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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在县城西郊有三间门面房,可是连续多年都无人问津,一直闲着,主要原因是他当年建房时缺乏长远目光,没料到县城建设会向东发展。眼看着东郊大把大把地收房租,老李心里郁闷不已。

终于,经人介绍,一个叫永强的小伙子要租他的店面开汽车美容店。老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是商量租金时,老李却端起了架子,一个劲儿自卖自夸,房子多么敞亮,地势多么开阔,做汽车美容生意再合适不过了,租金随大流,一年一万五。永强为人实在,本想还一下价,见老李把自己的房子夸成了一朵花,不好意思再开口,便点头答应了。

但后来,永强渐渐得知,这一带店面的租金根本没这么高,也就一万露头,就算老李的房稍微新一些,也不应该一万五,都快赶上县城里边的那些好地段了。他有点后悔当初太草率,没有多问几家比比价。

有好心人劝他跟老李再商量商量,多少减免点租金。永强笑笑说算了,既然双方说定了,哪好再反悔呢。

闲置多年的店面终于见收益了,并且明显高出别家一大截,老李心里美滋滋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永强为人勤快,干活讲究,价格又优惠,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店门前每天都停满了车。老李私下替他算了算,一个月少说也能挣个一两万。他有点眼热,心里忍不住打起了小算盘,想趁着店面租期将满再涨点房租,也来分一杯羹。

老李打定了主意,這天找了个空闲,对永强说:“永强啊,店面租期眼看要到了,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没想到话刚说一半,永强拦住了话头,说:“叔啊,我正要跟您说呢,咱这地方有点儿偏僻,我打算把店搬到县城里去,那里人流大,生意会更好些,反正租金都差不多,地方我都看好了。”

老李一听吓了一跳,心想,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租户,这么一走还了得,一万五上哪儿捡去?于是他赶紧改口劝永强:“好好的为啥要走呢?县城里面多堵呀,哪似这里宽宽敞敞的?再说了,客户都认准你这个地儿了,瞎折腾啥呢?”

永强想了想,点点头说:“说得也是,其实我也嫌搬来搬去太麻烦。要不我跟媳妇再商量商量,到时候再说吧。”

老李心里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不敢再提涨房租的事了。后来想想还是不放心,经多方打听,得知永强想要另租的是老赵的店面。这个老赵他认识,是永强的一个铁杆客户,给汽车打蜡养护什么的,他只认永强这里。

事不宜迟,老李马上找到了老赵,开口一问,还真有这事儿。

老李硬着头皮,豁出老脸,委婉地请求老赵,不要把店面租给永强。

老赵不高兴地回敬道:“凭啥不租给人家?他又不短我租金,租给谁不是租?”

老李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低声下气地说:“老伙计,给哥留口饭吃不行吗?你也知道,我那店面位置不好,人家问都懒得问。你就不一样了,黄金地段,房子不愁租。帮帮忙,就像你说的,租给谁不是租啊,是不是?”

老赵发愁地挠挠头说:“话是这样说,可小伙子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让我咋回人家啊?”

老李赶忙说:“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我请客,地方随你选,酒菜随你点,行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赵不好再回绝,为难得直叹气。当晚,老李就生拉硬拽请老赵美美吃了一顿,整整花了三百块钱。老赵呢,吃人家的嘴短,也只好答应老李的请求。

租金没涨成,还额外搭上三百块钱,老李心疼得直咧嘴,但转念一想,用三百保住了一万五,这钱花得也不算冤枉。

转眼又过了一年,随着市场的繁荣,县城里店面的租金跟着水涨船高。老李又不安分起来,想再提涨租金的事。老伴儿劝他说:“和左邻右舍相比,咱算是高的了,你怎么老想撵城里面的价钱?快知足吧,多少才算多啊。”

老李眼一瞪,不耐烦地说:“你知道个啥?人家都涨了,咱凭啥原地踏步!一年比别人少好几千,你心里能平衡?”老伴见他根本不听劝,不再理会了。

说起来也活该老李财运不济,还没等他提这茬儿呢,永强竟然找上门来,说同行大刘的洗车店打算转让,地理位置好,客源也不愁,他打算接手,价钱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请老李趁着这几天空当找找下家。老李一听暗暗叫苦,心说就我这破地方,上哪儿找下家去?

不得已,老李只好故伎重施,找上了大刘,结果又花了几百块钱请人家吃饭,费了半天口舌,才让大刘答应,不转给永强。

一连几天过去,永强果然没再提这档子事。老李心里还是不踏实,寻机会探永强的口风,结果永强一个劲儿摇头,气呼呼地说:“别提了,大刘那人根本不讲诚信,谈好的价格,说变就变,要价能把人噎死。做人咋能这样!唉,算了,还是先凑合着吧。”

老李心怀鬼胎,假意劝了几句,接着说:“听叔的话,你就安分些,别再想点子了。咱这个地方多好啊,简直就是你的风水宝地!给叔交个底,一年少说也挣一二十万吧?”

永强笑着摇了摇头,说哪有那么多,不过是挣个辛苦钱罢了。

光阴似箭,一转眼,又一年过去了。老李惊喜地发现,他们这一带的店面租金渐渐抬头,都涨到了一万五六。虽然连续两次试图涨房租都没得逞,但这次老李是铁了心,今年租金一定得涨。

晚上,老李找了个小饭馆,请永强吃饭。酒过三巡,老李郑重其事地说:“永强,你别怪叔说话直接哈!你也看到了,咱这儿的租金都涨了,你可以打听打听,最高的已经一万七了,咱的租金也得涨点了。”价格有了参照,老李这次总算挺直了腰杆儿,心里不再发虚,话说得也有底气。

永强点点头说声“在理”,敬了老李一杯,却说:“忘了跟叔说了,我不打算再续租了,这回您真得赶快打广告找下家了。”

老李吃了一惊,忙问:“这是为啥呀?难不成叔的要求过分?”

永强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说起来还得感谢叔的风水宝地呢,让我这两年赚了几个小钱。不怕叔笑话,我已经在城东盘下了三间店面,不必再租房了。”

老李一听明白了,敢情人家已经挣够了店面钱,要和他拜拜了。老李嘴上说着祝贺,心里却不由得一阵失落,讪笑道:“相处了这么久,叔还真舍不得你走呢!”

永强又敬了老李一杯酒,趁热打铁说:“叔要真的给我脸面,那我就斗胆麻烦叔一件小事。”

老李乘着酒兴,爽快地说:“行,有事你说话!”

永强说:“请叔容我在咱家门前立一块牌子,打个广告———汽车美容店已搬迁至城东路中段。”

涨房租的计划再次破产,并且还得重新寻租,老李心里烦透了,不过稍感安慰的是,这次永强坚持付了账,没让他再破费。

不久,永强的汽车美容店搬到了城东新店面。晚上,永强请朋友吃饭,酒至半酣,老赵和永强旁边的大刘调换一下座位,拍了拍永强,得意地说:“怎么样永强,叔的点子不错吧?”

永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确实不错,只是咱这样蒙人家,心里怪不安的。”

老赵头摇得像拨浪鼓,朗声说:“有啥不安的?他先蒙你的!再说,算总账他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