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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天,喝了薄酒,侯天明回到小屋。当胖子时没有觉得一个人孤独难过,复婚后再与妻子分离便觉得孤枕难眠,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三十六年的人生经历,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恰好其分地总结了自己成功和失败的经验。

“艰难的日子总算是熬过去了,情况不可能更糟糕。”侯天明安慰自己,渐渐进入梦乡。

侯、黄两人仓皇离开江州之时,丁小熊被丁老熊召回了家。

丁老熊在社会上凶名卓著。但是随着长雄集团崛起,其凶名变成了传奇。他在社会上露面时间很少,经常在社会上露面的往往都是其下面三四层的人员。

“康麻子说,你的人到王朝玩,把一个妹子拐走了。”丁老熊在家里穿得很随意,纯棉没有任何标志的体恤。白天规整的头发随意耷拉着。

看着父亲没有表情的脸,丁小熊感觉特别没有面子,道:“那个侯荣辉,吃里趴外,老子一定要收拾他。”

丁老熊道:“你别在外面胡混,收小弟不是你的事。你明天就到江雄公司上班。现在国外是金融危机,国内在搞大投入,建筑业肯定发展得起来。你学着做正经生意,正经生意才是真正赚钱的生意。”

丁小熊咕哝道:“我不会做生意。”

丁老熊道:“不会就要学会,没有人天生会做生意。以前王老板的秘书马海军被判了缓刑,这人与王老板走得紧,有官方背景,以后由他帮你管理公司,凡是涉及到官面上的事情,他是内行,帮着你拿主意。”

“他是什么事情被判了缓刑。”得知派来帮助自己的王老板秘书马海军居然被判了缓刑,丁小熊颇有些意外。

“马海军这人头脑活泛,跟着王老板也有点见识,帮着你正儿八经地搞管理。那些老兄弟伙只会打打杀杀,做不来明面上的事情。”丁老熊随后想着马海军模样就轻蔑地道:“以前和王老板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瞧出马海军那小子没有什么大出息,原因很简单,管不住自己下面巴的人有什么出息。马海军缺点明显,易于控制,正好辅助你练手。”

丁小熊道:“我把两个叛徒收拾了,立刻收手。”

“这事用不着你动手,真出了事,警察能顺着线找过来。康麻子的王朝夜总会养着这么多人,让他们去办。”丁老熊如今管理着集团公司,他平时只与丁兔子和李清水两个心腹见面,所有事情都通过两个心腹安排。

康麻子掌管着鼎鼎有名的王朝夜总会,实力不俗,实则只能算是长雄集团的第三层。

如今的丁老熊很是超脱,主要精力在公司的发展方向以及重要关系的交往上。唯一让他头疼的就是眼前这个独生子。独生子从小不读书,拿着书本就打瞌睡。他喜欢江湖事,纠集了二三十个小弟,在江州城里横行霸道。但是,丁小熊只是表面江湖,实则根本没有参加集团重要的事务。这一次出了侯荣辉和黄狮子两个叛徒,对于丁小熊来说是很没有面子的事。可在丁老熊眼里是好事,他借着这事,让儿子与那群小弟彻底切割,做点正儿八经的生意。

远离江湖事,这是丁老熊给儿制定的人生安排。

“你走吧,不要再插手江湖事。”丁老熊挥手赶走儿子,到书房去坐了一会。

书房有一个大大书柜,至少有几百本书。秘书仔细地将每本书塑封拆开,腰封取掉,免得让人笑话。丁老熊独自在书柜里坐了一会,从书柜抽屉里拿出一本旧书。旧书上印有“内部资料,供批判使用”九个字,书名叫做《教父》。

丁老熊到书房来还是要读书的,但是从来只读这一本旧书。从93年到今天,他读了无数遍,有些段落能整段背下来。也就是从得到这本小说开始,丁老熊的“铁道游击队”,逐步变成了现在的长雄集团。

随手翻开书,每个段落都是如此熟悉:“下达命令的家族首领唐.柯里昂和执行命令的人之间还有三层组织,说是缓冲也行。这样的话,底下无论出什么事情都没法追查到上级……要把唐卷进去,链条上的每一环都必须背叛,尽管这种事尚无先例,但并非完全不可能。预防之道众所周知:让链条上的某个环节消失。”

丁老熊读书之时,总是把自己想象成那位名字拗口的唐.柯里昂,想象他的神情,揣摩他的内心。他翻到汤姆.黑根的成长经历之时,就想到了丁兔子。丁兔子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父母遭遇车祸身亡后,来到丁老熊家中。十来时间,丁兔子成为长雄集团左臂,知道最粗暴的江湖事情。

丁老熊与唐.柯里昂最大的不同是只有一个孩子,这就是儿子丁小熊。正因为只有一个儿子,他缺乏唐.柯里昂的回旋空间。

正在细读《教父》,李清水受约来到书房。

李清水是丁老熊资助的孤儿之一,是学习成绩最好的孤儿。从法学院毕业以后,他便进入了长雄集团,成为了丁老熊的右臂,名义上是法律顾问,实则是长雄集团的第二名人物。

他长得酷似《西游记》唐僧,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称得上相貌轩昂。进屋后,先给丁老熊泡了一杯茶,放在右侧。然后低声道:“丁叔,慈善捐赠会还有一个小时开始,喝两口茶就可以下楼坐车。”

丁老熊并不急于起身,道:“你判断美国的金融危机会不会影响国内建筑行业?虽然说集团产业多,真正赚钱的就是矿山和房地产,房地产垮了,生意就倒一半。”

李清水道:“省政府投资力度非常大,今年房地产肯定还会涨。”

丁老熊道:“只要往上涨就好。走吧,去开会。”

半个小时不到,他们两人出现在江州大饭店捐赠会现场。在贵宾室门口,恰好与慈善捐赠会主持人夏天相遇。夏天上前一步,与丁老熊并排而行,有说有笑地走进了贵宾室。

坐定以后,丁老熊抽空对李清水道:“抽时间,把小熊叫回来,你给他讲一讲经济形势,带他进一进高档场所。”

丁小熊很少读书,从小娇生惯养,很难理解父亲的安排。摄于父亲的权威,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反。被教训一顿后,他产生了逆反心理,在车上就给马海军打去电话。他知道马海军管不住下面,就准备将其带到王朝夜总会帝皇厅,看一看管不住下面的人到了帝皇厅会是什么表现。他要用这种方法来反抗向来说一不二的父亲。

马海军接到电话,听说要到帝皇厅,行动倒是迅捷,不到十分钟就与丁小熊见了面。

这是一个普通夜晚,又是一个改变几家人命运的夜晚。侯天明和黄狮子跑路,杨雨带着满身伤害回到秦阳,丁小熊带着马海军进入最豪华的帝皇间,侯天明和聂武则陷入各自的忧伤之中进入梦乡。

太阳从地平线跃然而出时,侯天明在操场跑了一圈,在伙食团吃了稀饭和包子。回到寝室时,他拿着一叠报纸犹豫了一会,最后将报纸扔到一边。

迎着朝阳,哼唱着“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前进”,侯天明开始了新一天的摩的生涯。他如今是老摩的司机,从城郊进城后,直奔最近的江州医院,这里是人流量集中的地区,生意多。他将车靠在附院门口,脚搭在保险杠上,眼光如雷达一样四处张望,如果在近处有目光相遇者,就问:“坐摩托,不堵车,送到家门口。”

今天生意不错,跑了一单六块后,紧接着又跑了一单3元。这一单3元的目的地恰好在江州医院附近。于是,侯天明开着摩托来到了江州老窝点。他很喜欢这种节奏,就和斯诺克打到兴奋时一模一样,每打一粒红球进袋,主球总会停在七分黑球附近。什么是爽,这就是爽。

马海军脸色苍白地从医院走出来。到了长雄集团上班只有十来天时间,他到医院输水已经三次。以前喝醉酒以后都是由妻子在家输水,如今妻子变成了前妻,他就只能到医院输水。没有了妻子有许多不方便,也让马海军得到了解放。昨夜他在王朝夜总会陪着外地重要客人喝得不少,在酒后又进入夜总会最顶级的帝皇厅。

帝皇厅位于夜总会顶层,名为厅,实则是整整一层。非重要人物绝对不能进入帝皇厅,因此在江州地界都在传说帝皇厅的豪华和奢侈,可是真正进入过帝皇厅的很少。越是如此,越是增加帝皇厅的神秘感。

在以前给领导当秘书之时,领导去过帝皇厅,秘书们则到了帝皇厅的下一层,名为凤凰厅,凤凰厅固然不错,比起帝皇厅还有差别。

昨天终于踏进了想象已久的帝皇厅,进去以后受到极大震撼,里面装修用金壁辉煌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最关键是里面十位漂亮女子都只有三点式。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周围站在一群美女,这种感受将马海军小心肝震得四分五裂。

马海军走在医院门口,取出电话,准备把公司配的专车招来。正在打电话时,他的目光与坐在摩托车上的侯天明相遇。相遇就激起一串火花,火花在空中飞射,发出吱吱响声。

侯天明意外地看到原本应该在看守所蹲监舍的马海军,愣了两三秒钟,他拔掉摩托钥匙,径直来到马海军面前,道:“你怎么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