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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放了一条怪鱼,得了泼天富贵,又惹许多人因此丧生

原名:玉匣生珠

此事年代不详。

话说邻郡有一个叫郑初七的汉子,家有薄蓄,一时倒也自在,某日突染重疾,看了无数大夫,吃了数不清的药方,只是咳得越发厉害,越发佝偻憔悴,隐隐有油尽灯枯之兆,无奈之下,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去北郊一个神婆那里,求几碗符水,烧几柱香火,以乞多活两日。

这神婆也不瞧他是何症状,只是嘿嘿一笑,从缸里捞出一尾大鱼来,取了剖刀,在鱼腹上划了一刀,这大鱼吃痛,哆嗦挣扎,滴下许多血来,神婆让郑初七张了嘴,郑初七虽不情愿,却也就范,咽下一口热血,登时觉得神清气爽,力气也恢复了三分,不禁大喜,问神婆此鱼为甚物,怎么有如此奇效?

神婆不愿回答,郑初七多给了几两银子,神婆就说道,你这病还未痊愈,明天再来,我给你医好再说。

郑初七连连称是,次日又来造访,神婆伎俩重施,从后院水缸里拎出一尾大鱼,这鱼怪模怪样,与昨日那尾一个物种,再瞧水缸,并无它物,心里疑惑,“为何看不出这鱼伤日留下的伤口?”

这神婆又用刀剖开鱼肚,郑初七接了鲜血咽下,周身一振,病好了九成,临走时,神婆叮嘱,明天再来一次,这病就好了。

郑初七点头道谢,第三日,他又来时,见神婆还是将这条鱼拎出来,郑初七心忖道:“这鱼定非寻常之物?”瞧它半天,发现这鱼也盯着自己,竟淌出许多泪来。

郑初七心里不忍,“怪哉,我似是读懂了这怪鱼的思量,莫不是想让我放它一条生路?”再度饮下鱼血,付了神婆许多诊金,那神婆还不知足,咂嘴道:“唉,老身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郑初七会意,出了巷子,买了许多酒菜,用食盒盛着带了回来,两人边吃边谈,郑初七能言巧舌,劝神婆喝下许多酒,试探着问怪鱼来历。神婆颇为得意道,这鱼乃是无意中捉来的,本想蒸了吃,刚切了一刀,有人敲门求她禳灾,她弃了鱼,摆弄了一个多时辰,回来时却看到这鱼腹上的刀伤竟然好了,家里那条病狗吃了淋在地上的鱼血之后,也变得活蹦乱跳。神婆有心,试了几次,骇然发现这怪鱼有自愈之力,鱼血也好似仙丹妙药,医人治畜,无有不灵。

郑初七暗道,果然如此!忽地想到这怪鱼泪眼婆娑的模样,心里一沉,满桌酒菜再难咽下,“这鱼必有灵性,可怜时蹇运乖,一时困住,既是它救了我一命,不若我也放它一回,”于是求神婆将这鱼卖给他,神婆哪里肯,直说这鱼是她的命根子、棺材本。

郑初七见她东摇西晃,舌头都捋不直,于是不再言语,打算明日待她酒醒,再度商议,将那积蓄都交于她,换得怪鱼性命。

也合着神婆该死,她醉倒后,半夜呕吐,堵了气门,活活憋死了。郑初七次日去银号将许多财物兑成银子,耽误了时辰,傍晚时候,才到神婆家里,却有两个衙差告知神婆贪杯猝死,这神婆无儿无女,官家将她的财产充公,郑初七直说自己害了神婆,遂将昨天对饮之事跟衙差说了,衙差笑道:“这老太婆年轻时做过几年牙婆,没少祸害人,这次死了倒也正好。”

郑初七心想,此人毕竟因他而死,于是乞得尸体,购了一副厚棺,将她葬了,官家巴不得有人管这闲事,乐呵呵地签了契文,郑初七没得一文钱,只是独独将那尾怪鱼带去,被人讥笑好久。

事毕后,寻了郡外大江,将鱼放生。

那怪鱼浮入江水,似乎得了无边力量,顿然消失不见。

是夜,做一梦,那怪鱼化成一俊美少年,冲他施礼,说他本是南海鲛人与大鼍龙的后人,误入水道,被捕上岸,几经周折,到了神婆那里,受尽虐待,那缸中盛的又是死水,每天半昏半迷,今日重归江海,郑初七对他恩同再造,这少年最后又道:“两个月后,恩公你可到东边百里外的南郡渡口,小生有礼相送,此物名为玉匣子,乃是父亲精造,恩公得着此物,可供于案上,奉之香火,无他,只是如此这般,便可以与我的神识取得联系,每逢月望,将其放入水里,天亮打开,匣里便会生出一颗明珠。鲛人不以珠贵,我等视为寻常之物,但对恩公,可大有作为。”

醒来后,郑初七一打听,果然往东百里有个南郡渡口,当下明白,这半鲛半龙的少年,乃是托梦报恩。

两个月后,他去南郡渡口,依着少年梦里所言,和一个船夫对了暗语,那船夫乐呵呵将一个石匣子交给郑初七。

郑初七返家之后,供在神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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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十五夜,郑初七将它泡在水里,次日打开一看,竟然真的有一枚鸡卵大小的明珠,出手便换了千两雪花细银。

籍此大富,未几年,购田置宅,成为郡里有名富户,又乐善好施,养了甚多骡马,仆婢成群。

却说有一个叫阿齐的小厮,聪明伶俐,父母早亡,又被同族叔伯欺负,侵吞了遗产,无依无倚,大雪天几乎饿死,被郑初七撞见,收养在家里,名为小仆,实则几同亲生。

又供阿齐断文识字,阿齐倒也乖巧,日夜侍候左右,终于一日,得知郑初七秘密,这泼天富贵竟是出于平平无奇的石匣,不由得贪欲大起,弃了恩义之情,寻个机会,把这石匣偷去,换上一个充真的假匣子。

几日后,郑初七外出,阿齐托口生病,没有跟去,最后抱得石匣逃之夭夭。

出得城去,专捡僻野山道,也是倒霉催的,逢到几个剪径强匪,见小齐面若傅粉,一脚把他踹倒,捉到山上,那贼首从他身上搜出玉匣子,不知何物,讯问阿齐,阿齐毕竟年少,慌惊失措,口不择言,本欲诳骗他们,却越扯越远,贼首瞧在眼里,赏了一顿鞭子,阿齐无福消受,只得细细道来。

郑初七的大名,他们怎会不知,听得阿齐供辞,个个目瞪口呆,贼首差点哭了:“乖乖,这郑初七的买卖,真是一本万利,再过两日,便是十五,我倒要看看这石匣子能否屙出珠子来。”

却说这几日,有一人和阿齐一同被关在山寨,家人交了赎金,几个贼匪蒙了他眼,引到山下放了,返家之后,屁滚尿流地拜访郑初七,说阿齐被山贼捉了。

郑初七还不知玉匣子已被阿齐偷了去,担心阿齐安危,召募了甚多义士,决计要攻入山寨,将这贼众连根拔了,是以虽至月望之夜,首次破例,没有求珠。

摸到山寨之后,杀杀退退,用了半个多月时间,这百十号山贼死伤八成,余者尽被捉了。

郑初七问阿齐下落,知情的山贼道出实情,阿齐已被首领杀了。

原来十五那夜,贼首有样学样,最后打开匣子,哪知有什么珠子,无名火起,拎了阿齐,咔嚓一刀,剁为两段。

郑初七这才知道,原来阿齐竟是贪图宝物,调包了玉匣,不禁长吁短叹,觅到阿齐尸骸,重新安葬。心里戚然,毁了玉匣子,只取一片供奉,其余皆抛入江里。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