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致命女人》，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六月的金利镇刚过农忙时期，好不容易得了闲的农民们三三两两拾掇着杂活。虽说农活不多，但村民们的烦心事却一点也没少。
近来，村子里隔三差五就有人反映自家养的牲畜出现零星死亡，派出所虽然立了案，但查来查去没什么进展，只得安慰村民夏季炎热，传染病高发，让大家多加注意。
可村民心里仍旧不安，在大街上，总是能听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小声议论——
「莫不是祭祀山神的时候少了哪样东西，山神发怒了？」
「我看是村里来了脏东西，闹鬼……」
疑惑、忧虑交织在村民们心头。如果只是损失几只牲畜，大家还能按捺得住，可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1.母子逛街，先后暴毙
「本地红豆、绿豆、新花生，便宜了啊！」
「刚下来的大梨！快来看看啦！」
集市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些摊位为了引人注目还放起了音乐，赶集的乡亲们还没走进大集，就已经把小商小贩们卖些什么听得差不多了。要不是骄阳似火，这阵势真让人以为是过年时候的庙会。
这天，女人也带着儿子上街赶集，正巧碰见同村的李奶奶，她笑盈盈地走到跟前和他们打招呼：「呦，这小子，几个月没见又长高了啊！没事儿了来我家和我孙子一块玩儿！」
寒暄了几句，他们便分开了，可没想到，没过五分钟，就出事了。
一名男子的尖叫声传来：「有人晕倒了！」刚刚还和人有说有笑的女人突然瘫倒在地，身边的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傻了，当场哭出来，大喊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临街的小卖部老板见状，抄起一瓶水就跑了过来，和几个小伙子一起把女人挪到了阴凉处，以为是中暑所致，想让她喝点水降降温。可没想到，在一阵急促的呼吸之后，女人气息渐弱，见势不妙，围观的村民赶紧拨通了急救电话，可就在等待救护车的这短短十几分钟里，女子竟然没了性命！与此同时，刚刚还在哭喊的小孩也头一歪，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这场突发的母子暴毙让村民炸开了锅，消息一路从集市传到了村里，整个金利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死者丈夫疯了一样跑进派出所，声嘶力竭地喊道：「死人了，我老婆孩子没了！我要报案！」男子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上气不接下气，「就买个菜的功夫,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一时间，原本无人问津的警察局门口人满为患，死者家属穿着写有「杀人偿命」的白色孝服，在警察局门口打起了地铺，逼着警察给说法。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命案，警察也只能先收集线索。
事情还在发酵，整个金利镇人心惶惶，村民们都担心这「倒霉事」会突然落到自己头上。而事实也证明，这种担心并不多余。
这边，母子俱亡的惨案还没查出个所以然，那边，村东头又有人家里爆出了鱼苗一夜横死的怪事。前去摸排情况的警察回来之后竟然瘫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之前，少量牲畜死亡还能用「夏季正常现象」来解释，可如今这两件事，已不能再用这样的理由搪塞了。
2.工厂关停，噩梦开始
其实，村民们心里都有一杆秤，这些事归根结底都赖利星公司。这家公司是半年前开到金利镇的，名义上是做五金加工，其实是打着加工的幌子搞金属冶炼。自从利星公司开到镇上，村民们就反应庄稼长势不如从前，水质也变差了。
早在过去几个月，他们一直在投诉这家公司带来的金属污染问题，奈何政府要创收，对于这样的「纳税大户」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不一样，借着命案，几个为首的受害者联合其他农户一起写请愿书寄给政府，还发动近千名村民组成了游行队伍，他们举着写着「利星公司污染，利金村民家破人亡」、「还我鱼塘」或「杀人偿命」等字样的自制条幅堵在利星公司大门口，要求他们必须给个说法。
「利星的老板呢，不敢出来了？」 带头老乡赤膊上身，扯着嗓子高喊，更有甚者驾驶着农用拖拉机，开足了马力，要撞开公司大门。几十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手拿镐把、铁棍，等着大门被撞开之后冲进公司和利星老板血拼到底。死者家属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个个怒目圆睁，一场恶战就在眼前。
警察得到消息后，赶忙前来维持秩序，他们拿着扩音器喊着：「各位父老乡亲，大家理智一点，不要冲动！凡事都要依法解决！」
「放屁！依法解决？我们前前后后多少人反映过死鱼的事情，你们警察解决了吗？只会打官腔，排查来排查去！结果现在，死人了！说！你们是不是收利星的贿赂了？」
「别跟他们废话！拿命来！」
这时，嘭的一声枪响划破长空，警察迫不得已只能鸣枪示警，情绪激动的村民这才安静下来。几番拉锯之后，警方为了安抚村民只得出承诺，向大家保证，造成污染的工厂一定会关停，也一定会查出整个事件的真凶。
人命关天，迫于压力，这次大规模聚众闹事之后，利星公司就被彻底强制关闭了。同时，案件也引起了各级领导的关注，他们连环施压，让金利镇警察尽快给出交代。
在那之后，警局所长办公室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仿佛紧箍咒般刺激着每个办案民警的神经。他们不停排查、调研，试图早日将真相公之于众。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夜以继日为此忙碌的时候，在村里的某处有双眼睛，一直冷冷地盯着他们。
3、刻意投毒？疑点重重
公司关闭，金属冶炼项目告吹，村民们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大家以为往日平静美好的生活又要回来了。但谁也没想到，这才是一连串噩梦的开始。
工厂关停之后，村子里鱼苗大规模死亡的现象并无好转，甚至还波及到了其他牲畜。更可怕的是，新的死者一个接一个出现了！
事件升级，警方只得加大力度调查。参与摸排的警察被分成了三个小组，一个负责采集村里各处水样送检，一个负责在全村范围内搜查外来人口，还有一个负责对死者家属进行走访。可就算是这样，案件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一时间，恐慌的村民纷纷出走投亲靠友。学校停课、工厂停工、整个金利镇的秩序陷于混乱。惊慌的村民还将恐怖带到了周边，导致金利镇周边几个镇子乃至整个广东省都传遍了这件怪事，谁都不让家里人来金利镇。市长见状，立即抽调了 60 多名民警组成联合工作组，前往三要管理区进行维稳工作。
上头给的压力越来越大，可金利镇警方根本无法推动案件调查，归根结底，这都是村民观念陈旧所致。警方一开始着手调查时，就提出需要通过解剖死者尸体来查明死者的确切死亡原因，然而，教育程度普遍偏低的金利镇村民果断拒绝了警方的尸检申请。无论警察如何劝导，死者家属都只有一句话：「滚蛋！谁再提这个事情我要谁的命！」
无奈之下，参与调查的法医只能从尸体表面入手，但均未发现毒物，除了鱼类。法医发现鱼体内确含有农药毒鼠强的成分，公安局当即怀疑有人恶意投毒，养鱼的村民偶然在鱼塘附近挖出的十几个装毒鼠强用的空瓶也让这一发现站住了脚。
这么大规模的投毒，如果仅靠毒鼠强，那么农药店工作人员不会没有印象。警方立即对售卖毒鼠强的所有店家进行走访，然而一无所获。与此同时，医生对此事也表示了疑惑：毒鼠强毒性很大，人吃了立马就会中毒，而死者病发时间和离家时间相去甚远，不像是简单的中毒。
为了避免无辜民众再度横死的惨剧，警方决定加大监控力度，在村内主要街道以及背街小巷进行重点巡逻。凡是夜间外出，进村，形迹可疑的人都要接受调查、交代缘由，无正当理由者一律不许进村，就连外出赶集的村民回来之后也要进行开包检查。
带领着巡逻组在镇子里溜达了几个星期，警察连村里的地都要踏平了。这天夜里，警察照例巡逻，突然，他们在田间小道上发现一个黑影，黑影弓着背，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走走停停，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民警立即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发现原来是一个村妇。同行队伍里有人认出了这个妇女，问道：「诶，杜婶儿，您这么晚了是有啥急事儿？」
「这不我姨家二丫闹肚子，我刚回家给她拾掇点药，还没走到半路呢，我肚子也绞着疼。不说了，我还得上趟茅房。」民警见此，也没再多问，只嘱咐她注意安全。
然而，死亡仍在继续，连日的管控与盘查还是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转眼间，整个中国南部都知道了金利镇的恐怖事件。
4.恐怖蔓延，再现男童死亡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天。这天早晨，村西头老陈家的小儿子陈泽辉闹着要吃包子，老陈就让大儿子去买，谁知道去晚了，包子没买着，就买了碗粥回家吃。半小时后，喝了粥的陈泽辉浑身抽搐，倒地而亡，而嫌孩子剩粥可惜，喝了剩下的粥的老陈老伴却毫发无损。
这一下，村里人都不让孩子单独出门，卖粥的小食店一下没了生意，被迫关门。
办案民警第一时间联系了医疗专家，想要对陈泽辉的尸体进行检验，但遗憾的是，同之前的死者亲属一样，陈泽辉的母亲也拒绝解剖，坚持认为是水污染所致。她甚至开始鼓动村民搬家，弄得整个村子人人自危。
虽然死者家属拒绝尸检，但结合陈泽辉的死亡时间及状态，医学专家分析，金利镇大批人畜死亡案件由投毒造成的可能性已较为明显。
此时的死亡人数已经增加到 12 人，另有 83 人中毒入院。再不找出投毒「元凶」，事态将更加失控。
5.锁定目标，找出「元凶」
为了更加全面的展开调查，各个片区的民警纷纷下到医院，广泛采集病人的生活样本，制成了包含死者住宅结构平面图、血检报告、呕吐物成分分析，排泄物化验结果、邻居走访材料、家属情况调查等等信息在内的近百份笔录材料，以便调查比对使用。
这场投毒案涉及到的大量检材也确实让负责化验的主检专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可惜的是，因为时间原因大部分检材已经失效，专家只在几只鸡的胃里发现了鼠药成分「氟乙酰胺」。
对案件最有帮助的方法只剩下解剖尸体，上级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周之内劝说死者家属同意解剖。于是，警察们分成若干小组，对 12 个受害者家庭进行逐一走访。考虑到此前受害者家属的反应，他们决定采用迂回政策，发动村民帮忙劝说。
经过艰苦卓绝的走访和劝导，终于，金利镇第一位死者的丈夫同意让法医对其妻子的尸体进行解剖，过了几天，几个有着相似经历的老乡也同意了。最后，法医得以对 6 具涉案尸体进行解剖化验。
除了 6 具尸体之外，警察这次送来的检材还包括：死猪、死鸡的胃内容、小食店的米粥以及原料大米、死狗的胃组织、一位病人的尿液、死者陈某的多种生理组织等等。显然，此次检验对揭开金利镇人、畜死亡之谜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
根据送检人对案情的介绍，加之对尸体、动物脏器所做的多次检验，法医最终确定：死猪、死鸡胃内容和小食店的米粥中明确检验出了鼠药成分「氟乙酰胺」和「氟乙酸钠」，死者多种脏器组织中也明确检出「氟乙酸钠」，金利镇这场人畜大规模非正常死亡事件，主要是这两种鼠药成分所致！
6.再次作案，露出马脚
时间已经到了 11 月中旬，一天早晨，金利镇街头的早餐店人头攒动。突然，店员注意到一个刚吃完早餐的中年妇女，她十分迅速地往桌子上的水壶里面倒了什么东西，然而没等他看清楚妇人的面容，她便飞速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
或许是出于本能，店员觉得不对劲，他立马封存水壶并报警。后经法医检验证实，水中含有大量氟乙酰胺和磷化锌！
终于，投毒案有了眉目！根据店员提供的线索，警方将周边村镇翻了个遍，但没有发现与他提供信息相符的嫌疑人，仅差临门一脚的案件再度进入瓶颈期。
就在警察们毫无头绪时，熬了几天几夜没睡的所长突然从办公室里冲出来，他说：「嫌疑人能进行长达 5 个月的投毒而不被任何人发现，一定善于伪装和隐藏，悍妇好找贤妻良母难寻。立刻！调整排查方向！」
调查组一刻也不敢耽搁，因为早一天锁定嫌疑人，就能让村里少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经过几周的多轮排查，再加上早餐店店员的辨认，终于，目标嫌疑人锁定在 42 岁的村妇杜润琼的身上。据办案民警反映，在一次集中走访时，几个和她一起的老乡不假思索的交代了近况，只有她目光躲闪，含糊其辞，不一会儿就借故走开了。除此之外，杜润琼和店员形容的，中等身材，衣着干净，长发利索的盘在脑后等等特征也十分相似，就连右脚有点跛这一特征也高度吻合！
虽然特征高度吻合，但也不能就此断定这一系列命案就是村妇杜润琼所为，所以，对她的走访既要严密仔细又要显得是「不经意而为之」。
这一天下午，办案民警带着工作组前往杜润琼的家。走到杜润琼家附近，几个民警停了下来，带头警察使了个眼色，于是两个女警察走进了旁边的杜润琼邻居家。
看警察来了，一家人赶忙接待。随便拉了两句家常后，警察便直入主题，问道：「大爷，你能给我们说说杜婶儿这个人吗？」
大爷不假思索：「哎呀，她和你们一样，热心肠的很，经常给我们送吃的，这不，昨天还给小丫拾掇出几件衣服送来。」
随后，为了了解更多有关杜润琼的信息，办案民警们又去了隔壁几个村民家，最后，他们才走进杜润琼家中。
一进屋，他们就发现，杜润琼家非常整洁，院子里干净利索，桌椅板凳虽然不新但被擦得泛出光亮。一旁晾着的孩子的校服被风刮到了地上，警察赶忙上前捡起校服，碰巧一个四五十岁、中等身材、穿着粗布衣服的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是？」妇女言语温和。
「哦，我们找人，请问杜婶儿在家吗？」办案民警把校服递给妇女。
「找她有什么事吗？」
「了解一些事情，您是她的什么人？」
「你们找她干啥，她离开家好几天了……」
「我们是下来走访的警察，前几天同事来的时候有些问题没了解清楚，想着再问问她。」
「我是杜婶的亲戚，来看家的，有些事儿我也说不好。」
「婶子，您就是杜润琼吧。」警察拿出证件给妇女看，妇女打量了一下随行的几个人，似乎早就料到要有这么一天。
「是啊，嗨，这不村里这一阵子都嚷嚷着要提高警惕么，你看，我刚才就……我就是杜婶儿，找我了解什么事儿呀？」杜润琼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给民警盛绿豆汤。
民警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她便借故要往门外走，站在一旁的警察一把拉住了杜润琼的袖子，并转身对同事使了个眼色，于是随行的小警察关上了院门，坐在门口，其余的警察转身去了后院。
杜润琼脸色明显阴沉了一些，说道：「我这个人，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就能说上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没和警察打过交道，你们要问的那些，我也说不好。」尽管杜润琼很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还是难掩不安的神色。
「杜婶儿知道最近村里死人的事情吧，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啊？」警察边说边打量着屋里的角角落落。
「当然听说了，我这农村妇女能发现啥，你要说地里的事儿我明白，可这嫌疑犯的事儿，我不懂，总之就是有点害怕，这不最近都不敢出门，所以啥人也没看到。」
这个时候，刚才去后院的小警察跑了过来，只见他手上拿着几个毒鼠强的空瓶子，杜润琼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妈，我回来了，饿死了，有什么饭啊？」此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声音，「妈你咋不吭声，我想……」
杜润琼当即打断男孩的话，大喊：「友华！快去你大爷家！快跑！」
警察闻声，立刻控制住男孩和杜润琼，而后来到杜家后院。院子里，杜润琼犯罪所用的背包、大米、铝锅等各种证物一览无遗，杜润琼百口莫辩。然而，指认完成后，她却悠悠地说道：「你们这是在违背天命！」
7.水落石出，疯狂至极
杜润琼，出生于 1953 年，是一个只有小学三年级学历的村妇。但在警察审问她时，她却出奇的镇定。
其实早在警察进院子时，她心里就明白得七七八八了，可还是在极力为自己争取机会。这个农村妇女表现出来的镇定和逻辑思维能力，甚至强于一般犯人——在被逮捕的前一刻，她没有太多慌乱；而在前往派出所的途中，她就交代了犯罪经过，好像只是和警察拉家常一般。但奇怪的是，她对受害者及家属一点歉意都没有，她反复说着，「这是天命，早晚都得死！」不知何意。
在村民们眼里，杜润琼老实温顺，为人谦逊，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虽然清贫，但也平淡幸福。平时，杜润琼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她与人友善，总是笑眯眯的，街坊四邻有什么事儿也喜欢去找她说说，因为她懂事儿明理，还总被村里其他妇女称为「律师」。
但这样一个普普通通、老实善良的「律师」，为何会做出如此残忍不堪的事来呢？
原来，一切都源自一纸签文。
一直以来，金利镇村民的文化程度都不高，而且比较迷信，凡事都喜欢去当地庙里求签问卜，杜润琼也不例外。每逢家里男人外出打工之前她都会去求签，看看这次出门有没有灾，打工的地方在方位上有没有不妥的地方。要是有，怎么化解。解签照办之后，她也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
只是，越是这样，对于求签问卜这件事她就越迷信。有几次，庙公因有事没有帮她解签，她便将签文拿回去自己揣摩，思索该如何顺应天意，化解危机，但都没有出事儿，所以就有了这一次——
这次，她手中的签文写着：
泛悼正当潮上候，这般佳景乐无殃。
文化水平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杜润琼甚至都没把签文念对，她以为是「忽掉正当朝上后，这般佳景乐无殃」，更是把意思理解为「只有迅速的铲除社会上的坏人、丑事，才能使自己不遭殃」。
拿到这支签后，杜润琼担惊受怕，几天几夜都寝食难安，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行动才能保自己平安。于是，她又去庙里求了第二支签，这次的签文写的是：
让国江山守阳光。
对这支签，杜润琼的理解是，老天爷在批评她「如果还不行动，就只能在家里枯坐，就会把江山让出去」。对于乡下人来说，哪里有什么，乡下人的「江山」不就是自己的老公、孩子和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嘛？可是没了这些和让自己去死又有什么分别？
看完这支签，杜润琼更加焦虑了，她在心里琢磨着，必须得顺应天命，行动起来了。可是，该如何顺应天命呢？该如何迅速铲除社会上的坏人丑事呢？
于是，她想出了一个法子：随机杀掉一批人。此后，杜润琼不仅自己投毒杀人，为了帮儿子「救赎自我」，还连蒙带骗鼓动她 19 岁的儿子一起投毒。
那她是怎么行动的呢？一个没背景、没学历、没财力的「三无」村妇，怎么能完成这么大规模的投毒杀人案呢？警察通过在杜润琼家中搜出的可疑物品，还原了她的作案经过。
首先，杜润琼和儿子汤友华先后购买了甲胺磷农药、含氟乙酰胺和氟乙酸钠的毒鼠药剂，然后他们将这些鼠药乱配一通，以便使用。白天，他们就在家里用铝锅将米、猪油渣、干鱼子和药剂搅拌，夜晚，他们就出门四处乱撒鼠药，或直接在菜地的蔬菜叶子上进行喷洒，或将药剂混入牛饲料中……而这就导致了误食毒药的动物猪、鸡、牛的死亡。
随着成功作案的次数的增加，杜润琼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丧心病狂的她竟决定将药剂直接倒入小食店煮好的粥里，或投放到村民家厨房内，以及市场的肉案上。总之，她无所不用其极，像疯子一样四处投毒，只为更迅速地杀人！
同时，为了携带方便，她还买了 2300 瓶毒鼠强的空瓶子用来装调配好的农药，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现场曾经发现过毒鼠强的空瓶，但公安人员多次检测鱼塘和人畜饮水，就连对兽药门面逐一走访都没有收获任何线索的原因。
8.临刑前的妄语
在审理杜润琼时，警察问她为什么投毒杀人，杜润琼不无自豪地说：「我投毒杀人是为国家着想，我不为名不为利，为国办事是自己应该做的。这一天早该来的，你们随便判我吧！」
顿了一会，她又继续说道：「现在社会上许多不正当的东西，都是因为人太多造成的。社会治安不好，偷、抢、杀，民工没活干，孩子没钱上学，老人没钱看病，都是因为人多。你看毛主席时代，到哪个城市铺头都是食店，地多人少。挣来的钱嘛，正合适养活自己家里人，物价也不高。而现在呢？到处都是『鸡店』（妓院），嫖娼、贪污、小偷小摸，这都是因为人多，活不够分，所以就要去抢，这才破坏了社会的平衡。要是把过去社会与现在社会对比，总觉得现在这个时代不正确……社会不正当，我们群众就需要搞一搞，对吧？」
说着，她抬眼看了坐在她对面的警察一眼，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又自顾自地强调了一遍她一开始说的话：「我读过三年级，这些都是我自己想的，我不为名不为利去投毒，是为国办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她甚至还说，自己并不是恶意杀人，希望政府从轻发落。
1996 年 1 月 8 日，广东高要市人民法院将杜润琼母子判决死刑，这场持续半年有余，造成 163 人中毒，18 人死亡的杀人事件就此水落石出。
直到执行死刑前，杜润琼仍然认为自己是为国办事，投毒杀人是为了消灾避祸。可法律是用来维护正义的，愚昧不是纵容罪恶的借口。只是因为一纸签文，数十人就此殒命，近二百人中毒入院，他们又何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