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松树皮子……搞到那河里头一泡,把那个黏的松树油子泡掉。然后……把那树皮烤焦,焦焦的,整个都捣碎了,做面糊糊吃……但吃这个拉不下来大便,最后就你给我抠,我给你抠。抗联活下来的命都大得很……”——抗联战士卢连峰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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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讨伐队)

在抗联战士的回忆中,最大的困难从来都不是与日伪军的周旋,而是缺少棉衣和粮食。东北的深山密林中,因为缺粮和严寒造成的伤亡,让很多老战士记忆犹新,刻骨铭心。就像卢连峰老战士所回忆的:“抗联活下来的命都大得很。”

下面,我们回忆一位勇敢的抗联战士。

黄有,1899年出生,老家黑龙江呼兰。黄有并非出身穷人家庭,1920年他们迁往汤原县开垦荒地,成为当地的大地主,所住的屯子也被老百姓称为“黄有屯”。九一八事变后,黄有痛恨日本的侵略,所以参加了红枪会,抗击敌人。

1935年,黄有决定参加抗日联军。作为一名“大地主”,黄有多年来一直支持抗联战斗,但家人从未想过,他会放弃好好的日子,跟着抗联钻山窝。但黄有很坚决,把家里的粮食卖掉,带着钱投奔抗日队伍来了。

1937年冬,黄有被捕了。

(日军进山搜捕抗联)

当时,黄有在汤原游击队任稽查处处长,另外还负责后方密营的工作。当天,队伍在老百姓家留宿后,紧急转移进山了。黄有留了下来,走访屯子里的老百姓,了解队伍有没有违反纪律的行为。就在这个时候,日军忽然包围了屯子,把黄有抓了起来。

日军立刻逼迫黄有,让他带路去找抗联队伍。黄有决定,假装投降,带着日军进山。日本人非常高兴,立刻组织了三百多人的队伍,做足了准备,趁夜直奔汤旺河沟去了。

黄有带着数百名日军,绕过抗联的一处秘密营地,钻进了小兴安岭的原始森林中。寒冬的小兴安岭,大雪纷飞,寒风刺骨,林子中本来就没有路,一脚踩下去,雪立刻没过膝盖,非常难走。

那一年冬天,不仅雪大,还经常狂风呼啸。大片大片的雪花被狂风挟裹着扑面而来,让人睁不开眼睛。黄有带着日军连续行军四五天时间,东绕西绕,专门找难走的地方前进,让日军人困马乏,痛苦不堪。

黄有想把这批日军活活拖死在原始森林中,所以必须大量消耗敌人的补给。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黄有不打开自己的背包,到处找日本兵要吃的,不是罐头就是饼干,每一顿都要吃得饱饱的。日军体力消耗大,自然吃得也多,食物消耗很快。

走着走着,日军指挥官急了,在大雪中寻找这么多天,连抗联的影子都没看到。翻译慌慌张张地跑上来问:“有没有头?”黄有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别着急,前边就有。”

要想让日军心甘情愿跟着走,确实需要一点诱饵。于是,黄有带着敌人来到了抗联的一处密营,日军一看十分高兴,当即摆开阵势,一阵猛冲猛打。到跟前一看,就是一间破房子,里面啥也没有。原来,这一处密营,抗联已经废弃了两年多。

日军指挥官气急败坏,哇哇乱叫着举枪指向黄有。此时,黄有毫不慌张地说:“没有吗?别急,过两座山还有大营呢!”日军一听,也只能乖乖地跟在后面继续走。

当天晚上,人困马乏的日军找个背风处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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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讨伐队)

日军这些天艰难跋涉,累得不行,都躺在火堆旁睡着了。到了半夜,黄有悄悄起来,趁着哨兵打瞌睡,悄悄钻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飞奔着逃走了。呼啸的狂风掩盖了黄有的脚步声,日军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哇哇乱叫起来。但是,四周一片漆黑,都是原始森林,风雪很快会掩盖黄有的踪迹,追不上了。

黄有从敌人手中逃脱,朝着抗联密营的方向,一口气走了三十多里地,意识到已经脱离危险,他忽然觉得十分疲惫,甚至手脚不听使唤,赶紧坐下来生火休息。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大了,黄有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在火堆上烤了烤,还没吃上几口,就疲惫地睡着了。

在风雪中睡着,是很危险的事情。黄有身边的火堆慢慢熄灭了,他没有醒来,四肢慢慢被冻僵,如果再没有人发现他,黄有就再也醒不来了。幸运的是,一名抗联战士路过,看到几乎被风雪掩埋的黄有,将他背回了营地。

大家认出了这是黄有,赶紧给火炉添柴,用厚衣服盖在他的身上。过了一会儿,黄有终于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说,日军已经被引入了密林之中,可以趁机歼灭他们。根据黄有提供的线索,四十多名战士立刻出发,找到了这批日军,当场消灭了四五十人,其他的四散而逃。

后来通过各方消息证实,日军这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只有几个人幸运地逃了回去。其余的人,全部在山林中迷路,被冻死饿死了。

就这样,黄有用计消灭了三百多日军。

(抗联秘密营地)

但是,黄有伤势严重。被冻伤的四肢,没过几天就开始溃烂,越来越严重。深山密林中的抗联缺少药品,因为日军严密封锁,短期内根本不可能买回来药物。战士们只能用土方法,把黄菠萝树皮熬成药膏,敷在伤口上。如果黄有实在太疼了,只能给他服用一些大烟,缓解疼痛。

几天之后,黄有就因为冻伤失去了四肢,他更加虚弱了。这个密营里住着的,大多都是养伤的战士。很多人养好伤之后,就离开这里回到部队了。所有战士在临走的时候,都会来和黄有告别。大家都劝他,想办法下山吧,找个亲戚家住着养伤多好。

黄有拒绝了,他不想给战友们带来危险,也不想给老百姓带来危险。后来,几乎所有战士都离开了密营,上级领导决定,留下两名战士照顾黄有,并且把剩下的粮食都留给了他们。

抗联的斗争是艰苦的,但战友们没有忘记黄有。1938年3月,小兴安岭的密林中依然冰天雪地,抗联六军冯治纲带领几名战士,回到密营看望黄有。

然而,他们看到了让人悲伤的一幕:黄有趴在窝棚外面的塔头墩子上,已经死去多日了。

战士们都哭了,很明显,黄有没有四肢,他从窝棚里慢慢挪出来,趴到塔头墩子上,是为了吃上面的草。看来,黄有已经断粮很久了……

后来调查才知道,原先留下两名战士照顾黄有,但因为几乎断粮,一名战士就下山去找粮食了。谁知,这名战士刚到山口就遇到了敌人,在激战中牺牲了。另一名战士无奈,只能把剩下的一点粮食做成饭团子,放在了黄有的身边,下山去找粮食了。

这名战士弄到了一些粮食,赶紧进山去找黄有,但半路也遇到了敌人,被日军抓捕后杀害了。所以,黄有吃完了那几个饭团子,实在太饿,就一点点地挪出窝棚,想靠吃草多坚持几天……

抗联的苦,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所以,很可能会有人质疑这篇文章,觉得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想说的是,我们之所以不用再经历这样的痛苦,就是因为有无数的先烈流血牺牲,他们用青春和生命换来了这太平盛世。

致敬先烈,不忘国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