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男女结为夫妻,多是因为媒人,而今天讲的故事里,男主角王生和女主角小媛,却是以瓦片为媒相识相爱。可惜的是,在王生离开的日子里,孤苦无依的小媛被人骗至青楼,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才发现了王生的踪迹,可此时的王生还会把小媛带回家吗?

明朝景泰年间,浙江宁波府有个秀才王生,父亲家教极严,在父亲面前王生表现得老老实实,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年父亲送给王生许多盘缠,并选了个机灵的仆人,让他陪着王生去杭州府参加乡试。王生毕竟是年轻冲动的小伙子,离开父亲的视线便无拘无束,到杭州府后常常与三五好友结伴饮酒。

有一天傍晚,王生安排仆人雇了一艘小船,坐船去朋友家赴宴。船停靠码头,王生安排仆人看好船,等着自己回来,他则独自一人去朋友家。经过一处小院时,王先生发现小院门口站着一位美丽少女,眉如春柳,眼似秋波,袅袅婷婷,似乎在等什么人。王生尚未婚配,看到美丽的少女便挪不动步了,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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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显然不认识王生,看他如此无礼,恼怒起来,转身关上门。王生这才回过神来,干笑了几声,便继续往前走。朋友家就在前方不远处,菜过五味酒过三巡,王生借着酒力向朋友打听小院的少女。朋友告诉王生,少女叫小媛,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父母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平时十分宠爱。如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说要给她选择一个大户人家,可小媛不知道为啥,就是不愿意。

晚上从朋友家喝完酒回来,王生醉醺醺地走向码头,经过小院的时候,王生又想起了美人,忍不住在院墙外来回踱步,心里叹道:“有美人兮,叹美人兮,思美人兮……”话音未落,忽然从院墙内扔出一块瓦片,正好砸在王生胳膊上,疼得王生龇牙咧嘴,刚想开口骂,却又担心惊扰了美人,只好自认倒霉,一脚踢在了瓦片上,却借着月光在瓦片上发现有字迹。

王生捡起瓦片仔细观瞧,发现上面只有四个字“今晚定走”,王生本就伶俐,料道这是院内女子要与什么公子私奔呢。此刻他借着酒劲,随手在瓦片上又写了四个字“三更动身”,小心翼翼地扔回院内,院内仿佛有人捡起瓦片带走了。接着,王生找到一处黑暗的角落,躲在在那里准备看好戏。

过了一会,王生果然发现有位公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小院墙角,似乎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找了半天没找到,又焦躁地来回踱步,多次抬头仰望院墙,甚至跳起来伸长脖子望向院内,又怕别人发现。此刻正好一只猫头鹰扑啦啦飞过去,吓得公子急忙逃跑了,只剩下王生躲在暗处偷笑。

眼看到了三更,王生早就醒酒了,他伸了个懒腰,也觉得游戏乏味,兴许里面根本没人呢,刚才只是自己想多了。于是转身准备走,却听到背后有开门的声音,接着从门里闪出两个身影,都是女子打扮。他们四处张望,正好看见了王生。由于距离远,他们没有看清王生,王生却向他们招了招手。

两位女子远远地向王生走来,王生也在前面走着,王生站住不动的时候她们也站住不动,仿佛怕被人发现她们和王生一起行路。码头很快就到了,两位女子也终于凑上前来,王生伸出手来,帮助两位女子跳上船,仆人撑船离开码头。其中一位年轻女子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和郑公子远走高飞了。”王生嘿嘿一笑,点上蜡烛,面前两位相互看了一眼,都道“错了错了,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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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生说:“你们莫要声张,我已经知道你们的秘密。姑娘你大半夜与公子私奔,倘若我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对姑娘的名声可不好。”在古代,这种事情一旦见了官,小姑娘要接受重罚,况且小姑娘本就冒着风险跑出来,心里是虚的,没多少见识,王生一番话让小姑娘心里更加慌张。

一旁跟着小姑娘的老妈也战战兢兢地说:“等我们回去,天光大亮,被人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小姑娘听了这话,心里更加苦恼。王生说:“你们且随我去,路上向我详述缘由。”小姑娘无奈,只得跟着王生走。小姑娘说自己就是小媛,爱慕青梅竹马的宋公子,父母却嫌弃宋公子家穷,执意要将她许配给大户人家。

小媛不同意,暗中和宋公子约定今晚私奔,往外掷瓦片是提前约定的信号,瓦片扔回来时,上面写着“三更动身”,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王生。王生简单向小媛介绍了自己的家世,说自己如今是来乡试,若是考中举人,和小媛也是般配的。王生还说:“姻缘本是前生定,你我相识,乃瓦片为媒,明月为证,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媛看王生一表人才,谈吐不凡,说的话也有道理,没奈何,只好答应跟了王生。真是“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当晚,老妈和王生的仆人在住处简单布置了一下,王生和小媛当晚结成夫妻,从此以后在一起卿卿我我,好不恩爱。考完试放榜,王生榜上无名,不过如今有佳人陪伴,王生也不往心里去。

过了几个月,王生的父亲见他一直没有返回,便托人打听,得知王生和一个妇人天天在一起,不禁勃然大怒,派人送信,并要求仆人将王生送来。王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回家。临别前,王生告诉小媛:“我回家好生向父亲大人细说缘由,很快就回来接你。”新婚燕尔,如今却要分别,小媛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先前,王生从家里带了一些盘缠,小媛从家里出走的时候也带了一些金银细软,倒够吃穿用度,可只有出项、没有进项,眼看这些钱一天天减少。等了半年,小媛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便和老妈商量着要去浙江宁波府找王生。一路上行船走路,颇为辛苦。老妈年事已高,受不了颠簸和辛苦,竟染上重病,走到绍兴府时就去世了。

小媛放声痛哭,如今只剩一人孤苦无依,身无分文,连老妈都没法安葬。此时来了一位老妇人,她见小媛长得标致,又见她身旁躺着一位刚去世的老人,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于是好心帮小媛安葬老妈,并邀请小媛去她家里做客。小媛没有经验,真以为遇上了好人,可没想到,等小媛到了老妇人家里,才发现这是青楼!这种地方,来了就别想出去,小媛为了活命只得忍辱偷生。

话说这王生回去后,父亲正好升任至江西,王生没有机会同父亲说这件事,只得随父亲先去江西。中间王生提过两次,父亲都没有同意,只让他先用功读书。两年后,王生再度启程赴杭州参加乡试。途经绍兴府时,王生好友置办酒席招待他。好友为了助兴,从青楼点了几名女子,或弹唱,或斟酒。王生虽不喜欢这些事情,但不好驳了朋友脸面,只得勉强应酬。

席间,王生无意间抬头一看,发现有位女子十分眼熟,长得特别像小媛,等到女子到王生面前斟酒时,王生发现她眼圈通红似要流泪,悄声问道:“你是小媛吗?”说音刚落,只见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脸庞,也小声说道:“狠心人,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王生眼眶一热,禁不住泪如泉涌。王生的朋友一看就知道有事,于是单独留下小媛,让王生带到住处互诉衷肠,小媛这才将经历讲给王生,两个人抱头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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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生说:“这番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你走了!父亲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娶你回家!”王生朋友暗中早就将小媛赎回,王生拜谢后,带着小媛参加乡试。这次他认真对待,再无半点嬉戏,竟考上举人。王生带小媛回家见了父亲,向父亲详述了两人的经历,只是隐去了小媛在青楼的经历。父亲听后感叹“缘分天定”,又加上王生考中举人的喜讯让父亲高兴,于是同意了两人的婚事,王生这次在家中风风光光、光明正大地正式把小媛迎娶进门。

又是三年,小媛为王生生下一子,已经长到一岁多了,可小媛却时常背着王生抹眼泪。这天王生主动提出要带小媛回娘家看看,原来他早就看出来小媛是思念父母。等回到娘家,父母见到小媛和外孙,激动地抱在一起大哭一场。原来自小媛走后,父母后悔不迭,找寻多日也未曾找到,他们也去找过郑公子,郑公子听说小媛失踪,担心自己会惹上麻烦,早就跑了,小媛父母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小媛了。王生上前请罪,岳父岳母高兴还来不及,早就忘了兴师问罪,于是全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吃了顿团圆饭。

和煦说

“姻缘本是前生定,莫为炎凉轻变迁”,如果当初小媛的父母能够少一些世俗,让小媛跟了郑公子,不至于与亲生女儿分别多年。况且郑公子是当下贫困,难道将来就不会发迹?

当初小媛原本想投奔郑公子,中途却让王生截了胡,有人为郑公子感到不平,可缘分这事既有天定,也有人力。郑公子与王生比起来,他不够聪明,不够执着,不够胆大。如果他能够像王生那样执着一点,整夜守在小媛家附近,胆子再大一点,找个黑暗的角落躲藏起来,不怕得不到小媛。可惜呀,阴差阳错,错失良缘,却是王生喜得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