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中国元帅的开国将领之中,贺龙可以说是最具有传奇经历的一位:在南昌起义之前,贺龙已经是国民党军队的一军之长,位高权重,可他毅然“脱掉皮鞋穿草鞋”,放弃高官厚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贺龙的离开曾经让蒋介石耿耿于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贺龙为什么会离开自己,直到十余年的一次偶然的机会,蒋介石与贺龙单独谈了一次话,终于解开了他心中的这一谜团。

图:贺龙年轻时期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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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初见贺龙,事后把手一挥:以后我不要见他了

贺龙是新中国革命运动的老一辈革命家,早在辛亥革命时期就和孙中山、黄兴等人认识。辛亥革命之后,孙中山闹革命几度起落,贺龙都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孙中山的一边。后来,广州军阀陈炯明叛变革命,孙中山被迫流亡,当时还远在川东组织革命的贺龙在得知孙中山的情况之后,曾经马上派人前往上海找到孙中山,表示坚决支持他。

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之后,蒋介石和汪精卫先后发动反革命政变,上海、武汉等地都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大批共产党员被屠杀,很多意志薄弱的党员纷纷脱党。就在革命陷入低潮的时候,贺龙却以“一军之长”的身份,不当江西省政协主席,也不接受蒋介石三百万大洋的诱惑,毅然领导并参加了“八一”南昌起义。

图:南昌八一纪念馆院内的雕塑,从左至右:刘伯承、叶挺、周恩来、贺龙、朱德

对此,长期和贺龙搭档的政委关向应这样回忆到:“对于贺龙的这一做法,蒋介石曾经感到非常不理解。直到1938年,贺老总跟随彭德怀、刘伯承、林彪等人前往洛阳开会,参加蒋介石召开的第二战区师长级以上会议时,蒋介石才有了与贺老总单独谈话的机会。贺老总回来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1938年1月17日,贺龙在一间小客厅与蒋介石单独会面。当贺龙在侍卫的带领下走入客厅大门时,蒋介石缓缓从沙发靠背上立起身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贺龙。虽然说很多国民党的高级将领都见过贺龙,也知道他的传奇故事,可蒋介石却是“只闻其人未能谋面”,这算是蒋介石第一次见到贺龙本人。他心中很纳闷,为什么有本事的人全都被共产党给拉走了?

此时,贺龙已经从容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伸出手来:“委员长,您好!”

图:蒋介石正在拟写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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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伸出手来与贺龙握手,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咱们可以说是第一次见面啊。”

贺龙用闪亮的目光和蒋介石对视,贺龙眼中流露出的锋利光芒让蒋介石的眼神不禁一颤。“是啊,打交道可以说很久了,从北伐战争就开始了。”

“坐吧。”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蒋介石转身打了一个手势。

想到和他的话题,也就只有北伐战争时期能聊一聊,于是在贺龙坐下之后,蒋介石也下意识地提了一句北伐:“当初你在湖北、河南地区英勇善战,那个时候我就很注意你了……”可蒋介石却忽然停嘴了。他也深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为了能把贺龙拉过来,他先后派出过三次代表,向贺龙许下高官厚禄:只要能够投靠蒋介石,贺龙不但能够担任江西省政府主席、国民党中央委员,还能够在南京住上小洋楼,获得300万大洋的赏赐……对于蒋介石来说,他还从来没有花过这么大代价去“挖人”。可结果呢?蒋介石三次派去的说客,不是被抓起来,就是被公审枪毙,从此之后,蒋介石就只好死了拉拢贺龙这条心。

为了转移话题,蒋介石向贺龙询问道:“你的120师在山西怎么样?有什么部署?”

图:1940年,120师召开政治工作会议,总结春季反”扫荡“的经验

“在忻口战役的时候,我们配合攻占了雁门关、太和岭等地区,截断了日军后退的主要道路。”贺龙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忻口战役失败之后,我120师分散至大同、雁门关以及太原以西,在北起左云、南至汾离公路的广大地区开展游击战争,骚扰敌人。”

得知贺龙的军队情况之后,蒋介石缓缓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现在部队的装备还好吗?”

贺龙连连摇头:“现在我们的装备很差啊,枪上都是秃的。”

“秃的?”蒋介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壳。

“没刺刀,所以就是光秃秃的。”贺龙打着手势比喻。

“哦。”蒋介石这才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在塞外,天气十分寒冷,我们上至军官、下至士兵都没有皮大衣,也没有皮帽子,并且子弹补充也很少。”

图:蒋介石低头沉思问题

“嗯,听起来困难不少啊。”蒋介石虽然表示同情,可却决口不提要给120师补充装备和后勤物资。他的眼皮稍稍抬起来眨动两下,忽然皱起眉头质问贺龙说:“民国十六年,你为啥放着好好的军长不当,跑到共产党那里去参加南昌暴动(起义)?”

贺龙笑了笑,然后在自己和蒋介石身边画了一条线:“我和委员长的政见不一样嘛。”

蒋介石早已经习惯对别人指手画脚了,看到贺龙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之后,脸色顿时一沉,但马上又想起对方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发作,于是两人沉默了一阵。

不过,蒋介石还是很擅长应对这种尴尬场面的,于是他喝了一口茶,然后轻轻摆一摆手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想到这里,他对贺龙用了比较客气的语气问:“云卿(贺龙的字),你家里可好?”

图:贺龙骑马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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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冷冷看了一眼蒋介石,那种冰冷的目光让他顿时心悸不已,刹那间让他感觉十分后悔。只见贺龙的嘴角轻轻抽动一下,然后冷声回应说:“我家里的房子被烧,家里的人也被杀光了,八十多口人,就剩下我贺龙一个拿枪的。”

蒋介石有些惊讶,贺龙的回答让他出乎意料。当初对红军围剿的时候,他曾经下令“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走一人”,却未曾料到在自己的残酷围剿之中,贺龙一家也惨遭不测。如今面对这位“拿枪的”贺龙,他当时的尴尬自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愣了片刻之后,蒋介石终于有了点说话的勇气,从嘴角之中挤出几个字来。

“嗯,我知道,你是老革命了……”

图:蒋介石低头照

他再也不敢将目光与贺龙对视,是指盯着贺龙的腰间,匆匆讲了几句什么“摒弃前嫌,共同抗日”的场面话,就草草结束了这次谈话。在贺龙离开自己的房门之后,蒋介石这才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左右工作人员说道:“以后我不要见他了。”

尽管这一辈子,蒋介石无数次提到了贺龙,可见面就这么唯一的一次,以后虽然也有见面的机会,可蒋介石都是一句话:“我不要见他。”蒋介石是不是害怕贺龙呢?这只能留给后人猜测了。

贺龙与政委关向应的生死情

虽说蒋介石把贺龙的家里人“杀光了”,可却没办法杀绝。贺龙和薛明结婚之后,薛明很快就有了孩子,听到这个消息,贺龙的老搭档关向应自然是最高兴的。可这时,他已经患上了肺结核,不得不在延安养病。以当时十分困难的医疗条件来说,当时的肺结核无异于“绝症”,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很关心薛明,多次将她找来聊天。

图:关向应旧照

一次,关向应对薛明说道:“贺老总和我两人之间无话不谈,我们彼此相知,就像是一个人一样。他爱兵如子,比我会体贴人,我们两个人一起看了很多书,他的脑子很聪明,知识面也很广。”

薛明摇摇头说:“你可别乱夸奖。你要说他能打仗,我信;要说他文化水平高,我才不信,他这个人就是厚重少文。”

关向应笑了笑,激动地咳嗽一声:“你和他结婚才多少年,我和他一起睡一个屋子,吃一锅饭,又有多少年了?”薛明为他擦掉了脸上的汗珠,他这才喘口气,对薛明继续说道:“你说说,贺老总和周逸群相比吗,哪个文比较厉害?”

图:贺龙(左)与关向应指挥陈庄战斗

“这还用问?他们配合那么久了,一文一武,周逸群当然是文胜,他是武强了。”

听到薛明的看法之后,关向应说:“你看看,片面了不是?我给你讲个故事。周逸群曾经和贺老总比文,于是他拿来了一本小册子,两人比赛阅读。贺龙读完一遍的时候,周逸群已经读完一遍,还喝了一杯茶,顺便纠正了贺龙的三个错字,这一局是周逸群赢了;接下来,两人比赛背诵,同样的一段文字,贺龙读了两遍就能背下来了,可周逸群不行,贺老总赢了第二局。第三局比赛文字理解,周逸群联系古今中外,而贺龙善于联系社会现实和民族历史,结果比了一个平手,最后两人战成平手,你说我是不是乱夸奖啊?”

薛明听后脸红地讷讷道:“行了,当我没说还不行嘛……”

图:贺龙与薛明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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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关向应又说:“贺老总懂历史,懂社会,一般的领导同志都比不上他。虽然他讲的理论话并不多,可句句说的都是本质问题。他手下的老兵经常说:‘贺龙三句话,胜过一堂课。’你当组织部长有这个本事吗?我这个当政委的也没有呢。”关向应靠着床上的枕头,然后仰面看着天花板,然后继续深思道:“多少年以来,我们都是睡在一个屋子里,半夜聊天,谈古论今。有人说他是中国的夏伯阳,我不同意,夏伯阳怎么能和老总比?他并非团长或者师长一类的角色,老总嘛,他是一个统帅人物,应该指挥千军万马。我们聊天的时候经常提起月份,贺老总对这个历史人物很感兴趣,我们经常聊他……”

薛明也听说过这件事情,岳飞在贺龙的心目之中地位是非常之高的。当初贺龙率领国民革命军北伐时,刚刚攻克开封,刚要“北上幽州,直捣燕京”时,蒋介石却和汪精卫翻脸了,准备着手西征,一连下了几道命令让他率部准备攻打武汉。接到命令的贺龙叹气说:“又是十二道金牌啊。我们就比岳飞多走了几步路,可惜了!”

图:贺龙,薛明等人看望病重的关向应

不久之后,关向应将温柔地目光转向薛明,他对薛明缓缓说道:“岳飞不错,老贺也不错。他需要有一个家庭,有个孩子。我现在已经是一个病人了,虽然大家都说什么‘贺关一体’,但我还是希望他有一个好家庭,好妻子,然后有个好儿子。共产党人也是要讲感情的,我们共事十多年,我就是希望他有个孩子,我整天躺在床上没事可做,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听到这些话之后,薛明不禁脸色一红。“关政委,这不还早嘛……你先好好休息吧。”

可关向应还是坚持要说:“贺龙的孩子,应该是学字辈了。到底学谁呢?其实我们两个人都喜欢岳飞。岳飞北伐打到了朱仙镇,贺龙北伐多走几步到了开封。岳飞字鹏举。我想想,可是字学飞也不好,学举也不好。名字嘛,有名有字,那就把岳飞的名和字各取一个出来,我看就叫鹏飞吧。你看如何?”

薛明虽然觉得很不错,但觉得这件事还早。“关政委,您是有学问的人,只是这件事还早呢。”

图:贺鹏飞与贺龙元帅合影

关向应摇了摇头:“不早了。你愿意用这个名字吧,我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呢。”

“不,不许你瞎说,你的病一定会好的!”薛明急忙握住关向应的手说。

关向应笑了笑,平静地闭上双眼:“就叫贺鹏飞。”

1946年夏,关向应因病逝世,延安和晋绥都召开了隆重的追悼会。在晋绥区的追悼会上,贺龙为这位亲密战友的英年早逝而非常悲痛欲绝,他在台上念悼词,几乎泣不成声。最终他还是没有念完悼词,放声大哭,悼词只好让别人来读。悲痛欲绝的贺龙回家之后就对妻子薛明说:“我们的儿子就不要叫雨生了,就叫鹏飞吧,这是关向应同志起的名字……”

贺晓明向父亲贺龙提出了三个要求

继鹏飞之后,薛明又生下女儿贺晓明、贺黎明。这个“明”不仅是取自将要天亮的意思,也是跟随母亲薛明的“明”,等到毛主席从陕北前往西柏坡的时候,恰巧住在晋绥司令员一段时间,看到贺龙夫妻带着孩子们,就幽默地用大手一划,对贺龙说:“你家里是‘一排龙,一排明’啊,老龙老明正好在中间,你们好得意呀!”

新中国成立之后的1953年,贺龙破例带女儿贺晓明前往北京,在路上,贺龙抱起女儿晓明,放在怀里询问说:“这次你到北京有什么要求吗?”

图:贺龙与贺晓明合影

晓明在贺龙的怀里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说:“嗯,我有三个要求,要看毛主席,要看天安门,还有,要看雪!”

贺龙笑了笑回答说:“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前两个要求好说,第三个要求嘛,恐怕不行,现在北京已经花红柳绿了,再想下雪,难喽。”

到了北京之后,贺龙当天就带着晓明去看了天安门,然而,要见毛主席就没那么容易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贺龙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于是他对晓明说:“今天我带你进中南海见毛主席。”

为了能够让女儿见到日理万机的毛主席,贺龙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到了中南海,他得知毛主席今天在丰泽园里面谈事情,大约是因为这次场合的气氛比较轻松随便,于是贺龙在和毛主席谈话的时候就不失时机的提出了这个请求:“毛主席,我的女儿一直想要见您……”

图:1960年,毛泽东、刘少奇、朱德、邓小平同志在丰泽园门前交谈(资料图)

“带来了吗?现在在哪里?”毛主席关切地问。

“带来了,现在放在杨尚昆同志的家里。”

“好,带来让我看看。”毛主席高兴地说道。

当贺龙拉着贺晓明的手进来的时候,毛主席正在沙发上和别人聊天。“呦,这不是‘一排明’吗?快过来。”毛主席把晓明抱起来放在屋子中间,然后从桌子上的罐子里抓了几颗糖:“来来来,吃糖。”

“毛主席你好。”按照母亲薛明的嘱咐,晓明向毛主席问好。

“没想到这么大了。”毛主席有些感慨。

“我叫贺晓明。”

图:贺晓明与元帅贺龙的亲情照片

毛主席若有所思地说:“对,你妈妈叫薛明,你的妹妹叫黎明,这不是‘一排明’吗?”毛主席的话引得在场的大家哄堂大笑。可能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晓明见到毛主席之后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毛主席,之后却半天没说一句话。直到后来,贺龙来到毛主席身边告别,然后一把抱起了女儿:“晓明,毛主席还要在这里谈工作,爸爸送你回去吧。”

“好,和我们的晓明再见。”毛主席临走之前,与她握手告别。

“毛主席再见!”晓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毛主席的房间。

到了1954年,贺龙被调往北京,催促薛明带着儿女们尽快入京。晓明到北京之后,发现父亲贺龙正好站在电线杆下等着一家人的到来,他的头上飘舞着雪花,老远就对大家喊:“晓明,爸爸已经满足了你爹三个愿望,你看,这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啊!”

晓明高兴地跑到父亲的身边,兴奋地对贺龙说:“爸爸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