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春晓
在出租车司机报警约28小时后,江西泰和警方通过微博公布了“行李箱藏尸案”嫌犯谢磊落网的消息。
这起案件的曝光源于出租车司机的警觉。根据警方通报,9月7日7时许,泰和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接到一出租车司机报警,称当日7时左右在泰和县城白凤大道某路口接到一男性乘客,拖一黑色行李箱。在帮其将行李箱扛进后备箱时,发现箱子有可疑血迹。
公安机关出警后,勘察发现箱内藏有一具女尸,迅速查明死者为方某某(2002年7月出生,上饶县某镇人),并快速锁定谢某(男,1988年11月出生,陕西省宁强县人)系重大作案嫌疑人。
9月8日11时25分许,警方在吉安县天河镇一民居内将犯罪嫌疑人谢某成功抓获。落网时,谢身穿疑似红色卡通印花的女性衣服。
参与追捕的李维(化名)向中国新闻周刊透露,谢有过前科、坐过牢,反侦察意识很强,在两次包围中都躲过了警方和监控,“他太狡猾了。”
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到,警方口中的谢某即谢磊,他此前曾在一家KTV上班,而女孩也在从事有关工作。几个KTV、娱乐会所员工表示,被害人小方曾为谢磊的下属员工;也有相关人士透露,事发前,两人走得比较近,关系还不错。两人发生纠纷或与谢磊赌博有关。
不过,受害人小方的家属否认了网传的情杀,并称两人因经济问题产生矛盾。
司机:报警是本能反应
在谢磊被捕后,泰和县市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少人感叹,没想到这个县城会因“行李箱藏尸”上了网络热搜。
泰和县人民政府官网数据显示,泰和县管辖面积约2660平方公里,2020年末,全县总人口为57.92万人,其中城镇人口21.56万人,乡村人口36.36人,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3408元。
泰和县共有13条主干道,不过在城区内,只有73辆出租车。司机们常常在马路上打照面,也在同一个微信群里随时聊天,他们甚至通过车牌号就能辨识车主。
9月7日一早,谢磊在附近抛弃行李箱。
廖师傅就是通过出租车群最早得知了谢磊的案子。9月7日一早,不少同行在群里发消息,称白云路有路段被封锁。很快,一段2分多钟的监控视频也传了出来。
视频中,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和顾客打开后备箱放置物品。两人在交谈一分多钟后,司机走到驾驶位拿出了手机,而顾客却奔跑离开。后来廖师傅了解到,司机将行李箱放在车后面,摸到了箱子上有血迹。司机觉得不对劲,于是问了谢磊,谢称要回家取东西后便逃离,随后他立即报警。
看过视频后,廖师傅一眼认出了这位司机,他们曾在数月前聊过天,他也是泰和本地人。报警之后,不少人为他的警觉性点赞。这位司机拒绝了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不过,他曾在当地一个聊天群里回复,这是出租车司机的本能反应。
但廖师傅却表达了担忧。泰和县的出租车由司机个人购置,由交通局直管。案件发生后,这位司机没再跑车,而在网传的视频照片中,他的车牌号可以清楚地被看到,“这个事情已经过了,但在以后一段时间,他都很难接单了,老百姓一看是他的可能会忌讳。”
在报警点附近,一家早餐店的老板也目睹了7日一早的经过。那天,她像往常一样早早开门,7点多钟,她还忙着送饭收碗,店里的客人突然纷纷出门看热闹,她抬头看到,几名警察站在马路对面的行李箱附近。听说箱子里藏了尸体,她吓得浑身打颤,从没想到一个小县城会发生这种事情。
8点多钟,附近路段被封锁,早餐店里也没了客人。一个多小时后,路段解封,行李箱也被带走。一个小时后,有关谢磊的协查通报便在当地传开。那时,谢磊的踪迹还没有被掌握,泰和县城的老百姓开始警惕了起来,他们担心谢磊会再次作案。
再
白凤大道一家会所的员工告诉中国新闻周刊,7日当天,县城里各处都有警察巡逻,很多人甚至不敢出门活动。到了下班点,他的同事们纷纷趁着天亮早早结伴回家。按照以往,他们会所在九点半过后的人才慢慢多起来,但那天晚上,店里基本没有客人,甚至整个泰和县城街头都很少有市民活动。
“就怕成为第二个被害者”,这名员工说。
搜捕人员:他太狡猾了
在出租车司机报警约28小时后,泰和警方通过微博公布了谢磊落网的消息。
参与追捕的李维(化名)透露,谢磊有过前科、坐过牢,反侦察意识很强,在两次包围中,都躲过了警方和监控,“他太狡猾了。”
李维称,出租司机报警之后,当地公安全部投入抓捕工作。但一直到当晚7点多,警方才从天网中发现了谢磊的踪迹。他们曾猜测,谢磊或许躲到了附近山上,但没想到他竟然躲开监控,在城区藏匿一个白天。
第一个包围点在泰和县两所学校附近,距逃离点不到三公里。当时赶上中学下自习,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搜捕人员格外谨慎,在附近各个巷口布下警力,但谢磊很快消失了。
在警方对这片区域重点盘查时,100多米外的市民报了警,称看到了可疑人员。但搜捕人员还是扑空了,“当时已经黑了,警方要蹲守巷口,还有一些警力要送市民回家,要警惕他二次犯罪,还要保障市民安全。小县城的警力确实有限。”李维说。
晚上10点多,又有市民在四五公里之外的国兴汽车城附近报了警。李维透露,一名三轮车车主遇到一名路人,对方直接付了100元车费,希望载他一程。走出200米后,车主发现这名客人疑似嫌疑人,“他(谢磊)还说要去永兴,能不能多给点钱帮忙找一辆车,但车主说不干这事,谢磊就下车走了。”
当时,吉安警方已经调拨多个区域警力投入搜捕,此外,其他一些公共部门也参与其中。李维回忆,他们发现谢磊逃往319国道,也收到了来自摩托车车主、国道附近村民的举报。在三四公里之外,他们发现了谢磊丢弃的鞋子和衣服,“他应该是光着上身没穿鞋逃了,后面又偷了一辆电动车继续逃。”
李维猜测,谢磊也许在当地生活多年,相对熟悉路况,很多路口都有设卡,但他似乎都绕了过去。在接下来的半晚,谢磊逃往约20公里之外的吉安县永阳镇,又前往近30公里外的天河镇。
直到9月8日11时25分,警方在天河镇一民居内将谢磊抓获。
据媒体报道,谢磊藏匿在一处居民楼顶层的阁楼里。当时,房主还在家里睡觉,民警敲门后,展开了抓捕工作。警方走后,女主人在阁楼发现,原本放在角落的凉席被铺在地上,上面还有泥巴和脚印,附近还有谢磊留下的一双鞋子。
还有消息称,被抓时,谢磊穿着偷来的衣服裤子,他以此换装躲藏,期间还偷走居民供奉财神的4个苹果,吃了2个。从警方抓捕的照片看,落网时,谢身穿疑似红色卡通印花的女性衣服。
被害人家属:两人存在经济纠纷
案发后的3天里,很多人都在讨论:33岁的谢磊为什么要杀害19岁的少女小方。
在泰和县这个小城市里,很多人和谢磊有过一面之缘,也有很多人听过谢磊的名字。几个KTV、娱乐会所员工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谢磊曾做过泰和县龙信大酒店四楼一家名为“银河国际娱乐会所”KTV(简称银河国际)的营销部经理。
龙信大酒店一名工作人员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谢磊不是该酒店员工,案件与他们无关,KTV是在四楼,他们不是同一个老板。
龙信大酒店。
银河国际附近一家足疗店员工说,不久前,谢磊曾去过他们店里,那张面孔很熟悉;多名出租司机称,以前他们曾载过谢磊,但没怎么聊过天;另外一家KTV经理还提到,谢磊案发后,警方曾到店里问询检查,这也给他们敲了警钟。
有知情人透露,谢磊托运被害人小方的行李箱是花了400元从超市购买。中国新闻周刊走访了解到,这家超市售卖的行李箱最大为26寸。谈及“行李箱藏尸案”,店员很快变了脸色。
最值得关注的是,谢磊购买行李箱的超市、案发现场、丢弃行李箱地点均位于白凤大道,三者之间的距离分别约为1.1公里、141米,他工作的银河国际KTV也在附近。他作案的酒店,与泰和县公安局、澄江派出所的距离不超过2公里。
9月9日下午,案发酒店一名工作人员称房客已满,又称酒店内正在装修,目前无法入住。正常情况下,酒店大床房108元,双床房128元。傍晚,中国新闻周刊在现场看到,酒店大门紧闭,几名男性走出酒店,提到“逝者安息”。另外,九派新闻报道,该酒店监控显示,谢磊逃跑前一天,曾拎行李箱路过前台走入酒店。
谢磊在陕西宁强县老家的村干部称,谢在初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和父母联系不多,也很少回来。他的父亲是残疾人,母亲在家打零工,两人都没有正式工作。此外,村干部还提及,谢磊有犯罪前科,他曾因抢劫被判入狱。
小方遇害后,她在江西上饶老家的父母亲戚迅速赶到了泰和县。村支书透露,小方在初中毕业后就弃学打工,具体工作、工作地点他并不清楚。小方父亲也曾透露,9月6日晚,女儿曾打过家里电话,要她留在家里的银行卡号。
9月9日下午,小方的亲属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两人并非网传的情侣关系,也不存在网恋的情况,而是存在经济纠纷。
中国新闻周刊也在当地得到了几个不同的消息。几个KTV、娱乐会所员工表示,被害人小方曾为谢磊下属员工;也有相关人士透露,事发前,两人走得比较近,关系还不错;还有附近工作人员表示,两人发生纠纷或与谢磊赌博有关。
然而,警方目前还未公布或证实这些消息,它们也很难拼凑出案发前后的完整经过。
9月8日,新京报报道称,泰和县人民检察院已提前介入“皮箱藏尸案”,9日上午,警方带领谢磊指认了犯罪现场。
得知孩子遇害,小方的家人情绪崩溃,她的父亲两天没有休息,嗓子嘶哑,已经无法正常讲话;老人身体出现状况,又被送回上饶老家。
小方的家人说,他们希望能得到警方进一步的反馈,也希望两人工作的KTV给出说法。“看到那样惨,不可想象,十八九岁的少女,就这样被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