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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这边独好

——读蒋登科散文诗有感

古姗

蒋登科是一位着力于诗歌研究与散文诗创作几十年的学者和诗人。他的诗歌的悸动萌发于少年时期,在初中时代开始诗歌创作,进入大学之后尝试写作散文诗,并在此后很长的岁月里一直保持着对散文诗的热爱与激情,于1992年出版散文诗集《爱与非爱的空间》,更有许多诗文散见于全国的报刊。2002年出版散文诗理论专著《散文诗文体论》,全书从散文诗的诞生、语言、意象、旋律、结构方式、文体探索等多个面向对散文诗进行了全方位的学术考察,此书于2007年在由中国现代文学馆、文艺报社、中外散文诗学会、河南文艺出版社等联合主办的评奖活动中被评为当代优秀散文诗理论集,成为五部获奖理论著作之一。

诗人同时拥有学者的身份。要谈蒋登科的散文诗创作,就无法完全避开他的散文诗研究。一方面,他能够借助理论的研究更加敏锐、系统地掌握诗歌创作的艺术规律,并谙熟这些规律背后变化、更替、发展的各种动因,感知最前沿的艺术动态,将理论性的知识融合于自身创作;另一方面,他广泛阅读了形色各异、良莠参差的诗歌作品,无论有意抑或无意,都能够从中汲取艺术的经验和教训,加之教授本身对生活的真挚的热忱、入微的感悟与深刻的体察,理论和经验便得以融会贯通,彼此借力,相互促进。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于诗人,从而使其获得了独特、优渥的创作条件,丰富的养分最终又落在了诗人的诗歌创作上。

在诗人建构的散文诗世界里,尘世中带给诗人以触动和震颤的人物,如爷爷、父亲、山妹等鲜活其中,自然界的山川、江河、瀑布、森林、石头、雪莲、秋叶、蜜蜂、飞鸟等充溢其间。诗人笔下点滴的社会人生和自然物象是我们生活的组成部分,所以它离我们很近,但我们中的大多数身处这个绚烂世界却对之视而不见或视之为理所当然,所以它离我们很远。所有这些或许已使我们感到麻木的对象、情感,却挽着缪斯的衣裙轻扣诗人细腻敏感的心灵,在诗人的凝思中翩然起舞,飞扬隐喻的流丝。“一群蜜蜂,绕着我的头飞来飞去,也许它们闻到了花香,职业的敏感使它们也许误解了花香的来源。/我不是花,没有酿蜜的花粉,一把已经开始衰老的骨头,一丛有些凌乱的花白头发,一些有点疲惫的心情,在开花的氛围中显得极不协调。——它们追逐我,嗡嗡地叫个不停。——逐花的代价很沉重”(《群蜂绕头》)。乍看之下,这首诗的表意是清楚的:提醒蜜蜂辨清花香的来源,否则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但细想过来,我们似乎只能够触碰到诗人言说的内容的外部轮廓,一旦要准确讲出内核的意旨,又显出乏力。《暗香》中那“不愿别人看透驿动的心思”和“一个玄远的梦,一个白日的梦。充满花香与乐音的梦”,同样具有明晰与隐晦交织的色彩,如果我们静心跟随诗歌内部如水一样自然流动的情绪,就会找到不可言说的妙门。诗歌的魅力就在于此,它不需要一步到位的准确和意义的最终完成,阐释的丰富性和延展性也是诗意与诗性之所在。蒋登科的诗歌还有另外一些品质,比如作为山民儿子的热烈与真诚,面对心灵高洁的老师,他能不加矫饰地由衷赞美:“你只喜欢爬山,爬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爬到无人知晓的丛林——那才是你生命的意境——你不需要展示,你需要的是默契,需要的是心灵的朝圣。——窗内的世界很小很小,你内心的世界却很大很大。”(《朝圣者》);面对淳朴良善的父亲,他能从心里捧出最动情的表白:“你给了我一个贫穷但却温馨便也富有的家,你用双手双肩支撑着没有风浪的日子。我啜饮你的力气你的温度还有你的汗水一天天长大——在我心中,你就是一座伟岸的山”。(《写给父亲》)。他刊发在《重庆晚报》的组章《家在恩阳:一些小地名》,有徐徐如四月檐下之清风拂面,跟随着诗人的笔触,我踏在了恩阳粗砺坚实的土地上,见到了那棵独柏树,那条之字河,“站在黄梁垭远望”,望到了那座“馒头似的元凤山”,望到了静谧安详的蒋家嘴,也望到了诗人眼里深噙着的对家乡的惦念,对故园的守望,还有那为禁不住岁月的淘洗和更迭而逐渐消逝的乡土风物风俗暗暗滋生的忧愁。

行笔到此,言不尽意。蒋老师常说自己只是个小人物,所做的也只是一些小事情。但在时间的长河里,他一直守护着内心的信仰,守护着对文学的尊重,守护着对诗歌的热爱。在学校与出版社繁忙琐碎的工作中,他要抓住零碎的间隙写诗、写文章、整理书稿,甚至连休息日也在办公室的书堆里泡着,在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母字地敲击,像极了泰山上背着重物一步一步向上攀登的挑山工,只是,蒋老师攀登的是文学的山,是诗歌的山,他肩上的重物一边是热爱,一边是责任。这样的形象与我们常在各种会议和活动中见到的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蒋老师很不一样,却同样可爱可敬。蒋老师其人其诗其文学研究,都坚持做着小事,笔耕不辍,聚沙成塔,一件又一件小事,经过时间的累积已渐渐铺就成一条风景独好的路,一条引人注目的路,一条闪耀着特殊价值的路,令人欣慰的是,这条路仍在继续延展、丰富。

(作者系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硕士研究生)