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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9月11日,震惊世界的911事件发生,美国身为超级大国的自信和平静被打破,他们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把美国视为天堂。

在中东,有一群被美国支持以色列的政策所压迫的人,对美国抱有刻骨的仇恨,以至于他们发动了恐怖袭击。

这对美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美国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和安全感被削弱,但这也给了执政的布什政府一个机会——只要能把民众的不安向国外宣泄出去,那么911事件就能极大提高美国的凝聚力,甚至可以在以后数十年的时间里帮助美国政府达成曾经做不到的事。

于是2001年9月13日,也就是911发生后的第三天,美国对外宣称已经确定了这场恐怖袭击的头号嫌疑犯是本·拉登。

9月14日,众议院授权美国总统对恐怖分子使用武力。

10月7日,美国向全世界宣布,美国军队已经对阿富汗境内的塔利班和本·拉登领导的基地组织发动攻击,阿富汗战争爆发,“反恐”这个词成为二十一世纪的主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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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后的二十年时间里,美国对外侵略战争几乎全部以反恐为旗号,包括2003年3月20日对伊拉克发动的伊拉克战争。

同年12月,萨达姆被美军抓获,经过近3年的审讯,于2006年11月5日被绞死。

在这3年时间里,美国人对于这位“敌人”很好奇,他们想知道萨达姆对美国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看法,想知道伊拉克到底有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想知道萨达姆跟本·拉登到底有没有联系。

在执行绞刑之前,FBI对萨达姆进行了一系列的访问,在这些访问的内容里,我们得以对萨达姆与美国的关系略窥一二。

“别把本·拉登跟我混为一谈”

在911之后,美国政府把萨达姆跟本·拉登挂了上钩,声称伊拉克与基地组织有紧密联系,形成了成熟的共生关系,在经济、后勤上走得很近,特别是在军事训练方面,伊拉克跟基地组织一起进行针对美国的训练。

萨达姆在访问中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声称不要把自己跟本·拉登混为一谈,他从来就没有见过本·拉登,跟基地组织也没有联系,二人之间信仰不同,视角也不同。

萨达姆认为“他是上帝的信徒而非狂热分子,不必把宗教和政府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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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萨达姆的这番话,我们无从得知究竟是真是假,不过多年之后,美国内部的文件和一部分高官在公开场合的发言表明,萨达姆声称自己跟本·拉登没关系也许不是假话。

美国布什政府时期的副总统迪克·切尼曾公开表示过,911和前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在911事件发生后不久,布什政府就做出了打击伊拉克的决定,但迪克·切尼承认,那个时候,萨达姆所治理的伊拉克没有能力也没有意图去发动一场911式的恐怖袭击。

美国内部曾经有一部分报告向迪克·切尼提及了萨达姆发动911的可能性,但是这些报告最终都被否定了。

2007年,美国国防部解密了一部分档案,档案中显示,美国击败伊拉克后,布什政府获得了从萨达姆手下查扣的资料,这些资料证明萨达姆跟本·拉登的基地组织没有联系,自始至终都没有合作。

在布什政府声称萨达姆跟本·拉登关系密切时,美国政府内部也对这一定论有不小的反对意见,甚至出现了公开争论。

等到伊拉克战争正式开战,已经有情报官员表示白宫对情报的信任是“选择性的”,会选择那些对入侵伊拉克有利、能够让美国人民相信伊拉克就是恐怖组织窝点的情报,而对那些观点相反、事实明确的情报熟视无睹。

有意思的是,有一位副总统郑重地表示过“基地组织在美军进入伊拉克之前,就已经在当地活动了,萨达姆为这些恐怖分子提供庇护,也提供武器装备和资源。”

说出这句话的,正是多年后声明萨达姆跟911无关的迪克·切尼。

在目前可供查询的公共领域资料里,没有准确的证据确定萨达姆跟本·拉登有没有联系。

可是布什政府成员在公开场合进行了意思相反、前后矛盾的表述,至少可以证明,在某一个时间里他们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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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不是伊拉克的敌人

传统舆论认为,伊拉克视美国为仇敌,而领导伊拉克的萨达姆是头号反美斗士,美国在萨达姆心中是最大的敌人。

可是面对FBI的问询,萨达姆的回答十分出人意料,他认为美国不是伊拉克的敌人,他不反对美国,他反对美国的政策。

很少有人能想象得到,萨达姆这样一个以傲慢自大和刚愎自用闻名的中东枭雄,会在对美国的立场问题上回答得如此透彻。

实际上,萨达姆跟美国的关系本就非同一般,并非一直势同水火。

1959年10月,22岁的萨达姆还只是一个阿拉伯复兴社会党的学生,为了理想而选择了刺杀伊拉克独裁领导人卡塞姆,腿上中了一枪后逃到埃及开罗,在那里读法学。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美国中央情报局找上了萨达姆,原因是萨达姆所在的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在伊拉克拥有足够大的影响力。

当时正处于冷战期间,伊拉克政府跟苏联关系日益变得亲密,美国为了避免伊拉克倒向苏联,必须在伊拉克扶植自己的傀儡党派。

此后在美国的帮助下,阿拉伯复兴社会党渐渐掌握了国内党派斗争的主动权,萨达姆也因此获益,跟着复兴党一步步向上爬,在合适的时机出手,成为了伊拉克总统。

在两伊战争期间,美国甚至站在了伊拉克一边,向伊拉克提供武器装备和各种援助。

战争后期,在伊朗轰炸海上油轮的时候,美国派了一整个中途岛号航母战斗群去为油轮护航,这当然是为了美国的利益,不过也间接帮了伊拉克。

伊拉克和美国的关系从萨达姆22岁一直保持到科威特战争之前,如果要说萨达姆是个一心反美的狂人,肯定是不合适,可为什么后来双方反目成仇了呢?

两伊战争后期,美国就已经不只向伊拉克提供武器装备,而是同时向伊朗伊拉克双方出售军备。

后来伊拉克入侵科威特,萨达姆大喊着要让科威特变成伊拉克的一个省,这刺激了美国,因为科威特的石油储备在美国的中东布局里相当重要。

伊拉克本身石油产量极高,一旦伊拉克吞并科威特,极大可能可以掌握世界石油定价权。

再加上萨达姆从不掩饰自己想要成为海湾霸主、阿拉伯世界领袖的狂热梦想,这对一直以来支持以色列、依赖石油美元操控货币霸权的美国来说,已经成了极大的威胁。

于是在科威特战争中,美国动用自己身为超级大国的力量,对伊拉克进行制裁,萨达姆因此改用欧元结算石油。

这一行为进一步让白宫认定,萨达姆的存在会让美国的石油美元体系遭到严重挑战。

大概就是从这一天开始,萨达姆就成了白宫名单上必须除掉的“恐怖分子”

美国的这种改变,萨达姆都看在眼里,他不是一个理想主义领导人,他懂得国际关系的变化必然是跟随利益的变化而变。

当萨达姆本身的想法成为美国利益所不能接受的存在时,萨达姆自然也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反对美国。

但正如萨达姆所说的,这是对美国政策的反对,而不是把美国视为敌人。

操控客机撞倒美国的双子塔不符合美伊双方任何人的利益,所以这不是伊拉克会做出的事情,即便狂妄如萨达姆,也懂得这个道理。

有意思的是,曾经密切调查过萨达姆的CIA曾经表示,萨达姆上台后,主要精力都放在国内和周边地区,对于远处的其他国家了解得并不多。

当时伊拉克国内也在遭受极端伊斯兰恐怖组织的袭击,萨达姆也在想办法应对恐袭,甚至在911事件发生后,萨达姆曾认为自己可以改善跟美国的关系,因为“伊拉克和美国有了共同的敌人”,这个共同的敌人就是指恐怖分子。

结果,伊拉克等来的不是盟友,而是毁灭。

伊朗的威胁更大

2003年2月5日,在联合国安理会会议上,时任美国国务卿的鲍威尔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对在场人员没有任何通知、连手套都不戴的情况下,拿出了一个试管,晃悠着里面的白色粉末告诉全世界,这就是伊拉克正在研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证据。

美国绕开安理会,以非法战争的方式入侵伊拉克,摧枯拉朽般摧毁了这个国家,把一国元首处以绞刑,也是因为要帮助世界人民“免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威胁”。

可以说,“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是伊拉克被美英联军入侵的罪名

可是根据萨达姆临死前对FBI的回应,这一罪名的成立实属巧合。

当时联合国在美国的引导下怀疑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实际上伊拉克也确实在跟伊朗的战争中使用过生化武器。

所以联合国要求派出武器观测员进入伊拉克进行核查,伊拉克拒绝了,这形成了某种“默认事实”,导致了美国的入侵。

萨达姆对FBI说,他当时拒绝武器观测员进入伊拉克,并没有考虑过美国的反应,他更重视伊朗的反应,伊朗对萨达姆的威胁更大。为了不在伊朗面前示弱,他必须这么做。

对于伊拉克来说,伊朗确实是很大的威胁。

伊朗爆发伊斯兰革命之后,宗教势力掌握了国家,伊朗的宗教领袖霍梅尼想要把伊斯兰革命的经验推广到整个中东,这就触及了萨达姆的利益。

虽然伊朗和伊拉克都信仰伊斯兰教,但伊朗是什叶派掌权,而伊拉克是逊尼派掌权,两派势同水火。

伊拉克的情况尤为特殊,掌权派是逊尼派,国内信徒却是什叶派占了大多数。

霍梅尼不断推广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号召伊拉克民众推翻萨达姆的逊尼派政权,对萨达姆造成了切实的威胁,伊拉克境内的什叶派聚集区经常爆发武装骚乱,让萨达姆恨之入骨。

同时,伊朗和伊拉克还有边界纠纷。

伊拉克进出波斯湾的唯一出海通道是阿拉伯河,因为历史原因,阿拉伯河被伊朗和伊拉克平分,萨达姆认为这是不平等条约,在两伊战争前将其撕毁。

靠近霍尔木兹海峡附近的几个被伊朗占领的小岛也引起萨达姆不满,萨达姆认为这会增强伊朗在海峡地区的控制力。

两国的民族也有冲突。伊朗主要人口是波斯人,伊拉克主要人口是阿拉伯人,两国的主要民族在对方国境内都是少数民族,都受到了对方主体民族的压迫,所以双方一直想要拉拢这部分“自己人”,造成对方国家分裂。

这一条条一桩桩新仇旧恨,加上萨达姆想要成为海湾霸主、霍梅尼想要复兴伊斯兰世界的梦想,让伊朗成为萨达姆的心头大患。

两伊战争结束时,伊朗和伊拉克的军队和经济都蒙受了极大的损失,其中伊拉克损失更大一些。

战后的1989年,伊拉克全年GDP只有480亿美元,比伊朗少了660亿美元,国内失业问题严重。

反观伊朗,伊斯兰革命后人心不稳的社会现状反而因为一场对外战争而淡化,霍梅尼的统治趋于稳定

因此,萨达姆声称伊朗对自己的威胁更大,比美国还大,恐怕不是假话,也不算是说错。

只能说萨达姆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时机作出了错误的判断,没能预想到美国对伊拉克问题的决策倾向,才会作出拒绝联合国武器观测员进行观察这样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或许他也没想到,即便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布什政府也可以凭借一根廉价的试管作为理由,全面摧毁伊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