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央视大型公益节目“等着我”迎来了一位戴着墨镜的特殊嘉宾。

他叫做骆牧渊,是一位曾经参与对老山战役的老兵。

三十年前,在老山战役期间, 骆牧渊由于意外,在排雷过程中被炸瞎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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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观众口述自己所亲身经历的那一段真实的战争历史,30年来工兵连的战友们相继离世,骆牧渊迫切地希望与健在的战友们再度重逢……

听着骆牧渊声情并茂的讲述,军旅歌手郁钧剑也不禁回忆起慰问老山前线士兵的时光而感动得落泪。

骆牧渊

一、老山前线

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期,对越自卫反击战斗完成以后,不甘失败的越军多次对我国边境进行骚扰。

据1984新华社消息“五年来,越军多次向中国境内农村、村寨、学校开枪开炮,发射各种枪弹四万余发,打死打伤我边境军民235人,对边民生命财产与祖国领土安全都造成了严重的袭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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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老山被越军侵占后,由于老山地形复杂,越军借此修筑了大量的坑道、堑壕、掩体、藏兵洞、铁丝网、步兵网、陷阱等大量工事。

老山战区其中就包含着数不胜数的地雷,其密度之高,谁都说不清楚,成为了参战部队行动的重大潜在危险。

彼时,参战部队里流传着一句话,“老山战区,没有人走过的路,绝对不能走,路边的树枝轻易不能动。”

许多战士便是因为摔倒后往路边多迈了一步,便因此失去了双腿……

二、新兵入伍

这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叫做骆牧渊,他是一位特等伤残军人,他的双眼是在老山前线排雷时被炸瞎的。

1969年出生在甘肃漳县的他,自小怀揣着“当兵梦”,1985年的一天,十六岁的骆牧渊谎报年龄前往部队应征。

正式兵检时,他年龄虽足够,可骆牧渊身体瘦小,体重便又成了兵检的一个大问题。

为此,在兵检的时候,他悄悄在兜里塞了两块砖,这才顺利通过,应征入伍。

入伍后,骆牧渊被分配到了团工兵连,在入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其所在队伍便接到作战命令,他也跟队前往了老山前线进行对越防御作战任务。

尽管是个新兵,骆牧渊却十分清楚要想在战场上生存那得有两大要素,其一要有英勇顽强的作战精神,其二,便是有过硬的战斗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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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条骆牧渊在入伍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而对于作战本领,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训练出过硬的技术,在战场上发挥大作用。

在临战训练里,实际年龄最小,身体瘦弱的骆牧渊在队伍里从来没有落下,五十六斤重的负重越野爬山,骆牧渊每次都能够咬着牙完成,尽管有几次甚至差点昏倒在路上。

就这样咬紧牙根坚持了一个月后,骆牧渊竟然变成了越野行军队伍里的排头兵。

在专业训练开始后,由于他基础差,同样的一个课程,其他战士只需要训练一两次,他便要求自己练习上十次、二十次,非要彻底掌握不可。

由于他的专业技术提升很快,上级组织的工兵专业集训中,唯一的一个名额便分配给了他。

起初不少老兵都对他很不服气,但很快便被他的好学所打动,在结业考核中,骆牧渊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理论与实践考试中都取得佳绩,成为了连队里的技术能手,老兵们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

三、初次排雷

在前往老山阵地以后,骆牧渊所在部队驻扎在了老山的主峰,其海拔最高可达1420米,山峰陡峭,坡度可达近六十度,树木茂盛,植被繁密,行动困难。

环境上的艰险倒还算是次要,最让人心寒的莫过于老山区域内不知多少数量的地雷。

在重点雷区,一平方可能就有十几个雷,蹲下不动,都可以在周边排上三、四个地雷。

在骆牧渊所在队伍抵达老山战区后,没过几天的时间便有七名战士被地雷炸伤、炸残。

作为工兵连,排雷障的士兵,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些个事故,骆牧渊的心理自然很不是个滋味。

连队所带来的先进的探雷器在这老山压根发挥不了作用,老山战区常年激战,遍地弹壳、弹片,探雷器对金属敏感度过高,很有可能造成误判,错判。

因此,排雷大多只能靠工兵连的战士们进行手工作业,使用八毫米粗的钢针插进土堆里,再凭借自己的经验、技术来分析是否有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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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排雷方式无疑是风险极大的,先不说排雷环境恶劣,就地雷的伪装与材质都与石头无异,凡是探雷钢针意外顶到地雷引信上,就有可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在进入工兵连后,骆牧渊的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超过彼时被军委授予“排雷英雄”的杨再林所创下的排雷304个的记录。

为此,他三天之内写下了四份请战书,向党支部请战,争取前线排雷任务。

在骆牧渊上阵地后的第六天,工兵连接到了开辟17号阵地至19号阵地间通道的任务,听到消息的骆牧渊再次赶忙来到连部请求任务。

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两个党员班长,见骆牧渊抢了先,就说道:“小骆啊, 你一个新兵蛋子,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靠边站吧。”

骆牧渊一听便急了,和两个班长争论了起来,争论间,连长、指导员出来了,让他们先回去,支部再行商讨。

没想到第二天,牧渊竟就意外接到了与排长、二班长共同执行任务的命令,出发前全连官兵为他们送行,连长、指导员特意嘱托骆牧渊:“圆满完成任务,给全连做个榜样。”

就这样,骆牧渊在连队里接到了他的第一个排雷任务。

雷区凶险,战区内指不定敌人的炮火何时袭来,骆牧渊等人都做好了遭遇不测的准备,他们每人身负着两枚“光荣弹”。

正式排雷前,骆牧渊一行三人分配好任务,由排长负责掩护,他与二班长进行排雷。

初次排雷,骆牧渊的心情自然略微紧张,在作业区没走动几步,身上已然被汗水浸透,好几次探雷针顶到了树枝、石子,他的心脏不由得砰砰直跳。

但几番探测下来,初上地雷场的骆牧渊胆子稍壮,动作也愈发熟练,没走几步,还真就探测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枚地雷。

他拿着探雷针小心试探后,断定这是地雷,便趴下扒土,果不其然,正是一枚58式地雷。

第三把土扒下去,骆牧渊就几乎将地雷抓起,吓得他不由得颤抖,冷汗冒下,很快,他调整力道,小心翼翼地将浮土拨开,随后欲将地雷托起。

可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什么原因,这重不足一公斤的地雷此刻竟如同千斤重,骆牧渊愣是托了两次未曾将其托起。

汗水从掌心渗出,手不由得又抖了抖,负责掩护的排长此刻走到了他的身后,鼓励道:“我就在你边上看着,别怕,怎么教的怎么来,没有错。”

听完,骆牧渊的手稳了稳,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紧接着他干脆爬起来蹲到了地上,双手端住,很轻松地将雷排出来了,身后的排长也投出了赞许的目光。

有了第一次经验,接下来排雷,骆牧渊也就轻车熟路了,仅仅这一天骆牧渊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竟完成了三天的任务,排雷131颗。

四、遭遇意外

在往后不到一月的时间,骆牧渊又多次接受任务,并且他的排雷数量很快超过了原定的三百颗目标,成为了队伍里的风云人物。

受到了上级首长的嘉奖的同时,骆牧渊未曾因此满足,而是将目标再次订到了六百颗。

他似乎天生就是当一个工兵排雷手的材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骆牧渊参与排雷战斗11次,排雷数量达到了616颗,成为了队伍内的“军事标兵”,立下了队伍里的第一个二等功。

当时来看,骆牧渊的军事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的,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在不久的一次排雷战斗中,技术精湛的骆牧渊竟在排雷中出了意外。

事情追溯到1986的6月,骆牧渊听闻自己的好战友胡立强第二天要执行任务,便去胡立强所在的洞口看望。

路过洞口时,胡立强面容惆怅,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一问才得知,原来胡立强的家中有四个孩子,但仅有他一个男孩,在任务前他收到了家中寄来的信件,信中父母挂念,妹妹询问他何时能够归家。

收到信件的胡立强百感交集,可明日执行任务,亦生死难料,眼下便只能呆坐着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了解胡立强心中的难言之隐,骆牧渊呆了呆,但很快又拍了拍胡立强的肩膀坚定地说道:“哥们,这次排雷我上,你家就一个男丁,你死了可咋办,我们家兄弟四个,死我一个没关系。”

说完,骆牧渊便来到连里寻找连长和指导员,软磨硬泡了大半天,指导员才最终允许他去进行第二天的任务。

难以想象替代战友执行任务需要多大的勇气。

作为连队里最为优秀的排雷兵,尽管骆牧渊的技艺精湛,但他深知每一次执行任务的风险都是不可预料,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和死神的一次拥抱。

他明白生死难料,但却毅然决然代替战友趟过了这一难以抉择的雷区。

6月9日的凌晨,骆牧渊和几个战友们带上装备一同朝着本该由胡立强所执行的排雷区域进发。

在到达指定的排雷区域后,排雷小队呈三角形开始交替作业,起初一切顺利,道路也一米一米地向前延伸。

在一个下坡的位置,骆牧渊感到左脚略有异常,精神紧绷,高度警惕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触上了地雷。

尽管当时仅有十七岁,但骆牧渊作为全连最优秀的排雷手自然深知越是这一状况越不能慌乱,若是情急之下直接用手排雷,由于半坡上重心不稳就极有可能在排雷过程中发生爆炸。

他当下立刻叫身旁的战友闪到周边较远的位置,紧接着,迅速朝斜坡一侧扑倒。

地雷轰然炸响,万幸的是,有惊无险,无人受伤,骆牧渊也长舒了一口气,队伍继续进行着排雷任务。

但不久后,意外便发生了。

发生意外的是骆牧渊排的第617颗地雷,如同往常,骆牧渊小心翼翼地使用探雷针检索地雷。

发生爆炸的是一枚58式地雷,这一型号的地雷通常有一个保险装置,在一般情况下,压力达不到设计要求时,地雷的保险便不会触发。

按照骆牧渊以往使用探雷针的技巧来看,这颗地雷是一定能够被顺利排出的。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颗地雷由于埋藏时间过久,其保发生了锈蚀,已然是蓄势待发的状态。

骆牧渊的探雷针刚刚触动雷体,地雷便轰然触发,在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下,火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直接将他推出了一米多远。

地雷的弹片四射,骆牧渊的衣裤迅速被鲜血浸透。

一同排雷的战士们慌忙将其送到后方医院进行抢救处理,骆牧渊全身负伤五十八处,更为严重的是,有弹片刺入了他的双眼,导致他的双眼失明。

卫生员在骆牧渊的口腔和鼻孔里吸出了六个血块,他方才缓缓恢复了呼吸。

担架上,骆牧渊迷糊中听到战友要将他抬下去,他急忙喊道:“我不能下去,任务没完成,我不能下去……”这一喊,口腔的血翻涌了上来,他也再度昏迷了过去。

6月16日,骆牧渊从野战医疗所转到了昆明大医院,积极治疗后,总算保得了一条性命,但却失去了双眼。

对于替代战友执行任务而负伤这件事,骆牧渊并未放在心上,倒是没有顺利完成排雷任务,被雷炸伤这件事却让他耿耿于怀。

他认为,作为工兵被地雷炸伤,是一种耻辱。

五、深深战友情

在后方医院疗养期间,骆牧渊所在队伍打了一场大仗,送下了不少的伤员,其中便有骆牧渊的战友,胡立强。

胡立强作为破障队的突击队员,第一个冲上了敌人的阵地,并被不远处的一枚炮弹炸伤,失去了一条腿。

二人没有想到彼此的再次相遇是以伤员的身份,在疗养期间,失明的骆牧渊与行动不便的胡立强便常常互相安慰互相鼓励。

骆牧渊虽然看不见,但是还可以行走,胡立强虽行动不便但却能看得见,于是,骆牧渊便常常推着胡立强的轮椅,由胡立强指路,在医院内四处走动,度过了一段内心无比艰难的时光。

由此,也就能够想象骆牧渊从始至终都对战友所保留的那份真挚情谊。

在“等着我”栏目上,当骆牧渊声情并茂地讲述这一段经历时,台下的嘉宾郁钧剑忽然哽咽落泪。

作为军旅歌手,郁钧剑在86年时,曾前往老山前线对将士们进行慰问演出,且巧合的是,郁钧剑也专门前往骆牧渊负伤时所在的四十三医院为伤员进行慰问。

可以说,经历过前线战事郁钧剑深知战场的凶险残酷以及那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浓烈情谊。

回忆起老山前线的慰问,郁钧剑阐述战前和自己同一个饭桌吃饭的三名年轻战士在战后壮烈牺牲后,说到动情处,他的泪水忍不住再度翻涌……

1998年的一个午后,已经许久没见过面的老战友胡立强突然打了一个电话给骆牧渊。

电话里,胡立强兴致高昂,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当年的连队往事,电话时间很长,在骆牧渊漆黑的世界中又重新勾起了那些有色彩的画面,二人聊的很是开心,快下班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挂掉了电话。

但在两天以后,胡立强去世的消息便传来了,骆牧渊这才明白,老战友胡立强那时已经身患重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思念起往日的军旅岁月,才有了这最后的一通电话……

从那以后,骆牧渊便与曾经战友多方联络,最终大多都取得联系,但除了6位在战场上牺牲与归来病逝的战友外,还有四位战友下落不明。

这次在“等着我”栏目上,其目的便是为了找到这四位多年未曾联系的老战友。

他坦言:“为什么我要找这些我们没有找到的这些战友?战场上牺牲的,回来病逝的,一个一个的当年的生死兄弟都离开了,我们这些还活着的,得找个机会……得找个机会聚一聚,就像是我们工兵连曾经的集合号一样……”

在栏目的最后,四位分散多地的战友们,只有一位被顺利找寻到。

失明的骆牧渊仍然激动无比地张开双手向前张探,对这位无法亲眼见到的曾经的故友来了一个牢牢的大拥抱,口中不断念叨着:“找见了!找见了!”

30年苦寻战友,总算也有了一个着落。

革命情谊坚不可摧,向这些为保卫祖国疆土而抛头颅,洒热血的解放军战士们致以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