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致命女人》,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夜深了,医院里没有了白日的繁忙景象。白晃晃的日光灯下,只有少数值守的医护人员往来于病房。整个走道里安静的只听得到医用仪器运作的滴滴声。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珍妮却一直不愿意离开,徘徊在病床前,不舍地看着安睡的孩子们,尤其是躺在最里面的约瑟。

尽管从监护器上来看,小约瑟的一切指标都属正常范围,珍妮还是在他的病床前停下了脚步。她先是探出身子轻柔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而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剂,里面盛有她从药品柜里偷拿的肝素。

珍妮轻轻将注射器内的液体注射到约瑟体内,嘴里反复默念着:「可真希望他不会死啊!」

不料,事与愿违。可怜的约瑟在第二天下午,就因肝素过量引发大出血,离开了人世。

1977 年至 1982 年这短短的 5 年间,累计超过 60 名由珍妮负责的无辜的孩童突然死亡。这个冷酷而残忍的恶魔,披着纯洁的白衣天使外衣,高高在上地玩着愚弄生命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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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优秀的护士

1977 年 9 月,以优异成绩从护理学校毕业的珍妮,找到了她人生的第一份护理工作。刚进入医院的珍妮工作热情,很快就赢得了身边所有人的赞赏与喜爱。但好景不长,对自身医术的过分自信让珍妮逐渐表现出她蛮横的一面——她不仅执着于越权对患者做出诊断,还时常质疑医生的诊疗。

不过珍妮会这样做,并非毫无缘由,她的这种过度自信,来源于读书时老师的纵容和同学的追捧。

一年前,珍妮的父亲和哥哥因癌症去世,混沌度日了 26 年的珍妮因此决定进入护理学校学习,她认为只有精通医术才能让自己免受病痛的折磨。在这一年里,她学习了诸多有关护士护理的知识,过人天赋使她即使逃课,也总能轻而易举地完成学业上的任何任务,她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学校里众星捧月的佼佼者。

数不尽的赞美,让原本性格就乖张蛮横的珍妮更加目中无人、固执己见。这样的性格,让珍妮的第一份工作仅维持了短短的七个月。

但因为护士的严重紧缺,失去工作的珍妮很快就收到了北哈尔县医院抛出的橄榄枝。

2.矛盾的珍妮

北哈尔县医院是一家新建的大型医院,附属于著名的德克萨斯大学医学院。而珍妮被录用的儿童重症病房,更是医院中最为重要的科室之一。

和珍妮一样新入职的,还有重症病房负责人詹姆斯·罗伯特汉姆医生。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的相处,珍妮不知疲倦工作的样子就深深刻在了詹姆斯的脑中。下午 3 点至凌晨 11 点这一高峰期是珍妮的轮值时间,可詹姆斯总能在工作以外的时间瞧见她流连于病房各处。

她不仅敬业,还有着超乎其他人的职业素养——她对医学知识追根溯源的态度使她掌握了比其他护士更加广泛的解剖学及生理学知识;她有高超的静脉注射技巧,哪怕是给婴孩注射,也从未失误;最重要的是,她对孩子们的慈爱与包容,每每看到珍妮因被孩子们需要而流露出满足神情时,詹姆斯都由衷觉得她天生就该是一名护士。

除了积极的工作态度,珍妮过人的预判能力也让詹姆斯非常欣赏,就连经验最为老道的医生也自愧不如。面对毫无异常的病患,珍妮总能精准预判他们下一刻的惊人变化,并言之凿凿地给予适时的示警。詹姆斯由衷的庆幸,因为如果没有珍妮的帮助,病人们或许无法战胜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但这样优秀的护士也有让詹姆斯费解的地方,比如极端的情绪变化,尤其是在面对情况危急的病患时。

三天前,病房里住进了一位患有心脏病的女童。珍妮作为她的责任护士,自她入住便开始不分昼夜,寸步不离的守护。面对管理层的质疑,珍妮依恋地看着孩子,诚恳地说道:「我觉得我得看着她经历这场浩劫,这场于她而言最大的危机,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这天夜里,珍妮又默默守在了孩子的床边。突然,床边电子监护器上的心跳指数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孩子原本平缓的呼吸也陡然变得急促。珍妮瞬间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可她的脸上渐渐流露出的,却是兴奋的神色。

按理说,认真负责的珍妮护士此时应该立马按响床头的警铃,但她没这么做,只是冷漠地站在床头,毫无动作。直到仪器异常的声音引来了巡视的医生,珍妮才如梦初醒般恢复到护士的角色。

在配合医生抢救女孩时,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如果能将垂死挣扎的病患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该是多么引人瞩目的光辉时刻呀!」

可惜事与愿违,几个小时的抢救未能将孩子从死神的手里夺回,可怜的小生命在黎明之前便离开了人世。

医生发布死亡宣判的那一刻,珍妮情绪骤然崩溃,不顾旁人的阻拦扑倒在病床上。她一会儿猛烈摇晃孩子的尸体,一会儿将他抱在怀里轻柔低语,完全化身为一位刚刚失去挚爱的母亲。没能救回孩子的心碎与自责,在珍妮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孩子刚发病时她无情的模样只是幻觉。

珍妮这般异于常人的情绪波动已足以令周围的同事瞠目结舌,但她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人匪夷所思。

珍妮主动承担了将孩子尸体送往停尸间的工作。一路上,她哼着歌,直至将孩子送到医院最为阴森的地方。但将孩子放进陈放尸体的柜子后,她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从墙角搬来坐凳放在柜子前坐下,随后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前方。

是为逝去的生命祷告么?还是忏悔?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3. 死亡的 3-11

病房里和詹姆斯一样认为珍妮需要学会控制自己情绪的,还有病房的护士长帕特·贝尔科。但除了情绪上的小毛病,帕特对珍妮也不再做其他挑剔,在她眼里,珍妮确实是名相当优秀的护士。为了维护她,帕特甚至多次痛斥向她投诉珍妮的其他护士,指责她们对珍妮的偏见是嫉妒所致。

帕特的溺爱让珍妮在病房里越发有恃无恐,变本加厉。从前失败的工作经历也没有让珍妮有丝毫的改观,她继续指责甚至辱骂身边的工作人员。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但凡有医生拒绝采纳珍妮的意见,她就会留下一句「如果你不这样做,他就会死!」的威胁愤然离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样的威胁总是能成为现实,就像是珍妮对侵犯她权威的人的惩罚。前不久,病房收治的约瑟·安东尼奥·弗洛雷斯(Jose Antonio Flores),就是这种惩罚里的牺牲品。

六个月大的约瑟被确诊为常见的儿科疾病:发烧,呕吐和腹泻。治疗时,珍妮提出使用特效药,但被医生以孩子年龄太小为由拒绝。然而,小约瑟接受普通治疗后不久,便出现了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的癫痫,心脏骤停及凝血问题。而这些莫名的症状,完完全全印证了珍妮和医生发生争执时所说的论断。

经过奋力的抢救,约瑟得以好转。但在被珍妮照料后的第二日下午,无理由出血再次发生,约瑟因而丧命。事后,孩子的血液中被检测出过量的肝素(一种抗凝剂)。

自 1981 年年初珍妮负责病房中最危急的患者开始,这样的场景就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医院的儿科重症病房中,并且总是集中发生在下午 3 时至 11 时。孩子们因为一些常见的儿科疾病来到医院,却总是突发癫痫及心脏骤停,甚至大出血。更有甚者,会在较短的时间内反复陷入危机。这些还不能言语的婴孩,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相似的经历,相似的症状,乃至相似的时间——当巧合反复出现,总会引人怀疑,死亡 3-11 背后的秘密逐渐浮出水面。

4.合格的雇用人选

日益升高的死亡率让病房的主管医生詹姆斯·罗伯特汉姆越来越担忧,他开始有意观察并记录起病房中各人的行为,特别是下午 3 时至 11 时这一时间段所发生的一切。

詹姆斯很快发现,无端遭受病痛折磨的孩子们,在检查时大多显示出血液中肝素含量过量的问题。病房中的肝素被放置在未上锁的药品柜中,因而难以追踪其取用者。詹姆斯不得不对肝素的使用情况严格控制及记录,以图能抓住胡乱使用药剂的凶手。

不幸的是,即使采取了强制措施,病房内的悲剧仍在继续发生。先是 11 个月大的约书亚·索耶(Joshua Sawyer)在病情好转后,因为过量的狄兰汀(一种治疗神经痛的药物)而突发两次心脏病后死亡,再有接受肺炎治疗的罗兰多· 桑托斯(Rolando Santos),因为血液中过量的肝素突发癫痫而转至 ICU 加护病房。

两个可怜的孩子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都在病发前与珍妮有过长时间的密切接触。病房中众人对珍妮的抱怨与质疑,在这样的事实面前达到了顶峰。针对珍妮的调查由此展开。

调查结果显示,1981 年 1 月 1 日至 1982 年 3 月 17 日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儿科重症监护病房内死亡的病患数总数为 43 人,病患总涉及 15 名护士。其中,生前由珍妮负责的人数高达 22 人。另有 7 名其他护士负责的病患,在死亡前也恰好受到了珍妮自愿提供的服务。如果不是珍妮的护理水平极为差劲(事实上恰恰相反),或是运气糟糕透顶,那么,一切悲剧的源头似乎不言而喻。

事情发展到这里,最合理的走向是,医院将珍妮上报给上级机关进行进一步调查,以获得更加准确的判断,与此同时,剥夺这名危险护士的从业资格,从而避免惨剧再次发生。然而现实,却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1982 年 3 月底,珍妮确实被医院辞退了。但讽刺的是,她的履历上不仅没有任何相关记录,反而被添上了大量溢美之词。北哈尔县医院因为害怕珍妮抖露出医院药剂管理不当的事实,影响医院声誉,几乎是以「繁花相送」的姿态,送走了珍妮。医院调查组甚至主动粉碎了珍妮任职期间所有的药物记录资料,几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粉饰太平。

同年春季,珍妮带着北哈尔县医院「合格雇佣者」的评价,找到了她护理生涯的最后一份工作。这次,雇佣她的不是大型医院,而是一名医学博士,名叫凯瑟琳·霍兰德(Kathleen Hol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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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切尔西的噩梦

虽然不少医护人员提醒过霍兰德,珍妮是个危险的人,但霍兰德还是坚持雇佣了她,因为她欣赏珍妮身上特立独行的品质,并坚信她一定会是个优秀的护士。为了让珍妮能更好的配合自己工作,在诊所开业之前,霍兰德甚至邀请珍妮与自己同住。他们从简单的工作伙伴,逐渐变为互相信任的亲密「家人」。

1982 年 8 月 23 日,霍兰德的诊所如期开业。这是哈尔县附近的科尔维尔小镇上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儿科专门诊所。同事,这也是霍兰德博士从业以来的第一家私人诊所,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8 月 24 日,霍兰德怀着还未散去的激动心情,迎来了自己儿科诊所开业以来的第二对客人,佩蒂夫人和她十四个月大的女儿,切尔西·麦克莱伦。切尔西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有着一头令人艳羡的金发和一对清澈的蓝眼睛。

麦克莱伦夫妇一家住在离科尔维尔 15 公里的小镇上。早产的小切尔西出现过多次呼吸问题,所以即使这次只有轻微的鼻塞,佩蒂夫人还是带她找到了科尔维尔唯一的儿科诊所,以求心安。

进入诊疗室坐定后,佩蒂将切尔西怀抱在胸前,准备向医生仔细介绍孩子的情况。但切尔西可不愿安静的坐在母亲怀里,她早就被医生办公桌上花花绿绿的文具吸引了目光。切尔西咯咯地笑着,将手伸向了摆放整齐的办公用品,诊断也因此被终止。

正当霍兰德博士手足无措之际,面带微笑的护士珍妮有礼的推门而入,轻声建议:「麦克伦夫人,暂且让我帮您照看切尔西吧,这样您才能一心一意与霍兰德医生交流。」

霍兰德感激地看了珍妮一眼,随后将鼓励的目光投向佩蒂夫人。在得到佩蒂夫人的允许后,珍妮哄抱着切尔西退出了房间。

可是没过多久,霍兰德就被检查室传出的声响打断了思路。隔着走廊,她依稀听到珍妮喃喃自语的声音,好像在说:「不要睡着,宝贝,切尔西,睁眼。」

珍妮说的话非常不合理,毕竟切尔西五分钟前离开时还精神饱满。但霍兰德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疑虑,并按耐住心中不断升起的不安,因为她并不想惹这位刚来诊所的客人不快,让她发现自己分心。

「霍兰德医生,能麻烦您过来一下么?」珍妮略显紧张的声音从检查室传来。

霍兰德和佩蒂立马慌乱地跑进检查室。刚刚还笑逐言开的小切尔西,此时却了无生气地躺在检查室的桌子上,小脸惨白一片。这一刻,空气似乎都静止了,霍兰德和佩蒂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失去了反应。

「她痉挛发作,停止了呼吸。」珍妮用冷漠的声线宣判着。

听到珍妮的话,霍兰德如梦初醒,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凭借作为医生的本能上前检查切尔西的情况。这是诊所的第二位病人,出现这样的危机让霍兰德始料未及。此时,珍妮适时伸出了一双手,熟练地递来装有呼吸管的无菌包。

「天呐,又是珍妮。」霍华德心想。巨大压力面前仍能从容不迫的珍妮简直成了霍华德的主心骨。不仅是她,站在一旁的佩蒂夫人也感激地看向珍妮,口中不住地说着感谢。

珍妮一直紧绷的嘴角不由微微牵动,因为这样被强烈需要的感觉正是珍妮想要的。一切都如她设想的一样,面对绝境时只要表现得沉着,即使是简单的举动,也足以让她成为这位新人医生和病患家属心中的救世主,从而主导起身边的一切。

随后的抢救在珍妮的帮助下进行的非常顺利,切尔西被成功送上救护车,并于当日下午在市中心医院醒来。小姑娘在后续的检查中没有丝毫异常,很快恢复了健康。

而 24 日下午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不太愉快的梦而已。

6. 再见切尔西

相隔不到一个月,9 月 17 日,如出一辙的场景却再次上演。

一样的检查室,一样的病床,甚至连躺在病床上的无知无觉的婴孩也一样,又是可怜的切尔西·麦克莱伦。

这日,佩蒂夫人带着切尔西来诊所接种两针普通疫苗。谁曾想,前一刻还在诊所里疯闹的孩子,短短几分钟后就在珍妮手下变成了一个了无生机的洋娃娃。从挣扎呼救到目光涣散,整个过程快得让佩蒂夫人都措手不及。反观珍妮护士,冷静沉着的仿佛一切都如她所料。

在送往市医院的救护车上,经抢救暂时恢复正常的切尔西,十分钟内就再次出现了心脏骤停。

「她的心跳变成一条直线了。」一直盯着监护器的珍妮厉声说道。她迅速挤开正在挤压氧气袋的医院护士,自顾自开始给切尔西进行心肺复苏。半分钟过去了,心电图没有变化;一分钟过去了,心电图上直线依旧……珍妮的表情终于开始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因为这绝不是她预计的状况。

此刻,她本应该从容地把切尔西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以此赢得他人的赞许。但事实呢?身旁医护人员怀疑的目光如有实质,使珍妮如芒在背。怎么可以如此狼狈?「不!不可以!」珍妮一边默念,一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但不论她怎么努力,那条连接着生命的线始终没有任何波动。没一会儿,霍兰德博士走进车厢,从珍妮手中接替了抢救的工作。

珍妮陷入极端的慌乱,哆哆嗦嗦地从随行包中翻出一大堆急救强效药剂。这些针剂都是她离开诊所时匆忙带上的。珍妮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能一股脑的给切尔西注射,想把孩子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但她失败了。直到切尔西被送往医院,情况都没有任何好转。

下午 1 点 20 分,切尔西被宣告死亡。珍妮再次主动承担了将尸体送往停尸间的工作。但这次,医院的走廊中没有传来悠扬的小调,取而代之的是低声的抽泣。半天时间,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还没开始享受这个世界,就离开了。

这不是珍妮第一次失败了,毕竟经她目送离世的孩子少说也有二十来个。但或许是曾享受过掌控切尔西命运的快感,这次失败让珍妮感受到了空前的无力。甚至在切尔西的葬礼上,她都佝偻在墓碑前悲切地哭泣。

在珍妮的日记本上,有一段用加粗的大字写下的文字:

「……我愿意为她赴汤蹈火,永别了,切尔西。」

珍妮的悲伤与忏悔看起来是那么真切,让人差点以为,她此后将会改邪归正。但不久后诊所发生的一切证明,珍妮的忏悔永远是短暂的。

7.切尔西·安·麦克莱伦纪念儿科特护病房

因为是小镇唯一的一家儿科诊所,霍尔德诊所自开业以来总是不缺病人。霍尔德医生欣慰之余,内心却总是有些隐隐的担忧,因为诊所中病人突发心脏骤停的几率高的异常。要知道,连心脏病都不是儿科常见疾病,何况是更为凶险的痉挛和心脏骤停。

科尔维尔资历最深的医生,在其长达 40 年的职业生涯中,也只处理过一次小儿呼吸及心脏骤停的罕见状况。而霍尔德诊所短短一个月的病患记录,却像是一个儿科心脏病集合:

1982 年 8 月 27 日,三个月大的布兰迪确诊出血性腹泻。转移前正常输液后,布兰迪出现呼吸困难,随后心脏骤停。患者转移时的陪护护士,珍妮;

1982 年 8 月 30 日,7 岁的吉米·皮尔森被确诊智力发育不全及一些慢性疾病。直升机转移时突发痉挛,随后心脏骤停,抢救无效死亡。患者转移时的陪护护士,珍妮;

1982 年 9 月 3 日,21 个月大的米丝蒂确诊脑膜炎初期症状。转移前正常输液后,米丝蒂出现呼吸困难,随后心脏骤停。患者转移前的注射护士,珍妮;

1982 年 9 月 17 日,八个月大的切尔西前来注射基础疫苗,注射后出现呼吸困难,随后心脏骤停,转移途中再次心脏骤停。当日下午抢救无效死亡。疫苗注射护士,珍妮;

同样是 9 月 17 日,5 个月大的雅克布因为脾气古怪暴躁而求诊。未遵医嘱静脉输液后,雅克布惊声尖叫,随后心脏骤停。哄骗家属进行静脉注射的护士,珍妮;

1982 年 9 月 23 日,五个月大的洛林因严重腹泻及脱水前来诊所。霍兰德医生亲自静脉输液后不久呼吸骤停。输液前配制药品的护士,珍妮;

9 月 23 日同日下午,7 个月大的克里斯托弗·帕克也因腹泻前来诊所。帕克被带入急诊室进行莫名注射几分钟后就停止了呼吸。将帕克带入急诊室的护士,还是珍妮。

几乎所有的病患经历危机后的一个小时都会恢复正常,但在由珍妮陪护的转移途中,疾病又会再次发作,甚至最终因抢救无效死亡。

无疑,是这位「沉稳老道」的护士珍妮,将死亡的阴云带给了这个小镇诊所。

一日,霍兰德医生好不容易结束了又一场抢救,疲惫不堪地走出市内医院的特护病房。在经过病房纪念碑时,霍兰德看到珍妮停下了脚步,并且听到了珍妮充满向往的声音:「或许某一天,这块牌匾会写着『切尔西·安·麦克莱伦纪念儿科特护病房』。」

成立自己的儿科特护病房,是珍妮加入诊所时就有的夙愿,为的是成就自己拯救「病危」患者的壮举,重现在北哈尔县医院重症病房呼风唤雨的辉煌。但来小镇诊所就诊的病患很少患有疑难杂症,远远无法满足珍妮的要求。于是,珍妮一直琢磨着,为自己「创造」条件。正如她无意向友人提及的一样:「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出去找到那些患病儿童。」——没有急症病患,那就用非常手段「变」出来。

珍妮这句轻描淡写的话的背后,是接二连三无辜陷入绝境的孩子。

8. 消失的琥珀酰胆碱

诊所异常的发病率及死亡率引起了隔壁医院的注意,对诊所的调查随即展开。这次的调查惊动了德克萨斯州职业护士董事会,并由公共安全部门委派德克萨斯州骑警队主持。这场持续两年,令人猜忌不断但从未有人定罪的悲剧,终于开始走向落幕。

调查组经过取证,怀疑接连出事的孩子很有可能与一种特殊麻醉剂——琥珀酰胆碱——有关。像大部分心虚的犯人一样,当珍妮得知这一消息后,开始自导自演起掩盖罪行的骗局,以求打消霍兰德医生对她的怀疑。

她先是谎称自己曾向霍兰德报备过诊所药剂遗失的情况;再装作从急救桌的抽屉中找到试剂瓶,甚至污蔑诊所人员混杂,药品看管不严,强行推卸责任。

但她没能想到的是,正是她这一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让原本信任她的霍兰德医生看清了事实的真相。满怀自责与失望,霍兰德带着 「失而复得」的琥珀酰胆碱向调查组指认了珍妮。

随后的证据表明,诊所原有的琥珀酰胆碱有三瓶,一瓶消失不见,一瓶已被完全稀释,还有一瓶也少了剂量。消失药剂的去向,不言而喻。

1984 年 2 月 15 日,珍妮因擅自使用琥珀酰胆谋杀儿童被定罪,被判处最高刑罚——99 年有期徒刑。同年 10 月,珍妮在圣安东尼奥市的又一次受审中,因注射过量肝素致使儿童死亡被定刑 66 年。两罪并罚,共计有期徒刑 159 年。

但可笑的是,珍妮虽被怀疑与至少 47 名儿童的死亡有关,却因医药记录被哈尔县医院主动撕毁难以取证,因而无法定下其他罪责。珍妮在狱中也从未承认过自己的罪行,反而强调自己只是想在孩子们病危时,解救他们。

2018 年,珍妮险些因强制释放条例而获得假释。好在新的地方检察院官员没有放过她。检察官带着将她终身囚禁的信念,在保释前及时罗列了新的起诉书。

2020 年 1 月 17 日,代表正义的法槌落下,1984 年即被定罪的死亡天使珍妮再次因 5 项新的罪名被判终身监禁。在这次审判中,珍妮终于承认自己与至少 60 名儿童的反复虐杀有关。

听到法官判决的一瞬间,被告席上的珍妮,仍是面无表情,仿佛置身事外。只有法庭后方听众席上已年近 70 的受害人母亲,痛哭不已。因为这次审判的结果,是那样的来之不易。

9.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

不难看出,珍妮与很多以杀戮为快感的连环杀手不同。首先,她会在实施犯罪行为前后,进行言语警示,例如「真希望这孩子不会死」之类。其次,当患者陷入危机,她都曾拼尽全力想要挽回受害人的性命。也因此,在实施一次杀戮行为后,很容易因为抢救成功,而进行再一次的迫害,直至生命无法挽回。

相比于单纯的掠夺,生命在她眼中仿佛是可以重复利用的工具,她通过一次又一次拯救孩子们,树立起光辉的形象。其最终目的,是获得身边人绝对的关注。

心理学家将她的行为判定为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

孟乔森综合征通常指身体健康的成年人伪装生病,以换取他人关注的行为模式。而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则指欺骗身体健康的他人(通常为子女或婴孩),将他们伪装成生病的行为模式。实际上,从小不惜以任何代价赚取他人目光的珍妮,两种皆有。

一方面,在进入医院工作的短短两年时间内,珍妮因为一些自我想象的病症频繁进出诊所病房,次数不下 30 次。而另一方面,珍妮则利用前来就诊的婴孩,促成病危的险情。不论是哪种方式,窥其根本,都是珍妮在享受掌控全局的病态快感。

那么,究竟是什么塑造了珍妮这样的性格呢?其实,我们很难从她的人生经历中找寻出确切原因。虽说是孤儿,但出生后就被家境富裕的养父母收养了,珍妮并没有遇到过任何特殊的人生坎坷。

但确实,她的成长中也没有多少快乐,因为自小她就属于同龄人中最不受欢迎的那一类。

在外,珍妮一直因为性格蛮横,外表臃肿丑陋而广受排挤;回到家后,她又会因为敏感的性格而和家人产生剧烈争吵。越是如此,珍妮越是希望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为此,她扯下数不尽的谎言,并常常表现出过激的行为:在养父葬礼当天就与男友商量婚期;酒后飙车;婚内频繁出轨……

除了年少时因性格和外貌受到的排挤外,弟弟的意外去世,也许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后续的行为。

珍妮成长岁月中唯一的温情,就是和弟弟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珍妮的耐心与温柔如数倾注到了这个天生低智的孩童身上。因此,弟弟的意外去世,很可能是造成珍妮对婴幼儿异常执着的潜在因素,亦可能是她在面对离世患者时情绪崩溃的原因。

但一切推测也都只是外人的臆断,谁也不知道这个杀害 60 名无辜婴孩的恶魔内心到底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午夜梦回,她是否会为那 60 条血淋淋的生命而辗转反侧。

或许,只有圣安东尼奥市监狱的铁窗,能听到这位死亡天使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