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4月的一个晚上,月光洒在老山前线,万物静谧无声,山峦沉稳而神秘,虫鸣也停止了。

但班长田进文没有一点睡意,他虽然忙碌劳累了一整天,但阵地安全在自己肩上,全班8个人的生命在自己身上。连长带领他们接收阵地的时候,兄弟部队的领导就交代过,他们将要接替的这个阵地非常突出,位置孤立,三面受敌,处于越军的交叉火网之中,经常受到越军特工的偷袭。阵地一旦遭到偷袭,与别处遇袭是不同的。因为其他阵地一般都互有联系,互为依托,必要时可以互相支援,越军只能偷偷摸摸抓一把赶紧溜。但越军偷袭这个阵地,却企图生擒我方战士。对于这一点,部队首长特别强调,绝对不能让越军捞到便宜,否则将会成为人民的罪人!

想到这些,田进文能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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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他们接防阵地的第8天,他估计越军特工肯定会利用他们初上阵地情况不熟的弱点来捞便宜。尽管哨位已有战士值班,他还是悄悄钻出了猫耳洞。

田进文身高1米78,不胖不瘦,长得很精干,也许是生长在山区的缘故吧,皮肤有点黑,但体质结实,为人淳朴,不善言语,是个很机智的小伙子。在临战训练中,连里进行射击比赛,田进文不慌不忙,带着全班参赛,最后一计算分数,拿了个第一名。大伙奇怪了,平时并不见他咋咋呼呼,也不见他加班加点,怎么就把第一名给扛走了呢?有人说,他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有人说,他是1980年入伍的老班长了,生姜还是老的辣!

这么一比,连长也心里有数了。

部署防守阵地时,连长把最关键的阵地交给了田进文,连里干部都很喜欢也信任这个山里来的小子。

如何对待越军特工的偷袭呢?田进文心里早有谱:有备无患,及早发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现在,田进文用眼睛仔细搜索着阵地周围的动静,忽然发现前边草丛中有些晃动。这是田进文上阵地第一次发现异常情况,心中有点紧张,因缺乏经验,又不好判断眼前的意外,但他想到自己的方案,立即通知全班各就各位,准备战斗。他要求全班保持隐蔽,保持肃静,以便给越军一个措手不及。他及时给连长报告了敌情,连长在电话中说:“注意观察,放近了打,但不要把越军放进来。”

看清楚了!果然是夜袭的越军特工。他正准备下令开火,不料越军将一颗手榴弹甩了过来,越军以为得手了,疯狂地扑了上来。田进文不容思虑,立即下令射击,越军冷不防遭到我方火力的突然打击,怪叫着逃了回去。第二天一看,阵地上留下了越军特工一片一片的血迹。

这一次,越军虽然没有捞到便宜,但田进文心里却另有思考。今晚上是他出来偶然发现了敌情,要是万一越军摸到跟前甚至摸到哨位上来了呢?

田进文心里又琢磨开了。经过长期观察,他统计了越军偷袭他们阵地以及友邻阵地的时间、次数,摸清了越军特工偷袭的规律——

首先,越军行动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凌晨天亮以前,这时候,哨兵经过一夜的值班,多半已疲劳不堪,容易麻痹。

其次,越军如果偷袭吃亏,过上一个小时左右必然还要再来一次,利用我们打胜仗容易放松警惕的心理实施报复。

再一点,是越军偷袭一般是3人为一组,3个组拉开距离交替行动,如果你对付这一面,忽视了那一面,就可能让越军得逞。兄弟单位在在这些方面吃了不少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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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军资料照

那么,怎么才能及早发现越军的行动呢?田进文和战友们想出了几种土办法。他们找来很细的绿线,拉在草丛中,两头拴上到处可见的空罐头盒。越军一旦碰上细线,就会发出响声,自己就“报到”了。他们又找来破旧收音机加以修配,改装成独特的报警器。再就是在最前沿的地方,用细绳子拴上定向雷,如果越军摸到哨位附近,必然碰上绳子,定向雷就会发挥作用,准确地在敌群中开花。

他们班的阵地上共设了3个哨位,为了在不惊动越军的情况下及时联系,共同消灭偷袭的特工,他们设计了一些胶皮管、竹筒、长绳,规定了独特的暗号,或是利用皮管连续吹气,或是利用竹筒轻轻拍掌,或是拉动几下长绳,自己人一用就明白了,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1986年5月27日,天刚黑,八里河东山一带大雾弥漫,阵地上能见度极低。田进文立刻想到,这又是越军特工队行动的好机会。他马上通知全班提高警惕,准备迎敌。一个小时过去了,阵地上还是静悄悄的,突然前面的罐头盒响了一下,田进文立刻断定越军上来了。这一次越军是从三面同时行动的。

他冷静地命令大家做好准备,估计越军已进入我火力范围之内,便一声令下,突然开火,打得越军乱了阵脚。越军见偷袭没有成功,便对我前沿阵地进行疯狂的炮击,支援他们的特工行动。战斗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越军终于溜走了。仅田进文一人就获得毙伤敌4名的战果。不到半年时间,田进文带领全班战友机智防守,灵活作战,利用各种战术和土办法,粉碎了越军特工队的袭扰75次,毙敌13名,牢牢地守住了阵地。

1986年8月1日建军节过后,田进文接到连长的电话:“你快到连指挥所来一下,有任务!”

田进文一听有任务,高兴地赶到连部。连长笑着对他说:“九班长,连里准备让你担负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没什么问题吧?”

田进文答:“请连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那我就告诉你,咱们连缺司务长,后勤保障工作十分重要,确定让你来代理,怎么样?你刚才可是表了态的啊。”

田进文这下明白了,连长是自己“就范”啊。可是,从前沿阵地上撤下来搞后勤,到了炊事班,枪炮不沾边,这怎么行?他大声说:“让我搞后勤,我不干!我还是守我的阵地去!”

连长说:“人是铁,饭是钢,没人给你的阵地送粮送菜,你怎么守?总不能吃风喝气吧?没人给你送子弹,你的枪打什么了?总不能等着挨打吧?”

田进文根本听不进去,这些道理人人明白,用不着连长讲,可落到自己头上,却一百个不愿意。他推脱说:“这个工作重要,我知道,可以另外选一个人嘛。再说我也没搞过后勤,没这个能力。还有,我在阵地上刚顺手了,再换一个人又不熟悉情况……”

连长打断了他:“不要认为吃喝拉撒睡,一干谁都会,连里看中你,才让你干。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想通了给我来个电话。”

田进文走了,连长和指导员都苦笑了。他们对田进文是知根知底的,他们也舍不得叫他从一线阵地撤下来,可是司务长的工作,关系到全连百十号人的吃喝穿睡用以及运送子弹、伤员、救护等重要工作,挑过来选过去,再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了。

田进文是1980年入伍的老兵,部队开赴云南参战的时候,他已经当了5年兵,当时指导员曾对他说,你有三条路可以选择,一是退伍复员,二是原地留守,三是南下参战。田进文当即请求上前线,被批准留队参战。

田进文闷闷不乐回到阵地。他也知道,连队对自己的工作调整,可不是征求自己意见,自己肯定跑不脱了,他想在阵地再多待几天,不料,接替他岗位的五班长郭跃峰已经来了,他还能不走?只好办了交接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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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宁愿管地管天,也不愿管吃管穿。后勤工作不好搞,司务长没有不伤脑筋的,现在二连要由一个战士代理这项工作,难度可想而知。

他们连共有100多人,分散在25个点上,他要负责组织炊事班的6名战士,把粮食、蔬菜、干粮、弹药、牙刷、牙膏、肥皂、信封、信纸等日用品以及猫耳洞里用的煤油、蜡烛等等,都要送到各个点上。

这些东西,团里每个月分两次从10多里之外送到连里,他也要分两次送到10里外阵地上的各个点位上。后来田进文发现,送到猫耳洞里的食品,除了罐头、干粮等比较好保管外,米、面、菜等食品常常发霉了。再说他以前有过亲身体会,猫耳洞闷热难熬,吃不下饭,如果再送霉米霉面,就只好饿肚子了。田进文跟大伙一商量,改为两天送一次菜,4天送一次粮,弹药随时送。这样一来,田进文和炊事班的战士根本就没有空闲了,经常处于紧张繁忙的工作循环中。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说不定几时几分,越军的炮弹就飞过来了。这么多的东西怎么送呢?怎么才能做到既保障阵地上的需要,又能保护后勤人员的生命安全?田进文想了好久,对大伙说:“咱们来个见缝插针!战场上仗打得再多,总有停歇的时候,总是有‘缝’的,只要我们瞅准这个‘缝’,再赶快插上后勤保障的‘针’,就能完成我们的工作任务,大家看怎么样?”炊事班的几个同志都赞成。

田进文给连长作了汇报,连长同意他的做法。田进文就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只要连长来电话说前沿无战事,他们立刻出发送一次东西。

一次,田进文把粮食和肉送到一个伙食点上,擦了擦汗,算完账,正准备下来,忽然一个战士说:“班长,我想给你说件事,说了你可别生气?”

田进文立即说:“有啥事你就痛快说吧,我怎么会生气呢?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那个战士说:“你那么辛苦给我们送来了肉,本来应当感谢你,是不应该说啥的,可是这个肉我们几个人都吃不下去,吃着不香,能不能下次送点别的啥?”

田进文问:“你们想吃些啥?”

“鸡蛋或者鱼呀啥的,还有咱们发的那些铁筒水果罐头也不行,我们想自己出钱买些瓶装罐头……”

“行,我保证给大家办到!你们等着吧。”田进文又把肉背到别处的伙食点,留给喜欢吃的战士。第三天,他就把买来的鸡蛋和新鲜香蕉送到那个伙食点上。以后他送食品时,随时登记大家所需要的东西,实行“各取所需”的供应办法,受到大家的称赞。他还把全连100多名干部战士的工资津贴每月送到个人手中,愿意存款的他再拿回来代办手续。仅这一项工作,他每月就得用去整整4天的时间。

在田进文代理司务长的8个月里,他几乎天天奔忙穿行在阵地上、山路上,出没于硝烟之中。他除了完成运送粮食、武器弹药等工作外,还为干部战士代办存款2万3千多元,送信1万多封,代发信1万多封,其中代发挂号信800多封,代寄取包裹200多件,没有出过1分钱的差错。在全师后勤工作评比中,他们连队被评为先进单位,师首长给他们颁发了锦旗。

战评时,连长提议说:“不管立功名额有多少,也得给田进文报功!田进文不仅守阵地有大功劳,代理司务长这大半年,我对后勤工作几乎没有费过多少心思,田进文带着炊事班,解除了我们全连的后顾之忧,为我们连完成轮战任务作出了很大贡献!”

经层层报批,田进文荣立一等功,炊事班荣立集体三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