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据阿富汗哈马新闻社8月21日报道，阿富汗塔利班高级成员艾哈迈杜拉·瓦西克当天表示，塔利班没有组建临时政府或过渡政府的计划，将直接组建一个能被阿各方接受的包容性政府。
而在此之前的8月19日，阿富汗塔利班宣布成立“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这一天也是阿富汗的国庆日。
无疑，美国在阿富汗的20年战争彻底失败了。而此前塔利班的势如破竹和美军的仓皇撤离，无不让外界震惊。
那么，这场持续20年的战争为何以如此方式收场，又将怎样影响美国未来的对外战略走向呢？
1
美国为何输掉了阿富汗战争？
塔利班疾风骤雨的胜利和阿富汗政府军不堪一击的溃败，让美国政府和军方对形势的剧变感到措手不及。
美国总统拜登在讲话中承认，阿富汗局势变化速度超过预期。而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米利则在国防部表示，“我和其他人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这支军队和政府会在11天内垮台”。
如果说美方的过度乐观导致了撤军时的仓皇与混乱，那么美军在驻守阿富汗期间未能有效培训阿富汗政府军，以及未能帮助阿方有效提升治理能力，是输掉这场战争的重要因素。
△ 8月1日，阿富汗赫拉特省恩吉尔地区，阿富汗国民军突击队在一条道路上站岗，当时塔利班和阿富汗国民军正在进行战斗。
由于美军对阿富汗当地语言和文化不够了解，因此更加注重培训军人士兵而不是当地警察力量，这显示出其对当地治安重视的严重不足。
此外，美方过度强调教授步兵战术技巧，忽略了传授后勤、规划、培训、指挥等方面的高水平经验，并没有培育阿政府军全面作战能力。
甚至美军的培训还“帮了倒忙”。阿政府军过度依赖美军空中力量和高科技，一旦美军撤离，阿政府军便难以保持这些优势。
△ 7月5日，美军撤离后的巴格拉姆空军基地，美军遗留的车辆。
此外，美军也未能有效应对阿富汗政府军的腐败问题——腐败严重削弱了政府军的战斗力。
美国《华盛顿邮报》爆料，其在“阿富汗文件项目”中发现政府军谎报士兵人数，声称有35万2000人的安全部队，实际只有25万4000人。
阿军指挥官不仅通过编造“幽灵士兵”数量贪污工资，还克扣在役士兵薪水。
而美军“半心半意”的反腐态度也助长了这一风气。
2
“阿富汗战争综合征”
巧合的是，阿富汗战争的持续时间恰好与越南战争吻合——都是20年，而美国在两场战争中的失败都值得反思。
越南战争后，不少美国人患上了所谓的“越战综合征”。
“越战综合征”原本指的是一部分越战老兵因为饱受战争摧残而产生的精神衰弱、神经损伤等病症，后来逐渐演变为美国两党对战争问题所产生的分歧，美军对海外战争的怀疑以及美国社会层面的厌战、反战和质疑政府的情绪。
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战综合征”的情绪有所消散，但时至今日仍在影响美国的对外决策。
△ 8月20日，美国总统拜登在白宫就阿富汗撤离行动发表讲话。
而美国政府此次在阿富汗的失败，恐怕将引发美国国内的“阿富汗战争综合征”。美军在阿富汗的失败已经引发美国国内剧烈反弹，民众对于拜登政府的质疑和批评不绝于耳，或将掀起美国社会新一轮厌战反战以及质疑政府的高潮。
尤其是美国国会中的一些共和党议员，尽管在此前支持拜登的撤军计划，但面对当前的阿富汗乱局，开始趁机加大对拜登政府的抨击，希望以此进一步打击拜登的支持率，挫伤民主党冲击2022年中期选举乃至2024年总统大选的动力。
△ 8月18日，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左）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米利（右）在华盛顿特区五角大楼举行了关于阿富汗局势的新闻发布会。
以反战、质疑情绪为主的“阿富汗综合征”将长期发酵并强化美国对外决策的“内向化”——这意味着在新冠疫情和阿富汗乱局的双重冲击下，国内议程将是未来美国政府的首要关切。
与之相随，美国民众对外交事务的支持度将逐渐减少，国内压力对美国领导人的外交决策影响力将日益上升，这促使拜登不得不将更多精力聚焦于国内经济和社会议题之上，对外则将进一步延续奥巴马任内谨慎使用武力的传统，更加强调以“价值观外交”为内核的“巧实力”。
3
“大国竞争”，美国将犯下新的战略错误
由于阿富汗局势仍面临极大不确定性，美国的撤出将让地区和平与稳定面临更大冲击，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也可能随之卷土重来。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不会完全采取“孤立主义”的态度，仍将实施对外干预战略，发挥“非建设性作用”，通过“离岸反恐”的方式介入阿富汗及地区事务，并借助地区盟友和伙伴的力量实现地区战略目标。
总体上看，美国战略资源从中东、欧洲转向印太的趋势不会改变，在阿富汗的失败也不会让美国切换对外战略轨道——正如拜登在此前讲话中强调的，撤出阿富汗是为了更好与中俄竞争。
如果说通过战争谋求所谓的“和平”，是美国过去屡屡犯下的战略错误；那么，现在美国挑动与中俄的大国竞争，将是又一个严重的战略误判。
阿富汗战争的结局除了对美国内外政策产生影响外，也将深刻塑造盟友、伙伴对美国的认知，极大削弱美国未来实施对外战略的号召力和行动力。
拜登针对阿富汗“甩锅”卸责的讲话，只会强化世界对美国的负面看法——认为美国是不可靠且衰落的超级大国，地区盟友及伙伴也将重估美国在海外安全承诺的可信度。
△ 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表示，阿富汗安全部队如此迅速地崩溃是一场“悲剧”。
美国的北约盟友就认为，特朗普和拜登联手摧毁了北约应当在阿富汗“同进同出”的原则，美国的单边撤出行为也让欧洲国家重新反思对美国的安全依赖。
在美国实力相对下滑的过程中，美国有效实施“大国竞争”需要盟国以及伙伴的支持与配合。
然而，目睹了这样一场失败的阿富汗战争，美国的多数伙伴不仅会心有余悸，更不愿与美国开启下一场注定失败的战略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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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孙成昊
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编辑 | 张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