着顾璇胸部,还借机要拥抱一下。顾璇左突右挡,老客户不依不饶,刚抓住小姑娘左手,犹如触电一般,好像万根细刺插入身体,五脏六腑经受烈火炙烤,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松开手后,身体被撕裂的感觉没有了,但炙烤的余温还在。

客户仓皇逃走了。顾璇还蒙在鼓里,直到午饭时同事接过她左手递来的奶茶,直喊疼,说她的左手仿佛一团火,顾璇这才明白什么。

从此后,顾璇真的有了“五彩霞衣”。不管有意无意,任何人触碰她的左手,都会感到一股强烈的烧灼感。也曾去医院做检查,一切正常。

“五彩霞衣”阻挡了不怀好意的客户,却在生活中添加无尽的烦恼。成了同事中的异类,受到排挤和歧视。同时也阻碍了顾璇的姻缘。

一个人孤零零生存在都市,渴望有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友陪伴。可是顾璇的相貌只中上之资,又是外地人,好不容易结识的男生,一拉手就疼。人家以为她患有恶疾,及时抽身逃之夭夭。

为了扫除身上邪祟,顾璇不知去了多少道观寺庙,看了多少法师活佛,终究没有一点用处。后来死心了,一年年过去,二八佳人成了大龄剩女,作为亲朋好友的谈资,活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

3

顾璇的职业依赖于客户的长期维护,七八年做下来,和几个老客户成了朋友,互相帮个小忙,莲姐就是其中之一。

莲姐生意做的很大,沿海几个省份都有产业。那天莲姐给顾璇打电话,问她周末有无时间,陪自己去趟香港。

顾璇以为又去香港购物,莲姐说不是。最近生意多舛,几个谈好的项目又陷入僵局。她约了香港一位很有名的萨满觋师,请顾璇陪她一起去。

由于工作关系,顾璇多次来往香港。她眼里的香港高楼大厦浮光掠金,是现代城市的象征。然而莲姐带她来的是九龙寨附近,多是低收入群体和边缘人士。逼仄潮湿的环境,斑驳脱落的墙壁,昭示着贫穷和落后。

顾璇暗想,生存在这种环境的觋师,能有多大能耐?不过看莲姐虔诚的表情,似乎很相信这位觋师。

莲姐带着顾璇来到一栋破旧小楼,有电梯却是坏的。拐几个弯爬上楼梯,气喘吁吁到了7楼,弯弯绕绕迷宫般寻了半天,顺着香烛燃烧的气味,终于找到所谓的觋师。

屋子本就背阴,又拉上厚密的窗帘,更显得鬼影幢幢。觋师端坐法坛,看不出年纪,声音尖利,顾璇想到待宰前的鸭子。

莲姐交了香火钱。觋师如触电般浑身颤抖,持续大约半分钟,觋师安静了,告诉莲姐,你前些年太强势,得罪了小人。这几年小心一点,待人接物多圆滑些,待小人气势弱便万事无忧。

莲姐谢过觋师,作势要走。觋师说且慢,我和这位女士有话说。

顾璇莫名其妙被引到里屋。觋师说,那位莲女士问题并不严重,倒是小姐你,身上带有邪祟污物,时时为祸。你可知道?

顾璇哪里不知道呢。但是多年的生活历练让她顾虑重重。看过多少高僧无果,难道这位住贫民窟的觋师就有能耐化解?八成是骗钱的。骗了莲姐还不够,搂草打兔子在我身上顺几个小钱。

顾璇连连摆手:“您过虑了,我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觋师直勾勾看着顾璇的眼睛,仿佛看穿她的心事。“各人有各人缘法。既然小姐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身上所带邪祟执念很强,如果影响到生活再找我不迟。”

离开的时候,在这异地贫民窟莲姐竟然碰到内地的朋友。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憔悴。莲姐称呼他“祁先生”。

4

顾璇回到家,心却留在香港,那个逼仄昏暗的觋师法坛。脑袋里两个小人不停争吵——

人家莲姐做大生意的都相信他,一定有些本事的。

前些年红极一时的神棍王林,连马云赵薇都趋之如骛,还不是骗子之流?

反正无药可救,倒不如试试看,万一真有本事化解呢?

一个单身女人去那种地方,又是在异域香港,骗财还好说,万一骗色呢?器官犯罪与日俱增,万一被绑架割肾怎么办?一辈子都毁了。

连男朋友都交不到,孤老一生,难道不是一辈子毁了?

女人没有男人倚靠就一辈子悲惨吗?我们不是女权主义吗?

女权也要吃饭的好伐?张雨绮董明珠才有资格说女权,凭咱那点收入,失了业等着饿死,还是找个男人稳妥些。

我是女权。

我看你是女神经。

“滚,”顾璇被两个念头折磨得脑仁疼。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辗转反侧,顾璇想到一个最科学,最理性,最有说服力的解决办法——

投硬币。

正面朝上,去;背面朝上,不去。简单粗暴有效。

背;

顾璇安慰自己“反正没说三盘两胜的,五盘三胜也可以的吧。”

第三次投币,那枚一元硬币在桌子上快速的翻转。顾璇心提在嗓子眼。硬币停止了翻转,倒在桌面上。

又是背,不去!

顾璇气急败坏,把硬币狠狠扔在零钱盒。脑中的那个小人突然说道:“别骗自己了,想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璇端详着自己左手。“不管前方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为了除掉身上的邪祟,老娘认了。”

5

有过上次的一面之交,顾璇与他也算相识。只是礼貌的打声招呼,祁先生仿佛被主人捡回的弃犬,委屈和无奈一齐涌上心头。

祁先生名门出身,又毕业于名牌大学,本来前途无量。可是无论工作还是创业,总是遭遇无妄之灾,以失败告终。感情路上更是一把辛酸泪。相恋十年的未婚妻劈腿肌肉男;新交往的女友口蜜腹剑,利用他的人脉和资源另立门户。

此次他求觋师改命换运。然而觋师说他前世为恶不仁,今生天煞孤星。命已注定,谁也更改不得。

顾璇安慰了祁先生几句,一个人上了楼。对于她的到来,觋师并不意外。

地板上画有八卦方位图,觋师让顾璇站在坎位,自己端坐法坛,念念有词。不一会,屋里响起一阵低吟。抑扬顿挫,宛转悠扬。

顾璇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无数个夜晚,自己就是被它惊醒。所不同的是,今天的低吟格外清晰,吟唱的好像一首古诗——

唐生者何人,五十寒且饥。

不悲口无食,不悲身无衣。

所悲忠与义,悲甚则哭之。

太尉击贼日,尚书叱盗时。

大夫死凶寇,谏议谪蛮夷。

随着低吟声越来越大,昏黄烛火映照下,西北角艮位冒起一阵黑烟,一个人形黑影若隐若现。

附在顾璇身上多年的邪灵今日显现了真身。

顾璇顾不得害怕。质问对方,为何跟随自己?

沉默。

求求你离开我好不好?

顾璇掏出防身用的小刀,抵在左手腕上:“这些年你一直护着我的左手,今天我就割了它……”

觋师低估了邪灵的能量。额头冒起冷汗:“你把刀拿开,他冲出来整栋楼都要塌了。”

顾璇扔下刀,左手护在胸前。邪灵安静下来,慢慢的消弭于无形。

“做了几十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还好还好,你没有做傻事。”

顾璇问:“我以后怎么办?”

“我都受了几十年了,还要我‘随缘’?”

“有因有果,终究会有了断,在你想不到的时候。好在邪灵并无恶意,只是执念太深,固执的保护你的左手。”

顾璇还要说什么,祁先生突然闯了进来,请求觋师为他改命换运。

这些天觋师受够了祁先生的骚扰,不胜其烦。随口说道,你们俩一个天煞孤星,一个邪灵缠身。倒不如你俩在一起,说不定物极必反,会有好结果呢。

回内地的路上,顾璇与祁先生坐在车里不言不语,想着各自心事。直到临分手时,祁先生主动留了电话。

6

深夜,顾璇独自一人在酒吧买醉,到家已是凌晨。一头陷在床上,沉醉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从宿醉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酒后干渴,爬起身喝水。月光阴沉,一只诡异的水杯向她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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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以前,顾璇早就吓得半死,自从见过觋师,又是酒精作用下,反而全无惧意。顾璇一把打掉杯子,水洒在地板上。

“我知道你在,为什么不现身?你怕什么?你不是法力高强吗,把我杀死啊。”

顾璇喊累了,闹够了。打开灯,被打翻的水杯安静的摆在桌面,注了新水。顾璇睡意全无,打开日记簿,准备写今天的日记。

6月30日,晴。

顾璇写下题头,正在遣词造句。 笔筒里那只新买的百乐钢笔被一只无形的手擒住,以毛笔的笔势在纸面上写道——

你是我女儿。

顾璇按捺内心的激动,奋笔疾书——

不管你是谁,前世有什么恩怨情仇,求求你离开我。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保护我,但你的爱让我感到桎梏。过去的就让她过去,你走你的黄泉路,我走我的阳关道。

日记簿被无形的手翻过一页。那只百乐钢笔写道——

我一定要为你报仇。你受的痛楚,爹爹为你讨回公道。

顾璇忍无可忍,抓起百乐狠狠掷去。钢笔撞在墙上,雪白墙面落下斑斑墨水。

顾璇破口大骂:“我不管你是哪个朝代的鬼,何生何世做过我的父亲。我和你已经没有了关系。你留在我身边只会让我更厌烦,更讨厌。你活的时候保护不了女儿,死了又遗祸人间。你……”

还未说完,只觉脑后凉风阵阵,正要回头,一股强劲的力道向她袭来。只感觉脑袋重重的磕在书桌上,再也没有了知觉。

7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顾璇站在一团迷雾中,耳边千军万马鼓角争鸣。顾璇赤脚向前跑,一直跑。跑出了迷雾,跑进了历史。

一个男人怀抱婴儿,单手擒刀与数倍敌军搏斗。浑身淌血,体力不支。

就在男人难以为继之际,敌军阵前走出一员骑马将官。敌军称呼他“黎将军。”

黎将军用马鞭指着男人:“你一个平头百姓,为何有如此手段,连伤我手下十几条性命?”

男人喘着粗气,先查看怀中婴儿是否无恙,然后擦净脸上血迹,说道:“小人姓秦名合,本地人氏,祖上做过几任武官,习得几下拳脚。只因贵军烧我房屋,抢我女儿,小人才拼命反抗。”

黎将军下马,执着秦合的手来到僻静处。说道:“你知道我军来历吗?”

秦合说道:“小人听人说起,贵军于前年起兵,辗转陕、甘、河、洛等地。官军几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那你知道短短两年,我军为何声势壮大,兵多将广?”

“贵军行仁义,布恩泽,四方百姓拥护。”

黎将军冷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扩军的秘诀就是逼。每到一处,就把所有房屋烧掉,老弱病残全部活埋,尤其十岁以下婴儿更是一个不留。只留下青壮年和女人。你想想,屋子没了,父母孩子也死了,这些活下来的青壮年虽然恨之入骨,但是除了参军入伙,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这就是我军生生不息的秘密所在。”

秦合听得一身冷汗,抱紧了怀里的婴儿。“将军是想让我入伙?”

“不错。”

“请大人开恩。小人贱内难产而死,只留下这点骨血。如果将军执意要取小女性命,小人只好性命相博,黄泉下见到拙妻也问心无愧。”

“我现在就杀了你。”黎将军拔出佩剑,抵在秦合胸口。“最后问一句,从与不从?”

“要想小人入伙,不难。但要杀死小女,恕难从命。”

“看在你一身的好拳脚,就为你破个例。”黎将军收起佩剑。看着秦合怀里的幼女,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气。

黎将军封赏秦合一个“队正”的小官,手下20多人。随大军流窜各地,无非烧杀抢掠,裹挟当地人入伙为寇。

秦合虽然被迫做了流寇,但礼义廉耻还在。每次劫掠,秦合带回的钱粮最少,带回的人头更是少之又少。

黎将军或打或拉,秦合总是置之不理。

时光荏苒,当年的婴孩长至六岁。梳着羊角辫,跟在父亲身后。秦合取名“杰生” ,取劫后余生之意。

杰生虽小,却是天生的美人坯子。五官清秀,小眼睛扑闪扑闪,明艳动人。尤其一双手臂,生得皓腕凝霜雪,如莲藕般白净。

那一日,黎将军命秦合劫掠一处山坳孤村。知道他心存仁义,特别交代,钱粮倒是小事,必须带回200人头来,否则军法处置。

本身就是乌合之众,哪来的军法?秦合像往日一样,象征性烧了几间破屋,砍了几个行将就木之人的脑袋,回去交差了。

黎将军料到秦合心慈手软。在众人面前例行公事的训斥几句。秦合本以为就此了结,没想到黎将军命人拿出一个锦盒:“秦队正留步,有个东西送你。”

走出黎将军营帐,秦合手下围了过来,秦合缓缓打开锦盒——

8

顾璇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天色已大亮。摊开的日记簿上,留下几行文字:

你断臂之后流血而死。为父找黎寻仇,杖毙于帐前。

我父女生于乱世,比你我惨剧者何止千百。为父所不忿者,在于我女断臂之痛,如鼠啮于心头。故千百年来游荡阳间,寻黎之转世之人,加倍偿还于兹。

顾璇正在回味昨晚的奇遇,不想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扰。来电者祁先生,约顾璇一起吃晚饭。看顾璇犹豫不决,祁先生说:“你我都是被命运捉弄之人,互相报团取暖吧。”

这句话打动了顾璇。

顾璇出身平民,依靠自身努力勉强在都市站稳脚跟;祁先生世家望族,年少有为,多少名门淑媛芳心暗许。如果不是命运多舛,二人的生命轨迹如两条平行线,无相交可能。

两颗受伤的心,在频繁的交往中得到抚慰。如两个受伤的小兽,在钢筋水泥的都市森林里互相舔舐伤口。

情浓时,顾璇问祁先生:“以你的家世地位,如果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会。”

“谢谢你的坦诚。如果你我都是普通人,我也不敢高攀你的。”

刚交往时候,顾璇就告诉祁先生,左手是我的禁忌,任何情况下不要触碰。后来情浓时又说起此事,顾璇把前因后果告诉祁先生。

第一次带顾璇见父母,祁家两代人弄得很不愉快。祁家是当地望族,虽然对顾璇很客气,骨子里露出对小户女子的鄙夷和懈怠。

顾璇走后,祁父斥责儿子为什么找了一个普通女孩来家,有辱门楣。祁先生把自己和顾璇的事情告诉父母。这些话以前是瞒着家里的,现在为了和顾璇在一起,不得不如实相告。

祁父怨儿子偏执。一个未入流的神棍就怕你吓得屁滚尿流。别说天煞孤星,就是天哭入命一家子死绝了,只要有钱,照样能改命换运。

祁家在国内和东南亚都有产业,接触的各路人士也多。没过几天,祁父打听到一个泰国法师,最擅长改命换运。只要钱到位,任何事都好说。

祁父拉着儿子一起去了泰国。献上厚厚的泰铢,老法师的眼睛眯成了招财猫。

老法师把祁先生拉上祭坛做法,面前竖起一面古镜。恍惚间,镜子里西装革履的自己扭曲变形,逐渐变成古代将军的形象。

通过翻译,老法师告诉祁先生,这就是你的前世。唐朝末年人,流寇首领,姓黎,自封将军。

望着镜中的前世,祁先生感受到命运的嘲讽。

9

再次见到顾璇,祁先生不知如何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顾璇不知就里,依旧叽叽喳喳,祁先生报以勉强的微笑。

过了许久,顾璇也看出端倪,病了?不舒服?

祁先生低着头,语气低沉:“泰国有个项目要谈,家里人让我参与。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家里人同意我去?”

“嗯,他们同意。”

顾璇脸上淡淡的,心里乐开了花。她不在乎祁家的财产名望,只是单纯的喜欢祁先生,希望得到祁家长辈的祝福。

顾璇跟着祁先生,在曼谷国际机场下了飞机。坐车一路向西,城市的繁华逐渐掠去,道路两旁是广袤的香蕉园和高大的棕榈树。顾璇有些害怕,一看到身边的祁先生,心里便踏实许多。

祁先生是顾璇的初恋。交往时间虽短,交往的肇因更是觋师不负责任的乱点鸳鸯谱,但在顾璇干枯的感情上结下幸福的果实。不管以后结果如何,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小女生,体验到爱情的滋味。

车子驶进一处芭蕉林。司机请顾璇先下车,自己和祁先生找地方停车。

顾璇开门下车。祁先生一把攥住她的手。

“怎么了?”

“没什么,外面路面坑洼,小心摔倒。”

“矫情。”

顾璇下了车,车子以飞快的速度离她而去,车轮卷起阵阵飞尘。伴着尘埃的喧腾,一群人拿着各式法器出现在顾璇周围,在树与树之间绑上红线,形成一道绵密的“红墙”,将顾璇裹挟在局促的范围内。

顾璇以为是当地特有的欢迎仪式。直到左手剧烈的疼痛,手腕处红丝如受惊的小蛇,呈现出扭曲和波动,才觉出端倪。我相貌出身都普通,却被有钱人看上,去趟他家我差点丢了命

“姓祁的,你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祁先生就躲在云台之下,老法师端坐云台之上,念念有词。禁锢顾璇的红线开始剧烈抖动,左手失去控制,拖着顾璇的身体左突右挡,似乎想冲出红线的包围,却屡屡受挫。

祁先生站在红线外,劝顾璇:“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我。我就是邪灵要找的黎将军,如果不把邪灵降服,他迟早会发现我的。”

顾璇擎着左手,忍着剧痛。“从你吻我那天起,xie灵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如果不是我以性命相逼,你以为能活到今天?从交往到现在,你哪天不触碰我的左手十次八次的,你有过疼痛吗?”

祁父看儿子哑口无言,催促法师加快进程,逼xie灵现身。顾璇问他们要干什么,祁父冷笑道:“你身上的邪灵执念千年不断,如果封印在佛牌上,借助其灵气,不但给我儿子改命换运,就是做世界首富也不是难事。我祁家千秋万代的富贵基业,就在今日。”

顾璇又哭又笑:“原以为你要祛除我身上的邪灵,原来还是为了你自己。”

老法师用尽全力,却无法逼邪灵现身。叫来翻译附耳交代一番。翻译领会,走到祁家父子面前:“法师说了,要想逼邪灵现身,只有顾璇自断左臂,让邪灵无处附身。”

祁父听得真切,借来一把香蕉刀,扔在顾璇面前:“好儿媳,你也听到了。你放心,只要把邪灵封印在佛牌,你就是四肢全无,我祁家也会明媒正娶,绝不食言。”

顾璇眼里喷火。祁先生自知有愧,不敢与之对视。看顾璇无意断臂,翻译又转呈法师之意,为今之计只有祁先生翻越“红墙”,砍下顾璇左臂。

祁先生连连摆手:“还是换个人进去吧,我……我不敢。”

翻译坦言,“老法师说了,之前只有你可以触碰她的左臂而无痛感,所以现在也只有你可以砍下她的左臂。”

祁父逼儿子翻越过“红墙”。顾璇因为疼痛浑身无力,趴在地上无法起身,浑身冒着冷汗,如待宰的羔羊。

祁先生捡起香蕉刀一步步逼近。方才含情脉脉的一对情侣,转眼却持刀相向。

“璇璇,对不起。前世我砍下你的左臂,今生又做同样的事情。”

顾璇闭上眼,等待着砍刀落下的那一刻。

10

那一刀,终究没有落下。

救下顾璇的不是祁先生,而是她前世的父亲——祁家人梦寐已求的邪灵。

顾璇睁开眼,梦中的秦合出现在面前。身形空灵,似一团美丽的气泡漂浮在空中,如梦如幻。

秦合揽着顾璇,犹如揽着自己的女儿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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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前,爹爹无法救你。今天,就算拼得魂飞魄散,也要保你的周全。”

红墙外,祁父大喜过望:“他出来了,他终于出来,法师快,把他封禁在佛牌。”

顾璇看着秦合:“女儿前世拖累爹爹,今生又遇人不淑,是女儿对不起你。”

秦合婆娑着顾璇的长发,眼角堆满慈爱。老法师念动咒语,秦合的身形如风吹黄沙,消散于无形。

有了佛牌的助力,祁家产业果然越做越大,祁先生也由天煞孤星的命格变为大富大贵。出于亏欠,祁家提出迎娶顾璇,被果断拒绝。顾璇提出分手,祁家正求之不得,虚情假意给了一笔分手费,被顾璇转手捐给了慈善机构。

莲姐约顾璇去香港购物。自从听了觋师的劝告,她的生意果然大有起色。顾璇白天陪莲姐买买买,晚上又去找觋师。泰国回来后心情烦闷,这种事又见不得光,只能找他倾诉一二。

听完顾璇的诉说,觋师说:“泰国那些妖僧为了谋财报喜不报忧。人的命格,家族的兴衰,哪能轻易改变的。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历史那些皇族王朝真就江山永固了。逆天而行,终究会被反噬。”

没过几天,顾璇看本地新闻,祁氏集团旗下齐天号私人飞机发生故障,于昨日坠毁于公海。机上所载董事长祁XX,其子祁XX,以及其他公司高管,无人生还。

顾璇心想,不知佛牌下落如何。

一个潮湿闷热的夜晚,偏又赶上停电,所有人开着窗睡觉。

夜半时分,顾璇被瓢泼大雨惊醒。她起身关窗,发现所有窗户已关得严严实实。

“爹爹,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