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刘冬莉
去年12月，市民王女士在某公司工作人员推荐下安装了一台刷脸支付设备，并说好用满180天退还押金。然而，大半年过去了，不仅2000元押金没见着退还，公司也找不到了。
9月18日，有点慌神的王女士致电极目新闻记者，请求帮助。
2000元的押金退不了
市民王女士（化姓）在武汉市雄楚大道上经营着一家小店。去年12月，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自称是杭州悦来越好科技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向她推销一部刷脸支付设备，只需缴纳2000元押金便可免费使用，且在使用中不以任何形式收取手续费。电话中，对方还特别说明，该公司是经支付宝授权的，只要用满180天，押金可全部退款。
刷脸支付大大提高店面收银效率，还可免费安装并使用。王女士有些动心，但她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当晚，她拨打了支付宝客服电话，核实该公司是否经支付宝官方授权。
“客服当时明确地告诉我说，杭州悦来越好有限公司确实入驻了支付宝平台成为服务商，可以推广支付宝业务。我这才放宽了心。”王女士说，12月27日，她在自家店里与对方签订了《刷脸设备使用合同》。在签合同时，细心的王女士留意到，合同甲方盖章处的公司名称却是“武汉悦来越好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武汉悦来越好公司）”。
“不是杭州悦来越好科技有限公司吗？”对于王女士的疑惑，对方的解释是：“杭州公司是总部，我们是武汉分公司，都是一起的。”
该工作人员帮她安装好刷脸支付设备后，王女士通过该设备刷脸支付了0.01元钱，很快，该设备与她的支付宝同时提示：支付宝到账0.01元。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王女士这才放心地缴纳了2000元押金。
然而，180天过去后，今年7月，王女士通过微信向当初给她安装设备的工作人员提出退还押金，却被各种理由推脱，多次拨打该公司电话也无人接听。8月底，她按照合同地址来找到该公司，却发现这里是另一家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科技公司”）。经询问才知，武汉悦来越好公司只在这里租用了工位，并没有人在这里办公。疑惑之下，王女士再拨打支付宝客服电话，客服人员却称，支付宝没有授权任何公司推广刷脸支付设备，如有客户需要，可在指定平台购买。
这让王女士有点慌了。
有多处漏洞的合同
9月18日，极目新闻记者在王女士的店里看到这部刷脸支付设备。在设备屏幕上方和底座的显眼位置均印有支付宝logo，背面还有一个“支付宝扫码保修”的二维码，底部下方有三个条形码，其中第一便是支付宝的SN码。
合同显示，本合同期限为一年。在合同期限内，乙方将无偿获得该标的设备使用权；乙方在正常使用该设备满180天后，有权向甲方要求退还押金，除乙方出现以下一种或多种情形，甲方不得拒绝退还押金：1、设备遭到破坏或损害；2、乙方存在违法违约行为；3、非因甲方过错造成本协议提前终止的，甲方不向乙方退还本协议押金；4、乙方使用设备通过“刷脸服务套餐”产生的经营性流水总额不足100万元；5、在乙方遵守本协议的前提下，在合同期限内乙方享有合作产品的使用权；甲方提供免费技术支持、安全代维、功能升级、服务器部署等。
其中，第四条被用黑色签字笔划掉了。王女士说：“这是当时对方划掉的，说是不作为违约依据。”
合同内还有一个“特别说明”条款，是用黑色字体突出显示的：本协议中甲方系靠乙方产生的流水赚取收益，基于此甲方为乙方提供设备的免费使用与响应的免费服务。合同约定的押金2000元非甲方为乙方提供的服务费。
“既然合同规定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不退我的押金？去公司也找不到人，难道这是个骗子公司？”王女士十分懊悔自己轻信对方，导致2000元押金要不回来。
极目新闻记者留意到，该合同漏洞不少，合同开头的甲方是“悦来越好科技有限公司”，盖章的公司名称却是“武汉悦来越好科技有限公司”，且只有一个盖章，没有签字；多页合同之间没有骑缝章；被划掉的那个条款，也没有盖章或签字确认。
极目新闻记者上网搜索发现，不仅是王女士，省外也有多家商户被“悦来越好”公司收取了刷脸支付设备的押金，至今无法退还。其经历与王女士如出一辙：以支付宝为背书推广刷脸支付设备，以免费使用引诱商家缴纳押金2000元安装设备。在合同期满后，该公司再以各种理由推脱设备的押金退还事宜，导致多地无数商家维权无门。
有类似经历的不止一家
18日中午，极目新闻记者陪同王女士再次来到合同地址所在地：武汉市洪山区光谷国际广场A座某层。在此办公的科技公司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武汉悦来越好科技有限公司以前的登记注册地确实在这里，但仅仅只是租用工位而已，从来没有人在这里办公。最近，因为经常有人找到这里闹事，对他们公司的正常经营造成影响，他们已与该公司解除租赁关系了。
据科技公司出示的《解约通知函》显示，双方于2021年5月29日签订租赁合同，通知函落款时间为8月31日。该工作人员还透露，武汉悦来越好公司与他们签订了一年的租赁合同，租金共1500元，他们已将剩下9个月的房租1125元退还给他们了。至于其公司负责人，他们也无法联系。
天眼查显示，武汉悦来越好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20年12月8日，公司法人代表曾于今年8月变更过，新登记地址为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国际企业中心。记者拨打其登记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当日下午，记者辗转找到该地址，发现这里是一家孵化器企业。记者表明身份和来意后，该孵化器负责人打电话联系该公司，依旧显示无人接听。
极目新闻记者随即向市场监管部门反映。武汉东湖高新区市场监管部门表示，他们会积极联系该公司并协调此事，如果确实无法联系到其负责人，会依法将其纳入经营异常名录。
让王女士不解的还有支付宝。“当初支付宝客服人员明明说这家公司是他们的服务商，为何现在却改口说他们没有与任何公司合作？”19日，极目新闻记者以采访为由致电支付宝客服。客服人员称，确实有一些公司入驻支付宝成为其服务商，并利用支付宝产品为商户提供服务，但支付宝不会以收取会费和押金等形式向商户收取费用，此外，支付宝也不会以任何官方授权、独家代理等形式授权第三方作为支付宝小程序开发指定机构。如服务商有违规操作，可向支付宝平台投诉。
极目新闻将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