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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天明背着手站在一群四肢发达的男生中间,走来走去,指指点点。侯荣辉戴着拳套,在队伍中挥拳。看到侯天明父子,马海军如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再三确认之后,他悄悄离开了体育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齐报销。”马海军用力地念着这句话,给康麻子打去电话,报告了侯家人行踪。他到丁氏集团江雄建筑公司工作,主要是办理正儿八经的业务,没有涉足“黑”这一块。但是他十天有八天与丁小熊泡在一起,对公司涉“黑”部分也略有了解,打完电话后,脑中出现了侯天明被砍得鲜血淋淋的画面,心情变得很是舒畅。

在南州大学两天时间里,马海军每天都悄悄地来到训练场,远距离观察侯家父子。只要看到侯家父子还活蹦乱跳,就很失望。

两天时间学习结束,马海军带着遗憾离了南州。他心情复杂,一方面想看着侯家人被收拾,另一方面又不想惹火烧身,所以还是选择离开。

马海军离开时,两个相貌普通的工装男子来到南州大学。他们穿着灰色羽绒服,缩着脖子在自由市场边朝着训练场观望。

“他们活动范围很小,不好下手。”一人长着一张大嘴巴,咬着细牙签,眉头收得紧紧的。他下意识取下帽子,头上赫然有一条长疤。

“戴上帽子,不要把疤子露出来。”粗眉毛环顾左右,道:“我数了一下,有五个监控,我们得避开这些监控。”

粗眉毛的眉毛长得又粗又短,黑得发亮,这成为一个极为醒目的特点。为了让相貌普通一些,粗眉毛经常如女人一般修眉,让一对眉毛变得普通。他是两人行动组的老大,老大地位不是自封的,是在历次行动中自然获得。

伤疤男道:“这个简单得很,春节就要到了,我们弄一串满天星在帽子上,监控就亮瞎了。”

粗眉毛用手掌拍了伤疤男的后脑勺,道:“你他妈的脑袋终于有开窍的一天,这个办法好。春节到了,学校在给树上拉灯,我们就扮成拉灯的。”他觉得自己很幽默,哈哈笑了起来。

很快,南州大学就出现两个南州灯饰城的工人,提着工具箱,帽子上闪着一串满天星。大家对这种打扮毫不奇怪,自然而然认为是搞灯饰的工人。

任何事情都是不容易的,包括做案。伤疤男几次想要对侯天明和侯荣辉动手,都被粗眉毛阻止。

“老大,这次怎么婆婆娘娘。两枪解决,我们拿钱走人。”伤疤男在南州大学晃荡了两天,开始不耐烦了。

粗眉毛道:“你这人成不了大事,打两枪容易,最难的是开得了枪,又走得脱。他们每次训练结束都是成群结队,你怎么开枪。”

伤疤男笑嬉嬉又道:“要过年了,春运检查严得很。干脆我们做飞机,反正有钱了。”

粗眉毛用力地在伤痕男后脑勺上拍了一把,道:“我们两人都是通缉犯,坐飞机,就是自投罗网。还是老规矩,我们找地方把春节窝过去,然后坐短途车离开湖东。”

粗眉毛在铁州城有一个老相好,做案之后,就在老相好家里好吃好喝过一个冬天,明天开春,所有人就会把南州大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伤痕男素来不讨女人喜欢,无处可去,只能跟着粗眉毛身后,成为拖斗。

春节在一月底,南州大学放假是在一月中旬。粗眉毛和伤疤男到来第三天,学校陆续开始放假,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的学生。体育场旁边的搏击训练队只剩下三四个人,每次都是侯家父子单独回家。

粗眉毛寻找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他准备在回家的路上拦截侯家父子,拦截地点在一条上坡小道,小道两边全是高大茂密鸭脚木,没有监控设备,最适合搞突击。在两支手枪抵近攻击下,侯家父子就是拳王阿里也没有卵用。

下午训练结束以后,侯天明和侯荣辉沿着小道回家。他们走到梯口时,从梯顶走下来两个工装男子。工装男子将手抄在怀里,紧绷着脸。侯天明觉得这两人走路姿势很奇怪,不是正常工人的走路姿势。他在世安厂长大,工人们的动作、神态如刀劈斧砍般印在头脑中,在潜意识中他将世安厂工人身体语言与眼前两人进行对比,敏感地意识到不对。

一位队友从身边走过,喊了一句:“侯教,明天几点。”

侯天明侧着身回答道:“老时间,明天是最后一场。”在答话时,他眼角余光发现两个工资男子在自己答话时有一个停步动作。

发生撞车事件后,侯天明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每天晚上都把菜刀放在枕头下,还给房门加了两道机械锁。他对两个工装男子产生了警惕,尽管没有原因,仍然觉得颇为不安。他拉了一把侯荣辉,道:“别说话,往下走。”

侯荣辉感到父亲用力甚猛,感觉奇怪,但是没有抗拒,跟着父亲转身向下。

“跑。”

侯天明和侯荣辉一路小跑下了石梯。

侯天明在小道处猛地转过身来,面对追兵。

粗眉毛眼见侯氏父子转身往下跑,知道事情败露,平举手枪就往下冲。手枪在运动中精确度不高,他准备冲到近处抵近射击。

侯天明转过身时,正好看着两支手枪朝自己逼了过来。他原本对方会拿着大砍刀,没有料到是两支手枪,于是推了儿子一把,道:“赶紧跑。”

小道旁边恰好有一些水泥块和断砖,这是维修小道的剩余物资,侯天明弯腰取断砖,准备用断砖进行攻击。他想利用自己的攻击行动减缓袭击者速度,让儿子有时间逃脱。

“噗,噗”,两声沉闷枪声响了起来。

侯天明恰好在此时弯腰拉砖头,一粒子弹擦身而过,另一粒子弹射在左胳膊上。他神经高度紧张,没有感觉得伤痛,猛地将断砖砸了过去。趁着对方躲避之时,他闪身站在茂密鸭脚木后面。

挨了一枪,砸出一块砖石,侯天明原本高度紧张的头脑莫名就变得异常清醒,站在茂密鸭脚木后面,清晰地听到那两人急速脚步声。

伤疤脸冲到最前面,来到小道上,停下了脚步,左右张望,寻找目标。小道远处有同学,但是近处无人,也看不到侯氏父子逃跑的背影。他作案十余年,纵横半个中国,绝大多数人见到手枪会吓得夺路而逃,还有一部分被吓得一动不动,任由宰割。今天这种状况有点少见,对手居然会停下来,还敢拿石块反击,超出伤疤脸的经验。

侯天明猛地从鸭脚木后面冲了出来,左手抓住伤疤脸持枪的手腕,右手举起石块砸在伤疤脸头上。

粗眉毛紧跟在伤疤脸后面,举着枪,对着侯天明后背开了一枪。

侯天明与伤疤脸纠缠在一起,不停移动。噗地一声枪响之后,他肩膀上冒出一朵血花。挨了两枪后,侯天明意识到今天有可能交待在这里。他发起蛮力,将伤疤脸扳了过来,准备用来挡住另一人射出的子弹。

伤疤脸头上挨了一砖头,被砸得眼冒金星,头脑中如有一辆重型货车在冲撞,攻击能力大打折扣,被对手完全控制。

粗眉毛的第三枪迟迟没有打响。原因很简单,侯荣辉从后面扑了过来,将粗眉毛扑倒在地上。

侯荣辉被父亲推了一把后,没有停留在当地,也没有逃跑。他采取了和父亲一样的招术,钻进鸭脚木树丛,从侧面绕了过来。他看到枪手对着父亲后背开了一枪后,狂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从鸭脚木后面扑了出去,将枪手扑倒在地。

粗眉毛的手枪上有一根绳子,将手枪和手腕绑在一起。粗眉毛被扑倒在地后,手枪脱手,由于套得有绳子,他得以将手枪重新握在手里。

侯荣辉用手抓住对方手腕,死死将其压在地上,不让对手举起手枪。他扬起另一个拳头,狠狠砸在对方的太阳穴上。

粗眉毛极为强悍,根本不管侯荣辉拳头的攻击,左手从腰间取出匕首,狠狠扎在侯荣辉腰上。

侯天明用左手控制伤疤脸持枪右手,用右手扼住其脖子。伤疤脸打斗经验也很丰富,用力下蹲,想用体重来将侯天明拖倒在地。正在僵持之时,侯天明看见儿子腰部中了一刀。这一刀让他肝胆俱裂,强烈刺激了他的凶性。他右手松开伤疤脸脖子,然后猛地插向其眼睛,再狠命一抠。

一招得手后,侯天明推开惨叫的对手,朝着粗眉毛纵身扑了过去。

侯天明在半空中弯起手肘,落地之时,手肘从上往下,不顾一切地砸在了粗眉毛脸上。

这一击带着侯天明体重以及全身力量,肘尖砸在粗眉毛鼻梁处,鼻梁发出卡地一声脆响,被当场砸碎。

粗眉毛正在刺出去的第二刀失去了动力,软软地扎在侯荣辉腰间。

侯天明为了彻底让粗眉毛丧失战斗力,抬起手肘,狠命地连砸了三四下,将粗眉毛脸部砸得血肉模糊。他顾不得查看儿子伤情,重新爬起来,上前一步,小鞭腿踢在伤疤脸头上。

伤疤脸双手捂着眼,不管被踢掉的手枪,躺在地上不停嚎叫。

侯天明上前又朝着其脑袋踢了一脚,这才回到儿子身边。

这一场生死搏斗激烈而短暂,没有惊动远处的人。搏斗结束以后,侯天明和侯荣辉靠在一起坐在地上,伤口不停地往外冒血。侯天明摸出手机拨打了110和120,又给李峰打去电话。

一个抱着书本的长发女生从小道上走过,刚拐过弯,见到案发现场。她有些怀疑眼前所看到的血淋淋场面,当发现不是演戏时,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侯天明打完几个关键电话,就将电话放在一边,让儿子靠着自己,道:“儿子,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侯荣辉脸色苍白地道:“爸,我死不了。痛得恨,伤到肠子了。”侯天明挣扎着站起身,找到丢在一旁的训练包,拿出平时擦汗的毛巾,跪在地上,用毛巾来堵住儿子流血的伤口。

几分钟后,接到电话的南大派出所来到训练场后面的小道。满地鲜血、四个伤员、两柄手枪,吓得学校派出所民警目瞪口呆。

警车、救护车声不停地在南大校园内响起。

侯天明被抬上救护车时,望了一眼昏迷的儿子,头脑一阵眩晕,靠着白色枕头天旋地转,他双手抓紧旋转着的床沿,如梦呓一般说出了张小青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