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系列中的经典角色在同一个舞台上共存，是设计师Xander Zhou的超现实空间于现实世界里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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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主题为「升东集汐」的阿那亚在地文化时装艺术节带着Xander Zhou、Oude Waag、Peng Tai以及Sweetpotato Chiu等国内一线设计师与他们的最新作品正式亮相；一同进行展示的，还有N-APE Studio、Studio Concrete等新媒体艺术领域的新锐力量。通过不同形态艺术思维的多元呈现，这个先锋文化群落在渤海湾畔进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聚会。
籍此机会，《周末画报》也连线了其中一位参展设计师Xander Zhou，除了与我们分享本次于阿那亚在地文化时装艺术节上他携手装置艺术团队N-APE Studio、时装概念视频导演丛林共同打造的互动展映装置《me(re)me》的设计灵感，还与我们谈及了在疫情环境下，他对于「现实体验」的全新感知、对未来时装的思考以及他是如何用「创造力」架起一座现实世界与超现实空间的桥梁的。
按照惯例，Xander Zhou每年都会往返两次他曾因求学而长期旅居的荷兰，但由于疫情的反复，他已两年不曾回去；疫情虽然阻隔了行程，但并没有拖缓他创作的步伐。从Xander Zhou SS2015「Hyperdrive」、SS2016「Far East」到SS2020「Transcendence物外」以至于SS2021「Virtual Reality虚拟现实」，他正在用坚实的哲学思考与暧昧模糊的意象逐渐扩充自己的时装宇宙。
「如果把我的整个世界看作一部电影的话，也许我的每个时装系列都是单独的『故事线』，它们一同丰富了这个世界。我一直在想，能不能有怎样的契机和载体，可以让所有的『支线』重新编织在一起，成为一条『主干』？我很好奇这些小世界里的角色聚在一起的时候，各自都会做什么？这个世界会是怎样的？」随着作品的丰盈，Xander Zhou开始思考如何将作品间的联系具像化；然而受制于时尚行业的快节奏，在一个季度又一个季度的创作中「疲于奔命」的他始终没有时间来梳理整个计划的逻辑。
合适的时机来得比想象中更快：2020年，在由北京电子乐俱乐部名所ZhaoDai举办的「招待会」音乐节上，Xander Zhou第一次感受到了阿那亚这个距离首都仅四个小时车程的「净土」的魅力：「每天下午我会坐在一个十字路口旁喝咖啡，然后就会看见好多来来往往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该出现在这里和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朋友，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地方特别虚幻，非常不真实，是现实世界中一块虚幻的映射。」
过着晚上跳舞喝酒、白天享受阳光海滩的生活，阿那亚成为了Xander Zhou暂时的人造乌托邦：「这也是我决定在这里进行这个项目的一个情绪根基。其实我每个季度的作品都在跨越一些不同的空间维度，在季度与季度之间，灵感与表达都有着隐性的连结，我想在同一个空间中让这些经典角色共存，展示他们间的关系，让大家看到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一个全新的项目，但其中的很多衣服、角色和元素都曾出现在我先前的作品中，这是第一次完整地把过往作品和经典角色一起呈现在同一个舞台上。我先是提出了这样的想法，然后交由专门负责装置的团队N-APE Studio来实施。」Xander Zhou如此解释《me(re)me》的创作过程，「不论是情绪上，美感上还是其他更浅显的方面，我希望能和观众们达成一种共振：发布会不应只是设计师单向地输出。」
与想象中不同，构建起这个完整世界的框架和将现有作品接入这个项目并没有让Xander Zhou感到困难，「反而是一些相对实际与客观的麻烦，比如疫情的反复，原本制定的很多计划也因此不断调整，最近的工作节奏有点难控制。其实思考如何让他们和谐地共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与我合作的团队与伙伴都有着多年的共事经历，所以大家可以很容易地激发彼此的灵感。」
不论是对于历年来秀场细节的打磨，还是本次的展映的《me(re)me》互动装置，Xander Zhou愈加注重作品展示现场的「体验感」：「情感上来看，近一两年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期，哪怕从整个人类历史的角度出发，这都是前所未有的局面：可能正因为疫情造成的社交隔离，才让我更加注重在现实中与大家的互动。」
比起创作初期仍然是以「输出」为目的秀场，Xander Zhou如今的「展示美学」悄然发生了转变。在2021年春夏系列的「Virtual Reality虚拟现实」秀场中，场地的设计已经从展示区延展到了观众席——不设座位代表着没有阶级阻隔，并且看秀的观众们不得不在模特上场后为他们的动线让出位置，如此等等。
「每个人都会对周遭的境遇产生很多思考，去表达、让人们感知到你思考的方向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包括你对世界的体验——『体验感』可能是我现在更关注的东西。」Xander Zhou解释说，「但凡在我的能力范围中，我还是很注意来看秀的嘉宾们，他们能从我这里得到怎样的体验。也许『体验』本身才是让作品变得更加完整的因素——新衣服是什么样子的，展示形式是什么样子的，其实可能真的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我现在大都不会从技术层面或者形式上去考虑怎么做到更新，而是倾向于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让参与者的体验更好。」
尽管「超现实主义」隐然成为Xander Zhou身上一块撕不掉的标签——或许他也从未排斥过这一描述，但如何在抽象的空间中投射现实世界的片段仍然还是他最关注的创作方式：「虽然我的作品大都是超脱现实的东西，但也还是希望大家可以从中找到现实世界的共鸣。我一直力图创建一种『虚幻』与『现实』之间若即若离的关联事件，至于最近这段充满困难的时间，我想还是可以做一些能带给人们以对未来的希望，或者更加积极的事情。」
诚然，「超现实主义」这个词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Xander Zhou从前或者现在一直在坚持的创作动机，而他的作品也大都来自于「对现实世界的及时反应」，在想象中逐渐搭建起对现实世界的投影，并最终通过作品呈现。在这样一个有着多层结构、亦虚亦实的复杂系统中，Xander Zhou对他所观察到的社会景观进行了戏剧化的阐述，「还有一些对已知的、未知的、感知上的东西的表达——它们中的大部分仍然是基于想象力存在。」
当被问及如何把现实中获取到的灵感融入自己的设计语言，并将其延展至服饰以外的领域中进行创作时，Xander Zhou这样回应：「随着我逐渐探索这个世界，我对很多东西的思考产生了改变，这种思考可能会带入我对新事物的观察，也会带入我对以往作品的再塑造；在重新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它会产生一种崭新但又似曾相识的感觉，跟以往的创作又有着很紧密的联系。我不会刻意去设计它们之间的连结，可是这种连结好像在冥冥之中就存在了。这就是我的整个设计世界，包括我的逻辑体系的建立。」
「联系」似乎是除了「体验」以外，围绕在Xander Zhou周围的另一个重要词汇：单件作品间的联系，服饰系列间的联系，以及他本人与客观存在间的联系——在他的创作中我们能隐约瞥见这种「联系」的一角，最终却又迷失在他有意创造出的迷雾般的表象中。从生活中汲取灵感、在作品中展示来源是大多数创作者所崇尚的「展示自我与世界的触点」的方式，但Xander Zhou则似乎希望能够略过这一的环节。「对于消费者以及观看我作品的人来说，知道我的灵感来源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不会花很大的力气和他们解释作品背后的灵感，还是希望受众能从相对纯粹的角度来看待作品——体验就是最好的观察方式。」Xander Zhou如是说。
采访中，Xander Zhou还与我们聊起了对于「未来时装」的看法：「我现在这个阶段，其实会面临着对未来时装思考的很多矛盾点。每个人对未来肯定都会有恐惧，但我对未来的期望和好奇多过于恐惧，我觉得从我的创作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我规划的未来还是相对积极的——尽管我相信未来大都是『混沌』或者『未知』。」
Xander Zhou还认为，推动着时装向未来前进的方向上仍然需要基于时下关注的议题，比如「环保」这种迫在眉睫的硬需求。比起种类繁多、工艺复杂的可持续面料，抑或单纯地将作品变为浅薄的「环保标语」，在构思与设计的前端，Xander Zhou其实已经着手进行思路上的改造，希望能从「需求」和「购买方式」上进行意识的转变：「我们很少会淘汰掉先前的款式，很多经典款我们还是会继续做。举个例子，去年你买到我们的衣服，到了今年你依旧不会觉得衣服过时，因为今年还有近似的款式，或者在一些细节上有着修改。我觉得穿Xander Zhou的人，几年之后也还会把它们拿出来再继续穿。」
「我觉得自己可能有比较出色的观察力，对事物的感知能力以及创造力；当我同时拥有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可以通过对这个世界的观察，依照对这个世界的思考来进行创作。也许这个作品被别人看到了以后，会催生出共鸣，进而引起了别人的思考——这一点可能是更有意义的。」在Xander Zhou的逻辑中，通过「观察者」与「参与者」的双重视角参与未来，甚至通过启发他人进行创作，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当我开始这个作品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推动现实世界走向未来的过程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而当这个过程发生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都参与了』，我做事情的逻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当被问及「时装」是否仍是自己最主要的输出方式时，Xander Zhou说：「当你越熟知一个领域，你在应用上就可以忽略到更多技术性的东西。目前来说，时装还是一个我用于表达自我的很好的载体，但我其实也不太拘泥于形式的限制。方式不重要，只要能表达就行——当然，也不需要给时装、其他的艺术表达方式甚至是每一件事情都赋予这么沉重的责任、意义和代价。」
「我觉得在每一个过程中，能体验到能让生活变得更加精彩或者是更开心的东西就够了。我不太喜欢把世界的不同『部分』区分得那么清楚，分得那么有『边界』，在我的逻辑中，不太会去思考两个东西的对立面，这不是我看待世界的方式。这个世界不应该这么绝对。」
编辑：Lesley马晓晗
采访、撰文：曾海川
视频导演：丛林
摄影指导：Goopi
美术指导：许融
监制：闻清
化妆：薛冰冰
发型：周学明
选角：Denise Hu
图片均为Xander Zhou《me(re)me》特别系列（摄影：李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